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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 天路煙塵 第十四集 
 第二部 天路煙塵 第十五集(完) 
眠月魔情錄
作 者
時之舞者(confusa)
故事類型
奇幻故事
連載狀態
連載中
最後更新時間
2007.01.24
發行公司
小說頻道
發售日期
2003 年 08 月 20 日
預定價格
新台幣 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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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月魔情錄資料大全
 第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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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07.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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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主,屬下該死,沒有保護好少主,使少主受傷,屬下甘願受罰。」金府的書房內,金耀明正跪
在史明揚面前請罪。

「老師請起,這事不能怪你。」史明揚擺擺手,道:「我自己也來不及防禦,那小子實在厲害,不
用畫符也能施展遁術,速度快得防不勝防,若非我們的道術能克制他,誰也非他的對手,便是這樣,
他也能在這府中來去自如,還將我打昏。」

金耀明嘆道:「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能同時使用幾種道術,這次實在是大開眼界,可惜這種人
材不能為我們所用。少主,如今該怎麼辦?」

史明揚冷冷地道:「既然敬酒不吃,只能給他吃罰酒,他知道我們太多秘密,不能就這麼放過
他。」

「您想殺他,只怕不易。」

「殺了他?沒這麼便宜,我要他趴在我面前,求著為我效力。」

史明揚的眼中閃爍出懾人的寒光,看得金耀明心頭一震,同時也慶幸少主終於開始有了霸王的氣勢,
這正是他一直期望的。

「砰」的一聲,門被踢開了,葉歆帶著微笑走了進來,邊走邊說:「想我趴在你面前,沒那麼容易
吧?我現在來了,可一點趴在你面前的意思也沒有。」

金耀明和史明揚都嚇了一跳,他們想不到葉歆竟敢去而復返,而且只有一個人。

金耀明陰陰一笑,道:「只怕你再也走不了了。」

葉歆淡然微笑,道:「我既然來了,就不怕你們。實話告訴你,我回來就是要收拾你們兩個,免得
你們再找我的麻煩。」

「好,痛快!那我們就手底下見真章,你若輸了就乖乖跟著我辦事。」

「哦!我豈不是佔了便宜,你若輸了可要自盡。」

金耀明擔憂地看著史明揚,史明揚的道術是他教的,能有多大的效果他最清楚,因此不想讓史明揚
打這個賭。

史明揚卻胸有成竹,道:「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葉歆忽然如鬼影般飄出書房,背著手,在庭院之中悠然地站著。

金耀明和史明揚都躍了出來,史明揚忽然在金耀明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金耀明先是一驚,隨後便得意地笑了起來,接著離開了庭院。
史明揚微笑著站在葉歆的面前,並不著急動手,雙方對峙著,誰也沒動。

不到片刻,金耀明帶著府中所有弟子,緊緊地將葉歆團團圍住。

史明揚得意地道:「我好像沒有說過誰跟誰打,你若是能打敗這麼多人,我可真服了你,死在你的
手上也不是甚麼可恥之事。」

葉歆很鎮定地站著,他本就想將府中的所有弟子引出去,史明揚如此安排正合了他的心意,於是微
笑道:「史明揚,這裏太小,不方便,我們去鎮北的草地。」

說罷,他的身形一晃,便出現在包圍圈之外,輕輕地向金耀明招了招手,然後向西北遁去,由於他
的身形時隱時現,看上去就像是極高速的輕功。

「追,一定要把這小子給我活捉了。」史明揚指揮著金劍門弟子追了上去。

金伯南和金仲南兩兄弟聽到史明揚的命令,便與金府眾弟子,朝著葉歆遁去的方向追去,他們知道
葉歆的同伴不多,不可能有甚麼陷阱,因而窮追不捨。

史明揚和金耀明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他們修行道術,因而留在最後,待所有弟子都追了上去,才施
出遁術。他們後發先至,很快便已超越了其他人。

葉歆將金府中人帶出金家鎮,來到鎮外的野地,他改變方向,呈弧形曲線迴繞至追擊群的尾頭,然
後同時施展出「草木皆兵」和「葉雨瀟湘」兩招,那群金劍門弟子措不及防,被空中和腳下的草葉
所擾,皆受了點傷,雖然傷的不太重,但對著無處不在的攻擊,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金耀明和史明揚已經離他們有一段距離,雖然發現了葉歆的攻擊,卻無法及時的防護,氣得哇哇大
叫。葉歆自然不會理會他們的叫囂,笑了笑,繼續遊走。史金兩人如何忍受的了,急忙追去。

葉歆時跑時停,以自己靈活的遁術,戲弄著史明揚和金耀明。

史金二人的道力不及葉歆,施展了遁術之後,道力有不繼的現象出現,尤其是史明揚,他修行道術
的時間很短,道基不穩,此時已經不能連續地遁行。

而葉歆帶著他們在鎮外繞圈正是想消耗他們的道力,沒有道力,金行道術也無法發揮作用。

但他見到金耀明仍然緊追不捨,知道他的道力修為不淺,不願冒臉,於是繼續遁逃。金耀明不願失
掉這個機會,只好扔下史明揚,自己去追。

當葉歆在城西大鎮上飛馳的時候,突然發現大道上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紅緂和錦兒,她們被綁
在馬上動彈不得。

周圍圍著五匹馬,馬上各坐著一名大漢,各持著兵器,滿臉笑意地談笑著。為首的正是當日使金戟
的那人,也就是紅緂所說的鐵涼暗探總領孫明成。

葉歆大驚,想不到紅緂還是被鐵涼的暗探給抓住了,這群人往西走,似乎要回涼州。他不知道這群
人要幹甚麼,但這些日子與紅緂相處,知道她不是壞人,此時更不能見死不救,因此停了下來,轉
身撲向鐵涼暗探。

五人正走著,忽然一陣風吹起了地上的樹葉,飄向五人。

孫明成上次被葉歆的松針嚇怕了,一見到飄起的樹葉,心頭就不由的一震,立即運起內力保護自己。

其他四人都奇怪總領為甚麼會這樣,心裏都覺得好笑,但面上卻不敢流露出半點異樣。

可這些飛舞的樹葉飄到馬身上的時候,胯下的馬立即長嘶一聲,前腳躍起,然後像一枝箭衝向前方,
只有放著紅緂和錦兒的那兩匹馬留在原地。

葉歆現身在紅緂主僕的馬側,為她們鬆了綁,拿掉她們嘴裏的布,道:「妳們先休息一下,我去收
拾他們。」話未說完,他的身影已經遁至孫明成的馬前。
孫明成見到葉歆心中有些怕,但自己這次帶的都是最優秀的部下,又不願在部下面前丟臉,大聲呼
喝著手下進攻。他自己揮舞著金戟攻向葉歆,其他四人也不甘落後,各持著兵器圍了上去。

這五人聯手,情勢果然不同。葉歆只覺得身邊勁氣衝霄,根本沒有立足之地,只要他一現身,立時
有掌風掃到,逼得他不得不隱身暗處,伺機而動。

那五人見葉歆突然間消失,都很吃驚,但不敢大意,背靠著背,準備面對隨時而來的攻擊。

又是一陣風吹過,天上又飛起了樹葉,如一張巨網般罩向五人,而每一片樹葉都閃著晶瑩的綠光像
一把把利刀,原來葉歆又使出了「森林之鎖」。

五名鐵涼暗探見到如此情況都不由自主地提著手中的兵器,劈向葉壁,但勁力都被葉壁吸收了。

孫明成畢竟是暗探總領,心思細密,叫道:「集中攻擊!」

其他四人立即明白,盡全力攻向一點。頓時,薄薄的葉壁因無法一下轉化勁氣,被破開一個大口子。

五人鑽了出來,卻見葉歆正和一個白髮老者在打鬥,五柄小劍和一條雪籐在空中來回交錯,雖然沒
有相交,但它們外面所包裹著的白光和綠色卻不時的碰撞,白光吞噬著綠光,但白光本身也因此而
被削弱。

原來,正當葉歆想收拾孫明成等五人時,金耀明趕到了。

他見葉歆正與人搏鬥,便飛起五柄小劍以梅花形攻向葉歆。葉歆因而無法加強葉壁的厚度。

雖然葉歆施出百般道術,卻因金耀明用「金之鎧甲」護身,屢屢無功而返。然而金耀明被他變化多
端的道術壓制,方才一陣追趕又耗了許多道力,因而落於下風。

孫明成見有這麼個好機會,如何肯放棄,大喝一聲,便領著四名手下圍攻上去。

形勢頓時逆轉,葉歆一方面要面對金耀明的道術,另一方面又要對付鐵涼暗探高強的武功,雖然道
力高深,但也不免首尾難顧,只能用高速的遁術牽制六人。

金耀明怕他逃走,離開了圍攻的圈子,又喚起十把金色小劍,懸在打鬥中的六人周圍。每把金劍各
發出一道白光,然後連結成網,最後結成一個能量罩──其用意在於想利用金克木的原理,使葉歆
無法正常發揮他的道術,給那五名高手可乘之機。

能量層雖然很薄,但葉歆被五人所擾,無法專心攻破能量陣,只能留在原地,希望先擊敗抵抗著的
五名高手。

能量層最大的影響就是葉歆活動的空間受到一定的限制,他無法利用快捷的遁術幫助打鬥。

面對這種困境,葉歆的鬥志突然旺盛了起來,因為他心中惦記著冰柔的安危。

史明揚沒有再度出現,使得葉歆越來越怕。若是史明揚領著金劍門的弟子回去,冰柔會面對很大的
危險。雖然他覺得史明揚的道術不會對冰柔產生任何危險性,但史明揚的狡猾卻令他心驚肉跳。

紅緂主僕見他落於下風,都急了,葉歆一輸,就代表她們將會再次被擒。因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葉
歆輸,她們赤手空拳攻向外圍的金耀明。

金耀明一邊要守護著能量層,一邊又面對兩女的攻擊,一時間猶豫起來,能量層也變得不穩定。

葉歆見有機可乘,用籐甲術擋住孫明成等五人的攻擊,他則全力攻向能量層,金能量雖能克制木能
量,但強大的木能量使能量層被磨損,只要出現一點破洞,能量層的完整性便被打破。

而紅緂和錦兒不顧一切地攻擊,使金耀明手忙腳亂,不得不放棄能量陣,轉而攻向她們。

她們本來想找兵器,但心急之下只能用拳腳攻擊,這反而給金耀明更大的壓力,因為她們若是用了
兵器反而會被金耀明的金行道術所控制,而今只用拳腳,金耀明便要一招一招的接,稍有不慎便會
骨斷筋裂。

葉歆也在瞬間脫離了金之劍陣的控制,他不想再糾纏下去,地上的草葉再次結成葉籠,罩向孫明成
等人,阻止他們前進。然後聯合紅緂和錦兒合攻金耀明。

金耀明想逃走,但被三人合攻,無法畫符施展遁術,這使他心神皆喪,雖然用了金之鎧甲,但心神
所受的壓迫感使道術的施展受到影響。本來他的道力就不如葉歆,年紀又大,也沒武功相助,幾次
被錦兒和紅緂擊中身體,靠著「金之鎧甲」勉強支撐下來,但內力的透入使他的內腑重到損傷,精
神越來越差,道術也越來越差。

又中了幾掌後,他終於支援不住,護身的道術消失殆盡,被紅緂一掌擊中心口,噴出一大口鮮血後,
倒地不起,紅緂怕他反擊,又上去給了他一腿,金耀明立時氣絕身亡。

葉歆見金耀明死了,便回身攻向正受到刺網騷擾的鐵涼暗探。他們見金耀明死了,自己沒有了依靠,
不可能打敗葉歆,便起了逃走的念頭。

「大哥,不能放走他們。」紅緂經過了一場搏鬥之後,傷口有些破裂,血又流了出來,嚇得錦兒大
叫,連忙點住胸口的穴道。

「好!」葉歆冷冷地看著,為了爭取時間,他將此時能用上的道術都用了出來。

孫明成等人面對的是虛空、是幻境、是木刺、是葉壁、是無盡的森林,也是浩瀚的植物之海。即使
身為暗探總領孫明成也不免心驚膽顫,無法控制恐懼從心底快速的滋長著。他的四個手下首先被道
術放倒,他支撐一陣也束手就擒。

葉歆把五人交給錦兒和紅緂,叫她們在這裏等待,自己則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金家鎮。

去到與冰柔約的地點時,沒有見到冰柔,他知道大事不妙,冰柔一定出事了,而且一定與金家有關,
於是他立即遁往金府。

當他闖入書房,卻見史明揚一臉安然坐在那裏,奇怪的是他的腰際掛著一排小金劍。

「你怎麼才來?比我預期中要晚。」史明揚朝葉歆微微一笑。

「我的妻子呢?」葉歆怒目而對,手上那條雪籐不停地晃動,準備隨時攻擊。

史明揚指了指後面的書桌,葉歆定睛一看,桌上有一枝紫金釵和一枝粉紅色的劍鞘,正是冰柔的東
西。

他此時後悔莫及,埋怨自己不該太過自信,以為可以引開金府中人,如今妻子落入史明揚的手上,
不知他又會提出甚麼條件。

「我妻子果然在你的手上,你是怎麼知道的?」葉歆強壓胸中怒氣,冷冷問道。

史明揚笑道:「你的調虎離山之計很好,我沒有想到你還有伏兵,全賴你兄弟宋錢,他知道那柄劍
對你們的重要性,所以就收了起來。你的妻子在原來的房間找不到東西,於是四處搜尋,偏巧遇上
了宋錢,可惜她沒有找到東西,卻把自己送到了我的手上。」

「宋錢!」葉歆恨恨地罵著:「這個賣友求榮的混蛋,他不會武怎能抓住我妻子?」

「其實也不能怪他,尊夫人提著劍去找他,他以為尊夫人要殺他,只好用了點迷藥,尊夫人知道他
不會武,所以不把他放在心上,結果就被他迷倒了。」

「這個卑鄙小人。」葉歆咬牙切齒地詛咒著宋錢,埋怨自己瞎了眼,居然結識了這麼一個人。

史明揚嘿嘿一笑,道:「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後果,你若是早點答應我的要求,不就沒有事了嗎?
弄到今天的地步,只能怨你自己。現在你已沒有談判的籌碼,除了加入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想要幹甚麼?」

「沒有甚麼,還是原來那兩個要求。」史明揚拿起身邊的一個信封遞向葉歆:「這是我的書信,只
要拿到學政衙門交給昌州學政杜立青,他就會將你的名字放入舉人的名單當中,然後你立即進京,
參加明年春的京試。」

「我要先見我的妻子。」葉歆看都不看便將信封收入懷中。

「現在不行,你要先辦兩件事,事成之後,我再讓你見你的妻子。」

「說!」葉歆此時無計可施,他想過抓住史明揚要脅放人,但他不敢亂動,史明揚不是不知道他厲
害,敢一個人單獨見他就表示成竹在胸,不怕自己動手。

他偷偷地望了望四周,並無發現,心中甚是懷疑。

「第一,去殺了臨川府知府,拿人頭回來。」

「殺人?!」葉歆愕然地看著他:「為甚麼?」

「沒甚麼,只是想讓你再無二心而已。」

「第二呢?」葉歆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也就不再追問。

「立即趕去昌州城,把信交給杜立青,將一切要辦的事辦好後,我便讓你見你的妻子。」

葉歆哼了一聲,甩袖便走。
第二章
史明揚望著他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葉歆步到門口,腦中突然閃出靈光,想起金耀明已死之事,臉上的陰雲沒有了,現出一絲笑意,轉
身道:「史公子,有件事我忘了,金老太爺在我手上。」

「甚麼?他在你手?!」史明揚勃然變色。

金耀明不單是他的家臣,更是他的軍師、他的師父,是他一手籌劃,金家才有今天的勢力,也只有
他是自己的心腹之臣。

他本以為金耀明的道力雖然沒有葉歆深厚,但能克制葉歆的木行道術,不會有事。此時聽到金耀明
已落入葉歆的手中,不由得震驚。

見葉歆表現的很輕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史明揚不得不相信他說的是事實,恨恨地道:「好,
我要你先放人。」

葉歆冷冷地道:「不行,金耀明在我手上安全的很,他對我一點用都沒有,只要你放人,我不會為
難他。但我妻子不同,你早已有心利用她,所以我必須見到她安然無事,才能放人。」

「好,就讓你見她一面,反正你也救不了她。」史明揚一甩袖子,氣沖沖地遁身而出。

葉歆施展遁術跟在史明陽的身邊。他們穿過金府的後門,眼前出現了一個極為茂密的林子。樹本繁
多,樹與樹之間又有很多青籐纏繞著,大部分都有毒,林中只有條羊腸小徑,一個人也沒有。

又走了片刻,便見樹林深處有一個小屋,屋外用巨大的木材做成了一個院子。走進小院,院子裏種
著幾棵大樹,右上方還有一口井。濃密的樹蔭將整個小院罩住,不讓一絲陽光透入,因而顯得格外
陰森。

那間小屋黑忽忽的,正面沒有牆,整個都是一扇大門,兩側有幾個很小的窗子。葉歆摸了一下才知
道是一間鐵屋,令人看上去有說不出的沉重感。

巨大的門是鎖上的,史明揚並沒有拿出鑰匙開門,而是用手在鎖的位置畫了一個符,只聽啪嗒一聲,
鎖自行開啟了。
史明揚用力推開兩扇沉重的大門後,葉歆急忙跑了進去,卻見屋內漆黑一片,甚麼也看不到。

史明揚藉著外面的一點光線找到了火石,將壁上的燈點上。

葉歆睜眼一看,頓時怒火沖天,胸中的憤怒差點使他的心口炸開。因為冰柔正蜷縮在一個白色籠子
裏的軟墊上,身上穿著小衣,似乎昏迷著,對屋內發生的事一點感覺也沒有。

籠子大約有一六尺高、一六尺寬,四四方方,白色的金屬柱子在燈火的照耀下閃閃發亮,不知道是
甚麼東西做的。柱子的間隔不密,大約三四歲的小童可以鑽進鑽出,但大人則不行。

「柔兒!」葉歆一個箭步就撲到冰柔的身邊,伸手抓住冰柔的小臂,不停地搖晃著,但冰柔一點反
應也沒有。

葉歆急忙幫她把了把脈,發現脈象正常,立即放下心頭大石,回頭怒喝著:「快放了我妻子!」

史明揚冷冷地道:「我不會開這籠子,普天下除了金老之外沒有人能開這個籠子,所以要一起放
人。」

「甚麼!」葉歆驚得猛的一下站了起來,接著冷笑著喝斥道:「這種騙人的手法太淺了吧!若是不
能開,你當初又是如何把人放進去的呢?」

史明揚哼了一聲,道:「這種籠子名為『天地之籠』,是金家的祖先留下的,聽說有幾百年的歷史。
製造這些籠時,集天地之金,用異族的冶煉技能,再加上金行道術幫助,用三味真火煉製、以木之
精華燃燒,冷卻時則用水之精魄,最後用土之氣養它五年,方才成形。雖以金為主,但也算是五行
歸一。而且,能吸收金之氣,只要金屬之器與之相接,便會被它吸收金之精華,繼而變成一堆廢物。
唯一的開啟之法只有金老知道,因為他說這是金家的祖制,只傳一人,他說要到臨死前再找傳人,
所以他的子孫也不知道。剛才籠子是打開的,因為金老說開啟之法很煩,索性讓它開著。當籠子關
上之後,欄杆會自動結合在一起,變成一體。」

「你騙我!」葉歆怒吼著撲向史明揚,速度奇快。

他的心中萬分不願接受這個事實。金耀明已被紅緂打死,若史明揚說的是真,妻子便沒有可能脫出
牢籠,一輩子都要住在這四方的籠內──這種結果任誰也無法接受,何況是一對誓言相守到死的夫
妻。

史明揚心中剛起了反擊的念頭,便被葉歆一把抓住。葉歆身上的雪籐也化作長鎖將史明揚的身體緊
緊地綑住,並伸出無數小刺,分刺身上各處大穴。

史明揚動彈不得,手又無法畫符施展道術,只能驚愕地看著葉歆。他本來早已預備了抵抗葉歆的方
法,可這一次卻被葉歆神奇的速度使他的計劃落空。

「我不信!」葉歆叫了一句便施展出自己所有道術,一陣又一陣的攻擊不斷攻向籠子,但籠子沒有
絲毫反應。

葉歆見自己的道術沒有用,又跑到院中,找了一塊磚,想用磚頭砸開籠子,只聽叮叮幾聲,籠子紋
絲不動。

葉歆急了,抽出史明揚身上的佩劍,雙手盡全力向籠子劈去,卻見籠子晶光大盛,剎那間,那柄純
鋼的長劍佈滿了銹斑,接著斷裂成數段,掉在地上。

「沒用,還是找金老來吧!」史明揚嘲笑著勸道。

「金耀明已經死了。」

「甚麼!他死了?!」史明揚呆了一下,接著狂笑了起來:「哈哈哈,你的妻子這一輩都要在這籠
子裏渡過了,哈哈,報應!」

「你騙我、你騙我!快,快打開籠子,要不然我殺了你!」葉歆絕望了,他此時狀若顛狂、面目猙
獰,死命抓著史明揚的衣服,不停地朝著他怒吼。
史明揚嚇呆了,他認識葉歆這些日子從未見到過他這種模樣,即使被他算計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樣子,
此時的葉歆就像一個魔鬼正張著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切。

「快說!」葉歆見史明揚嚇得沒有反應,一巴掌就摑了過去,他的面上立即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掌印,
接著葉歆又括了他十幾個耳光,把他打的鼻青臉腫、口角溢血,連牙齒都打鬆了。

而葉歆的手也打得腫了,但他一點感覺也沒有,還是死命地打。

「別……別打了……真的……沒有……」史明揚被他打得死去活來,開始苦苦哀求。

赤手空拳地打了一陣,葉歆也用光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手還是沒有放開史明揚的
衣服,眼睛也狠狠地盯著史明揚。

史明揚緩過氣來,道:「你還是放棄吧!除了金老,誰也無法把籠子打開。女人如衣服,穿完就扔。
天下美女這麼多,你再找一個就是了,何必這樣子。」

葉歆一腳就踢了過去,接著史明揚發出如殺豬般淒厲的慘叫。

葉歆沒有理他,突然撲到籠子旁,喪魂落魄地搖著頭,雙手緊緊地抓著欄杆,死命的搖晃,眼淚不
停地往下流,繼而大哭了起來,叫道:「柔兒,是我的錯,是我把妳害成這樣,我該死、我該
死。」

說罷,竟然用頭去撞籠子,腦上頓時鮮血直流,本已猙獰的面孔被血污所染,越發顯得恐怖,嚇得
史明揚昏了過去。

葉歆並沒有任何反應,還是死命的撞,看上去根本就是想撞死在這裏,最後他軟軟地倒在地上,昏
了過去。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醒來,頭上的血已經乾了,但血污仍在,葉歆動了動身子,額上的劇痛使
他清醒了過來。

他雙手撐地,想坐起來,可雙手一用力,便痛入骨髓。他低頭一看,雙手都腫了,很容易便看到一
大片紫色的淤血。

史明揚也醒了,他的雙頰紫腫、雙眼露出無比的恐懼,身子一直向後縮。

葉歆抬頭看到他,怒氣又直衝入腦,撲到他的身邊,喝道:「既然我妻子出不來,我要你先填
命。」接著抓住他的頭,便要往地上砸。

史明揚看著葉歆猙獰的面孔,驚叫道:「別殺我,我有辦法。」

葉歆一聽便抓著他面向自己,狠狠地瞪著他,道:「快說。」

忽然他聞到一陣臭味,原來史明揚早已被嚇得大小便失禁,拉了一褲子。

史明揚吶吶地道:「天下能人這麼多,說不定有甚麼奇人能開,不如……不如你幫我取得天下,我
再召集天下的能人商議辦法……啊!」

「去死吧!」葉歆站起身,一腳就狠狠地踢中他的後腦,史明揚慘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看著昏迷的史明揚,葉歆安靜了下來,他在想史明揚方纔的那句話。

對啊!天下有不少能人,也許有人可以助我。

他的腦海中頓時出現了兩個人,一是師父、二是凝心。

他們也許有辦法。

想到這一點的葉歆稍微有了喜色,他走到籠子旁,伸手進去摸了摸冰柔,然後幫她解開身上的穴道。
冰柔的身體動了一動,當她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有一張滿是血污的臉,嚇得大叫起來。

葉歆用手抹了抹臉,露出本來面目,道:「柔兒,是我。」

「相公!」冰柔聽到丈夫的聲音才放心,她轉頭看了看,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籠子裏,驚得大叫:
「這是甚麼地方?我為甚麼會在這裏?」

「柔兒!」葉歆的心中痛到極點,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在血污的臉上留下兩條淚痕。

冰柔急問道:「相公,我怎麼會被關在籠子裏?快放我出去。」

葉歆忍不住流下眼淚,傷心地道:「柔兒,相公沒用,沒辦法現在就救妳出來,我一定會想辦
法。」

冰柔以為丈夫在開玩笑,所以笑著問道:「要等多久?一兩個時辰?」

「我沒有辦法救妳出去,這個籠子太過奇特,只有金耀明才能打開,可是……可是他已經死了,所
以我沒有辦法可以打開。」

「相公,你是在開玩笑,對嗎?」冰柔看著葉歆,雙手不停搖晃葉歆的手臂。

「我該死,我沒用!」

「我要一輩子住在這裏?一輩子……」冰柔喃喃地自言自語,目光呆滯,緊接著激動地抓著欄杆,
不停搖晃,哭嚎道:「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這裏,我不要。」

「柔兒,忍一忍,我會想辦法,我會盡一切力量救妳出來,可是現在我確實沒有辦法。」

「相公,你的道術呢?你不是有神奇的道術嗎?快救我,我不要待在這裏。」

「我沒用,我該死,是我害了妳。」葉歆慚愧地跪了下來,緊緊地抓著妻子的手痛哭不已。

冰柔突然將身子向欄杆的空隙擠去,想鑽出來,但只鑽了一點便被夾住了,但她還是死命地往外擠。

葉歆大驚,連忙攔阻她,叫道:「別再擠了,小心孩子。」

冰柔聽了一愣,她也憐惜肚子裏的骨肉,於是停止了瘋狂的行動,呆呆地靠著欄杆坐著,眼睛發直,
喃喃地道:「孩子、孩子怎麼辦啊!」她那絕望的眼神看得葉歆心都碎了。

葉歆忍著悲痛,安慰道:「我去找師父、去找凝姐姐,他們一定會有辦法。」

「對,凝姐姐的道術那麼厲害,道長伯伯也是,他們一定會有辦法。」冰柔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彷彿
見到了一絲光毫,令她的精神突然的亢奮起來。

然而那只是短暫的,不確定性的存在使她忐忑不安。

「柔兒,睡吧!我來想辦法。」葉歆用木刺刺入冰柔的睡穴,使她睡著了。

他把妻子的身子平放在軟墊上,憐惜地摸著她的粉臉,與方纔的驚惶失色相比,此時的妻子才是她
本應有的樣子,安靜而祥和。

葉歆站了起來,在屋內不停地徘徊踱步,開始琢磨下一步的行動。

這些年與師父相處,師父所注重的是道義和道心,對於道力和道術的研究並不太高明,若以此時的
道力相比,自己未必會低於師父。

然而,師父的經驗和經歷也會有很大的幫助,也許他認識其他修道的人能夠解救妻子。可是師父雲
遊四方,人海茫茫,不知道現在在哪裏,只能去雲錦山看看,不能寄厚望於師父。
還是先去找凝姐姐,她對各種道術都有深入的瞭解,一定會有辦法!

葉歆稍展的眉頭忽然又皺了起來。

可是凝姐姐立了誓,永不下山,而柔兒困在籠子裏,不可能搬上靈樞山。這可難辦了。不行,無論
如何也要把凝姐姐請下山,就算是用強也在所不惜。唉,希望凝姐姐能體諒我的苦處。

葉歆打定了主意,又看了看冰柔和那令他憎恨萬分的籠子。

此去靈樞山需要數日,柔兒一個人在這裏讓自己實在無法放心離去,萬一再有個甚麼三長兩短,自
己的罪就更大了。

若是帶妻子走,這麼一個大籠子走在路上恐怕太引人注意,自己一個人沒有辦法,必須有人幫忙,
就算把籠子留在此地也要有人守護著。

可是這金府中有這麼多人,怎麼辦呢?

對了,紅緂妹子和錦兒可以幫我,先把她們找來再說。

葉歆想到這裏,先在史明揚的身上下了更多的限制,接著走出了屋子,用道術喚起林中的植物,在
樹林中布下了一個葉陣,將原來的小路封死,以防不測,一切安排完畢後便去找紅緂和錦兒。

鎮西,紅緂和錦兒已經將人都收拾了,正準備往金家鎮而去,卻見葉歆突然出現在她們的身邊。

紅緂笑道:「大哥,人都收拾了,柔姐呢?」

「隨我去了就知道。」葉歆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痛苦的表情不言而喻,眼中流露出無奈、憤恨
和憂傷。

紅緂知道一定是冰柔出事了,急聲問道:「柔姐呢?她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到底出了甚麼事?」

「到了那裏,妳就明白了。」葉歆不想多言。

紅緂知道一定出了大事,連忙上馬和錦兒一起向金府疾馳而去,葉歆跟在她們的身邊同行。
第三章
去到小院,紅緂和錦兒一見到籠子中的冰柔就撲了過去,驚問道:「柔姐怎麼會困在裏面?」

葉歆憤怒地踢了踢地上的史明揚,道:「都是這小子弄的。」

紅緂這才發現史明揚,問道:「有他在手,怎麼不想辦法打開籠子?」

葉歆長嘆一聲,道:「唯一會開籠子的人已經死了。」

「甚麼!」紅緂和錦兒驚地一下站了起來:「是誰?」

「金耀明!都怪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葉歆頓足捶胸,埋怨著自己。

紅緂愕然不語,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是我害的,我不應該殺了他,是我的
錯。」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懊悔和自責。

葉歆掃了她一眼,眼神之中也頗多責怪之意,但隨即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怪紅緂,她殺了金耀明也是為了安全著想,畢竟事前沒有人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妹子,除了妳,我沒有人可以相信了。妳能幫我嗎?」

紅緂眉頭一揚,堅定而誠懇地道:「大哥,柔姐變成這樣是我害的,如果能救出柔姐,我萬死不
辭。」
「好!」葉歆一把抓住紅緂的臂:「大哥就靠妳了。」

紅緂誠懇地答道:「大哥,有甚麼吩咐儘管說吧!」

葉歆沉聲道:「我要去找一個人,她也許能救柔兒出來,只是這裏我不放心,我不能再讓柔兒受到
任何傷害,因此需要有人能守護在柔兒身邊。」

紅緂一聽有人能救冰柔,喜道:「大哥快去吧!這裏我和錦兒守著,就算拼了命,我們也會守住柔
姐。」

「是啊!葉大哥,我和小姐一定守著這裏,不讓任何人接近。」

葉歆擺了擺手,道:「這事不能有絲毫問題,金府雖然死了兩個高手,但他們有數百人之多,外面
更有大批災民,這些人都受過金府派米之恩,只要金家的人一呼,他們必效死命。妹子妳身上有傷,
不便打鬥,即使能打,我也不會讓柔兒和妳們冒險。」

「大哥有甚麼辦法嗎?」

「柔兒的事不能讓外人知道,她已經受到這牢籠之苦。她這樣子若是再讓別人見到,她所受到的痛
苦一定更大,我不能再讓她心靈受到折磨。我首先要做的是消滅所有知道此事的人。」

他走到史明揚的身邊,將他弄醒,喝問道:「知道這裏的有幾個人?」

為了活命,史明揚忙不迭地答道:「只有我,金家祖孫三代以及他們的妻子,其他人都不知道,連
宋錢也不知道,金家將這裏定為禁地,任何人不准進入。」

「我妻子是怎麼弄進來的?」

「是宋錢迷倒了後,我讓金氏兄弟的妻子們弄進來,放在籠子裏,沒有驚動其他人。」

葉歆點了點頭,內心突然昇起了濃烈的恨意,欲殺之而後快,他朝史明揚冷笑了幾聲,然後抽出紅
緂的佩劍,一劍就刺入了史明揚的心口。

史明揚的眼睛還是大睜著,似乎在為自己無法復國而死不瞑目。籌劃了長久的復國大計竟然被葉歆
所破壞,這是到死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看著史明揚的屍體,葉歆愉快地笑了,他感到無比的舒暢,不但除去了心頭大患,還感覺到一種前
所未有的快感,胸中的憤怒也找到了地方宣洩,他不曾想過殺人是如此容易的事,而今輕描淡寫的
一劍就結束了一個生命,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殊不知心魔便由此而起,若是他情緒激動之下錯手殺人,倒也沒有甚麼事。在平常人來說,這也許
只會影響一段短的時間,但對於一個道力高深的人來說,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道術的修煉,力求心如止水,平而不波,將內在的不良情緒排除,保持內心的純淨。

現在他以喜悅之心殺人,便是被魔性所侵,平靜純潔的心湖就像是被滴入了一點污水,出現了一點
混濁,雖然只是一點點,但影響卻是深遠的。

紅緂和錦兒看著他突然變得猙獰的表情,內心出現了一種深沉的恐懼,由內心深入而起,直抵大腦,
因而身子微微地顫動了幾下。

葉歆呆呆地站了一陣,回過神之後發現自己殺了人而大驚,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驚愕道:「我
……我殺了人!」

「大哥,你怎麼了?」紅緂一把扶住了葉歆。

葉歆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復,然後還以微笑,道:「沒甚麼,我殺了人。」

其實他的內心五味俱全,剛才鬼使神差地殺了史明揚,如今一時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走到冰柔的身邊,解開她的穴道,等了片刻,冰柔才幽幽醒來。

葉歆溫柔地道:「柔兒,我去找凝姐姐,她會有辦法救妳的。妳在這裏好好地休息,等我回來。」

冰柔一聽就急了,抓住葉歆的手臂,哀求道:「相公,我不要離開你,帶我一起去吧!」

葉歆猶豫良久,方道:「妳這個樣子怎能走在大道上,不能讓妳再受到屈辱。」

冰柔想到自己困在籠中在大街上讓人指指點點的樣子,情緒一下就激動起來,抱著自己的頭,縮成
一團,瞪出被兇狠的痛楚變了形的眼睛,發了瘋似的叫道:「不要!不要讓別人看到我這個樣子!
要是那樣,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裏。」

葉歆見到冰柔這個樣子,柔聲安慰道:「柔兒,我發誓,不會讓別人看到妳,只有紅緂妹子和錦兒
知道,她們會照顧妳。外人見到妳一眼,我就殺了他。」

「對,殺了他。」冰柔眼睛直直地盯著葉歆,眼神之中隱藏著無限的恨意和殺意。

紅緂走到籠邊,憐憫地看著她道:「柔姐,妳放心,我不會讓別人見到妳。」

冰柔死抱住葉歆的手不放,叫道:「不要離開我,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葉歆很清楚,帶著冰柔一同前去會引起金府眾人的注意,此時以救出妻子為最要緊的事,要對付金
府中人還不是時候,決意將冰柔留在此處。

「柔兒,此去靈樞山有百餘里,帶著妳前去只會耽誤時間。我一個人去將凝姐姐請來,好讓妳早點
出了籠子。」

冰柔知道丈夫說的是實話,雖然心裏不願與丈夫分開,但為了早些脫離牢籠,也只能點頭同意。

葉歆給紅緂使了個眼色,紅緂意會,立即點了冰柔的睡穴。

「妹子,我去找人,妳和錦兒幫我照顧她,我不能讓柔兒走在大街上讓人指指點點。」

紅緂同情地道:「可是你一定要快點回來,人若是像野獸一樣關在籠子裏,誰都會瘋,只能用感情
安撫她快要崩潰的心,沒有你在她的身邊,我怕她真的會瘋。」

「我會全力施展遁術,相信五日可到達,再花個五六日便能回來。」

紅緂想起一事,眉頭輕蹙,問道:「大哥,這裏是金家的地方,他家必然有人知道,若是派人來搜,
我們該如何是好?」

葉歆背著手在屋內徘徊了幾趟,思考了良久,又看了看死去的史明揚,心中猶豫了起來,兩種聲音
正在激烈地鬥爭著。一個聲音要他殺了所有知道這小屋的人,一個聲音叫他不要再殺人。

正當猶豫不決時,他看到冰柔安祥的睡態──妻子將來還能如此安祥嗎?妻子受到這種屈辱,能放
過害她的人嗎?

不,不能!另一把更強烈的聲音在心中響起。葉歆心想既然開了殺戒,就不在乎多殺幾個,反正這
些人也是死有餘辜,現在最重要的是妻子沒有任何危險。

葉歆厲色道:「金家之人不可留,為了保証柔兒的安全,我離開之前必須清除一切隱患。我想即使
我不去惹金家,他們也會為了史明揚和金耀明來為難我,我不能養虎為患。」

想到殺人,葉歆回頭瞧了瞧地上的史明揚,冷冷地笑了起來,銳利目光透出絲絲冷意,而且多了一
分冷酷。

紅緂明白葉歆的心情,她也憤恨金家的人,但聽到葉歆的話意中似乎暗示著要殺掉金府的人,心中
不由得一緊,問道:「都殺了嗎?幾百人?這……這太……」
葉歆冷笑道:「先把金家知道這裏的人捉來,以防他們洩漏這個地方。這裏有水井,再買些食物便
能住上一個月。我還會在樹林中布下陣法,應該不會有人進來打擾。至於殺不殺他們,若是柔兒有
救,自然沒有必要殺他們,若是柔兒不能出來,哼!我要整個金家陪葬。錦兒,妳和我先去鄰鎮買
些食物和所用之物,晚上我們再去抓人,辦完之後我再走。妹子,妳的傷沒好,留在這裏休息,我
和錦兒去辦事。」說罷便向屋外走去。

紅緂不再說話,靜聽著葉歆的決定,她對自己有無盡的自責,埋怨自己殺了金耀明,因此決定不理
葉歆有任何要求都要幫他解救出冰柔。

翌日早上,金劍門的弟子發現金家一家老小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有人發現了一封無名書信,是葉
歆仿照史明揚的筆跡寫的,說金耀明一家人有要事去辦,叫金家的弟子如常生活,但不得離開金家
鎮半步。

此時紅緂和錦兒已經準備好一切所需之物,在鶴鳴山山麓的林中小屋照顧冰柔,而葉歆已經踏上了
前往靈樞山的路。

走在碧綠的山地上,清爽的花香迎面飄來,刺激著葉歆的精神為之一振,對面高大的靈樞山依然是
那麼挺拔秀麗巍峨動人,天還是那麼藍、花還是那麼艷、水還是那麼清,鳥也還是在那裏唱著悅耳
的歌聲。

然而,重歸舊地的葉歆沒有一絲的眷戀、沒有一絲的感慨,他此刻只想聽到凝心親口說出「有救」
這兩個字,別的東西再美,也與他毫無關係,他眼裏的世界只是灰濛濛的一片。

他站在雲錦山上,想起了昔日的溫馨和溫言軟語歷歷在目,那銀鈴般的笑聲不知何時能再聽到,小
屋內似乎仍殘留著餘溫──一個月就變成了今日這個模樣,葉歆寧願再斷一次手,也不願面對如今
的難題。

其實他並不是十分有信心凝心能夠救出冰柔,如今只是抱著強烈的期待和盼望而來,因為他已經沒
有其他的辦法了,而且他還有一個問題要面對,那就是凝心是否肯下山。

她雖然沒有說發過甚麼樣的誓,但從她以往的態度來看,似乎真的受到了誓約的限制,連自己邀她
下山也拒絕了,這次為了冰柔,她會否改變主意呢?這個疑問一直困擾著葉歆。

沒有在雲錦山上找到師父的蹤影,他來到了靈樞山。

湖中沒有傳來任何聲響,凝心似乎沒有在練道。葉歆急速穿越草地和樹林,來到凝心的小屋前面。
他沒有敲開,直接就闖了進去,眼前所見使他為之愕然。

凝心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兩頰泛紅、嘴唇發白、身體輕微地發抖,明顯削瘦了不少。

葉歆以為她發生了甚麼事,急忙撲到她的身邊,他不只是為了凝心而擔心,更是為了冰柔而擔心。

他伸手摸了摸凝心的額頭,發現她的額頭觸手滾燙,又發現她四肢冰冷,完全是發燒的症狀,他這
才稍稍放下心來,心急地盼望凝心能早一點好起來,幫他去救冰柔。

「歆弟、歆弟……」凝心翻了一個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葉歆心頭大震,他雖然知道凝心喜歡自己,卻從不知道凝心用情如此之深,這場病只怕也是為了他,
不由的萬分內疚。

心中嘆著,上天竟然讓自己有兩位紅顏知己,一位溫柔解語、一位知己明意。然而都因為自己而遭
遇不幸,一個因為自己而被困牢籠,可能終身無法出來;另一個則相思成病,臥倒在床,自己卻不
能慰以真情。

對於凝心,他只能愧疚,因為血劍之誓,他不會也不能再傾心於他人,而且他知道自己只把凝心當
成最好的知己,雖然曾一度心搖神動,但終究被妻子的柔情所化,此刻只有友情,沒有愛情。

「凝姐姐!」葉歆伏在凝心的耳邊輕聲呼喚著。
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凝心的眼皮動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昏沉的病態使她雙目無神,迷迷糊
糊之中看到眼前一個灰濛濛的影子,因而心中大驚,睜大眼睛一看,立即欣喜若狂,那種昏沉的病
態也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因為她見到了葉歆。

疑是夢中,凝心忙不迭地一把抓住葉歆,狂喜地問道:「歆弟,是你嗎?」

「凝姐姐,是我,妳怎麼會病成這樣?」

凝心的臉染上了一抹鮮紅,螓首含羞,欲言又止,雙手不自然地撫弄著衣襟,就像一個害羞的小故
娘。

葉歆不敢看她,此時此刻,他不想再惹上情債,冰柔如今的情況令他更不願撥動情絲。

凝心低著頭坐了一片刻,聽不到葉歆說話,於是抬頭看他,發現他愁眉不展,絲毫沒有之前的瀟灑
脫俗的氣質,而且眼中不時的閃出一絲懾人的寒意,雖然非常輕微,但逃不過凝心的雙眼。

凝心驚異地細看著他,突然發現葉歆的身上居然多了一絲殺氣,這是不可能在木行道士身上看見的
東西,也是不允許的,雖然不太明顯,但以凝心的道力,很容易便察覺到了。

她驚問道:「你身上怎麼有殺氣?你殺人了?」

葉歆默然地點了點頭,想到史明揚和金耀明,他眼中的殺意就更濃了,看得凝心心寒不已。聰明的
凝心自然想到了很多事,葉歆的突然到來還帶著濃濃的殺意,身邊又沒有冰柔,除了冰柔出了事,
葉歆不可能這般模樣,而且還殺了人。

她用顫抖的聲音又問道:「發生了甚麼事?柔兒妹妹呢?」

葉歆又悲又痛地道:「柔兒被困於籠中,我特來求凝姐姐相助。」

凝心聽到冰柔沒受到甚麼傷害,心中的驚惶稍減,隨之而來的是失意和落寞,病魔又開始折磨她的
精神,高燒使她精神不振,此時因心情不快,頭腦又變得昏沉。

她受不住躺了下來,臉上方纔的興奮之情早已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苦笑。

「歆弟,我發了誓,今生不下此山,柔兒妹妹困在籠中,你的道力高強,沒有甚麼事辦不成。」

葉歆跪在床前,淚水湧了出來,哀求道:「凝姐姐,我已經束手無策,實在是沒有辦法,除了妳,
我再也想不出誰有這能力開啟籠子。我求妳,下山吧!」說罷就咚咚地在地上磕起了響頭。

凝心見葉歆這個樣子,忍不住爬了起來將他扶起,問道:「到底是甚麼籠子,連你也打不開?」

「籠子所用金屬乃採天地之金,用異族的冶煉技能,加上金行道術融合相助而成。煉製時,燒的是
木之精華,用的是三味真火,再用水之精魄冷卻,最後用土之氣養半年。因此這籠子能吸收金氣,
不受刀劍砍擊。我用盡了方法也無法開啟,而知道開啟之法的人卻死了。」

凝心倒吸了一口涼氣,按葉歆所說,這籠子乃五行合一而成,不是輕易便能強硬破解的,她想了想
道:「克金者為火,也許用火可行。」

葉歆搖了搖頭道:「用火恐怕不行,柔兒在裏面,一旦用火,籠子未破,柔兒早已化成灰燼了。況
且,天下之大,修道之人卻少之又少,是否有人在修煉火行道術尚未可知。」

凝心躺回床上,沉思不語。
第四章
「凝姐姐,求妳下山看一下,妳也許有能力開啟。」

「不行,我不能破誓。」凝心堅定地答覆道。

「只此一次而已!」葉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凝心就是不答應。

「我曾立誓若是下山,必遭天譴,死於非命。」
「凝姐姐,妳是幫我去救人,上天只會贊同妳的作法,不會責罰妳的。」

「我並不是怕天,而是人必有信,若是要你必須破了血劍之誓才能救出柔兒妹妹,你又如何?」

葉歆驚呆了,愣了片刻,低頭沉思不語。凝心凝視他片刻,閉上眼,靜靜躺著。

屋內一片寂靜,只有屋外的微風吹拂著樹葉,響起了輕微的沙沙之聲。

葉歆忽然雙眼一睜,咬著牙道:「若是真有需要,我願破了血劍之誓,受千刀萬剮之刑也在所不
惜。」

「歆弟……你不能這樣,你的心魔已生,若是不靜心修道,將來會有大患。」

凝心想不到葉歆連破血劍之誓都肯答應,一方面為他的情癡而感動,另一方面,也為他言語中流露
出的魔意擔心不已。

葉歆似乎沒有聽到凝心的勸說,道:「沒甚麼,只要柔兒平安無事就行,其他的事我都不在乎。姐
姐若是真的想我破此誓才肯下山,我一定照辦。」

凝心苦笑道:「難道你認為我是這種人嗎?我雖然……哎……不說了,總之我不會這麼卑鄙。」

葉歆面有愧色,道:「對不起,我說錯了,姐姐乃天下奇才、道心如鏡,不會要我做出這種事
情。」

凝心淡淡地一笑,道:「我不是甚麼天下奇才,只是山林中的一個平常女子,也只想在這山上住一
輩子。」

「凝姐姐,妳沒有見到柔兒的樣子,因此妳不知道,我只要一想到柔兒在籠子裏的樣子,心都要碎
了。再這樣下去,柔兒她會發瘋,她的肚子裏還有孩子,妳難道忍心看著她一屍兩命嗎?」

「這……」凝心猶豫了,她乃道術之士,心地純良,方才只是被感情所弄,才有了一些負面的思想,
她一直自責著自己。

聽了葉歆的話,她腦海中出現了冰柔被困籠中的情況,心想如今冰柔一定很慘,否則葉歆不會願放
棄血劍之誓而求冰柔平安出籠。

葉歆繼續苦勸道:「凝姐姐乃修道之人,講的是純靜的自然之心,如今有妖士用道術害人,姐姐怎
能坐視不理呢?!」

凝心轉過身去,苦苦地思考著,不再看著葉歆。

葉歆雖然心急如焚,但知道事情不能急,需要慢慢地勸,況且凝心有病,作為朋友,不能讓她在這
個時候帶病下山,因此不敢過於逼她。

他柔聲道:「凝姐姐,妳還病著,我先幫妳治病,下山的事等病好了再說吧!若是妳再有個三長兩
短,柔兒就沒有機會了。」

凝心感受到葉歆的體貼,回頭看了看他,雖然心裏明白他只愛冰柔一人,卻也為他這份關心而感動。

「凝姐姐,妳休息吧!我去幫妳採點藥回來。」

在葉歆經心的調養下,凝心的高熱只一晚就退了,只是身體虛弱,需要靜養。

真正治好她的病的是葉歆給予的溫柔和關懷,雖然她明知葉歆對自己只有友情,沒有愛情,但在這
不知真假的感情滋潤下,凝心的心情好多了,病也就自然好了,這幾天的生活對凝心來說如在夢中。

葉歆見她的精神好了許多,又開始遊說她下山。
直到上山後的第三天,葉歆的耐心漸消,他不得不想其他的辦法。

「姐姐,求妳了,就下山一次,即使不行,我和柔兒都會永遠記著妳的恩情。」

「其實我下山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這兩天我苦思了一下,那籠子既然是五行合一之物,我根本想不
出有甚麼方法可以打開它。」凝心終於開口了,這兩天她一直沒有表態,甚至連話也沒說,只是默
默地聽著葉歆的勸說。

葉歆立時急了,他最怕的就是聽到這句話,道:「凝姐姐,沒試過怎麼知道呢?說不定妳見了就會
有辦法。」

「若是有把握,我甘受破誓之責也會去救柔兒妹妹,可如今我確實仔細地想過,實在是無能為力。
論道力,你和我相差無幾;論道術,你自己新發明的道術都是前所未見的。因此,你既不能破之,
我又奈何。」

葉歆急得坐立不安,縱步走到凝心的身邊,抓著她的膀子,道:「凝姐姐,就這一次,妳去試試
吧!」

凝心依然搖頭道:「歆弟,你就別逼我,實在是下山也幫不了甚麼,而且我向師父發的誓也不能輕
易破了,你還是趕緊下山找其他人幫忙。」

「妳真的不肯下山?」葉歆激動地把凝心拉到面前,兩人幾乎貼在一起。

凝心聞到葉歆身上發出的男子氣味,不由的心慌意亂,她抬起頭望著葉歆的眼睛。四目對望,凝心
那美麗的眼中閃出了絲絲柔情。

而葉歆本來有些生氣,用責問的眼神看著她,然而當他看著那秀絕的顏容以及凝心眼中的柔情時,
不由的軟了下來,覺得自己這麼對待凝心太過份。

他歉然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逼妳,只是我現在心亂如麻,請妳原諒。」

凝心凝視著葉歆的雙眼,忽然撲在他懷中哭了起來,晶瑩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其實她也很想幫
葉歆救出冰柔,但她想了三天,根本想不出破解之法,即使下山只怕也是無力回天。

溫玉在懷,葉歆有些不知所措,察覺到凝心的心臟急促跳動,身體也微微顫抖著,他本想推開她,
但沒有動。他為求凝心破誓下山,因此不願破壞了凝心的心情,只好一手撫扶著她的香肩,一手輕
撫著她的秀髮,表示安慰之意。

凝心貼在葉歆的懷中,一股男人氣息衝鼻而入,刺激的她差一點昏了過去。

她軟軟地依在葉歆的懷中,感受著這一切突如其來的甜蜜,她知道,葉歆只是一時衝動,以後便再
也沒有機會如此親密地與他相處,因此十分珍惜這一刻的溫馨。

葉歆腦中忽然彈出一個想法,手不由自主地往凝心的肩井穴移去。

凝心雖然知道葉歆想幹甚麼,但她正陶醉在一時的溫馨之中,不忍離開,心中嘆了一聲。

果然,葉歆的手去到她的肩井穴時,手上突然出現了一根小竹刺直插入肩井穴。

凝心的身子不能動,嚶嚀一聲便軟軟地向地上軟倒。

葉歆連忙抱住她,柔聲在她的耳邊道:「對不起,為了柔兒,我只能這麼做了,將來要打要殺我都
甘願。」

葉歆心裏實在是內疚不已,但凝心一直不肯下山,使他不得不用這卑鄙的手段。

凝心凝視著葉歆的眼睛,過了片刻,她閉上了眼睛,彷彿認命般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但此刻她
的心中如巨浪般起伏不定。

對於葉歆對妻子的專情和真摯,她十分感動,也感到傷心,若是葉歆能如此對待自己,這一生就不
枉了。

她在心中默默念著:「婆婆,凝兒不肖,為歆弟而破了當年之誓,我願承受一切破誓的苦難,無論
如何請您保祐我想到辦法破解『天地之籠』,救出柔兒妹妹。」

葉歆心中愧疚,不敢看凝心,雙手將她抱起來溫柔地放在床上,然後幫她收拾了幾件衣服,最後將
包袱背著身上,雙手抱著她便往山下遁去。

凝心躺在葉歆懷中,感覺已離開靈樞山,幽幽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葉歆解開她的穴道,凝心彈身而起,她並沒有責怪葉歆,而是面向靈樞山磕了三個頭,嘴裏默默地
念著甚麼。

葉歆也陪著跪了下來,向著靈樞山說道:「婆婆,凝姐姐雖然破了誓,但都是為了幫我救人,請您
將一切責難加在我的身上。」說罷也磕了幾個頭,接著又朝凝心拜了一拜,道:「凝姐姐,是我該
死,讓姐姐破了誓言。」

凝心嘆了口氣,眼神中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只有些無奈和幽怨,她淡淡地一笑道:「這也許是天
意吧!誰叫我認識了你,我們上路吧!」說罷從包袱中取出面紗戴在臉上。

「謝謝凝姐姐。」葉歆感激地無以複加,問道:「此去金家鎮有二百餘里,姐姐想怎麼去?是坐車
還是用遁術?」

凝心嫣然一笑道:「山下的世界是甚麼樣子我都已經忘了,我可不知道怎麼去最好,你決定吧!」

她此時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不再多想,道心堅固的她又回復了她本來的樣子。

葉歆見了她這樣方才真正的放心,道:「柔兒的事需要儘快辦,不能再拖,我們要用最快的方法去
到金家鎮。等事情完了,我再陪姐姐四處看看,若是姐姐有興趣,我們可以去順州一行。」

凝心搖了搖,回頭望向靈樞山,幽幽地道:「事情無論成與不成,我都會回山,留在山下只會無
趣。」

葉歆知道她指的是甚麼,卻無法回應,自己若是接受了凝心而把她留在身邊,一則對不起妻子,二
則也無法施捨感情予凝心,這樣對凝心和冰柔都不公平。若是只把凝心留在身邊當個朋友,她又會
觸景生情。

凝心平整了心情,想了想道:「不如用『雲捲術』吧!這樣會快一些,你用『葉飄術』跟在我身邊,
我帶你走,你只要指明方向便可。」

葉歆又驚又喜,連聲叫好。

凝心隨手一召,面前頓時出現白雲;葉歆施出「葉飄術」使自己變的像樹葉一樣的輕。凝心牽著葉
歆坐到雲上,玉臂輕揮,薄雲便飛上了高空,飄向金家鎮。

花了兩天時間,葉歆和凝心就到了金家鎮,此時已是七月底,暑熱依舊,乾旱持續,眼前是蒼翠的
鶴鳴山,由於山上有溪水下流,所以不像別的地區那麼乾。

凝心早已忘記了山下的世界,這次下山,她沒有用道術壓抑自己的心境,因為她知道這段路會是她
終生難忘的一段歲月,她想給自己一點留念,因此放鬆心情,享受著與葉歆在一起的短短兩日。

雖然她很想走慢點,但為了冰柔早點脫出牢籠,不得不疾速前行。

「大哥你可回來了,柔姐這幾天每天吵著鬧著要見你。」

紅緂和錦兒一見到葉歆就高興地跑了出來,又見葉歆的身邊有一個少女,苗條身形婀娜多姿、纖腰
盈盈不勝一握、青絲灑灑如柳絮拂水般輕柔、水藍色的長裙隨風而飄,雖然頭戴面紗,但給人的感
覺是個一塵不染的仙子。
二人不約而同問道:「她就是你請來的人嗎?」

「凝姐姐,她是柔兒新認的妹妹,叫紅緂。」葉歆介紹完紅緂,又指著錦兒,道:「她是紅緂妹子
的丫鬟叫錦兒。」接著再轉身介紹道:「這位是凝心姐姐。」

紅緂和錦兒福了一福,道:「凝心姐姐。」

凝心回了一禮,並沒有摘下面紗,道:「快去看柔兒妹妹吧!」

葉歆點了點頭,推門領著凝心去看冰柔,凝心見到蜷縮在籠中的冰柔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她走到籠邊,輕撫著冰柔的秀髮,見冰柔一動不動,問道:「她怎麼了?」

「她被我們點了睡穴,所以昏睡不醒。這段日子,柔姐一醒來就哭著鬧著要見大哥,我們沒辦法,
只好點了她的穴道。」說到這裏,紅緂不由的嘆了口氣:「柔姐太可憐了,妳是大哥請來的高人,
請救她出來。」

葉歆摸著冰柔的臉頰,道:「妹子,把穴道解開吧!她應該很想見到我們。」

紅緂應了一聲,便走到冰柔的身邊幫她解開穴道。

冰柔幽幽地醒來,一見到葉歆就抱著他不放,哭道:「不要扔下我,不要……」

葉歆柔聲道:「柔兒,我把凝姐姐請來了,我們會儘量想辦法救妳。」

凝心也伸手撫弄著冰柔日漸削瘦的俏臉,溫柔地道:「柔兒妹妹,我來了。」

「凝姐姐!」冰柔伸出右手,緊緊地抓住凝心的手,問道:「妳怎麼來了,妳不是發誓不下山
嗎?」

凝心看了葉歆一眼,道:「妹妹有難,我這做姐姐的怎能袖手旁觀?只要妳平安無事就行了,歆弟
為了妳都快發瘋了,妳可要振作起來,別讓他也倒下。」

葉歆慚愧地低下了頭,很感激凝心沒有將自己強擄她下山的事說出來。

冰柔抓著葉歆,激動地道:「相公,都是我累了你。」

「柔兒,別想太多,這些都我的錯,我有責任,況且妳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讓妳待在這個籠子裏面
一輩子。」葉歆轉頭對凝心道:「姐姐,妳檢查一下這籠子,看看能否想出甚麼方法開啟它。」

凝心點了點頭,摘下面紗,露出仙子一般的玉貌,紅緂和錦兒都看呆了。

錦兒看了看紅緂和冰柔,又看了凝心,她本以為冰柔和紅緂已是少見的美女,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凝
心這麼美的女子,與她一比,誰都會自形慚愧。

凝心沒有留意她們的眼光,細細地察看了一下整個籠子,道:「這籠子很奇特,我一時也想不出甚
麼方法。歆弟,我們一起試試,看看能否起到作用。」

「好!」葉歆轉頭對紅緂和錦兒道:「妹子、錦兒,麻煩妳們先去門外守著,我怕會誤傷了妳
們。」

待紅緂和錦兒出去後,葉歆和凝心端坐在籠子的左側,雙手貼在欄杆。

「柔兒,我們施術之時不要亂動。」

冰柔點頭答應,坐在籠子的右側,靜靜地看著兩人。

片刻間,兩人的身上各自閃出了晶瑩的光芒。葉歆身上的綠光和凝心的藍光分別沿著身體衝向籠子。
籠子的白色柱子在兩種光的包圍下各有不同的情況。

葉歆的綠光擊圍著柱子時,柱子顯得格外晶瑩,並閃閃發亮,綠光在不斷的攻擊後,越來越淡,葉
歆見了這種情況,不再勉強,收回道術,看著凝心。

凝心卻面對另一種情況,由於金生水,所以當凝心的水行道術擊中柱子時,白色柱子輕輕一顫,色
澤立時暗了許多。凝心沒有半點喜色,因為這應該是正常的現象,然而隨後的變化卻令她有些驚訝,
白色柱子突然出現了一些黃斑,緊接著又出現了綠色、紅色和黑色的斑點,最後整個籠子突然從空
氣中消失了。

葉歆大喜,以為籠子被化解了,興奮地衝向冰柔,可是當他跑向籠子原來的位置時,竟然撞上了一
個看不見的東西。

慢慢地,籠子又現出了白色的外框。

葉歆驚異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大惑不解。

凝心嘆道:「這果然是五行所鑄而成,非我們所能開,五行合一便成了透明狀,但其中以金為主,
所以最終還是現出了白色的外框。」

葉歆和冰柔絕望地對視著,無法接受這一事實,接著衝到籠邊,相擁大哭。不同的是,冰柔眉間的
憂傷越來越重,而葉歆身上的煞氣也越來越濃。

凝心除了陪著落淚,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第五章
門外的紅緂和錦兒聽到哭聲,趕緊跑了進來,見到屋內的情況就明白了,也忍不住掉下眼淚。

葉歆忽然抬起頭道:「凝姐姐,不如我們試一試將道力混合,也許有用。」

凝心雖然沒有甚麼信心,但此時也不便駁回他的新提議。

於是兩人又開始施展道力,當葉歆的綠色木能量和凝心的藍色水能量混合在一起,頓時綠光大盛,
不斷地侵蝕著籠子,部分地方開始有些裂痕。

葉歆大喜,知道自己的木能量有水能量相助,效果大異,籠子本身似乎被削弱了不少。因而催動所
有道力,收集木能量,加強攻勢。

然而,籠子似乎有種暗藏的能量抵抗著這一切,在裂痕出現之時,不斷在修補。這是由於五行相生,
籠子裏有五行能量存生,相生相繼,永不間斷。

葉歆想起山上修道時凝心曾用水元素激化他的道力,因而叫道:「用水魔法!」

凝心不加思索,用水魔法召集水元素,再將水元素加入葉歆的木能量之中,由於水元素蘊藏著大量
水能量,葉歆的木能量受到激化而突然增強了幾百倍。

葉歆頓時覺得身體像是被抽乾了似的,全身乏力,而內腑卻受到很大的壓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隨後便昏了過去。

過了良久,葉歆才醒轉過來,腦中只記得自己吐了血,隨後聽到幾聲驚呼,便不省人事了。

此時,屋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對著籠子發愣。

冰柔似乎已經放棄了出去的念頭,坐在籠子裏,雙目無神,呆呆地看著欄杆,不知在想些甚麼。

葉歆欲哭無淚,一想到冰柔一輩子都要待在籠裡,胸中的怒火劇烈地燃燒起來。

他大聲吼道:「金家的那些人呢?」

紅緂嚇了一跳,趕緊應道:「在屋後。」
葉歆哼了一聲,一個箭步走到紅緂身邊,抽出她的佩劍,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紅緂和錦兒都義憤
填膺,覺得那些人該殺,所以沒有勸阻,也氣沖沖地跟在他身邊。

凝心正細細地思考著解救方法,見他提劍出去,急忙遁至他的身邊將他攔住,道:「你不能再殺人
了。」

葉歆此時怒不可遏,如何聽得進去,一手撥開凝心,吼道:「不行!既然柔兒出不來,我要他們為
自己贖罪!」

凝心顧不得羞澀,一把抱住他,道:「這件事,需要的是真正的破解之法,而不是一味強硬,你就
算殺了所有人也於事無補,想破此籠子並不是沒有辦法。」

葉歆立即停下腳步,看著凝心,急切問道:「有甚麼辦法?」

「五行合一聽說是至高的境界。即使那籠子以金行道術為本,但有其他四行相輔,因而相生相剋,
只攻一環恐怕只會浪費時間,若是你能請到金、木、水、火、火五行的道士,也許會有機會。」

「五行的道士?」

葉歆倒吸一口涼氣,天下雖大,但真正的道學之士不多,自己是木行道士,而凝心是水行道士,其
他三種無處可尋,若真是逐個找,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凝心給予他一個方向,不至於像如今一樣束手無策。

「對,需要道力高深的道士,合五行之力破之。按照你所說的,金耀明是金行術士,他能夠打開這
個籠子,想必金行道術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他有甚麼方法可以在開啟籠子的同時,避免其他水、
火、木、地對他施術的影響。」

「姐姐不愧是道學奇才,說的太有理了。」葉歆恍然大悟,自己竟然把金耀明給忘了,既然他這個
道力有限的術士也能開啟,其他人也會有辦法。

「還有個方法可行,只是極難。」凝心撫著烏黑鬢絲,露出無奈的苦笑。

「姐姐快說。」

「如果你能突破現有的極限,達到太極無形的境界,化萬物為己用,那時,籠子就算再神奇,也可
以打開。」

「這需要多長時間?」葉歆大喜,這方法似乎比找人要容易。

凝心搖搖頭,道:「不知道,也許明天,也許一輩子。聽說滅魔之戰時,有各種道術流派,除了五
行,還有陰陽八卦、兩儀四象,可惜由於禁道,大多失傳了。若能留下一些,也許能幫一幫,現在
靠我們自己修煉,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成功。」

葉歆心想,突破道術境界之事不是一朝兩朝的事,說不定一輩子也無法成功,而召集五行道士之事
比較實際可行,雖然不知道是否真有用處,但總可以一試。如若兩者同時進行,則更為妥當。

只是這召集道士非常困難,若是花上二三十年才能召齊,妻子豈不是要在籠中住二三十年,這是絕
對不能接受的事,而如何安置妻子也是另一個問題。

想到這裏,葉歆安靜了下來,在屋內來回地踱步,苦思著未來之事。

其他人都靜靜地看著,生怕擾亂了他的思緒。

苦思了良久,葉歆的臉色一沉,道:「凝姐姐,兩種方法我同時進行,一方面我要召集天下的能士,
另一方面我要苦練道術,力求達到太極無限的境界。」

凝心問道:「你有甚麼辦法將道術提昇至極點嗎?」
「我發現魔法元素對我的道術有極大的幫助,既然我也能修煉魔法,我想將兩者結合,儘量將道力
激化,希望能有效果。」

凝心驚道:「不行,剛才你就是因為道術被激化而吐血昏倒。一下子提昇數倍誰也受不了,不到萬
不得已,不能冒這個險,否則柔兒妹妹就沒有人能救她了。」

「姐姐說的我都知道,我會以找人為主。道術和魔法則分開修煉,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嘗試結
合兩術。」

紅緂插口道:「大哥,召集天下能士可不是容易的事。首先,道術仍被很多人稱為妖術,我是第一
次見到道術,其他人也大致如此,天下如此之大,要找他們可是件很難的事,大哥無功無名,就算
站出來找,那些人也未必會出來。」

「我想過了,這種人不但少,而且大多只願留在山林之中,即使我們找到了也未必能請他們出山,
只要我有權力將道術立為國術,受百姓敬仰,那些人自然會出來,到時候就容易找到合適的人
選。」

「這……這太難了吧!」

「我知道,但我不能不做。」

「難道大哥想學史明揚一樣造反?」

「不,我一無人望、二無勢力、三無準備,此時造反誰也不會聽我的,要想走這一步需要多年的時
間去經營,否則只會和史明揚一樣功敗垂成。我決定按原定計劃去考科舉,借助朝廷的權力達到我
的目的,等我有了權力,不一定要做皇帝才能號召天下名士相助。」

「不如你去鐵涼國,我讓父親推薦你,有我家的支援,你在官場上會容易些。」

葉歆搖搖頭道:「鐵涼太小,只有一個州,實力太弱。況且,從他們追捕於妳,便可看出鐵涼將有
內亂。只有天龍最合適,在天龍掌握大權就等於主宰天下。」

「可是有的人做了幾十年官也只能做個小官,要想做大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除了家勢還要財
富,更要有些運氣。」

「我已想好了,史明揚本來就安排我去做官,他還買通了昌州學政杜立青,我只要去找他便可有舉
人的身份,明年三月的京試也不會是一件太難的事。」

「原來如此,可是即使你中了狀元,只不過是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無權無實,只不過是皇上身
邊的小臣罷了。」

「妹子不必擔心,我自有後策,三年之內當可成為一品大員。」

「可柔姐姐如何安排?你的父母,還有岳父岳母,怎麼辦?」

葉歆猶豫了,這事上不可告天地,下不可告父母。爹娘和岳父一家子若知道這個消息必然會痛不欲
生,此時他們年老體弱,若是他們因此而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也擔不起這個罪名。然而,若是不說,
自己一旦做官,父母遲早會知道自己在京。

他走到冰柔身邊,溫柔的說道:「柔兒,我決定去做官,召集五行道士救妳。」

冰柔默然點了點頭,除了聽葉歆的安排,她也沒什麼好辦法。

「柔兒,有件事要和妳商量,這件事是否要告訴岳父岳母,我實在拿不定主意,妳怎麼看?我岳父
岳母年紀不小了,我怕他們會……」

冰柔雖然想見父母,但一想到父母看到自己這個樣子的情景,不由地驚叫道:「不,不能告訴他們,
他們會傷心的。」

葉歆嘆道:「也好,能瞞一時算一時吧!我會儘快想辦法救妳出來。」
「大哥,此去京城幾千里路,要走兩三個月,柔姐這個樣子很不方便。這麼一個籠子,裝在馬車上
似乎也會引人矚目,而柔姐又不能讓人見到,實在難辦。」

葉歆思考了良久道:「為了不引人注意,只有假扮商人帶物入京,我將籠子混雜在車隊之中,再用
黑布蓋上,我親自看著,然後再找幾十個人護著車隊一路東去。這樣一來,就不會引人注目了。」

「這個方法倒是不錯,只是沒有這麼多錢。」

葉歆冷冷地道:「我們沒有,可某人有!」

紅緂立時領悟,道:「你說的是宋錢?!」

「這個混蛋,他的錢都我給他的,如今恩將仇報,是時候還債了。」說罷便向屋後走去。

屋子的後方有塊草地,十幾個人被捆得死死的,身上雖然都穿著綾羅綢緞,但幾天沒洗,又躺在這
骯髒的地上,所以身上和臉上都沾滿了灰塵,就像是一群乞丐。

為了防止叫喊,他們嘴裏都塞了布塊。他們一見到葉歆都唔唔地哼了起來。

凝心見了他們覺得很可憐,但又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好人,沒有處事經驗的她有些不知所措,既想勸
葉歆放了這些人,又怕這些人繼續與葉歆作對。

葉歆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走到宋錢的面前將他嘴中的布塊拿出。

宋錢忙不迭的哀求道:「兄弟,我也是迫不得已,當時弟妹提著劍,我以為她要殺我,所以就灑了
點迷藥,我並不知道史明揚居然將弟妹關在籠子裏,看在兄弟一場,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

葉歆冷冷地道:「別叫我兄弟,我沒有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兄弟。」

宋錢連忙應道:「是、是,葉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過小人,小人一定改過自新,從此不敢怪
事,我還可以幫你去捉史明揚。」

「晚了。」

「別殺我,別……」宋錢嚇得全身發抖,屎尿沿著褲子不斷地往下滴。

「你還有用,暫時留著你。」

「謝謝,公子真是海量。」宋錢大喜過望,急著道謝。

「先別謝我,我可沒那麼容易放你走,我要銀子。」

「這個好辦法,您我去錢莊,我將所有的現錢都交給您。」

「不必了,我要的是你所有的買賣。」

「可是我大部分的買賣都在順州,其他地方只有少量生意。」

「京城呢?」

宋錢想了想道:「京城的買賣不多,只有一間糧店和一間藥鋪,加上存貨,大約值十萬兩銀子。」

葉歆一聽藥鋪立時有了主意,道:「好,你立即寫下契約,將所有買賣轉讓給我,然後我再考慮放
你。」

宋錢雖然十分心疼,但為了活命只好點頭答應。

葉歆幫他鬆了綁,又叫紅緂從屋裏拿了紙筆出來,交給宋錢,要他寫下字據。宋錢不敢不寫,拿著
筆忍痛寫下了轉讓所有買賣的字據。

葉歆將字據收好,冷笑道:「宋錢,事都辦完了,你也該走了。」

宋錢不停地作揖道謝,接著飛快地走進後面的樹林,葉歆暗暗召引了樹籐將他困在林中,然後陪著
凝心回去小屋。

在小屋中,凝心對葉歆道:「既然你決定去做官,我要走了。山上有很多書,我回去查一查,看能
不能找出甚麼可行的辦法。」

然後,她又走到冰柔的身邊,道:「妹妹,我要走了,恕姐姐沒用,不能救妳出來,我回去一定苦
練道術,將來有能力再來救妳出籠。」

冰柔抓住凝心的手,泣不成聲,眼淚從兩頰不停地往下流,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凝心的手上。

凝心安慰道:「妹妹,妳要好生休養,肚裏還有孩子,別傷了身子。歆弟是個重情重意的人,一定
會想盡辦法救妳出去的。我走了,妳要保重。」說罷揮淚而別。

葉歆將凝心送出屋外,歉然道:「姐姐,強迫妳下山,是我的不對,請妳不要見怪,我送姐姐回去
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凝心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柔兒被困在籠中,你的心情不好,但
你不可操之過急,也不要隨便再殺人了。我發現你下山之後,脾氣暴躁了許多,戾氣太重對修道沒
有好處,而且你是木行道士,影響更大,弄不好會有道力反蝕的現象,切記。」

葉歆嘆道:「我知道,我也不想殺人,只是見到柔兒在裏面度日如年,我的心情怎能平復呢?以後
我會儘量控制自己。姐姐道心如鏡,不必在這紅塵之中受到濁氣的沾染。姐姐助我醫好雙手、幫我
修煉道術,又為了我破誓下山,姐姐的恩德我永世不忘。姐姐在山上安安靜靜地過日子,我幫不了
甚麼,只能每日遙祝姐姐身體安康。若將來有機會,我一定再上靈樞山去探望姐姐。」

凝心很傷感,葉歆的這些話表明了他的態度。自己與他有緣無份,心中不禁苦笑,葉歆出現的這兩
年將她的一切都搞亂了,不但心湖泛起了波瀾,居然還為了情字弄得大病一場,想起來不勝感慨,
然而這一段的經歷卻是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歆弟保重。」說罷,凝心揮淚登雲,再三回頭凝望,想再看一下心愛的人。

葉歆不停地揮手,此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方能相見,細想一下卻也傷心至極,如此一個知己竟不能經
常相見,不禁感慨良多。

他也想像凝心一樣在山林之中逍遙快活,可是卻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會為了救妻子脫出牢籠,而在
暗伏殺機的官場中摸打滾爬,終日不得安寧。

他不由的仰天長嘆:「時也、命也,上天果然要我走這條路。」

紅緂默默地在他的背後站著,看著一切的發生。如今大陸上三妻四妾是平常之事,面對如此絕世仙
葩,葉歆竟然抗拒了她的感情,像葉歆這種情感專一的男子實在少見,不由的萬分敬佩葉歆對妻子
真摯的感情。

而她也嘆息著命運在捉弄著葉歆和冰柔這一對多災多難的夫妻,將來的結局又會是甚麼樣子,這是
她很想看下去的。

看著葉歆的背影,她又想到自己,若將來能有這麼一個夫婿,人生無憾,可惜父親……想到這,她
不禁也為自己的將來感到憂愁。
第六章
凝心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內,葉歆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他睜開雙眼,眼中已經沒有了半點
憂愁,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堅韌和高昂的鬥志。

他轉頭對著紅緂道:「妹子,我們要開始行動了。我現在去昌州城,換取舉人的身份,然後入
京。」
「大哥,金家的那些人已經留了很久了,我們該如何處置?」

葉歆的眼中寒芒一閃,道:「我說過柔兒若是能出來,他們可以不死,可如今這些人一個也不能
留。」

紅緂雖然知道他會這麼想,但還是被嚇了一跳,顫聲道:「裏面有婦女和小孩,難道都殺了?」

葉歆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殺!」

「真的都殺光?」

「這些人都知道柔兒以及我們殺了史明揚和金耀明之事,金耀明是個大人物,派糧賑災,光是那些
災民就能要我們的命。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留下這個隱患給自己,否則一旦事敗,不但我們
要死,就連柔兒也會受到牽連。而且就算我們有能力找到他們造反的証據,但柔兒必會被送到公堂
上做証,大庭廣眾之下,我怕柔兒會受不起這個打擊,萬一她想不開而尋了短見,我可就成了千古
罪人。為了柔兒,我就算是遭到天譴也在所不惜,何況是殺幾個壞人。」

紅緂明白了葉歆的苦心,也感受到他那種無奈和堅定的信念,道:「大哥,我也是害得柔姐被困的
人,我一定會幫大哥救出柔姐。既然大哥殺人會影響道術,殺人的事我去辦,反正這些人大部分都
是死有餘辜。」

葉歆感激地道:「謝謝妳,我身邊能信的人只有妳和錦兒。那些人的事妳去辦吧!其他的事等我從
昌州回來再商量。柔兒的事,還請妳多費心,多給她梳洗。」

「知道了,大哥,我會好好照顧柔姐,絕不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好!」葉歆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走進小屋,向冰柔講述了自己的計劃。

冰柔只能依靠丈夫,道:「只要你在我身邊,其他的事我都不怕。」

葉歆安撫了她一陣,等她睡了才走出小屋。

屋後,紅緂已經把人都解決了,錦兒卻忍不住蹲在地上嘔吐。

葉歆走到錦兒的身邊,在她的背上輕撫著,道:「對不起,讓妳幹這種事,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勉
強,妳可以離開這裏。」

錦兒抬起頭,看了看葉歆,又看了看紅緂,道:「錦兒不怕,小姐在哪裏,我就跟到哪裏。」

葉歆讚道:「好一個忠心丫鬟,難怪妹子這麼疼妳。」

紅緂正在挖坑掩埋屍體,聽了葉歆的話,回頭淡淡地一笑,她也在為剛才殺了那些人感到萬分的不
安。

安置好屍體以後,葉歆走入樹林。

在樹林裡,葉歆找到了惶恐不安的宋錢。

宋錢哀求道:「葉公子,我已經把一切都給了您,您怎麼還把我困在這裏?」

葉歆冷冷地道:「我還有事要你辦,不會殺你。」

宋錢忙不迭地道:「葉公子若想做大事,我一定鞍前馬後效勞,為自己贖罪。」

「你真想贖罪嗎?」

「千真萬確,我願對天發誓。」
葉歆點了點頭道:「發誓就不必了,你的生意我還是交給你打理。」

「真的?」宋錢大喜過望:「您真的要辦大事?」

「辦甚麼事,你不必知道。不過你要記得,我已經在你的身上下了手腳,你若不聽話,我隨時要你
的命。」

宋錢大驚,跪在地上道:「我會忠心耿耿,幫助公子完成大事。」

「破龍會的成員都在甚麼地方?」

「鎮北的三羊谷,一共四百二十二人,上次劫的賑糧也在那裏。」

「好,你立即出林去找金劍門的人,告訴他們金家的一家老小因為搶劫賑糧之事被洩露,因此全家
逃到三羊谷,再告訴他們,金家已經為他們安排好了,叫他們五日後去三羊谷會合,再告訴他們,
官兵很快就會來,不想被官府抓住殺頭的就立即行動。」

「是!」

「很好,史明揚的東西都放在甚麼地方?」

「在他那間小屋的地下室中,翻開床下的石板便能發現入口。」

「好,你先按我吩咐的去做,辦完事,立刻去金家客棧二樓的雅間等我,我會給你下一步的指
示。」

「是!」宋錢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他知道自己做了甚麼,其實他對葉歆一點敵意也沒有,只想把他拉下水。遇到這種結果,葉歆不殺
他已經是萬幸了,此時為葉歆做事沒有半點委屈,反而興致勃勃,這本是他一直所想,只因葉歆受
傷入山才跟了史明揚做事。

葉歆看著宋錢走出了樹林,便隱身往金家而去。

傍晚時分,葉歆去到金家客棧的雅間,手上拎著一大包東西。宋錢早恭候多時。

葉歆也不客氣,坐下便道:「事情如何?」

「都辦好了,金劍門的弟子知道後都嚇的不得了,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跑。此時,偌大的一個金府
應該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好,你在金家鎮除了糧食生意之外,還有甚麼買賣?有運輸的生意嗎?」

「昌州我才剛插手,只做糧食生意,所以只有金家鎮往順州的糧食車隊。」

「明天開始,你動用在昌州的資金,購入大批的藥材,再找些人組成大型車隊,前住京城,辦成之
後在這裏等我。樹林之事,你要是敢告訴任何一個人,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知道了嗎?」

「是!」宋錢伏在地上,又道:「是我忘恩負義,害了弟妹,我一定贖罪。」

葉歆眼中的寒芒一閃而過,隨即恢復了正常,道:「你有這個心就好,若是柔兒安然無事,我自然
不會虧待你,你先去辦事吧!十天後在這裏等我。」說罷便離開了客棧。

八月十五,葉歆開始了上京之行。樹林外,有三十三輛馬車,正等著他。

小屋中,籠子已經用黑布罩好,裏面的冰柔被點了睡穴,安然地睡著。

葉歆指揮著宋錢的十個手下將籠子抬上特製的馬車。馬車用四匹駿馬拉著,車上搭了一個很大的車
廂,用木板相隔,再用青布包著,有十幾個通風的小口。

車廂前面開了一個小門,籠子被放在中央。葉歆,紅緂和錦兒都坐在這個車上,錦兒趕車,葉歆和
紅緂坐在她的身後。

見諸事已畢,葉歆坐在車頭吩咐宋錢道:「我要你辦的事怎麼樣?」

宋錢恭敬地答道:「已經派了馬懷仁前去,他是能手,一定能夠找到合適的房子。」

「辦的不錯。告誡車隊的人,不許打聽這車的任何事情,誰要是偷看一眼,後果你是知道的。」

「是,我已經打好招呼,請您放心。」

「起程吧!」

不多時,官道上出現一行三十四輛馬車的車隊,正浩浩蕩蕩向東而去。

「大哥,金家和破龍會的那事是不是太狠了,一個也不留?」紅緂忽然問向身邊的葉歆。

「他們都是搶劫賑糧的重犯,又有物証在,官府剿滅他們也是理所應當的,況且剿匪又是大功,他
們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怎麼會連一個活口也沒留?」

「我只不過是在密信之中告訴官府,這群人手上有他們私吞賑糧的証據,官員們害怕了,自然不敢
讓這些人有機會說話。」

「大哥這招可真厲害,消滅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

葉歆苦笑道:「我也不想看到這麼多人死,可是他們若不死,遲早會危及我們,我可不敢冒這個險,
好在他們都是有罪之人,我的心也不會太過難受。」

正說著,車隊忽然停了下來,葉歆正欲尋問發生了何事,宋錢跑了過來。

他面有難色,道:「公子,前面有一大群人攔路,好像是劫匪,他們叫我們交出貨物和銀兩,便放
我們走。」

「劫匪?」葉歆和紅緂相視苦笑,想不到出了金家鎮才四個時辰便遇上了劫匪。

「有多少人?」

「大約有一千多人,穿著破爛,像是災民。」

紅緂望著葉歆道:「一千多人,還是災民……事情不好辦。」

葉歆皺著眉問道:「我們有多少人?」

宋錢想了一下,道:「連車伕加保鏢算在一起,共一百三十三人。」

「一百三十七比一千多,勢力懸殊啊!我去看看。」葉歆跳下馬車,隨著宋錢走到了車隊的最前面。

四周是開闊的農地,但田裏連一棵綠色的作物也沒有,只有幾株枯死的稻稈。

前面有一大群人手持著木棍和樹枝堵著大道,最前面有一個大漢,長得很高,濃眉大眼,但面黃肌
瘦,雙頰下陷,一看就知道是災民,他手持一根大棍,正盯著車隊。

葉歆冷冷地一笑,走過去,問道:「你們是災民吧?你叫甚麼名字?」

大漢喊道:「我叫龍天行,後面都是災民,想從你這找點生路。」
「要多少銀子開個價,我們急著要走。」

「不行,你們是有錢人,失了這幾車東西不要緊,我們可有一千多人,這點東西買了也不夠我們吃
幾個月。」

葉歆憐他們是災民,又見車隊沒有準備,不想與這群人開戰,眼睛一轉,計上心頭,道:「你知道
這些是甚麼嗎?這是從金家鎮運出來去京城換糧的,換了糧食才能再派米,你們這麼做豈不是斷了
金家的善心?」

這句話似乎真的有用,大漢一聽到是金家的車隊,態度立時有所不同,躬身道:「對不起,我們不
知道是金家的車隊,我們這些人都受過金家的恩,這十幾天金家忽然停止了派糧,所以我們才出來
冒險。」接著向後面叫道:「大家都讓開,他們是去換糧賑濟我們。」

人們聽了都自動地讓開了道路。

葉歆暗暗點頭,金耀明這一招的效果居然如此顯著,竟能使飢餓的災民放棄了搶劫。

雖然大多數人都讓開了道路,但大約三百人不肯讓開,為首一個黑臉漢子叫道:「不行,好不容易
才遇上了這批有錢人,放了他們豈不是讓我們挨餓?!」

龍天行一揚眉頭,道:「不行,這支車隊不能動,我們再等下一撥。」

那黑臉漢子冷笑道:「龍天行,別以為你學了幾年武功就在這裏耀武揚威,我告訴你,我也不是好
欺的,我後面的三百名兄弟不能為了你一句話就餓肚子。」

「是啊!」黑臉漢子身後的三百多人同時叫囂了起來。

龍天行怒目相對,喝道:「駱陵,我今天就是不准你動他們,搶劫本就是不對,是要做牢殺頭的。
我們是走投無路才做這種事,現在你們還要搶他們這種派糧的善人,還有沒有良心?!」

駱陵嗤之以鼻,道:「良心?吃飽了再講良心,餓著肚子誰還和你講心!」

龍天行一橫手中大棍,道:「今天有我在,誰也別想動這車隊。」

駱陵冷笑道:「今天就叫你知道老子的厲害。」說罷舉起大棍就向龍天行的頭頂砸去,龍天行也連
忙舉棍相迎,兩人便打了起來。

駱陵的三百多人將兩人圍了起來,不讓其他人有機會幫龍天行。

其他人不知如何是好,雖然龍天行有理,但誰也不想繼續挨餓,都在那裏觀望。

場中,龍天行將一條大棍使得虎虎生風,身形步法十分嚴謹,一看就知道他練了多年的武功,而駱
陵明顯不是對手,招不成招,只知道硬砸硬劈,開始幾招尚且有攻擊力,可不到十招便已落於下風,
身形左支右絀。最後,駱陵見打不過龍天行,突然往後一摔,連大棍也扔了。

龍天行見了連忙收招,關心地問道:「沒事吧?」

可就在此時,駱陵抓起一把沙子直撒龍天行的臉部。

龍天行只見黃沙迎面而來,未及閉眼,被沙子入眼。

駱陵陰陰一笑,上去就想給他一拳,可就在這時,他的脖子被一道白影纏住,頸部產生了一陣刺痛,
隨後他便發現動彈不得。

眾人看場內的情勢一變再變,一片嘩然,不但對駱陵的陰毒所不恥,也對葉歆的突然出現感到萬分
驚奇。

原來,葉歆看著事態的發展,對這個叫龍天行的人很有好感,又見他心地善良,頗有仁義之風,卻
被駱陵以計謀所害,知道是時候幫他一把,否則自己的車隊也會大麻煩。
於是身形一遁一現便出現在駱陵的身邊,腰間的那條雪籐快速的纏上了他的脖子,不等他有反應便
刺入了他的穴道,使他動彈不得。

駱陵就是無業遊民,在這附近的村鎮中有點勢力,平時在村鎮之間混點飯吃,武功粗淺,根本登不
得大雅之堂,因此一下便被葉歆制住。

葉歆微笑道:「駱陵,你這卑鄙小人,人家放了你,你居然用這種招術傷人,現在你還有甚麼話
說?」

駱陵知道遇上了高手,自怨倒霉,哀求道:「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吧!小的只是餓極了,才出
來幹這種事。」

龍天行不停地揉著眼睛,整個眼睛都紅了,卻為駱陵求情,道:「這位公子,您武藝高強,是我們
冒犯了您,請您看著我們都是災民的份上,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葉歆好奇地看著龍天行,問道:「他方纔那麼對你,你怎麼幫起他來了?」

龍天行道:「大家都是沒有辦法才做出這種事,方才只是意見不同而爭罷了,用不著記恨。」

葉歆點了點頭,放開駱陵,接著向宋錢招了招手。

等宋錢跑到身邊,葉歆道:「拿五千兩銀票來。」

宋錢不知道他要幹甚麼,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交給他。

葉歆拿著銀票塞在龍天行的手中,道:「這五千兩算是我們的買路錢,你先拿去買糧食。」

龍天行激動地接過銀票,然後跪在地上猛的磕頭,道:「果然是大善人,謝謝您這銀子,小人願做
牛做馬為公子效命。」

其他人也都跪了下來,不停地道謝。

葉歆叫道:「大家不用謝,早點去買糧食吧!」然後對龍天行道:「我有話跟你說,你跟我去一
趟。」

龍天行從地上爬起來,疑惑地跟著葉歆走到離人群較遠處。

葉歆問道:「你的身手不錯,怎麼會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龍天行嘆道:「我本是雪刀門弟子,三年前父親去逝,老母又重病,我沒有辦法,只能退出雪刀門,
回家照顧老母。今年老母去世後,我本想回雪刀門,可是門派的人數有規定,沒有我的位置,只好
在家務農。誰知連年大旱,沒有了收成,才會出來做這事,實在是愧對老母在天之靈。」

葉歆很喜歡這個漢子,如此忠孝之人竟落到為賊的地步,不勝感嘆,同時也動了愛才之心,身邊一
直缺少可用可信之人,這龍天行有德有品,正是可用之人。

「你多大了?」

「二十二。」

「讀過書沒有?」

「在雪刀門的時候讀了幾年,字認得不少,只是文章寫不出來。」

葉歆點了點頭,又問:「不知你將來有何打算?」

龍天行嘆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能安然過了這個旱年就不錯了,希望明年的雨水多一點。」

葉歆微微一笑,道:「你願不願跟著我辦事?」
龍天行大喜,正欲答應,又搖了搖頭,道:「公子的美意,在下心領,現在不行,這麼多的災民,
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自己去快活。」

葉歆越發喜歡這個漢子,道:「你若是答應,我讓人送一萬擔糧米給他們,想必可以渡過今年。」

「真的?」龍天行喜形於色,立即拜倒在地:「公子如此大仁大義,天行願終身追隨公子,效犬馬
之勞。」

葉歆笑著扶起他,道:「龍大哥,你現在就跟我一起上路吧!糧食之事我會找人安排。」

「是,公子!」龍天行不但敬慕葉歆的善舉,而且萬分佩服葉歆方才顯露的武功,覺得跟著這樣的
人是天大的幸事。

「家裏面還有甚麼要收拾的嗎?」

龍天行苦笑道:「家裏面甚麼也沒有,連衣服也只剩這件了。」

「沒關係,去到前面的城市我幫你添置一些日用品。你把那五千兩的銀票交給可信之人,別給駱陵,
此人心術不正,恐怕會私吞了。」

「是,我有幾個相好的兄弟,都是老實的農夫,事情可以交給他們。」

「好,你看著辦吧!」說罷,葉歆走到宋錢的身邊,把糧食的事交待給他,便走回自己的車上。

紅緂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葉歆微微一笑,道:「沒甚麼,都是些饑民,不難打發。而且,還收了一個好部下。」

紅緂好奇地問道:「哦,甚麼人令你如此嘉許?」

「一個好人,只要培養得宜,會成為有用的大將,而且此人心地善良,又有仁義之心,還是個孝
子。」

「哦,這種人倒是要見一見。」

「他很快就會過來。」
第七章
正說著,龍天行在宋錢的引領下走了過來。

他見葉歆身旁坐在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以為是葉歆的妻室,行禮道:「公子、夫人,事情都辦好
了。」

紅緂的面紗下玉臉生霞,嬌羞著低下頭。

葉歆有些尷尬,道:「這位是銀羽小姐。」

紅緂不想再惹麻煩,所以依然用了她在天龍境內的化名。

龍天行連忙道歉。

葉歆擺了擺手,道:「我姓葉名歆,我也不是甚麼高人,只是赴京趕考的舉子,沒有必要多禮,只
是你安心做事便可。」

接著,他厲色道:「你要記住一點,甚麼事也不許多問,有事我會告訴你。還有,我這輛車不許任
何人接近,不許偷看車內,誰要是偷看一眼,我絕不留情。」

「是,公子。天行絕不偷看。」
「好,我知道你是老實人,也是好人,不會失信。等到了前面的鎮上,我給你買把刀,你以後就負
責監視車隊的人,萬一我不在,你要死命護著這車,不許任何人打這車的主意。」

「是,公子。請公子放心,連這事都辦不好,我有何臉面跟著公子做事。」

葉歆滿意地點了點頭,溫言道:「你別怪我的規矩多,我只是想事先將事情都告訴你,免得日後有
誤。我留你下來,就是覺得你是有用之材,我這次進京趕考,將來若有機會,我會扶持你做官,所
以你一定要仔細的學、多讀點書。」

龍天行想不到葉歆對他有這種期望,感激地跪在地上,道:「謝公子栽培,天行一定盡力。」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們不是金家的人。」

「你們……」龍天行驚愕地看著葉歆。

「我們由金家鎮過來,又遇上你們,我們不想打鬥,因而說了謊,還請龍大哥不要見怪。」

「天行不敢。」

「好。」葉歆接著又指左側的一輛馬車道:「你坐在那輛車上,該起程了。」

宋錢道:「公子,這一路可能還會有這類事情,下次就可能是真正的山賊了,我們是不是應該作點
準備?」

「你說的有理,這樣吧!去到前面的城鎮,你去多買些弓弩箭枝和長槍刀劍,分發到每一個人的手
中,連車伕也要。若遇上山賊,多用弓箭射走。」

「是!」

車隊緩緩地沿著大道而行,為了冰柔,葉歆一直不肯讓車隊進城,每到城鎮都只在城外安下帳篷,
派人去買食物和應用之物,而他自己則半步不離冰柔。冰柔有他陪在身邊,似乎也漸漸無奈地接受
了籠中的生活。

所有人都很奇怪大車裏的蹊蹺,但誰也不敢問。曾有山賊派人來,想偷偷地看一眼,卻被憤怒的葉
歆將木刺刺入他的血脈,使他痛的在地上打滾,淒慘的哀嚎聲聽得眾人毛骨聳然,最後還是紅緂心
軟,上去給他一劍,幫他免除痛苦。

自此之後,誰也不敢再看那車一眼,雖然所有人都對那輛馬車產生好奇心,但誰也不敢問,生怕自
己也有同樣的下場。

然而,平時的葉歆卻是和譪可親,不時買些好酒好菜招呼他們,還加了他們的工錢,使得這些人又
敬又畏,唯命是從。

不過,葉歆的那輛大車還是引來了無數人的注意,不時有人跟在車隊的後面,但都讓葉歆和護衛給
解決了。

走了五天,他們來到了黃安縣境內的峬山一帶,此處有汝河的支流流經,所以受災較小,滿山的樹
木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穿過一條坐落在兩個山崗之中的黃土道,眼前豁然開朗,大道旁有一片青翠的草地,還有一條很小
的溪流從西向東流。左右各有一座小山,山上為密林所覆蓋。

葉歆看了看天,見天色漸明,日漸東昇,便吩咐眾人在草地上安營做飯,休息再走。

由於離明年春天的京試還有很長時間,葉歆並不急著趕路,一則是因為馬車顛簸,正常人尚且難以
忍受,何況是困在籠子且懷有身孕的妻子,二則是因為天氣炎熱,籠子甚是悶熱,葉歆擔心妻子中
暑,因此夜趕路、午間休息,以避開最熱的時辰。車伕和護衛們自然高興,誰也不想頂著太陽上路。
冰柔顯的很安靜,每天都睡很長時間。她也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況將會維持一段時間,她一想到這裏
就不由自主的煩燥起來,好在有葉歆每日陪在她身邊開導,又擔心肚子裏的孩子,因此將憂愁佔時
壓下。

「喝口水。」紅緂端著一杯清水給葉歆,然後坐在他身旁:「柔姐又睡了嗎?」

葉歆接過水,喝了一口,暑氣頓消,覺得無比的舒服,回頭看了看車內,道:「柔兒似乎想明白了,
這幾天安靜了下來,我的心也好過一點,現在我能做的只有為她提供最舒服的享受。」

「是啊!看到柔姐這個樣子,我也稍稍放心了。只是,這昌州的治安也太壞了吧!五天之內竟然遇
上了四批人攔路打劫,好在都是災民,也不難打發。」

葉歆嘆道:「治安如此之差,正是吏治敗壞的結果了,到現在還沒有人造反,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
大幸了。如此情形,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一定有不少人響應。」

紅緂看了看四周,車伕們和護衛們都跑去安帳幕和做飯,只有龍天行持著配刀,在不遠處守著。

她輕聲道:「在這種情況下,大哥只要振臂高呼,就不用再去天龍為官了。」

葉歆道:「造反雖然容易,但成功的機會不大,我若在這裏生事,光是屈復清的二十五萬大軍便能
在幾天內滅了我,勝算太小,不可為之。」

「看來路還是要走下去,希望這一路能平安無事。」

紅緂還沒有說完,便聽到山崗上有急促的馬蹄聲和喊殺聲。

葉歆站了起來,登上篷頂張望,只見右側的山崗上塵土飛揚,不多時便見山崗上出現了一群人,有
數十匹馬,其他都是跑來的。

「公子,有山賊,這次是真正的山賊。」宋錢和護衛隊隊長魏劭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葉歆看了看四周,鎮定地道:「別慌,將馬車排成圓陣,車伕爬上車頂,護衛們守在馬車間的空隙,
用藥材做掩護,等敵人接近就用弓弩射、待敵人衝到馬車旁再用肉搏戰,這樣較容易守。我先去擋
也們一陣。」

魏劭點了點頭,便去安排眾人依計行事,他原本也想提議用馬車作為障礙物,想不到葉歆的安排更
加高明,用防守力最強的圓形陣禦敵。

「天行。」

「在!」

「你保護這車,除了銀羽小姐和錦兒,不許任何人接近。」

「是!」龍天行威風凜凜的立在車前,將刀放在肩上,瞪大了眼睛注視著四周。

經過了幾天的相處,他越發忠心於葉歆,因為葉歆遇到難民搶劫,從不傷一人,都是用智力解決,
而且葉歆知識豐富,有空還指點他一些武功,其實那些都是葉歆從書上看來的,沒有實際經驗,可
便是如此也使龍天行受益良多。

「妹子,妳的傷剛好,留在這裏守著,別讓人接近,這次可是真正的山賊,不知道我們是否能
敵。」

「大哥放心,我和錦兒拚死也會守著。」

葉歆感激地朝她笑了笑,然後飄身而去,為了避免眾人看到自己的遁術而驚訝,他每遁六七丈便現
身一次,看上去就像是高明的輕功,他還告訴其他人這種輕功為「破風步」。

遁至山崗,就見山賊在高地上一字排開。
為首一個大漢手上提著九環大刀,安坐在一匹黑馬上,看著下面的車隊,得意地對身邊的人道:
「這隻肥羊看來不小,兄弟們又有好日子過了。」

葉歆現出身形,走到山賊首領的面前喝問道:「你們是甚麼人?意欲何為?」

那群人一陣哄笑,為首的那個粗豪漢子撇著嘴道:「小子,爺爺們是這峬山的山大王,要是想保住
小命,就乖乖地把馬車都留下,尤其是中間那輛大車。」

葉歆聽到他們為自己那輛大車而來,面色一沉,冷冷地道:「想活命的自己滾,別讓我殺人。」

那漢子怒極反笑,轉頭問身邊的人:「這小人是不是傻了,竟然叫我們滾?」

「寨主,這小子八成是讀書讀瘋了,連賊山是做甚麼的都不知道,乾脆把這小子給宰了,免得囉
嗦。」

山賊首領大笑道:「小子,大爺今天心情好,不想殺你,怕污了大爺手上的刀。別愣著,想逃命就
逃吧!」

葉歆已經沒有耐性再與這些人周旋了,這五天內遇到第四批人攔路,之前都是些難民,他總是好心
好意地與他們交涉。

而這次卻遇上了真正的山賊,人數反比那麼災民要少,只有大約三百人。但他們的裝備則比災民要
好的多。

災民都是靠人多勢眾,沒有兵器,他們若是有兵器早就拿去換糧食,因此手上都是拿著木棍竹棍,
更多的則是赤手空拳。而這群山群不但手上拿著各種金屬兵器,還有幾十匹馬,每個人的臉上也沒
有饑色,油光滿面,看來日子過的不錯。

葉歆暗暗冷笑,這群人定是搶了不少人,才能有如此的生活素質。這群人既然為禍四鄰,把他們收
拾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而且,他們既是為大車而來,就不可能用談話解決,因而不由起了殺意。

他知道魏劭需要時間去安排,自己必須拖延足夠的時間,因而笑著問道:「這位首領不知叫甚
麼?」

山賊首領道:「你給我記住了,老子叫車霆,外號穿山虎。」

旁邊一人勸道:「大哥,這小子在拖延時間,下面的那群人不知道在做什麼,好像是在弄馬車,不
知道是不是想逃跑。」

車霆自信地道:「我們有三百多名弟兄,又有快馬幾十匹,他們就算是跑到天上也能把他們抓回
來。」

葉歆趁他不注意,又喚起「葉雨瀟湘」之術,山崗上的草葉在空中舞動,然而他並沒有加入木能量,
那是因為他不想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施展道術。因此草葉雖然在空中舞動,但感覺上就像是被風吹起
的。

山賊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見眼前被滿天的草葉遮蓋。車霆連忙舞動手上的大刀撥開草葉。

葉歆回頭看了看,見魏劭已經把馬車排成圓陣,知道一切就緒,冷笑了一聲道:「我今天的心情不
好,想殺人,有種的就下來吧!」說罷就一躍而去。

「小子,有種別跑!」山賊首領大怒,一拍坐下黑馬,緊追而去,其他山賊也跟著一窩蜂的湧向車
隊。

葉歆的速度非戰馬可比,幾次現身便已遁到圓陣之中,接著給了魏劭一個手勢。

魏劭立即叫道:「都給我射,一個也別放過,他們是山賊,殺了有功。」
滿天的箭枝立時從守衛的一百多張弓弩飛了出來。

車伕們雖然沒有經驗,但誰也不想落入山賊的手中,又蹲在車頂上面,居高臨下,對著衝過來的山
賊奮力射箭。護衛更是受過訓練,連珠箭般射向山賊,山賊陣裏頓時射倒了有四五十人之多。

山賊的人本來比葉歆他們多一半,因見他們人少,一直掉以輕心,這正給了葉歆主攻的機會。此時
被迎頭而來的飛箭射的有些慌亂,前排的山賊往後跑,後面的山賊還沒來的及反應就被前面的山賊
推攘著後退。

葉歆看著陣前雜亂無章的山賊,瞭解到兩軍人數的差距雖然不小,但敵人沒有受過訓練,進攻毫無
章法。

車霆衝在前面,還沒下山崗,身邊的人已倒了一大片,中箭不死的躺在地上呻吟,同時也為後面的
山賊們製造了障礙。

他一拍坐騎,揮刀撥開箭枝,不停叫著:「不許跑,他們只有一百多人,上啊!」

山賊們聽到他的呼喝聲都鎮靜了下來,看著葉歆這方都是些車伕裝束的人,心有不甘,都反身攻了
過來,頓時殺聲震天。

「集中射擊中央!」葉歆站在馬車頂上看著態勢的發展,想從士氣上給敵人一個重創,從而嚇走敵
人。

魏劭聽到了他的指示後,立即將護衛們的射擊點集中,以敵軍中央為主,效果立時顯現了出來,雖
然箭枝被車霆揮開了很多,但對山賊陣形的中央造成了嚴重的打擊,山賊被逼左右散開。

車霆非常很勇猛,冒著箭雨一馬當先,箭枝飛到他身邊都讓他給擋開了,在護衛裝箭的空隙,他已
經衝到的車陣之前,由於有馬車相隔,他無法騎著馬衝過來,於是騰身而起,跳上車頂,隨手劈翻
了幾個正挺槍刺他的車伕。

山賊見他如此勇猛,士氣大振,都叫囂著衝過來。

魏劭見勢不好,立即舞著長劍躍至車頂,不讓他再進一步。

葉歆指揮著其餘的人,道:「車頂上的人換長槍、護衛們換配刀,守住自己的陣地。」然後,他幻
至車霆的身邊,舞動著雪籐攻了上去,邊打邊對魏劭道:「這個交給我,你去指揮。」

魏劭應了一聲,撤劍躍下馬車,提起一桿長槍就向山賊攻去。

山賊都被車陣擋住,想突破車間縫隙者,被車頂上的車伕用長槍刺殺;躍上去攻車伕者,卻又遭地
下的護衛用刀砍。兩面來擊,山賊又死了幾十個,而葉歆這一方大都只是受輕傷,實力的差距逐漸
拉開,葉歆這方開始佔了上風。

為了減少傷亡,魏劭不讓任何人出陣攻擊,他知道山賊都是兇狠之人,單打獨鬥,自己這一方不是
對手,能佔上風是多虧車陣相助。

而山賊們懼怕葉歆的這種打法,不敢太過接近車陣,於是便演變成雙方對峙的局面。一百多名山賊
圍在車陣的外圍,既不交鋒,又不讓葉歆一方有射箭的機會。

唯一打鬥著的,便是葉歆和車霆。

這車霆似乎練了一身硬功,根本不顧自己,一把九環大刀使得虎虎生風,拼了命似的狂攻葉歆。葉
歆的雪籐幾次抽中他的身體,然而伸出的籐刺卻無法刺入他的肌膚。面對車霆的狂攻,葉歆只好不
停地轉換位置,使他無法正確找出自己的位置,伺機再攻。

葉歆一方的人都驚惶失色,魏劭想上去幫忙,又怕自己上去反而會妨礙了葉歆,只好著急地在一旁
看著。

中央的紅緂和錦兒都站在車篷上,緊張地看著這一場打鬥。
龍天行見葉歆似乎落了下風,提著剛刀便衝了過去。紅緂攔他不住,又不願輕離此車,只好讓他去。

這時車霆邊打邊笑,得意地道:「小子,給爺爺抓癢嗎?太輕了!你小子也挺厲害,居然憑這些車
伕和守衛就殺了我這麼多人,老子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葉歆忽然朝他微微一笑,雪籐彈出五枚碧綠的小針閃電般直刺他的嘴巴。

山賊首領大驚,由於小刺的速度太快,距離又近,他還沒來的及閉上嘴,便已被小刺刺中舌頭,一
陣的劇痛之後,便是昏沉的暈眩感。

只聽「哎喲」一聲,他向後便倒,原來葉歆趁他中招疏忽功力不凝之際,用雪籐將他點倒捆住。

「你們都聽著,你們的首領已經被擒,都給我放下武器,然後各自散去,否則只有死路一條。」葉
歆站在車頂高聲地喊著。

山賊們見首領被人捉了,都不知所措,不到片刻都放下兵器,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第八章
葉歆把車霆交給魏劭,然後他走到龍天行的身邊,面色一沉,道:「龍大哥,請你一個人將所有屍
體都掩埋了。」

龍天行十分不解,問道:「為甚麼?公子,我做錯了甚麼嗎?」

葉歆正色道:「我吩咐你守車,你怎麼擅自離開了?這不是違背了我的吩咐嗎?若有人乘機去攻我
的車,你如何承擔後果?」

龍天行低著頭想了一陣,抬起頭道:「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應該不聽吩咐。」

葉歆十分看重龍天行,語重心長的道:「現在是小事,若是將來你當了官,不聽將命是要殺頭的,
打仗若是將令不通,必敗無疑。」

雖然葉歆比龍天行小,但看上去葉歆卻成熟許多,畢竟他經過了幾次磨難、險死還生,無論對事或
者對人,他的處理手法都更成熟,不像龍天行不是練武就是務農,很少涉及外面的事情。

龍天行虛心地道:「請公子日後多加提點,天行一定多學多聽。」

葉歆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溫言道:「別讓我失望。」說罷便走向自己的馬車。

龍天行認真的自我反省了一遍,然後走去完成自己的懲罰。

葉歆坐在籠子旁陪著冰柔說了一會兒話,魏劭便來報告--方才一戰,死了三名車伕,都是被山賊
首領車霆所殺,還有十六名重傷,四十三名輕傷。

葉歆對於己方有人死亡感到難過,安排每人給五百兩銀子的安家費,又跟魏劭前去為重傷者治療,
所幸都有救。

葉歆親自為他們治療,所有傷者都感激涕零。

辦完了事,葉歆在帳幕中提審車霆。

車霆此時臉上沾滿灰塵,粗黑的短髮雜亂無章,雙目圓睜,狠狠地盯著葉歆,像是要冒火。

他氣焰囂張,大聲地罵道:「卑鄙小人,用暗器傷我,有本事跟老子真刀真槍的打,這輸法我不
服。」

葉歆煞是有趣的看著他,淡淡地一笑,道:「成王敗寇,輸就是輸,找借口不認輸的人才是小
人。」

「我不服!」車霆一邊吼一邊掙扎,可是繩鎖太粗,他掙扎了半天也沒有鬆動。
葉歆聳了聳肩,轉頭對著剛進來的龍天行道:「你覺得他說的對嗎?」

龍天行吶吶地道:「我覺得真刀真槍才是武者的行為。」

葉歆搖了搖頭道:「我們剛才不是在比武,而是在拼命,這是戰爭,當你在戰場跌倒的時候,難道
能要求敵人為了公平而等你站起來再打嗎?」

葉歆不是習武出身,所以沒有那種武士意氣和思想,而是將兵法和軍略那種思想帶進了打鬥之中。
他的腦海中只知道兵者詭道也,敵我雙方以性命相搏,便如兩軍相交一樣,是鬥智鬥力的戰爭,而
不是相互切磋的遊戲,自然沒任何理由相讓,而他還肩負著妻子的將來,不可能因為一點武者道義
而陷自己於不利的境地。

「這……」龍天行仍是以武士思想為主導,雖然知道葉歆所說都是事實,但一時間無法接受他的意
見,想辯駁又想不到甚麼可以說的,張著嘴巴說不出話。

葉歆不再理他,對著車霆道:「我說的對嗎?」

車霆哼了一聲,把頭扭過一邊,不理葉歆。

「你聚眾搶劫行商、殺人害命,實屬十惡不赦之徒,留你不得。魏劭,我不想動手殺人,你廢了他
的武功,再派人將他送到最近的官府衙門,相信官府會很高興見到他。」

「是!」魏劭應了一聲便提車霆出去,車霆一直到走還是在大聲咒罵。

葉歆毫不在意,只是輕笑了幾聲,便離開了帳幕,回到自己的車上去休息,其他的事都交給紅緂和
宋錢去辦。

宋錢成為了外事的代表,而紅緂則成為葉歆的代言人和監察人,負責監察宋錢的行動,以及處理一
些車隊的簡單事物。這種形式只是葉歆為了將來作的準備。

經過了這次的戰事,葉歆才真正成為這支車隊的核心。之前的日子,護衛隊對於這個年紀輕輕,看
上去十分文弱的書生並不看重,而後他幾次顯出身手,才漸漸地對他信服。這次葉歆以弱勝強,以
少勝多,完全顯示了他卓越的才能,令車隊的所有人都不勝欽服。

經過了半天的休息,到了下午,太陽略西、氣溫漸落,車隊又準備開始起程。

魏劭走到葉歆的車邊,道:「公子,這一路上恐怕還有山賊,這次的三百多人我已經很吃力,若是
下一次有上千名山賊,我們可束手無策,昌州境內的山賊盜賊多如牛毛,我們這麼一大隊車隊在這
裏太引人注意,山賊就算本來沒有搶劫的意思,只怕也會來分一杯羹。」

「言之有理,不知魏隊長有何妙計?」葉歆也在為山賊的事而氣惱,他已沒有耐性去應付大大小小
的山賊了,雖然他表現的很平靜,但他心中的戾氣日漸增加,尤其是對沒有保護好妻子的那種愧疚
感,使他心如刺痛。方才他沒有親自殺了車霆已經是仁至義盡,心中暗暗決定,下次再遇到這種事
一定不再留情,格殺毋論。

魏劭道:「公子,為何不走水路?從這裏北上汝河,再由汝河進入眠月河,沿著眠月河自西而東,
可以直達京城北方的端慶府,再由端慶府南下京城。」

「我從來沒走過水路,不知走水路的感覺如何。」葉歆猶豫了起來,總覺得大河滾滾,船隻在其中
飄蕩,似乎不太安全。

魏劭笑道:「走水路是最舒服的方法,現在雖是雨季,但昌州大旱,這段河道水流穩定,坐上去既
穩又平,不似這旱路顛簸,而且水道涼快,暑氣沒有這麼重,人也舒服一些、精神一些,又用不著
花費力氣走路,而速度和旱路差不多。」

葉歆頓時心動了,心想既然水路舒服而且涼快,最適合妻子,免得她飽受車馬顛簸之苦,而且還可
以避開煩人的山賊。

「好,你把宋錢請來,我跟他商量一下。」
不一會兒,宋錢跑了過來,急聲問道:「公子,您要改水路嗎?」

葉歆點了點頭,問道:「魏劭說水路既舒服又安全,不知你意下如何?」

宋錢略加思索了片刻,道:「水路是不錯,但我們的貨最少要五艘貨船,再加上近一百多人,一共
需要七八艘船,只怕一時間很難找到這麼多船。」

葉歆眉頭一皺,他本不善理財,對這種商業運作的事情又沒有經驗,因而有些猶豫。想了一陣,又
道:「這裏是延平府的黃安縣,離汝河應該不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近的城應該是大約五十里
外的建衛府府城,那裏應該有碼頭。」

「公子說的對,這裏往東行大約五里,北上可通建衛城。但汝河只是眠月河的支流,水量不大,所
以運載能力有限,因此建衛城的碼頭很小,不會有太多大船,我怕裝不下這麼多人和貨。」

「去看看再說,若是沒有足夠的船隻,可以分開走,或者晚一些再走。」

「也好,我立即親自趕去建衛城安排。」宋錢明白葉歆的意思,走水路沒有機會遇到意外,因此不
必有這麼多馬車掩護。

重新設定了路線後,車隊轉向建衛城,第三天早上到達了建衛城。

車隊沒有進城,而是從城牆外圍繞到城北,汝河流經這裏再向東北去二百里匯入大陸的第一大河-
-眠月河。

作為河岸都市,建衛城並沒有受到旱災的影響,汝河的邊緣地帶仍有大片的農地,農作物已快成熟,
金黃般的稻田使著這一片大地充滿了生機,與西部和南部的乾旱地區節然不同。

地方官府為了防止災民進入這一地區,在周邊的道路設置了路障,進入的災民必須有登記。通過這
一措施,可以控制災民進入的數量,減少建衛府的負擔。

如此一來,水路交通竟然成了通往其他地區的最重要途徑。

車隊到了河岸,他們便驚奇地發現,原來的石料碼頭確實很小,因此人們在岸邊搭建了臨時的木板
碼頭,搬運貨物的苦力和商人絡繹不絕,而岸邊有一排臨時用木板搭建的貨倉,貨倉的後面也有一
排新建的木房,都是客棧和食館。

兩排房子的中間有一條寬廣的大道,原來的草地已經被人和馬踩成一條黃土道,只有路邊還有零星
的草塊。

岸邊人潮洶湧、車水馬龍,吵雜聲、馬嘶聲和叫喚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宋錢早已先到一步,在岸邊等候,一見到車隊,便急步走到葉歆的車邊,敲了敲車廂,道:「公子,
是我宋錢。」

葉歆坐在車中應道:「辦好了嗎?甚麼時候可以起程?」

「公子,商人太多,我又不是本地人,因此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條船,還是條小船,只能裝得下我
們幾個。」

葉歆有點不悅,道:「怎麼會這樣?」

「稟公子,我都打聽了,昌州的治安太差,商人們怕被山賊搶劫,全都打算利用水路運輸,船隻的
需求量也因而大增,我來的太晚,很多人都在這裏等了好幾天了。」

「沒有其他辦法嗎?」

「一時間還想不出甚麼辦法。」
葉歆沉思了片刻,道:「租不了船,能不能買船,或者造幾條新船?」

宋錢一拍額頭,喜道:「你看我,光顧著找船,連這都忘了,真該死!還是公子聰明,我這就去找
人買船。」說完便興沖沖地走向碼頭。

「大哥,這裏這麼熱鬧,你不去看看?」紅緂坐在車前看著熱鬧的岸邊,好奇的東張西望。

葉歆笑道:「妹子,妳和錦兒去看看吧!反正一時也走不了,順便幫我看看有甚麼好吃的或者漂亮
的衣服,幫柔兒帶點回來。」

「好啊!錦兒,我們去吧!」

葉歆道:「龍大哥,你陪她們一起去吧!若有甚麼要添置的,就跟銀小姐說。」

「是,公子。」

接著,魏劭走過來問道:「車伕和護衛如何安排?」

葉歆覺得不能虧待這些人,想了想道:「車伕每人賞三兩銀子,放他們出去吃酒,算是犒勞一番。
一百名護衛分成三班,每三十三人為一班,輪流守衛車隊,他們辛苦一點,每人賞五兩銀子,另外,
給守車的護衛安排好一點的膳食。你辛苦一點,留守在這裏看著,去到京裏我再重謝。若是有興趣,
就留在京中,我會為你妥善安排。」

魏劭大喜,連忙拜倒稱謝,他幹護衛這行也是為了混口飯吃,葉歆入京趕考,以他的才能和財富,
一定能夠飛黃騰達,自己能跟在他身邊,將來也會有出頭之日。

葉歆坐在籠子邊,伸手入籠攬著冰柔,用自己的體溫安撫著冰柔的情緒。

不久,車外傳來了哄鬧聲,車伕和護衛們聽到葉公子賞銀子吃酒,頓時歡聲雷動,都高興地叫了起
來。

由於商人眾多,他們這個車隊沒有甚麼人留意,只是有人會在看到中央的大車時多看幾眼罷了。

過了很久,魏劭急急忙忙地跑來稟告:「公子,吃酒的護衛回來稟告,銀小姐她們在酒館中與人發
生口角,對方似乎挺有實力,公子是否要親自去看看?」

葉歆無奈地苦笑,心中暗嘆又生事端,但紅緂是朋友,又是他身邊最可信之人,將來還要靠她,不
能讓她有絲毫危險。

他吩咐魏劭:「我去看看,你親自守在車前。」頓了頓,又厲色道:「你應該知道我是如何處置意
圖偷看的人吧?!」

「公子放心,魏劭從不做背信之事,既然答應公子,就不會做有違道義之事。」

葉歆聽他的語氣堅定認真,點了點頭,小聲在冰柔耳邊說了幾句,便走出車廂。

跟著護衛劉大海,葉歆來到了事發地點,大道上被塞得滿滿的,無法通行。

圍觀者不少,大家都小聲議論著,而前方則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葉歆穿過圍觀人群一看,大道旁有兩群人對峙著,劍拔弩張之勢一觸即發。一邊是自己人,以紅緂、
錦兒和龍天行三人為首,身邊還有著幾十名護衛;而另一邊的人少一點,大約有二十餘人,都提著
兵器。

為首者是名青年,頭束紫金冠、身著錦袍,面如冠玉、鼻若懸丹、唇紅齒白,手持摺扇,長的倒是
一副好模樣,可惜眉宇間顯露出輕佻浮躁。
葉歆走到紅緂的身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大哥,這群人飛揚拔扈,我們本來好好地吃飯,他們卻硬是要我們讓位子,護衛們不肯,就吵了
起來。」

「就為這點小事?」葉歆皺了皺眉,覺得沒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招惹是非,他那個巨大的車廂本就
引人注意,他組織車隊本就是為了避開人們的注意。

龍天行插口道:「他們不但蠻橫無理,還出言污辱冰小姐,說她醜得不敢見人,所以才戴上面
紗。」

紅緂有點不好意思,低聲道:「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葉歆心中苦笑,沒有女人會容忍別人說自己醜,何況紅緂還是個美女,自然無法忍下這口氣。

他走到中央,道:「這位公子,似乎沒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而大動干戈,不如就這麼算了,免得大
庭廣眾之下,讓人看了笑話。」

白衣青年哼了一聲,並不答話,他身邊的一個文人模樣的中年人叫囂道:「你們這等賤民,竟敢惹
我家公子不高興,你知道我家公子是甚麼人嗎?我家公子是征北大將軍的小公子屈顯武!」

圍觀的人一片嘩然,語氣中還有驚異之意。

葉歆這一方的護衛們也大吃一驚,想不到惹上了這號人物。

葉歆上下打量了屈顯武,想起他父親在昌州的所做所為,不由暗暗冷笑,道:「原來你就是屈家的
小公子,不知屈公子要如何才肯罷休?」

屈顯武撇了撇嘴,嘻笑道:「放過你們也行。你和那些護衛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再叫那個醜女人
把面紗摘下讓大家看看如何醜法。」

「你……」紅緂和錦兒氣得便想衝上去給他一劍,卻被葉歆攔住了。

葉歆淡淡地一笑,道:「公子這麼做,就不怕玷汙了屈大將軍的威名嗎?」

屈顯武瞪了他一眼,喝道:「叫你們跪下磕頭已經是便宜了你們!再多說,我可以叫人把你們抓起
來,告你們一個辱罵大將軍的罪名。」

葉歆忽然輕笑了一聲,道:「屈公子,我跪下來,怕你受不起。」

屈顯武哼了一聲,道:「沒甚麼事是本公子受不起的。」

「這話也許不錯,不過我有樣東西你一定有興趣,看完了之後,屈公子一定有不同的看法。」

「甚麼東西?」屈顯武疑惑地看著葉歆,不明白他的葫蘆裏賣的是甚麼藥。

「這樣東西,若是讓其他人見到,我怕會對公子不利,請公子隨我進去酒館細說。」說罷,葉歆便
轉身走向右側的酒館。

屈顯武猶豫了半天,怕葉歆有甚麼不軌的企圖,遲遲不敢動作。

葉歆站在酒館門口回頭笑道:「公子難道怕嗎?這裏是昌州,我想誰也不敢動你。」

屈顯武一想也對,便走了進去。
第九章
不多時,只聽屈顯武「啊」的驚叫了一聲,他的手下以為他出了甚麼事,緊張地衝向酒館,卻見屈
顯武好好的坐著,只是臉上有驚惶之色,而葉歆卻是滿臉笑意。

屈顯武見到手下闖了進來,怒喝一聲:「出去!」
那群狐假虎威的手下,立馬嚇得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酒館。

屈顯武見手下都離開了,顫聲問道:「這東西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葉歆笑道:「這你不用知道,其實還有其他的東西沒有拿出來給你看。我沒有將它拿出來,就是表
明對屈大將軍沒有絲毫的敵意。」

屈顯武稍稍放心,問道:「你有甚麼企圖?」

「也沒甚麼,我本不想現在就拿出來,只是屈公子在此為難我,我不得不拿出來。我這次進京趕考,
留著這東西,只是想在官場中有個靠山而已。」

屈顯武聽葉歆說了軟話,有求於屈家,立即現出笑容,道:「你放心,你若是為我們屈家辦事,我
們不會虧待你,只是這東西是否可以先交給我?」

葉歆搖了搖頭,道:「說句實話,我可不敢現在就將東西交給你,我還在昌州境內,若是屈大將軍
一時不高興,想殺我滅口,我可沒有辦法逃。這東西留在我手上,我才有保障,等我做了官,再考
慮交還給你們。況且這事我沒有說給任何人知,我不會自己找麻煩,把它交出來。」

「你就不怕我立即叫人把你抓起來?」

「我拿出來給你看,就是說明我不怕你這招,其他的東西已經在京城,只要我出了事,自會有人幫
我拿出來交給朝廷,到時候就算屈大將軍權傾一方,也未必會有好下場。」

屈顯武雖然心有不甘,但自家有把柄抓在人家手上,只好說道:「好吧!我信你,這裏的事就這麼
算了。」

葉歆笑了笑,道:「屈公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會跟我過不去,將來屈公子若有甚麼要葉某幫忙的
事,葉某一定萬死不辭,例如公子繼承大將軍之職一事。」

屈顯武笑了,道:「你果然是聰明人,好,我就交你這個朋友。」

「哪裏,今後還請屈公子多多提攜,葉某也好有能力為公子辦事。」

「一定,一定!」

當兩人滿臉笑意地走出酒館,所有人都驚異的看著兩人,不明白方才的一對敵人,為何片刻之間已
經變成了朋友。

屈顯武吩咐道:「沒事了,大家一場誤會,都散了吧!」

葉歆笑著拱手告辭,接著便領著人離開了。

回到馬車處,錦兒問道:「葉大哥好厲害啊!怎麼一會兒功夫就變成朋友了?」

所有人都有同樣的問題,全望著葉歆。葉歆神秘的一笑,不作回答便走回自己的車廂,眾人只好失
望的離去。

宋錢聽了消息也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聽到葉歆與屈顯武交上了朋友,雖然很驚奇,但也沒有多問,
只是告訴葉歆買船的事尚在進行之中,恐怕無法即時有結果。

葉歆思考了片刻,拿出一個很小的包袱交給宋錢,道:「你拿著這東西去找屈顯武,告訴他這是我
的一點心意,然後請他幫忙找船,我想很快便有消息。」

宋錢將信將疑地接過了包袱,轉身去找屈顯武。

屈顯武看到包袱中的東西後大喜,在他的幫忙下,宋錢只花了兩天時間就買到了五條大船。

由於仍是不足,葉歆自己要了一條大船,船艙經過改裝,分上下兩層艙。上層是普通的房間,而下
層分內外兩層,內層是一個密艙,外層是普通的房間,兩層之間有木板相隔,葉歆在中間放置了毒
藤和毒草,只有用道力才能通過。

而這條船上只有葉歆、紅緂主僕及幾個船夫,其他人都分散在另外四條船上,由於裝不下所有貨物,
宋錢留下了大部分護衛,由陸路前往京城,身邊只有魏劭所帶的二十名武功最高的手下,守在其餘
四條船上。

臨行之日,屈顯武居然特地來送行,葉歆笑著迎了上去,道:「屈公子大駕光臨,葉某不勝欣喜,
如今屈公子應該明白葉歆的意思了吧?」

屈顯武笑道:「明白、明白,葉老弟果然是真心助我,我一定在父親面前美言,祝葉老弟金榜提
名。」接著從懷中拿出一塊銀牌交給葉歆,又道:「這是代表屈府的牌子,有事的時候拿著它可以
方便一點。」

葉歆自然是高興地接了下來,有了這一塊銀牌,日後在官場辦事也容易一點。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葉歆便起程東行。

水上行走果然十分舒適,不但沒有人騷擾,河風吹拂特別的涼爽,而且一路順水而行又穩又快。兩
岸的風光無限,日出日落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除了經過一些河岸城市上岸購買食物和日用品外,船隊日夜航行。

只兩日,便已見到了汝河和眠月河的交匯口。不遠處,有一條黃色的長絲帶橫擺在前方,浪頭上閃
著金黃色的火花。

明顯的見到汝河水清,眠月河水渾。由於眠月河流域廣闊、支流眾多,因此水中帶著大量的泥砂。
這一段是眠月河中游的前段,河面寬廣,水流大而頗急,船隊一進入眠月河流域便覺得速度加快了
許多,河道兩岸的景色飛逝,翻捲的河水像薔薇、像牡丹,一朵朵綻放著。

好在船夫都是特意聘請而來的能手,熟練的操縱船帆和船舵,船隊隱定的在河上行駛著。

葉歆第一次見到這條著名的天下第一大河,不禁感慨萬分,自己的命運似乎便如這大河一般,滾滾
向前,沒有任何後退的餘地,而且被河道所限,即使是洶湧的大河也無能力開創新的道路,只能沿
著既定的道路而去。

進了眠月河後,靠岸的次數多了很多,主要是因為葉歆怕速度太快,妻子不適,而且水流太急,怕
晚上航行有危險,因此每天黃昏靠岸休息,次日天明再走。若是前方沒有港口,他們便早早地在較
近的港口休息。如此一來,進行的速度慢了許多,花了十幾天的時間才走出昌州,進入平安州地界。

此時已是九月十七,漸漸增濃的秋意使得天氣開始轉涼,河風吹人,隔外寒冷,葉歆見天氣變了,
於是和宋錢商量著靠岸添置冬衣。

宋錢道:「現在經過的地帶沒有甚麼特大的城市,十天後船到雙龍城,那是天下第一大城,十分繁
榮,可以買到較好的東西,不如到那裏再買。」

紅緂插嘴道:「我早就想去看一看了,聽說那是個神奇的城市,河兩岸各有一城,在寬廣的河面上
又建了水城,將兩座城池連在一起,船可從城下的水道過去。」

葉歆早就從書本上看過眾多對雙龍城的描寫,也不禁心馳神往。

宋錢想起雙龍城的宏偉,也不讚嘆道:「我去過一次,那真是天下最偉大的建築,固若金湯,光是
城牆就有十丈厚,那河上之城更是巧奪天工,我實在想不出當年是怎麼建造的。」

龍天行和錦兒也忍不住幻想起天下第一大城的模樣。

又走了十天,巨大的雙龍城就在眼前,船上的所有人都站在船頭,看著那高聳而寬大的城牆。
最奇特的是跨越大河的水城,河中有十個巨大的船形柱子支撐著上面的石城,向西的一面是尖的,
為的是減少水流對柱子的撞擊力。而石城的下部呈拱橋狀,中間高、兩邊矮,船隻都是由中央的幾
條水道航行。

在城下行船的滋味特別奇妙,看上面的石頂,每個人都擔心城池太重,會塌下來,但幾百年來,城
一直都是如此穩固,從未發生過任何意外。

葉歆在讚嘆的同時,也為妻子惋惜,她無緣得見這麼宏偉的建築。

船隊排著隊通過了城橋之後,兩岸便出現了一排大大小小的碼頭,以及來來往往的船隻,碼頭上,
苦力們正努力的背負著貨物在岸上的倉庫和船艙間頻繁的來往。

船隊停泊在碼頭後,宋錢走到葉歆的船上,問道:「公子是否也上岸看看?」

葉歆雖然很想去看看,但不放心妻子一個人在船上,只好說道:「我不上去了,你們先去吧!」

正說著,艙外突然傳來吵雜聲,他們趕緊出去了解發生了甚麼事情。

只見一個魁梧的軍官帶著十幾個士兵站在碼頭上,指名要見船主。

宋錢連忙陪笑迎上去,問道:「大人,我是船主,不知何事勞煩大人前來?」

軍官打量了他一下,見他滿身肥肉,一臉富態,十足的商人模樣,道:「凡是經過這裏的船隻都要
檢查,還要交航運稅。」

葉歆一聽要檢查,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一路之上,他最擔心的就是官府的盤查,這是避無可避的,
不像山賊和災民容易打發。

宋錢也知道不能讓他搜船,冰柔的事是如何也說不清楚的,一旦讓人發現,便可能會招致災禍,就
算是能說明白,葉歆也不會讓冰柔這個樣子去公堂問話。

於是,宋錢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塞到軍官的手中,道:「大人,交稅的事好說,其他四艘船都是藥
材,大人但查無妨,只這條船上有家眷,似乎不太方便,大人能否通容一下?」

軍官哼了一聲把銀票扔還給宋錢,喝道:「別來這一套,我岳風一心一意為朝廷辦事,從不收賄賂。
你叫家眷避開,船我一定要搜。」

宋錢束手無策,回頭看著葉歆。

葉歆雖然很佩服岳風的清廉公正,但此時此刻,他的清廉卻令葉歆面臨難關。

他鎮定地走到岳風的面前,讚道:「岳大人果然清廉為公,草民佩服,只是大人一個九品的副尉,
恐怕還沒有資格檢查。」

岳風瞥了他一眼,喝道:「我奉命辦差,沒有甚麼船不能動。你們這樣軟硬兼施,船裡一定有甚麼
見不得人的東西。來啊!把這些人給我看住,其他人給我搜!」

「慢著!」葉歆拿出屈顯武給他的那塊銀牌,向岳風一揚,喝道:「這是征北大將軍的船,誰敢動,
就是與屈大將軍過不去。」

士兵都停住腳步,看著岳風。

岳風吃了一驚,定睛一看,見葉歆手上銀牌刻著「征北大將軍屈」六個字,確實是屈復清的信物。

他猶豫了一陣,雙目一睜,喝道:「即使是征北大將軍的船,也得搜!」

「不行!你這麼做,就是對大將軍不敬。叫你的上司來,我要和他說!」對於岳風的固執,葉歆也
覺得頭疼,岳風依章辦法,一點錯也沒有,自己也沒有做錯甚麼,只是船萬萬搜不得。

「岳某一定要搜!來人啊,給我搜,有事我頂著!」
十幾個士兵聽到命令,便要往裏闖。

「都給站住,誰敢動一下,別怪我無情!」葉歆站立在船艙門口,舞起雪藤將士兵攔住。

岸上的人見這裏吵了起來,都圍過來看發生了甚麼事。

葉歆見周圍圍著大群人,心生一計,道:「大人若是要搜,請大人一個進去,這麼多人會驚擾了女
眷。」

岳風見他答應搜船,也就不再說甚麼,隨著葉歆走進了船艙。

岸上的人見沒事發生正欲離去,忽聽船艙內傳來大叫:「岳風,你這個卑鄙小人,竟然調戲女眷,
我跟你拼了!」

眾人一片嘩然,想不到名聲不錯的岳風竟然做出這種事情,都爭相回到岸邊觀看。只見葉歆走出了
船艙,後面的龍天行拎著岳風出來,扔在甲板上。

葉歆大聲道:「諸位,這岳風竟然假藉搜船之機,調戲我家眷,被我擒獲。」然後指著地上的岳風
破口大罵,道:「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以權謀私,硬闖女眷房間在前,調戲我妻子在後,實在可
恥,朝廷竟然用了你這樣的軍官,實在是朝廷的不幸、雙龍城百姓的不幸。而且這是征北大將軍的
船,你置屈大將軍的顏面於不顧?說,你受了何人的指使,跟屈大將軍過不去?」

岳風被他點中啞穴,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話來。

他的官聲不錯、為官清廉,圍觀的人本來不太相信岳風會做出這種事,但見葉歆言之鑿鑿,而岳風
又沒有出言反擊,都開始相信葉歆的話,不少人指指點點,有的更大聲斥罵了起來。

岳風聽了雙目怒睜,氣得肺都要炸開,卻又沒有辦法為自己辯駁,只能無奈地聽著人們的咒罵。

而岳風的手下都慌了,連忙去找上司來。

過了不久,他們領著一個身著官服的人前來。

那官員走到葉歆的面前,瞪了地上的岳風一眼,然後道:「下官是平安州河道巡檢使汪寶山,請問
這位公子是屈大將軍的甚麼人?」

葉歆聽到「汪寶山」這個名字覺得耳熟,略加思索後,眼睛突然一亮。

他的臉上出現了笑容,道:「原來是汪大人,在下葉歆,替屈五公子辦事,受命運四船藥材進
京。」接著又亮出銀牌。

汪寶山見了銀牌立即行禮,問道:「不知岳風何事冒犯了葉公子?」

葉歆冷冷地道:「這個岳風藉搜船之機,竟然辱罵屈大將軍,又硬闖女眷的房間,見在下的妻子美
貌,乘機調戲她,在下不憤,因而擒下他,本欲送官,汪大人來的正好,這事就交給汪大人了。這
是有關屈大將軍的威信問題,不可等閒視之,汪大人若是不辦,我寫信請屈大將軍親自來辦。」

汪寶山頓時慌了,陪笑道:「這等小事不必勞動大將軍,下官一定將事辦的妥妥當當,包管公子滿
意。」

葉歆傲然地點了點頭,道:「汪大人如此明白事理,不愧一方大員,果然是朝廷的棟樑之材,將來
一定前途無限,屈大將軍若知道此事,一定十分高興。」

汪寶山大喜,立即鞠躬行禮,低聲下氣地道:「還請公子在大將軍面前多美言幾句。」

「一定!」

汪寶山為了得到屈大將軍這個靠山,當然要做樣表態。
他連忙喝道:「來人啊!把這個岳風給我捆上,帶回去押入大牢,聽候審訊。」接著又獻媚似的問
道:「公子覺得如何處置這個岳風較為恰當?」

葉歆心知肚明,岳風是個好官,他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想因此而斷送了一個好官的前程。

他誠懇的道:「聽說這個岳風在這裏的官聲不錯,這次的行為想必是一時糊塗所致,我看也不必追
究了,關他十天半個月讓他反省一下也就算了。」他計算著船在這裏最多待上三五天,不想岳風與
他過不去,因此說了十天之數。

岳風弄不清楚葉歆在玩甚麼,他現在就是要將自己罷官問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卻偏偏為自己說
情。

汪寶山自然是忙不迭地答應,叫人把岳風抬走,還拍著馬屁,道:「公子果然海量,不愧是大將軍
府出身,不知公子可願到我府上作客,讓下官盡地主之誼?」

葉歆笑道:「大人客氣,明晚定當登門拜候大人,不過這事請大人不要聲張,免得多事。」

汪寶山立即明白,他以為屈府運了甚麼重要的東西,不欲聲張,而且他也不願城中其他官員知曉此
事而搶了他表現的機會,因而應道:「葉公子放心,這事我一定守秘。公子不如住在我府,豈不方
便?」

「至於住在大人府上就不必了,只希望大人不要讓閒雜人等騷擾女眷就行了。」

「這是下官應當做的。」汪寶山轉身吩咐那群官兵道:「你們在這個碼頭守著,不許閒雜人等接近、
不許向外泄露,一切聽從葉公子的調度。」

官兵們哄然答應,汪寶山便得意洋洋的告辭離去。

待汪寶山告辭後,紅緂問道:「大哥,這麼做好嗎?」

葉歆無奈地苦笑道:「有甚麼辦法?這個岳風軟硬不吃,除了這方法,我再也想不出甚麼辦法不讓
他搜船。」

「他日後的仕途恐怕會大受影響。」

「此人剛直不阿、守職盡忠,是個人材,若我有機會一定會重用他,但這是日後的事,現在我只能
說聲抱歉。」

「算了,不說了。有這群官兵守著,大哥你可放心的上岸了吧?」

「是應該上岸走走,我回去布置一下,妳在這裏等我。」

葉歆回到密艙,安排妥當之後,便帶著紅緂主僕和龍天行上岸。

臨行之時又叫宋錢賞了士兵每人十兩銀子,讓他們盡心守衛。
第十章
雙龍城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城,分為三個部分。

眠月河以南的部分稱為南城,又稱民城,以商業區和住宅區為主,作為天嵐皇朝的首都時,光是居
民就有百餘萬,而現在也有七八十萬人﹔河之上稱為龍城,有舊天嵐皇朝的皇宮,現在平安州各級
各部的衙門以及官員的府第,都在龍城之中﹔河的北岸稱為北城,布滿了軍營和糧倉等軍事設施,
可以駐紮二十萬大軍。

南城和北城之外又挖了一條寬二十丈的護城河,引眠月河的活水入主,順流不息,成為城池的第一
道屏障。

南城的護城河之外,有大片雜亂的民居,多為一些窮人的居所,還有各種各樣的小販在街道上擺賣,
十分熱鬧,不少南來北往的商人也都喜歡在這裏落腳,因為這裏更加方便,官府的管轄也弱一些,
因此黑市在這裏十分活躍。
葉歆等四人興致勃勃地沿著道路在城外的平民區走了一圈,他們都沒有見到過如此大的城市,不禁
為這個城市而感嘆,尤其是聽到有關舊皇朝時雙龍城如何繁榮的故事。

逛了一陣,他們來到了一間小酒館休息,酒館雖小,但客人不少,都在這裏談天說地、扯東道西,
說的人高興、聽的人也高興。

葉歆等人坐在最裏面的一張空桌子旁,隨便點了幾樣小菜,也在那裏談笑。

「大哥,這城太大了,走得我的腳都酸了,城裏面還不知道是甚麼樣呢!」

「是啊!今天在城外轉轉,明天再進城。」

正說著,伙計便送了食物過來。

葉歆拉住伙計問道:「伙計,城外有甚麼好去處嗎?」

伙計笑著答道:「客官,這雙龍城最出名的當然就是這座城池。」

「我知道,我是想問還有沒有其他甚麼特別的好去處?」

伙計瞥了一眼紅緂和錦兒,小聲的在葉歆的耳邊說道:「西星街是個好地方。」

紅緂耳尖,聽了伙計的話,問道:「西星街?」

這一問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紅緂煞是奇怪,忍不住四周張望。

伙計笑著小聲道:「夫人小聲點,那裏都是妓院。」

紅緂窘得臉紅,玉面生霞,啐了一口,不敢再說,好在她戴著面紗,不然如何也待不下去了。

葉歆也十分尷尬,道:「不是問你這個,還有沒有其他的好去處?」

伙計還是小聲地在他耳邊問道:「西星街尾有間白華客棧,那兒有個天下第一的地下黑市,每天晚
上開門,早上關門,有很多好東西都可以在那裏買到,從寶物到美女,甚麼都有。」

葉歆有點好奇,又問:「不怕官府抓嗎?」

伙計小聲道:「官員都有銀子收,誰還來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客官您慢用,我還要招呼其
他人。」說罷便走開了。

錦兒道:「葉大哥,不如去看看。」

紅緂和龍天行也點頭附和著。

葉歆皺了皺眉頭,因為他已答應了妻子要儘快回去陪她,不能失信,於是說道:「我們先回去,等
天黑了再決定。」

紅緂立即醒悟,連忙點頭贊成。

吃完了東西,他們繼續逛街。由於區域太大,光是城外的區域,他們就逛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
才回到船上。

外面守護的士兵們收了銀子,又有上頭的吩咐,倒也盡心盡力地守護著船隊。冰柔被點了睡穴,正
安靜地睡在密艙裏。

葉歆弄醒妻子,將所買來的食物和衣物拿給她,還與她說起這雙龍城的繁華,聽得冰柔羡慕不已。

她想到自己被關在籠子裏,甚麼地方也不能去,忍不住又傷心了起來,葉歆好一陣安撫才使她收了
泣聲。
宋錢回來時,卻說已把四船的藥材都買了,又買了一大批絲綢。

葉歆沒有理會,他已經把財政都交給了宋錢,一切由他安排,只要有貨物可以避免將來上岸時引人
注意便可。

夜深時分,葉歆見妻子睡了,這才和紅緂主僕以及龍天行前往伙計所說的黑市。

宋錢本來就對這一類事情好奇,聽到有黑市,也跟著一起去了,隨行的還有護衛隊隊長魏劭。

找到半天,他們才來到西星街。與其他街道不同的是,這裏十分熱鬧,燈火通明,一片歌舞昇平的
景象。

街道上有不少人進進出出,還有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風塵女子站在妓院門口,笑吟吟地裊著腰肢,
招引來往的尋芳客。

葉歆皺著眉頭走在街上,不時的避開迎上的煙花女子,一副厭惡的樣子。

龍天行則有些尷尬,臉窘得發紅,好在是夜晚,不太矚目。

紅緂和錦兒更是羞得低下頭,不敢多看。

而魏劭和宋錢則不時用眼掃瞄著每個女子,像是在評比著她們的姿色。

好不容易來到了街尾,眼前有一幢兩層高的客棧,佔地很大。門口有多名守衛守著,不時的有人進
出。

葉歆一行人走到門口,只見一名守衛走了過來,問道:「您是要住店嗎?」

葉歆為了顯出身分,傲然一笑,道:「聽說這裏好玩,所以來看看。」

守衛立即心領神會,又見他氣勢不凡,像是富家子弟,而宋錢則一副富人的模樣,認定他們是想去
黑市,陪笑著道:「您跟我來。」

在守衛的帶領下,葉歆等人走進了客棧,繞過了前廳後,來到一個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守衛道:「下面會有人招呼,您請自便。」

宋錢隨手給了他一錠銀子,幾人便自行沿著台階往下走。

下到底部,果然有人迎了上來,問道:「客官想去哪一個廳?」

「哪一個廳?」

來人陪笑道:「客官是第一次來吧!我們這裏分絕色廳、古玩廳、異寶廳和神武廳。絕色廳買的是
美女,異寶廳買的是珍貴的古董和珠寶,而神武廳買的是兵器。」

葉歆轉頭對諸人道:「你們自己選擇吧!無需一起,我只想隨便看看。」

宋錢和魏劭二話不說,一起急步向絕色廳走去,而龍天行想了想便轉身去了神武廳,紅緂和錦兒則
留在葉歆身邊。

「妹子,妳想去哪裏?」

紅緂調侃道:「大哥不會是想去絕色廳吧?」

葉歆笑道:「妳和柔兒都已經是絕色了,何必再找絕色。」

面紗下的紅緂略帶嬌羞,卻有一絲興奮和狂喜,只是她自己不曾發現而已。
「那可不對,天下第一美女非你那位姐姐莫屬,我實在想不到天下竟然有這麼美的女子,若我是男
子,一定狀若痴狂。」

葉歆想起凝心仙子般的容顏,也不由地讚嘆道:「是啊!凝姐姐當之無愧,可惜世人無緣得見,她
若下山,必然傾倒天下。」接著正色道:「妹子,此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

紅緂笑了笑道:「我知道,她除了你誰也不肯見,我實在佩服你,面對這等仙子般的人物竟然不動
心。」

葉歆嘆道:「是我擾亂了她的清修,得她垂青,心中有愧,但天下可失,糟糠之妻不可棄,我可不
想天下人都罵我是負心人。」

「葉大哥,快走吧!再說天就亮了。」錦兒見他們兩個說得投入,覺得無趣,因而打斷了他們的談
話。

他們首先走到絕色廳去找宋錢和魏劭。

這個廳十常熱鬧,偌大的廳內擠得水洩不通,到處都是人頭湧湧,不停地有人喝采叫喚。

台上有一個中年主持人,身著錦衣,正高聲地說話。台上還有一排十幾名的女子,樣貌也算是不俗,
只是她們都濃妝艷抹,穿著褻衣,粉嫩的玉臂和細長的大腿都露了出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
而她們的臉上還故意露出害羞狀,越發引得眾人垂涎,紛紛出價,不到片刻,所有女子都讓人給買
光了。

葉歆和紅緂看著周圍的男人,臉上露出厭惡之色,便想離開,這時宋錢和魏劭發現了他們,熱情地
將他們請到自己的桌子。

紅緂不悅道:「這藏污納垢,與外面的那些有甚麼區別?」

宋錢笑道:「與銀小姐的美貌相比,固然是俗貨。」

魏劭和龍天行都沒有見過面紗下的紅緂,全好奇地盯著她看。

葉歆清咳了一聲,道:「你們看吧!我沒興趣,我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說罷便想離開。

宋錢一把拉住他,道:「我知道你情深意重,但看看無妨。這些只是普通貨色,我問過了,等一會
兒會有絕色美女出場,聽說是這裏的頭牌,要價極高,至今都沒有人有能力買下她。」

紅緂和錦兒聽到有絕色美女,也想看看是否真的屬實,也慫恿葉歆留下來。但葉歆搖了搖頭,起身
走了出去,紅緂和兒只好作罷,跟在他身邊。

就在這時,大廳突然變的鴉雀無聲,葉歆見面前的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望向自己的身後,知道一定
是台上出現了所謂的絕色美女,但他沒有回頭,依然走向大門。

紅緂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回頭一看,只見紅緂笑著指了指台上。

葉歆往台上瞧了一眼,只見一名清雅的少女裊裊婷婷地走上了台,面如芙蓉、眉若輕煙、腮染紅霞、
朱唇似丹、纖腰拂柳、白紗裹身,裏面穿的是粉紫的長裙。

眉頭微蹙,有一種似有非有的淡愁,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但有一種自然的風流態度,讓人看上去
便想小心呵護。

然而在葉歆的眼中,此女雖然出眾,但也只與冰柔和紅緂差不多,比起凝心,尚差一節,只是那種
嬌怯的神態別有不同,然而他並不會被美色所動,否則早已接受了凝心。

他只瞧了一眼,便回頭繼續走向廳外。
出了絕色廳,紅緂追到葉歆身後,笑道:「大哥怎麼走得這麼快,難道此女不入你的眼睛,還是怕
自己忍不住動了心?」

葉歆面色不悅,道:「妹子,別拿這事來說笑。」

紅緂見他生氣,連忙道歉。

葉歆拿她沒辦法,瞪了她一眼,然後輕輕一笑,也就算了。

接著,三人走進了異寶廳。

裏面有些暗,人也不少,但都是身著錦衣的富豪,身邊還有妻妾丫鬟和保鏢。

他們找了一張離台較近的空桌坐下,桌上有一個牌子,似乎是競爭用的,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台上正有一人,手持著一顆閃閃發光的夜明珠,大聲道:「這顆夜明珠是天下最大的,是當年天嵐
皇朝聖主江天風送給第一位妻子的定情之物,後來她不知所蹤,這顆夜明珠也消失了,今年才有人
從山中找到此物。底價是二十萬兩銀子,有誰出價?」

台下看了都讚嘆不絕。紅緂看了也是羡慕不已,不停地讚嘆著夜明珠的美麗動人。

葉歆卻小聲地在紅緂耳邊道:「這東西買了也不能拿出來給人看,只有皇上和皇后戴了才不會招人
話柄。」

果然,主持人叫了半晌也沒有人出價,只好收回。葉歆本想買來獻給皇上,做為進身之階,可身上
沒有足夠的銀兩,只好作罷。

主持人接著拿出一個小盒子出來,道:「這是神藥『天心丹』,在世上流通的只有四顆,價值在三
十萬兩以上,皇上又定為御藥,不可私下買賣。這顆的底價也是三十萬兩,請大家競投。」

四周的驚叫聲立即響了起來,只有葉歆苦笑連連,想不到這裏居然會有天心丹出售,同時又懷疑起
天心丹的來源和真假。

有人替他問了出來:「既然曾經出售的天心丹只有四顆,我們怎麼知道這顆是真是假?」

主持人應道:「雖說只賣了四顆,但天龍醫聖後來又進貢了好幾顆給皇上,這顆是宮中流出來的,
所以貨真價實,絕無欺騙。」

眾人一聽都爭相出價,交投立時活躍了起來,最終到了五十萬的價位,被一個青年商人買了。

正當紅緂和錦兒都在為奇高的價格感到驚訝時,葉歆卻在暗笑,這天心丹是兩年前做的,因沒有用
移命術維持藥效,早已沒了效用,花五十萬買一顆沒用的藥,實在是愚蠢之極。

此時,誰也不曾想到這一顆失了效的「神藥」將會引致一場震撼朝野的軒然大波,就連葉歆自己也
牽涉其中。

錦兒忽然小聲問道:「葉大哥,你說過送我一顆玉蓉丸,甚麼時候給啊?」

紅緂附和道:「是啊!聽說吃了後會變得更美,我也想試試。」

葉歆小聲道:「等柔兒出來了,我再送給妳們。」

紅緂和錦兒立即噘起了小嘴,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正當他們談笑之時,主持又拿出一堆物品,像是一堆書籍,接著賣力的介紹了一番,說這些書是天
嵐皇宮流落出來的存書,很有收藏價值。

可台下的人對於這些都似乎沒有甚麼興趣,雖是有幾百年的歷史,但書很難保藏,而富商們又不喜
這一類東西,因此開了半天價,竟沒有人出價。主持人沒辦法,只好一本本拿起來展示給台下的人
看。
葉歆原本也沒有甚麼興趣,但當眼角不經意地掃了台上一眼時,卻被主持人手上拿的一本書給吸引
了,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那本書的封面上寫著魔族文字,想不到除了凝心的那本《魔語寶典》和自
己的那本《水系魔法》外,還有第三本魔族的書。

台下眾人都看不懂書上的文字,因此誰也沒興趣。

主持人自己也覺得這些書不會吸引商人們的注意,無奈地正欲收回,卻聽葉歆問道:「底價多
少?」

主持人聽到有人問價而大喜,望向葉歆。他見葉歆一身文人的打扮,知道這類人才會對這些書有興
趣,笑著答道:「不多,三千兩。」

葉歆二話不說便買了下來,接著便有侍從捧著書走了過來,葉歆付了錢後便認真的翻閱起那本用魔
族語寫的書,他雖然記不住所有的魔族文,但他那種過目不忘的本領也記下了不少的魔族文字。

剛讀到一半,他的神情已從好奇變成驚訝,再變成震驚。

紅緂和錦兒見他花了三千兩去買幾本破書,都覺得奇怪,又見他的神情異樣,都伸了頭過去看。

只見書是用普通紙做的,而書上的文字都是手寫的,隨著葉歆的翻閱,她們發現書中不但有她們看
不懂的文字,還有很多地圖,幾乎是二三頁文字便有一張圖或者一幅畫。

「大哥,這是甚麼書?我怎麼都看不懂?」紅緂好奇地問著。

葉歆闔上書,笑道:「這可是寶貝。」

「寶貝?」紅緂和錦兒怎麼也不相信這本破書是寶貝。

葉歆將書揣入懷中,小聲道:「回去再告訴妳們。」

紅緂和錦兒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越發好奇。

葉歆又翻了翻其他幾本書,都是些皇族的日記一類的東西,記載著皇族成員的私隱和醜聞。

他覺得沒意思,便交給紅緂和錦兒,她們卻被書中記載的東西吸引了,看得興趣十足,抱著書不放。

主持人又拿出一些東西拍買,都是些珠寶,雖然價值不菲,但葉歆一點興趣也沒有,坐了一陣,便
帶紅緂與錦兒離開了。
第十一章
他們沿著華麗的走廊向右走,不到片刻便來到神武廳。

這裏的氣氛異常的熱鬧,在座的都是武人打扮,腰間都懸著刀劍,正在那裏為買一把寶劍爭的面紅
耳赤。

葉歆三人瞥見龍天行在左上角的第六張桌,便走了過去。

龍天行一見到葉歆就興奮地道:「公子,快看啊!現在正在拍賣的可是名刀『華越』。」

葉歆眼都沒抬,只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語,他對兵器一點興趣也沒有,因為即使是天下第一的神兵
利器在他手上也只是一堆廢鐵,不如一棵小草有用。

但他看到龍天行眼都不眨地望向台上,心有所動,也看了看台上。只見主持人手拿一把細刃刀,刀
身既窄且薄,看上去很輕,劍身是藍色的,在燭光下閃爍著耀眼的藍光。

他又看了看周圍的人,所有人都現出羡慕之色,連身邊的紅緂主僕也是如此。

這個廳中的武人似乎沒有方才異寶廳的人富有,叫價都是以五百或一千為單位,雖然很激烈,但叫
了半天才叫到三萬的價位。
葉歆看了看身上的銀票,宋錢交給他的大約有十萬兩,再加上他隨身的五萬多兩,一共是十五萬,
便開口叫道:「五萬!」

價格一下子上去了二萬,所有人都望了過來,葉歆有禮地回以一笑。

「五萬兩白銀,誰還出價?」主持人似乎對於五萬兩的價錢還是心有不甘,不停地鼓動著人們出價,
想再推高價格。

可是眾人看到葉歆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都猶豫了起來,以為葉歆是甚麼富家的子弟,有豐厚的身
家支持,所以都不願與他爭。

在沒有人出價的情況下,葉歆以五萬兩銀子的價格買下了名刀「華越」。

當侍從捧著「華越」到他面前的時候,葉歆沒有接,而是向龍天行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接下。

龍天行激動地捧著「華越」看來看去,簡直愛不釋手。

葉歆滿意地笑了,小聲對紅緂道:「妹子若是看中甚麼名劍,跟我說一聲便可。」

紅緂搖了搖頭道:「我身上的劍是父親贈的,也算是名劍,不用再破費了。」

葉歆只好作罷,見廳內沒甚麼好看的,便想離開。這時,主持人的話令他留在了座位上。

「諸位,接下來要拍賣的是一份殺手合約,為期三年。」

「連這也可以拍賣?」葉歆被新的見聞嚇了一跳。

龍天行道:「我在雪刀門的時候聽過,確實有一種人以殺手為職業。」

「不是所有門派都在官府嚴密的控制下嗎?」

「這是以前黑道殘留下來的後裔。自從官府控制武學門派後,便開始全面打擊黑道,黑道幾乎被消
滅殆盡,少量的人逃到了鐵涼和清月。但也有的人躲了起來,他們被官府列入了黑名單之中,不能
曝光,只能暗地替一些人去殺人賺錢,這種人便成為了職業殺手的雛形。」

「現在不是已經不再追捕這些人了嗎?」

「就是因為大量黑道的後裔擺脫了原來的身分,殺手這一行業已經從天龍境內消失了,聽說在鐵涼
和清月還有這一類活動,因此這份公開拍賣的合約在天龍境內可算是絕無僅有。」

「哦,原來如此。」葉歆煞是有趣地看著台上。

然而,主持人並沒有請出該名殺手,只是繼續說道:「這是今晚特別的拍賣,所以形式有些不同。
為了保障買主和殺手,這個買賣將暗中進行。在此就請每位買主將自己所出的條件寫在紙上,再寫
上自己的號碼。殺手此刻已隱身在大廳之中,他看了之後,若是同意其中一位所出的條件,便會跟
著那人去到他家,你們回到家中自然會發現他的身影。」

「我怎麼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用?」一個瘦長的中年漢子說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主持人微笑著從台上拿起一把小刀,道:「請問這可是你的?」

那漢子嚇了一跳,驚叫道:「我的貼身小刀怎麼會在你手上?」

「這是那個殺手交給我的,這應該可以証明他的能力。」

不少人都不由的打了一個寒噤,對於這個無影無蹤的殺手感到恐慌,說不定甚麼時候便出現在自己
的身邊,然而更多的人對這名殺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因此,這個新的拍賣方式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參與,這不單是一項競投,也成了一場遊戲。
紅緂、錦兒和龍天行看著葉歆,等他拿主意。葉歆也很有興趣,笑著在紙上寫了幾句話,然後交給
侍從。

錦兒好奇地問道:「葉大哥,你出了甚麼價?」

葉歆笑而不答,暗地裏則默默地用草木感應,想感應廳中是否有殺氣存在,因為木行道術對於殺氣
是很敏感的,廳中的鮮花擺設,便成為了他利用的對象。

他覺得作為殺手,就算隱藏的再好,多少也會有點殺氣,可是探了許久,甚麼也探不到,他對這名
殺手更感到好奇,網羅之心更濃。

收集完所有競投者的條件後,主持人道:「今日所有物品都已賣完,請大家明日再來。」

眾人見沒有東西看了,都一哄而散,葉歆等人也隨著人群離開了地下大廳。

宋錢和魏劭早已在上面等候,話裏還在讚嘆著方才的美女。

葉歆笑著對宋錢道:「既然未曾娶妻,何不買下?」

宋錢擺手道:「不行、不行,底價竟然要一百萬兩銀子,又不知道有甚麼背景,所以人們都看著,
沒有人敢買。」

「一百萬?」葉歆也嚇了一跳。

宋錢嘆道:「真是可惜,不過這種美女跟在我身邊實在有點不像話,買不起也好。所幸也沒有人買
去,省得心裏不舒服。」又問道:「公子今日收獲如何?」

「倒是不錯,還有一樣不知道能否買成。」

「哦!甚麼東西這麼費神?」

龍天行和紅緂便把事情說了一遍。

宋錢好奇地問道:「公子出了甚麼條件?」

「一場小小的遊戲。」

「一場遊戲?」所有人都看著葉歆,不明白他的意思。

「稍後便知。」葉歆微笑著瞥了一眼前方的樹梢:「說不定他已在我們身邊看著我們。」

眾人嚇了一跳,不停地向四周張望。

葉歆道:「不用看了,我們回去吧!他若是對我出的條件滿意,自然會跟著我們。」說罷徑自往碼
頭方向走去。

回到船上,天邊初白,眾人一夜沒睡,此時都乏了,各自回房休息。

龍天行突然追到葉歆的面前,把那把「華越」交給他。

葉歆笑著道:「龍大哥,快把刀收下吧!回去再看,反正已經是你的東西,甚麼時候看都可以。」

龍天行驚訝地張開了嘴巴,不可思議地看著葉歆,懷疑他說的是玩笑話。

「我從不用這些兵器,買了就是給你的,不過你可是得勤練刀術,免得讓人給搶走了。」

「這可使不得,太名貴了,天行受之有愧。」

「龍大哥何必客氣,將來有不少事要勞煩大哥幫忙,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大哥若是不收,便是瞧
不起我了。」

龍天行不知所措地看著手上的刀,又看了看葉歆,他見葉歆滿臉熱忱,於是捧著刀跪在地上,激動
地道:「這刀便是我的命,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天行一定鞠躬盡粹為公子效勞,以報公子厚
贈。」

葉歆連忙扶起他,真誠地道:「大哥快請起,讓人看見了不好,我能結識龍大哥是我的福氣,大哥
這麼做豈不是折殺葉某?!」

龍天行激動得不知道說甚麼好,葉歆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明白,然後回到密艙中休息。

密艙有兩層,葉歆在外層布滿了毒藤和毒草,除了他,誰也無法進去。

他打開第一道門,走進了毒藤陣中,毒藤自動的讓開道路,當他走過去以後又回復原狀。

他正想打開第二道門的時候,手忽然停了下來,微微一笑,道:「出來吧!」

身後突然閃出一個黑影,個子不高,有點瘦,黑布蒙頭,露出兩隻晶亮的眼睛,身上看不出帶著兵
器,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你是怎麼發現的?」蒙面人的聲音很怪,沙啞中帶著尖銳,聽得葉歆很不舒服,但他仍是笑臉以
對。

葉歆指著周圍的毒藤道:「是它告訴我的。」

黑衣人雖然不明白,但未曾多說,問道:「你決定了嗎?為甚麼?」

葉歆笑道:「沒甚麼,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是否真的能幹。」

「方才大廳裏不是已經証明了嗎?」

「那只是小事,我需要能做大事的人,不是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小事,辦完了這件事就証明你有能力
幫我做事。」

「時間?」

「一天之內。明晚子時來此見我,拿東西來,我交訂金五萬。」

「為甚麼要那東西?」

葉歆淡淡一笑,道:「我要的是辦事的人,不是打聽消息的人。」

黑衣人點了點頭,閃身離開。

葉歆坦然一笑,開門進了密艙。冰柔睡得很安穩,葉歆走到身邊,摸了摸她的秀髮,然後在籠子旁
睡了。

一覺睡醒,已是正午過後。葉歆梳洗完畢,又帶著紅緂等三人出遊,這次他們直接從南城的東門進
城。

走在高大的城牆下,向上看,感覺特異,就像是站在山腳下看著山頂一般。

龍天行不禁嘆道:「好高大的城牆啊!」

葉歆附和道:「是啊!當年建此城者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正說著,他的身形忽然向前飄了半尺,一道寒光穿過了他原來站著的位置,「叮的一聲」打在石地
上,閃出一絲火星。
「有刺客!」紅緂驚叫了起來。

不少的行人因此而驚惶失措,各自逃離。守城門的士兵也十分緊張,連忙跑過來詢問發生了何事。

葉歆從地上撿起一枚銅錢,笑著向士兵道:「沒事,我的同伴亂叫而己,不必驚惶。」

士兵將信將疑地回到自己的崗位。

紅緂小聲地問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一會兒再說。」葉歆沒有回答,便領著三人走進了南城。

城內和城外分別很大,城外的街道雜亂無章,而城內的街道都是直道,沒有一條是彎的,街道寬廣,
房屋分設兩側,十分整齊。

城內共分成五區,東西最外的兩側是商住混合區,向內是兩片高級商業區,最核心的是富人區。

南城和北城之間有兩條通道,分別位於龍城的兩側,由高大的城牆分隔開,這兩條通道並不開放,
有重兵把守,因為北城有很多重要的軍事設施和糧草倉庫。

葉歆等人首先來到了平民區,雖說是平民區,但比起城外,還是好很多,這裏居住的人也可算是小
康之家。

在這裏,他們一會兒去茶館喝茶,一會兒去琴院聽琴,一會兒又跑到酒館去與人談天說地。

遊了一個下午,他們買了很多東西,因此葉歆打發龍天行拿著東西先回船,而他和紅緂主僕來到富
人區內的一間十分雅緻的酒樓。

酒樓很高,有四層,從四樓的雅間向外看去,可以看到很整齊的道路和房屋。

「大哥,我實在不明白,這裏這麼多官員你不去見,為甚麼偏要去見那個汪寶山,他又不是甚麼大
官,而且只會阿諛奉承,我看他一定不是甚麼好官。」

葉歆輕輕一笑,道:「你別小看他,有的事情從表面上並不能看清楚其中的真相。而且不一定好官
才要去見,有的時候壞官也值得一見,見他們可比見好官更重要。」接著苦笑了一聲道:「也許我
也未必能有機會做好官。」

「大哥這話我不明白。」

「妳應該知道我要做官的目的是甚麼,若是做個好官,可能一輩子也無法達成目標,有的時候也不
免要用些手段,甚至殺人。」

紅緂有些猶豫,問道:「若是好官與你做對,你怎麼辦?」

「能化解的便化解之,不能的便去之,總之不能讓人破壞了計劃。」

「大哥這麼做,豈不是有違道義?」

葉歆被她的斥責牽動了心事,一把搶過紅緂的酒杯,一飲而盡,心中的不滿和委屈一下子爆發了出
來,恨恨地道:「若柔兒平安無事,我又何必百般籌劃,狐假虎威,冒天大的險來幹這種事?我也
想無憂無慮的生活、我也想笑傲山林,可我又有甚麼辦法,柔兒一日不出來,我就一日不得安寧。
妳別以為柔兒如今很安靜,那只是她在掩飾內心的痛苦,誰待在那籠子裏都會發瘋的。但她了解我,
她知道她不能崩潰,她一崩潰,我們兩個就都完了,因此她才強言歡笑不想惹我傷心,而我又何嘗
不是如此?這些日子,我在人前總是一副笑臉,有的時候,連我自己都麻木了,其實真正表情只有
一個,那就是痛苦,臉上現出來的不過是一張張面具而已。」

紅緂看到葉歆一臉痛苦的表情而感到不安和內疚,寬言撫慰道:「大哥,是我說錯話,你別放在心
上。」

「妹子,我們還沒有入京,妳還有機會選擇離開,前面等待著我們的將是變幻莫測的官場、是殺人
不見血的爭鬥、是血雨腥風的京華風雲,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恩將仇報、過橋抽板、落井下石,
所有陰險的東西都會在那裏等待著我們,稍有不慎,將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紅緂和錦兒聽了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噤。

葉歆又道:「妳們應該仔細地考慮一下,這事與妳們無關,即使離開,我也不會怪妳們。」

紅緂堅定地道:「大哥,我說過,是我殺死了金耀明,害得柔姐出不來。救出柔姐,我義不容
辭。」

葉歆忽然捉住她的手,真誠地道:「謝謝,有妳們相助,我的信心大了許多。」

紅緂的臉羞得腓紅,連忙縮手。

葉歆沒有在意,複道:「妹子,晚上汪府妳就不必去了,我一個人去比較合適。」

「這是為甚麼?」

「汪寶山,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又在這大官眾多的雙龍城中,然而我重視的是河道巡檢使這個
職位,以及他背後的勢力。」

「他只不過是個正四品的河巡檢使,負責平安州一段河道的運輸和管理,上面還有河道總督,沒有
甚麼特別之處。」

葉歆問道:「妹子這一路行船,不知有何感想?」

紅緂立即有些領悟,反問道:「大哥指的是平安州的河運?」

「妹子果真聰明,正是如此。」

「難道大哥也想經商?若非如此,這河運與你有何關係?」

葉歆笑道:「這是其一。而今我發現官場之中,金錢是不能缺少的重要一環,能用金錢打發的事情
還是要用金錢,打發不了的再使手段。這一段水道有很大的發展潛力,尤其是這雙龍城,無論經濟
還是軍事都有很重要的地理位置,我想在這裏留下眼線,同時也能經商一舉數得。不過這事需要宋
錢去做,我只是向汪寶山要點東西而已。其二,妹子是否覺得這一路下來十分順利,連盤查也沒
有?」

「是又如何?」

「昌州到平安州,這一路東來,沿途竟無一處巡查,可見此事已被遺忘,而河道巡檢使正是負責河
道安全的官員,全州的水上兵船和水軍都在他手裏,雖然數量不會多,但也是舉足輕重。」

「大哥不是想在京城為官嗎?為何又想到軍事方面?」

「妹子有所不知,此時為官,有兩件事最為要緊,一是朝中的奪嫡之爭,二是潛在的軍事危機。必
須看好這兩件事,才能平步青雲,早日達成我們的目標。」

「大哥深謀遠慮,小妹不明白這對軍事有何影響。」

「平安州住於大陸中央,連接南北和東西的陸路通道,但關山險阻,世情不穩,尤其以昌州為甚,
因此水路的作用更為重要,這是我一路東來的體驗。而這條水路是平安州出入昌州其中一條重要的
門戶,河面寬廣,船隻來往頻繁,無論在政治、經濟或軍事上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乘船從昌州順
流而下,很快便可直抵雙龍城,這地有東西和南北的道路,四通八達,順流再往下便可到京城,因
而是兵家必爭之地。若有一軍,架輕舟從昌州沿河疾馳而下,無聲無息中便可到這雙龍城。到時由
南岸而上,南城的守軍很少,可趁守軍不及回應之機一舉攻入南城,甚至龍城。控制了龍城,便可
使北城的指揮受到影響,也可以由河而下,在無人處登岸,改從陸路進兵,到時候便可在天龍的內
部進行騷擾。」

紅緂驚訝地看著他,過了半晌,才道:「大哥怎麼會想起攻打雙龍城?」
葉歆嘆道:「不是要打,而是要保,天龍不能不亂,也不能大亂,否則我們的計劃便要延長。雙龍
城十分重要,不能有失,否則天龍危矣。只有在這一帶經營,方能力保天龍不失,不但如此,將來
若有親信也才能安插到位。」

「既然要保,何不待將來入仕之後,再上書建言呢?這樣一來,天龍朝廷有了防備便可化解隱
患。」

葉歆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了一句:「天下沒有幾個人不想權傾朝野,只不過太難了。」

紅緂不太明白,愣愣地看著他。

錦兒甚麼都不懂,覺得無聊,插口道:「時候不早了,公子不是還有東西要買嗎?」

「是啊!我們走吧!」
第十二章
待到天黑,葉歆便來到了龍城的汪府拜訪汪寶山。

汪寶山熱情的將他請入書房,並設宴招待。

葉歆擺出屈府要員的架子,神氣十足,汪寶山不但沒有不悅,反而更加殷勤。他覺得屈大將軍府來
的人就是應該有這種氣勢和架子。

寒喧了幾句後,汪寶山問道:「公子不知此去何為,只為這幾船藥材嗎?」

葉歆瞥了他一眼,端著茶碗,慢慢地用蓋子小心地撥開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喝了一口,道:「汪大
人做了這麼多年官,怎麼連做官的要訣還沒有掌握?」

汪寶山頓時醒悟,陪笑著道:「是汪某愚昧,忘了官場的大忌,請公子見諒。」

葉歆笑道:「其實也沒甚麼,我和汪大人一見如故,這事怎好意思瞞你,我此次入京,主要是參加
科考。」

「參加科考?葉公子何不叫屈大將軍安插個職位,那豈不是更好?」

葉歆搖頭道:「汪大人,這你就不知了。葉某一介草民,蒙屈公子不棄,結為知己,葉某若想為官,
何必等到今天?今去科考,實為公子辦事,非為自己謀官。」

汪寶山恍然大悟,猜測道:「想必是屈公子要在清流的文人中安插人手。」

葉歆笑而不答,心想這汪寶山有這層見識,倒不能小看了他。

汪寶山見他表情,覺得自己猜對了,很是得意。

「汪大人在這裏發了不少財吧!」葉歆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不經意地說道。

汪寶山卻嚇了一跳,連忙道:「葉公子說笑了,汪某絕對不敢做出有違朝廷制度的事。」

「大人是河道巡檢使,這裏每日上下貨的船隻多不勝數,這種肥到流油的位子不會沒有利益吧?」

汪寶山乾笑了幾聲,道:「是有些油水,可這裏是州城,大部分都讓總督吃掉了,汪某能得的只是
些許小利而已。」

「聽說汪大人在這個任上已經待了十年,若非有利可圖,怎會待著不想走呢?」

「汪某才疏學淺,不足以擔大任,只能在這裏為朝廷辦事。」

「不會吧!汪大人看起來才三十多,聽說又是十幾年前的探花,前途無量。」

汪寶山嘆了一聲,道:「實不相瞞,汪某一介文士,不識武功,向來被人看不起,又沒有人撐腰,
我每日小心翼翼,才能保住這個位子。」

葉歆同情地安撫道:「這實在是朝廷的損失,若有機會,我一定向屈大將軍推薦汪大人。」

「還請公子在屈大將軍前美言幾句,下官不勝感激。」

葉歆看著茶碗中的碧綠茶水,淡淡地道:「其實汪大人不需要屈大將軍,也能飛黃騰達。」

「公子這話又是何意?」

「汪大人有這麼好的後台,又辦了大事,怎能不受重用?」

汪寶山的臉色稍變,不悅道:「葉公子是譏諷在下嗎?」

葉歆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笑道:「不敢。這封信,想必大人會有興趣一看。」

汪寶山好奇地接過信件一看,勃然變色,一下子站了起來,身體發抖,顫聲問道:「信怎麼會在你
手上?這是抄本,原信在哪裏?」

「偶然得來,原信自然是在我的手上,想不到汪大人竟然是順親王的人,不敬之處還請汪大人見諒。
不過,幾百萬賑糧的款項,難怪這麼多人會動心。」葉歆悠然地坐著,神態輕鬆自然。

汪寶山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有些不知所措。

葉歆安撫道:「大人不必擔心,這事只有我知道,連屈大將軍我也不曾告訴他,因此不會對大人不
利的。」

汪寶山慢慢地坐了下去,問道:「你想怎麼樣?」

葉歆故意露出貪色,道:「也沒甚麼,只是有點事想大人幫忙。」

汪寶山咬著下唇,思考了良久,道:「五萬兩。」

葉歆笑著搖了搖頭。

「十萬兩。」

「大人你誤會了,我怎會做出從別人嘴裏掏食的事情出來呢?」

汪寶山沉聲道:「你想怎樣?」

葉歆輕笑道:「一紙文書而已,我要平安州一段河道沿岸碼頭經營的關文,以及專用官船的証明書,
別忘了在上面蓋上你的大印。」

汪寶疑惑地看著他,問道:「你要這幹甚麼?那是官船專用的。」

「屈府的事,你還是不問為妙,況且這對你是輕而易舉的事,沒有絲毫影響。」

汪寶山想起葉歆是屈府的門客,不便翻臉,道:「好,可是你要把原件給我。」

「一言為定。」

汪寶山走到書桌前,提筆疾書,然後不甘心地交給了葉歆。

葉歆接過來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收入懷中,接著拿出另一個信封交給汪寶山。汪寶山拿過去
看了幾眼就撕成粉碎,神情也隨之輕鬆了許多。

葉歆笑道:「大人這下放心了吧?」

汪大人冷哼了一聲,道:「你得了便宜,還想幹甚麼?」
「其實也沒有甚麼,我只是想說大人才是佔了便宜,這一封信要是到了皇上的手中,不但你的性命
不保,就連你的上頭也會受到牽連。況且我以後也會將碼頭和河運的利潤分給大人,到時候大人不
但財源滾滾,而且在順親王面前也會大受重視,這難道不是你佔了便宜嗎?」

「我本來就控制著河道和碼頭,何必你來分一杯羹?」

「汪大人實在是太小看這條眠月河了。進入平安州水域以後,兩岸的碼頭並不多,即使河岸城市也
只是有小小的碼頭,這不是白白浪費了發財的機會嗎?只要將河運擴大經營,何愁財源不滾滾而
來?」

汪寶山細想一下,頓時眉開眼笑,道:「若是這樣,這買賣倒是值得。只是我不明白,公子是屈大
將軍的人,怎會這樣做?你難道不怕屈大將軍不高興嗎?」

葉歆輕笑道:「屈大將軍勢力再大,也不過是個封疆大臣,而順親王不同,有朝一日榮登大寶,你
我可就受用不盡了。況且這事是你和我兩個人之間的事,何必有諸多牽連,人多反而不好。」

汪寶山頓時明白,道:「公子說的是,這種好處不能讓其他人分了去。另外,我一定在順親王面前
舉薦公子。」

葉歆心想你這個四品小官,在順親王面前也不過是個小卒而已,憑甚麼推薦我,口中卻道:「還要
仰仗汪大人,不過此時只能私下以官商的形式去做,我會安排人與你連絡。至於其他官員,我的手
下自會打點,你不必怕。」

汪寶山笑瞇瞇地道:「這樣就好,為了大家的前程和財源,汪某一定全力相助。」

兩人又密談了許多有關河道之事,直到夜深,葉歆方才告辭離去。

回到碼頭,所有人都在等他。葉歆首先將碼頭的士兵打發走了,然後走向宋錢。

宋錢道:「公子,都準備好了,可以現在開船。」

「不,今天不走了。你跟我來,其他人各自回船,起程的時候我會讓錦兒吩咐下去。」

眾人各自離去,船伕們也回到自己的小房間。這是葉歆規定的,不行船的時候,他們不准在甲板上
停留,只能待在船艙的小屋,或者上岸。

回到上層艙的廳中,宋錢問道:「公子有事找我嗎?」

「跟你談生意。」

「生意?」

「對,河道生意。」葉歆從懷中拿出碼頭的經營特許書,以及官船的証明書,交給宋錢。

宋錢看完後又驚又喜,道:「這可是大喜事啊!光是這官船免稅權便可以省下大筆銀子,如此一來
成本下降,利潤自然大增。還有這碼頭的經營權,上下岸的貨物都能控制了,這等於是在一定程度
上控制了平安州沿河一帶的物價和供給。由此而衍生的機會多不勝數,弄得好,平安州的商業就掌
握在我們手上了。」

「這些事,你看著辦吧!不過有一點,勢力要遍及平安州沿河一帶的碼頭,以碼頭護衛隊的名義多
招攬些人,最好將所有的駕船高手都網羅旗下。還要多造船隻,盡量將平安州的水運都掌握在手,
但不能太過引人注目。各碼頭之間只能各自運作,你在暗處居中調度,不能讓人發現河運掌握在一
個人手上,必要的時候可以用碼頭間的內鬥分散人們的注意。而且只能你自己以官商的名義行商,
河道巡檢使那裏我都打點好了,有事可以找他,他會幫我們。其他地方官員的打點,你是老手,自
己行事。」

「這太好了,公子放心,我一定不會糟蹋了這麼好的機會。」宋錢興奮地跳了起來,他夢寐以求的
不是高官厚祿,而是在這種大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才能。
「因而我決定多留幾天,把人和事都安排好。」

「是,公子。」宋錢興沖沖地走回自己的船上,安排著一切。

紅緂問道:「你去找汪寶山,就是為了這個?」

「不為了這個,我也用不著去與他打交道,妳先去睡吧!我還有人要等。」

「大哥,有甚麼人要等?」

「他已經來了。」葉歆回頭望向門口:「出來吧!」

隨著話音,一個黑衣人出現在門口,接著縱身至葉歆的面前,訝異地問道:「又被你發現了,你到
底是怎麼發現我的?」

紅緂和錦兒都嚇了一跳,但見此人似乎沒有敵意,所以沒有拔劍。

葉歆指了指黑衣人面前的墊子,道:「坐下再說。」

黑衣人坐了下來,從懷中拿出一卷東西扔給葉歆,葉歆沒用手接,而是喚起腰間的雪藤將那東西捲
了過來,只見雪藤接觸到那東西的時候突然劇烈地振動起來。

葉歆知道黑衣人是在試探自己,暗用道術將之化解。

他沒有看那卷東西,隨手放在面前的矮桌上,然後拿出一張五萬兩的銀子放在桌上,道:「這是第
一期的訂金,以後每次增加五萬,一共五十萬。」

黑衣人毫不猶豫地伸手拿了銀票放入懷中。

葉歆笑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黑衣人似乎不願多說,道:「山風。」

「我即將入京,你不用隨我入京,你有兩件事要做。第一,殺了昌州學政杜立青,用火燒了他的府
第,但不可多傷一人。」

「明白。」山風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山風,你知不知道道術?」

黑衣人遲疑了一陣,問道:「妖術?」

「正是,我給你的第二個任務便是去找會道術的人。道術分五種,金、木、水、火、土,不論你找
到與否,明年京試之前去京城找我。若是你能找到每一種的道士,活生生的帶回來,我立即將銀子
加倍。」

「知道了。」

山風正想走,葉歆忽然說了一句:「五十萬比起一百萬,似乎少了點,不過,事辦好了,一樣會有
一百萬。」

山風的身影猛的頓了一下,回頭深深地看了葉歆一眼,然後一躍而去。

紅緂驚奇地問道:「他就是那個殺手?」

葉歆沒有直接回答,站了起來,走向下層的密艙,邊走邊搖頭嘆息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賊?錦
兒,去告訴他們開船。」
次日,宋錢便帶著人去安排事情,又寫信去順州,招集手下到平安州幫忙。

因此葉歆停留了一個多月,直到十一月方才離去。

此時,葉歆的河運事業已經開始疾速的發展。宋錢在各碼頭安插了人手,十七個河岸城市和二十五
個小鎮共幾百個大大小小的碼頭,都由汪寶山授權,暗中交給宋錢的人打理,但表面上還是獨自運
作。

宋錢還組織了官船隊和私船隊,利用河上的便利,大量運載貨物,西北的鐵砂、東部的絲綢陶器等
各種物品都是他的經營範圍,以圖逐步控制平安州河道兩岸的經濟發展。

不僅如此,由於平安州在中游,上游和下游的商業貿易也受到這裏的影響。來往的商人沒有發覺有
何不同,表面上一切如舊,但暗中卻在慢慢地轉變著。

平安州沿河的府縣的官員大部分都接受了宋錢的賄賂,而且宋錢許以利潤分成,他們對於宋錢這種
對己、對百姓、對朝廷都有好處的事情,皆大力支持,希望在收到好處的同時,能借宋錢的理財手
腕,幫助地方的發展,從而提昇自己的政績。

而葉歆從不露面,他知道這種事讓商人去做比他參與更有效,官員們不會顧忌派系的問題而加以阻
撓。而且冰柔的肚子越來越大了,他需要更加小心的照料她。

昌州也傳來了消息,昌州學政杜立青的府第大火,杜立青因醉酒而死於火海,其他的人都得以逃命。

對於這個消息,葉歆只是淡淡地一笑,心中很明白,自己的計劃中又多了一條人命,好在杜立青是
個貪官,殺了他也算是為百姓造福,因而不會感到愧疚。

隆冬季節,猛烈的河風夾雜著小小的雪花,吹得船帆嘩嘩直響。樹木已經光禿,草地上的草也已退
去,兩岸一片肅殺的景象。

在沒有結冰的河道中,葉歆的船隊滿載著各種貨物,正向著京城以北的端慶府進發,而且已經由原
來的五艘船變成了二十三艘,宋錢成為船隊的首腦,處理船隊的大小事物。

葉歆和紅緂等人極少露面,只藏身船隊之中,朝他們的目標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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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03.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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