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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卷 第 4 期 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2 年 7 月

Vol. 33 No.4 Journal Of Tibet Nationalities Institute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Jul. 2012

欲望 规范 回归
—论析党益民《桃花刀》的艺术特色
——

魏春春
(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 陕西咸阳 712082)

摘 要:
本文立足《桃花刀》的文本分析,
侧重情欲与规范的抗衡,
展现叙事结构的重复性,
揭橥三角人
物关系的复杂性和多元性,映现作品对乡土叙事模式的发展和开拓,呈现作品直抵灵魂深处的艺术魅力
和思想价值。
关键词:
《桃花刀》;情欲;规范;回归
中图分类号:I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88(2012)04-0109-05


《桃花刀》《北京文学》2010 年第 10 期) 是陕 沉重的十字架,生活在自责、愧疚以及无尽思念爱
籍军旅作家党益民发表的一部短篇小说。该作一 人的情感世界,开始了人性的自我压抑。第二次主
改党益民一贯的书写雪域高原军人的价值追求和 要表现了严奎的生命挣扎,愈退缩愈受到生命的
精神风貌,和书写其记忆深处的党项民族、家族的 原欲束缚,愈体现出生命的顽强抗争,为了实现自
兴衰历程的写作风范,展现出一种乡土文化回归 我的解脱,严奎将养女柳叶许配给徒弟石头,这一
的倾向,表现出党益民试图以情欲为键入点,通过 行为激起了柳叶的生命抗争,在焦灼中,柳叶祭起
生命的勃发与毁灭以诗意地揭示人性的复杂性和 了情欲畸形抗争的大旗,屡屡偷欢,直至唤起了严
多面性而更注重人物内心世界挖掘和开拓的华丽 奎久已尘封的生命欲望,最终,为了求得解脱,严
转身,呈现出一种哀婉、凄怨、纡徐而略带惆怅的 奎选择了自我毁灭的悲剧结局。作品呈现出严奎
审美情态。 情欲的生发、封闭、勃发及其无奈面对现实的情感
纠结和内心惶惑。
一 情欲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生命表征,情欲的
生发、积累寓意着生命的旺盛,而情欲的表达则延
《桃花刀》主要描写了“刀子客”严奎的两次刻 续着人类的生命活力和生命历程。但是,
人作为一
骨铭心、深入骨髓的情感经历。其中,第一次主要 种社会化的、高度伦理化的个体存在,又不可避免
表现了严奎自然情欲的勃发历程,他第一次看到 地承受着社会伦理的规范和约束,情欲的表达在
桃花,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充满激情、活力、 人类文化语境中就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虽然“情
靓丽、青春的桃花,伴随着狂风暴雨实现了自然情 动于中而形”是一种自然的情态表达方式,却必须
欲的人性表达,却使得桃花惨遭毒手,严奎的首次 遵循“发乎情,止乎礼义”[1](P15)的人类社会习惯思维
生命情欲的勃发以悲剧告终,而这也使他背负了 原则,这是在漫长的中华文明发展历程中生成的
[收稿日期] 2011-12-20
[作者简介]魏春春(1980- ),男,山西怀仁人,现为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学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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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一种集体无意识,
深深地潜藏在社会行为主体的心 声,将刀放在枕头下面,再叹息一声,睡觉”。更确
灵深处,
指导和规约着中华儿女的情欲表达。严奎 切地说,桃花刀成为严奎追怀生命情欲和压抑生
试图以生命情欲抗争社会伦理规范的努力不可避 命情欲的双刃剑。这是严奎的一次成功而又伤感
免地走向失败,而情欲的失败、毁灭象征着个体意 的情感经历,也是对严奎、桃花、憨子等人的情欲
党益民无意
识面对社会意识的挣扎和无奈。在此, 表达不合乎社会规范的一种惩罚。
识地传达出一种生命无常和生命无奈的观念,
体现 而严奎的第二次情欲表达更加凸显出刀子的
出党益民关注生命原欲悲剧形态的深层思考。 作用,更显示出社会伦理无形而又强大的规范力
严奎的第一次情感经历表达可以说是盲目而 量。为了强化这种观念,党益民设置了柳叶的形
激烈的,凸显的是桃花的作用。当如桃花一样艳丽 象。饥馑之年,严奎收养了柳叶。随着柳叶的成熟,
水灵的桃花进入严奎的视野,严奎就深深地迷恋 严奎处于极度矛盾、焦灼、恐惧而渴望的心境,酷
其中而不能自拔,他看到“天气很热,又有火炉烤 似桃花的柳叶那窈窕水灵的神态、眼神诱引了严
着,桃花穿的蓝布褂后背湿了一片,胸前湿了两 奎尘封已久的情欲。在严奎的内心深处,柳叶成为
片,紧贴在鼓鼓囊囊的奶子上。这还不算,一抡铁 桃花的化身,更确切地说成为严奎情欲对象的化
,年轻女性充满生机活
锤,两个奶子还上下乱颤” 身,以致“夜里,严奎会不由地想起柳叶,想起柳叶
力的生理表征激起了严奎的生命战栗,引发他生 细细的腰身,饱满的胸脯。有一天夜里,严奎甚至
命意识的觉醒,
“严奎活了三十岁,虽说也见过几 梦到柳叶光着身子,站在自己面前,用那种眼神看
个女人,但哪见过这样撩人的女人?心里一下就慌 着他怪怪地笑。醒来后,严奎发现自己的裤裆湿了
了。严奎想:要是能摸一把桃花的奶子,这辈子算 一片”。严奎理智地认为这是一种荒唐而又难以认
没白活”
,为此,情欲的诉求愈来愈强烈。“窈窕淑 同的想法,为了排遣内心的抑郁,严奎把柳叶许配
女,君子好逑”,其“逑”表现在心理上,
“ 严奎再也 给了徒弟石头,但这丝毫不能平抑内心的激荡,
把桃花从心里摘不出去了。桃花在他心里生了根。 “把柳叶嫁给了石头,按说严奎心里该踏实了,可
那根须越扎越深,抓挠得他直痒痒。痒得难受”,即 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反倒空落落的。尽管柳叶没
《关雎》所谓“寤寐求之”、
“寤寐思服”;其“逑”表现 有走远,就在隔壁,而且白天还在眼前晃来晃去,
在行为上,严奎借机屡屡前往羊头镇,感受桃花带 一口一声‘大’地叫着,可是他感觉好像永远失去
给他的心灵慰藉,桃花的一颦一笑,闪着亮光的黑 了柳叶。这种感觉怪怪的,说不清,道不明,还有点
眼睛诱使严奎的心一再地哆嗦,桃花的言语“像药 酸涩”
,社会化的合乎伦理道德的理智与内心的绵
引子,她说一句,严奎就能说上十句”,桃花的要 延不绝的情欲处于焦灼的对峙状态,严奎承受着
求,严奎费尽心思地满足,即《氓》所谓“氓之蚩蚩, 煎熬,但他最终强迫自己顺应了理智。婚后生活的
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桃花的言行举止 酸涩、无以言表的痛苦,难以满足的情欲使得柳叶
应和着严奎的“逑”,桃花刀的赠送寓意着桃花的 突破了理智的藩篱,先后与其他人发生偷情关系,
内心情愫,如催化剂一样,
“君子好逑”逐渐得以实 严奎以现实的刀子杀死了柳叶的情人姬林,以伦
现,最终应和着疾风骤雨的外在环境,他们完成了 理的刀子胁迫着柳叶回到石头的身边。为了排遣
情欲的表达。而与此同时,桃花的未婚夫憨子则经 情欲的纠缠,抑或是为了报复严奎,柳叶大胆的举
历着内心的苦痛和挣扎,眼见着心爱的女人背叛 动最终使得严奎丢掉伦理的刀子,回归到情欲的
自己,憨子无比的愤怒,失去了理智,以残忍地杀 桃花。严奎半推半就地陷入情欲的深渊,
也陷入深
害桃花来捍卫男性的尊严。憨子的行为本身也是 深的自责和悔恨。为了彻底地平息情欲的勃发,严
一种情欲诉求的另类表达。在此,桃花刀象征着情 奎又一次选择了刀子,面对桃花般的柳叶,严奎犹
欲的两个方面,既有桃花般的艳丽、绚烂、张扬,又 豫不决,难以取舍,但是柳叶的再次投怀送抱行为
有钢刀一般的坚硬、冷酷、无情。最终,刀子阉割了 彻底使严奎痛下决心,以现实的刀子断绝了柳叶
严奎的情欲,桃花刀成为严奎追怀桃花的一种情 的情欲,以伦理和现实双重的刀子结束了自己的
感表达方式,
“桃花刀与严奎形影不离。严奎把它 生命。桃花刀又一次表现出了强大的伦理规范力
看得比命还重,谁也不让碰。夜深人静的时候,严 量,又一次强化了桃花般的情欲若不遵从伦理之
奎看着刀上的桃花,一看就是半天,末了长叹一 刀的规范,最终伦理之刀会残忍地灭绝桃花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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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春春:欲望 规范 回归——
—论析党益民《桃花刀》的艺术特色
情欲的悲剧形态。 花的欢心,
对邵镢头和憨子保持着冷静的克制和容
《桃花刀》通过严奎的情感经历展现了生命原 忍。但是,
在这种三角关系中,
由于桃花是邵镢头唯
欲在艺术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艰难表达,呈现了生 一的女儿,
因而邵镢头对女儿的过分行为保持着有
命原欲与社会伦理的内在张力,屈从原欲则会背 限度的容忍,同时,他也自信女儿能体谅自己的良
离人类社会伦理文化,屈从伦理则又会压抑原欲 苦用心,
于是同意桃花与严奎结伴外出。在缺乏有
的正常表达,揭示了人类的从欲——
—灭亡——
—禁 效监督的情况下,在狂风暴雨的刺激下,桃花和严
欲——
—解欲——
—灭亡的情欲之张扬与消沉的社会 奎的原始情欲开始迅速地膨胀,
直至完成情欲的宣
化历程,隐含着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无奈而又惆怅 泄。三角关系显示出裂痕,
桃花和严奎自以为无人
的深切关怀。 知晓,殊不知憨子目睹了这一幕,于是以憨子的残
忍报复,完全撕裂了短暂的三角关系,情欲诱发了
二 血腥。直至邵镢头手刃憨子,
惨死牢狱,
彻底导致三
角关系的完全结束。故此,
严奎认为自己情欲的勃
《桃花刀》 采取了重复的叙述方式和三角的人 发导致了这悲惨的结局,
最终远走他乡,
孤身过活,
物结构关系以表现作者的人文关怀。重复的叙事方 试图借助时间、空间的转换消除情欲记忆的戕害。
式体现在严奎的两次情欲表现。重复是人类社会存 而这成为严奎永远抹不去的内心伤痛,
成为他生命
在的一种文化印迹,
人类社会就在重复中维系着自 机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身的发展。而人物的三角结构关系则推动这种重复 就严奎和柳叶的情欲而言。承载着过往生活
得以不断地在正——
—反——
—正的模式中延续。 印迹的桃花刀、严奎和徒弟石头构成了新的三角
就严奎与桃花的情欲关系而言。严奎未到羊头 结构关系。桃花刀成为严奎抚慰心灵创伤的寄托
镇以前, 桃花、
邵镢头、 憨子保持着一种稳定而又单 和情欲生发的警戒,以致不容徒弟触摸,永远插在
调的关系结构和生活模式。邵镢头为了不致使
“传 后腰;石头孤苦伶仃,是严奎唯一的亲人,故而严
内不传外”的家传绝技失传,采取了一种非常传统 奎思忖着“攒够了钱,在城里置办一个小院,一来
而实用的方式,招憨子入赘,邵镢头一相情愿地认 自己有了立身之地,二来将来也有地方给石头娶
为这是最妥当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将女儿桃花 媳妇。自己快五十了,这辈子就这样光棍一条过去
许配给了徒弟,
只等着一过年,
就给他们完婚。邵镢 了。可石头不能跟自己一样,得成个家,将来也好
头知道委屈了徒弟,但祖上有规矩,不能破啊。他 给自己养老送终”,严奎的思考与邵镢头当初的思
想,
等他们成亲了,
有了儿子,
桃花就会将绝活传给 考非常的相似,均以自我为中心。稳定的三角关系
这就等于传给了徒弟。他将女儿给了憨子,
儿子, 憨 再度建构,于是叙事进入到一种重复,生活进入到
子最终也学到了绝活,
这也对得起徒弟憨子了”
,桃 一种轮回。柳叶的出现如同严奎的出现一样,开始
花与憨子成为维系家传绝技的工具化存在;
憨子少 打破三角结构,严奎、石头和柳叶成为如邵镢头、
言寡语,认为师傅即便将桃花许配给自己,仍然把 桃花和憨子般的家庭结构关系。但不同于邵镢头
自己当做外人,
自己只是师傅延续绝技的一个中介 与桃花单纯的父女关系,严奎与柳叶是没有任何
罢了;桃花不喜欢憨子,但也无可奈何地遵从了父 血缘的养父女关系,随着柳叶的成熟,严奎看到了
亲的安排。这父女、
师徒三人之间尽管存在着或明 桃花的影子,养父女的关系率先在严奎的意识深
或暗的矛盾争执,
但整体上是平衡的。严奎的出现 层转化成为一种情感依恋、寄托的关系,严奎因情
打破了生活的平静,
迅速建立起与桃花以情欲为基 欲的被唤醒而蠢蠢欲动,开始打破稳定的三角关
础的爱恋关系。桃花与父亲、
憨子之间的平衡瞬间 系。为了消除内心的情欲勃发,严奎决定将养女柳
瓦解,出现了新的短暂稳定的三角关系:以桃花为 叶许配给石头,从叙事角度而言,这是一种邵镢头
中介的严奎、邵镢头与憨子三者之间的关系,邵镢 行为的重复,但这种处事的方式也间接恢复了三
头尽管与憨子之间存在着信任危机,
但对严奎确是 角关系的稳定。但是,由于石头的怯懦、
无能,柳叶
更加的不信任,
因为严奎对邵镢头绝技的传承构成 感受不到婚姻生活的幸福,于是,三角关系又一次
了潜在的威胁,憨子更不满桃花对严奎的暧昧态 出现了裂痕。如同桃花大胆追求幸福一样,柳叶亦
度,认为挑战了自己的尊严,而严奎则为了博取桃 大胆而放肆地寻求着情欲的释放。在此,姬林、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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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班主的儿子充当了严奎年轻时候的角色,与柳叶 民和与农村相关的手艺人非常熟悉,
农民形象一再
共同瓦解着三角关系的稳定结构。不同于邵镢头 出现在他的创作中,
如《藏光》中对农民悲惨生活处
的是严奎采取了坚决而残忍的手段,胁迫柳叶回 境的关注,
城乡对比引发的深沉价值思索;
如《一路
家,试图维系家庭的稳定,亦即三角关系的稳定。 格桑花》中对农民军嫂的情感历程描写,对农民进
柳叶的主动出击,迫使严奎半推半就地释放了压 入城市后手足无措情态的描写,以及对农村兵淳
抑已久的情欲,至此,家庭关系、三角关系完全破 朴、坦诚的内心世界的揭示;如《父亲的雪山 母亲
裂,最终导致严奎羞愧难当地杀死柳叶而后自杀, 的河》中对农民生活艰辛处境的描摹,对主人公农
彻底结束了三角关系。与憨子、邵镢头的结局一 民式的坚守信念和固守家园的描写;
再如在其家族
样,血腥止煞了情欲。 史诗《羌笛怨》中,对渭北农村生活的反映,和对农
至此,所有的人因为情欲而献身,遭受到了血 民内心世界和情趣的揭示等等,
一再说明党益民熟
腥的屠杀,而三角关系结构则处于稳定——
—破 悉农村生活,
关注农村生活,
甚至可以说,
农村是党
裂——
—稳定的反复状态。在《桃花刀》中,三角关系 益民的文化之根所在。故而,
当他转向农村题材的
结构本身就处于叙事的重复中,不断地置身于“重 写作时,才会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激情,充满农民
复的反重复” [2](P54)
之中,一种行为或一种结构模式 式的忠厚和狡黠,
才会在作品中深刻而逼真地再现
在叙事时间上不断地出现,在叙事模式上非常类 农民的情感世界及其处事方式。
似,以致产生一种相似的重复,实则后一行为或结 《桃花刀》 的故事背景是清末关中刀客横行的
构模式是前一行为或结构模式不断调整的结果, 时代,
那是一个杀富济贫的时代。刀客是乡野之间
若将前一行为或结构模式称之为“正”,那么,后一 正义和公理的化身,以血腥践行着民间侠义精神。
相似行为或结构模式则可看做是反“正”之正或拨 刀客以刀割裂了他们与世俗政治的合作,
展现出一
“正”之正,无论“正”抑或反“正”还是拨“正”,最终 种特立独行的风范;
刀客用刀履行着他们的社会职
都要使得某一行为或结构模式趋于相对暂时的稳 责,
展示出一种乡野理想风范。所以他们更多地属
定,而为后面的新的反“正”或拨“正”创造条件,以 于既游离于政治规范之外,
又归属于民间伦理规范
使得叙事进程顺利进行,因而看似重复,其实蕴含 之中一种文化符号。作品中的主人公严奎就曾经是
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内涵。另外,所谓某一行为或结 一个刀客,
秉守着刀客所具有的道德情操。及至他
构模式趋于相对暂时的稳定,这是人类社会或曰 拜师学艺,
仍然与刀为伍,
学习皮影制作,
成为技艺
物质世界的本来属性,相对暂时的稳定可以提供 高超的刀子客。身份的转换并未泯灭严奎的刀客身
给人们足够的时间观察、认识世界的面目,从叙事 份意识,
刀客的道德情操和价值归属渗入到严奎的
角度而言,则为叙事的进行提供了一定的时间和 骨髓,是他衡量个人行为和社会行为的终极依据。
空间,如三角结构以其特有的稳定性而维持叙事 故而,当他听闻桃花因他而被憨子惨杀后,毅然到
的顺利展开;而发展变化则是人类世界或物质世 坟茔拜祭,决定复仇;当闻讯赶来的邵镢头劈打他
界的主题,呈现出世界的异彩纷呈,从叙事的角度 时,
他不为之动怒,
反而称呼其 ,
“大”并表示要为其
而言,则促成叙事的纵深发展,如三角结构以其某 养老送终,尽管严奎与桃花无夫妻之名,但有夫妻
一交点的自觉脱落展现出叙事内在的张力和运动 之实,在伦理道德严格的社会形态下,承认这一点
感。而促使某一行为或结构模式的破裂,不外乎两 确需要极大的勇气;
为了搭救邵镢头,
他四方筹款;
种力量,偶然的外力和必然的内力,以严奎的情感 为了纪念桃花,
他随身携带桃花刀,
回返频阳,
发誓
遭遇而言,巧遇桃花和收养柳叶是偶然的外力使 不近女色,
孤苦以终老;
与柳叶之间情欲勃发之后,
然,情欲的勃发和张扬是必然的内力释放。 他毅然选择自杀,
以殉守社会的伦理道德。如此,

以看出,
严奎自身的情欲与道德规范之间的矛盾生
三 发有其深刻的社会、
地缘文化缘由。只有站在乡野
文化的背景下,党益民的书写才能深入严奎的骨
《桃花刀》 是党益民极富乡土气息的一部作 髓,
深入剖析严奎内心的挣扎、
矛盾和焦灼,
反映出
品。其实,关注乡村是党益民文学创作的一块基 人性的苦痛和战栗。
石。党益民早年生活在渭北乡村,熟悉农村,对农 《桃花刀》呈现了一幅生动丰富的乡土生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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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析党益民《桃花刀》的艺术特色
景,其中的人物多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乡村艺人, 是对农民苦难的深切同情和关怀。
他们脱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凭借着世代相传的
技艺维持着自身的生活,刀子客与皮影剧团休戚 四
相关,共同愉悦着乡民的精神世界,承载着乡民的
精神寄托;铁匠则满足着乡民的物质生活需求,延 《桃花刀》 以情欲的勃发和毁灭为线索的乡土
续着农耕文化的工具化进程。故而,乡村世界的艺 叙事模式,
极大地拓展了乡土叙事的既有模式。乡
人是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他们既和农民有着千 土不再是灵魂的栖息地,
不再是游子魂牵梦萦的精
丝万缕的联系,又不同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 神寄托,不再是田园牧歌式的理想境界,不再是承
民式生活方式,关注这一群体成为作者审视农村 载着沉重政治主题的社会缩影,
甚至不再作为与城
生活的最佳标本,也最能体现作品的乡土气息,因 市对立的落后的代名词,而是作为毁灭人生、压抑
此,作品非常注重对他们生活状态细致入微的描 人性、
灭绝希望的一种文化符号。这里不是鲁镇、

写,主要体现在:一是对制作工序的纤微细致描 是边城、不是荷花淀、不是赵庄,也不是白鹿原,更
写,如严奎选择驴皮材料的精细,炮制驴皮的精 不是贾平凹的商州、古炉,而是情欲与世俗伦理交
致,刮制驴皮技艺的高超,刻镂皮影方法的细腻; 锋的前沿战场,
是灵与肉的角斗场。这里没有胜利,
二是对手艺人得之于手而应于心的高超技艺的由 只有失败;没有喜剧,
只有悲剧。这里探究的是人的
衷赞叹,如严奎“推皮刀法”的炉火纯青,堪与庖丁 深层次的生存问题,
昭示的是人性的悖论。只要有
解牛之技相媲美;三是对乡土思维中技艺传家的 人、有人类社会,桃花与刀的斗争永远没有终结。
内在情态的揭示,如邵镢头坚持让桃花下嫁憨子, 《桃花刀》的乡土叙事走出了乡土,
而又回归了更大
即为恪守家传绝技的传内不传外的祖训,完全是 的乡土———人的精神诉求。因此,《桃花刀》的乡土
一种小农自保意识的体现;四是对乡土手艺人情 世界是立体的,
多元的,
充满着不确定性,
而惟其如
感世界的挖掘,炙热的情欲渴望和表达,疯狂的情 此才显示出丰富的艺术魅力和思想内涵。
欲报复,扬厉着激情和愤激。
另外,
《桃花刀》 还反映了秩序混乱时代民众 [参考文献]
生活的艰辛,尤其是面对强权的凌虐,小民或者采 [1]李学勤主编.毛诗正义(十三经注疏本)[M].北京:北京大
取以暴制暴的手段维护生命的尊严,如柳叶遭遇 学出版社,1999.

乱兵的强暴激起严奎的奋起反抗;或者忍气吞声 [2]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的逆来顺受,如石头的屈辱人生,不仅表现在身体
的孱弱,生理的无能,更表现在心理的卑微和怯 [ 责任编辑 袁书会]

懦。作品充分反映了党益民对农村生活情状,尤其 [校 对 夏 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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