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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傅 成
中國是一個民法典國家。但是,這個世界上只有大約一半的國家是民法典國家,另外
一半則是英美法(普通法)國家。由於普通法(common law)國家是沒有民法典的,因
此,要學習他們的法律,自然就比較困難。所謂的「法官造法」(judge made law),純
粹是法院判決的積累。在英美法的法院裡,按照「遵循判例的法則」(Doctrine of stare
decisis ),每一個法官判案,都必須依循上級法院的判例或同級法院早先已有的判例;除
非能夠將本案的事實結構和過去判例的事實結構「區分」(to distinguish),否則不許另
闢蹊徑,作出不同的判決。
正因為如此,英美法國家的法學教育自然特別強調案例學習(case studies),否則
很難真正習得普通法的內涵與法理。這和中國法學院的學生學習民法典,有一套詳細的成
文法條可茲研讀,非常不同。
在美國一般的法學院裡,契約法這門課是當然的核心課程,往往每週要上足四個小
時。有些學校甚至要每週上課三小時,連續上兩個學期。這種情況和中國法學院上《民法
債篇總則》加《債篇分則》的課程類似,都是學習的重點和難點。美國法律學生面對這樣
的課程,同樣感到困難,於是經常要利用一些普受歡迎的參考書,來閱讀那些冗長判例的
濃縮版「案例摘要」(briefs)。
英美契約法在中國的法學院裡,並不是重點課程,只是一門選修課。一般每週只上課
兩小時,一個學期即告結束。加上英美契約法的教材大都是英文材料,而英文並非中國學
生的母語,所以學生學習起來往往比較吃力。
過去多年來,筆者陸續在臺灣大學、廈門大學教授英美契約法,深感選修這門課程的
學生個個都有很高的國際視野,也都有很強的學習動機,但是他們學習的效果仍然有限。
除了前述的語言障礙和時間因素之外,教材的不適合,也是原因之一。畢竟,英美契約法
是一門內容相當深廣的課程,如果選用一般美國法學院採用的「磚頭」似的「案例書」
(case book),分量太大,上課無法有效討論,教不了三、四章,學期就結束了。選用
一般中文版的英美契約法課本,往往文字精簡,又比較難於理解;而且,倘若只用中文學
習,學生對英文的法律術語不熟悉,未來面對問題需要獨立研究時,自然難以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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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美國契約法精義
這本書的規劃重點就在於:結合案例與相關的法條文字,同時儘量加注英文原文術
語。力求在有限的篇幅內,一方面讓中國學生以他們比較熟悉的方式,理解英美契約法的
精義;另一方面,同時學習英美契約法的英文術語,以作為將來進一步自行研究的基礎。
英美契約法以英國的普通法為基礎,而在每一個不同的英美法國家,或美國聯邦內不
同州的管轄範圍內,又各自有其大同小異的內容。在美國,民事法的立法權限是屬於各州
的,所以,本書雖以美國各州一般的契約法為主體,但偶爾在必要時,又以紐約州的判例
或《一般債法》(G.O.L.—General Obligation Law)為例,來說明這一商業大州契約法
的內涵。
為了加強讀者將來在面對實務自行研究英美契約法,尤其是美國契約法的能力,作者
強烈建議讀者們在閱讀本書之前,先仔細閱讀書後附錄的《美國法律研究方法》,以及
《英國法律文獻資料的注記方法》。
此外,本書因為籌備編寫的時間拖延較久,從過去在臺灣大學法學院教書,一直到後
來在廈門大學法學院任教,陸續收集的講義資料、逐步翻譯的案例,內容用語都難以統
一。例如:欺詐(大陸用語)和詐欺(臺灣用語)、訟因(大陸用語)和訴因(臺灣用
語)、條款項(大陸法條排序)和條項款(臺灣法條排序)等。幸而兩岸的法律用語雖然
不同,但是由於都源自歐陸民法典國家,書中縱有混用,但讀者們並不難識別。
又 , 美 國 《 法 律 整 編 第 二 版 : 契 約 法 》 ( R e s t a t e m e n t o f t h e L a w, S e c o n d :
Contracts)以條文形式表達的內容,是美國契約法最重要的文字解釋彙編。但是本書引
用該書的中文文字,大都是參考1988年臺灣司法週刊雜誌社印行的《法律整編第二版:
契約法》一書,在文句上,譯文相當艱澀難讀。筆者願建議讀者,務必要同時閱讀書中的
英文原文,以避免誤解其中的真意。
另外,由於電腦的文書處理功能強大,筆者不在本書的注腳中使用西方學界傳統使用
的「Id.」、「Ibid.」、「Supra.」、「Infra.」等用詞,而選擇直接一再重複完整的注腳
資料,以期方便讀者參考原始材料。當然,同樣由於編寫時間拖延過久的緣故,有些注釋
已經難以尋得完整的原始出處;偶有注腳不清之處,還請讀者們見諒。
當然,本書的完成還要感謝很多年輕朋友的協助,他們是陳高陽、李淩、陳文清、尹
臘梅、張劍芸、顏盈盈、吳淑娟。他們或為筆者校讀草稿,或為筆者翻譯案例、課件材
料,貢獻極大。但是,其中如有任何錯誤,自然是筆者個人的責任。
傅 成謹識
2010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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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契約法精義 目次
美國契約法精義—序言 i
第一章 概論(INTRODUCTION) 1
第三節 契約的分類(Classifications of Contracts) 2
第七節 衡平(Equity) 13
第一節 要約(Offer) 18
第一小節 要約的含義(Definition of Offer) 18
第二小節 判斷要約的標準(Standard of Offer) 25
第二節 要約的條件(Terms of Offer) 30
第三節 要約的傳達(Communication of Off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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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美國契約法精義
第四節 拍賣的要約(Offers in Auction) 39
第一小節 拍賣及其分類(Types of Auction) 39
第二小節 電子商務拍賣(Auction in Electronic Commerce) 42
第五節 要約的終止(Termination of Offer) 43
第一小節 逾時(Lapse of Time) 44
第二小節 要約的撤回(Revocation of Offer) 45
第三小節 受要約人拒絕要約(Offeree’s Refusal of Offer) 49
第四小節 因法律規定而終止(Termination by Law) 51
第六節 承諾(Acceptance) 54
第一小節 承諾的概念和要件(Ingredients of Acceptance) 54
第二小節 承諾的生效時間(Entry into time of Acceptance) 58
第三小節 承諾的方式(Means of Acceptance) 60
第七節 誠信與合理性原則(Good Faith and Reasonableness) 73
第一小節 誠信原則(Good Faith) 73
第二小節 合理性原則(Reasonableness) 74
第八節 格式信函之戰(Battle of the Forms) 75
第三章 約因(CONSIDERATION) 89
第一節 概論(Introduction) 89
第二節 約因的要素(Elements of Consideration) 91
第一小節 介紹(Introduction) 91
第二小節 約因的要素(Elements of Consideration) 91
第三小節 名義上的約因(Nominal Consideration) 98
第四小節 過去的約因(Past Consideration)與道德義務(Moral Obligation) 100
第三節 既存的義務(Pre existing Duty)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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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III
第一節 概述(Introduction) 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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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美國契約法精義
第一節 一般原則(General) 191
第九節 允諾人對第三造受益人的抗辯
(Promisor’s Defense Against The Third Party Beneficiary) 204
第一節 定義(Definition) 215
第五節 權利轉讓(Assignment) 222
第六節 遺囑執行人或遺產管理人對遺產債務願意個人償付的允諾
(Executor’s or Administrator’s Promise to Personally Satisfy an Estate Debt) 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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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V
第七章 條件(CONDITIONS) 255
第一節 概論(Introduction) 255
第十一節 結論(Conclusion) 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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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 美國契約法精義
第八章 應收賬款與契約權利的轉讓
(ASSIGNMENT OF ACCOUNTS RECEIVABLE AND CONTRACT RIGHTS) 291
第一節 一般原則(General) 291
第二節 術語(Terms) 293
第一小節 未成年(Infancy) 347
第二小節 心神喪失(Mental Incapacity) 354
第三小節 酗酒(Intoxication) 355
第二節 違約與預期違約(Breach and Anticipatory Breach) 357
第一小節 脅迫(Duress) 385
第二小節 不當影響(Undue Influence) 389
第六節 非法(Illegality) 392
第十節 棄權(Waiver) 417
第十章 違約救濟(REMEDY) 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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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II 美國契約法精義
第五節 回復原狀(Restitution) 453
第六節 信賴(Reliance) 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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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IX
第十一章 擔保(WARRANTIES) 499
第一節 權利瑕疵擔保與產品品質擔保
(Warranties of Title and Infringements and Warranties of Quality) 499
第一節 概述(General) 523
第一小節 互聯網(Internet) 523
第二小節 互聯網功能變數名稱(Internet Domain Names) 524
第二節 資訊權的許可使用(Licensing of Informational Rights) 525
第一小節 概述(General) 525
第二小節 分類(Classification) 526
第三節 統一電腦資訊交易法(The Uniform Computer Information Transaction Act (UCITA)) 527
第一小節 概述(General) 527
第二小節 契約的訂立(Conclusion of Contract) 527
第三小節 履行(Performance) 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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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美國契約法精義
第五節 統一電子交易法(UETA) 538
第一小節 概述(General) 539
第二小節 EDI帶來的問題(Problems Caused by EDI) 540
附錄一 美國法律研究方法 545
附錄二 英國法律文獻資料的注記方法 563
參考資料(BIBLIOGRAPHY) 5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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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概論(INTRODUCTION)
第一節 契約的定義及相關術語
(A Contract Defined and Pertaining Terms)
案例
X允諾在期末考結束後請Y去喝酒,Y也說到時候一定會去。這會構成一個契約
嗎?不會。因為雖然當事人之間的多個允諾似乎已經構成了一個協議,但是,客觀上
任何一方都沒有要訂立一個具有法律強制執行力契約的意思,也沒有要求對方承擔違
約責任的意思。這說明了另一個重點:契約的成立有時還必須考量雙方當事人的主觀
意思,以及社會上客觀的標準。上述社交上的約定,並不會被認為是一個契約。
第二小節 相關術語(Pertaining Terms)
1.契約當事人(parties to the contract):一個契約至少有兩個或兩個以上契約當事人,
要約人(offeror)是為了訂立契約而發出要約(offer)的一方。受要約人(offeree)是要
約的對象。要約人先允諾(promise)特定的作為或不作為,從而形成要約。接著,受要約
人有權接受要約人作出的要約,從而使契約成立(即承諾—acceptance)。要約一旦被承諾
(accepted),契約即告成立。
2.允諾(promise):「允諾」是保證會做某一特定行為或不做某一特定行為的確諾
第三節 契約的分類(Classifications of Contracts)
契約的類型有很多。不同類型的契約在契約的成立(formation)、強制執行
(enforcement)、履行(performance)、解除(discharge)等階段,存在或多或少的區
別。
3 Jonathan Neville, Contracts Adaptable to Sixth Edition of Fuller Casebook , 4th ed., Chicago: Harcourt Professional
Education Group, 1999, p. 1.
4 在中國大陸稱「片務契約」為「單務契約」。
5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183.
6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183.
7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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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概論(INTRODUCTION) 3
廈,我就給你500美元……
片務契約則是由一方作出允諾,保證另一方僅以(作為或不作為的)行為就可以完成
契約。換言之,就是「以允諾換行為(a promise for an act)」。 受要約人不能以另一個允
諾來承諾(accept)這種要約,只能以其行為(act)來承諾。當要約人提出這樣的要約(承
諾)時,不必等待對方當事人作出任何進一步的行為,一項有拘束力的片務契約已經形成
了。
因此,要約人做出要約時,必須注意自己提出的要約究竟意在形成一個片務的還是一個
雙務的契約。如果在案件實務中無法確定,法院一般傾向於將該要約認定為雙務的要約。
由於容易產生混淆,《統一商法典》(Uniform Commercial Code,簡稱UCC)和《法律整
編第二版:契約法》(Restatement of the Law, Second: Contracts)都避免使用片務契約和雙
務契約這兩個概念;但是,作為學術研究,我們仍然必須對此作出區分。
案例
假設Mary Douglas(Chic服裝店的店主)對Peter Jones(油漆工)說:「如果你
答應在7月1日前把我的店都漆好的話,我會付你2000美元。」Peter答應了。在Peter
答應去油漆服裝店的時候,雙方訂立的是雙務契約。如果Peter未能如期完成,Mary就
可以向法院起訴,要求Peter賠償因為他未能完成油漆工作而引起的損失。相反,如果
Peter完成油漆工作後,Mary拒絕付款的,Peter也可以起訴Mary。
但是,如果Mary說:「如果你在7月1日前把我的店都漆好的話,我會付你2000美
元。」該要約產生的是片務契約。該要約只能由Peter按要求完成工作的行為來承諾。
如果Peter未能完成油漆工作,就等於沒有作出任何承諾,Mary不能就Peter沒有完成油
漆工作而引起的損失向法院起訴。 10
2.不完全履行契約(incomplete contract)或部分履行契約(partial performance contract)
片務契約的要約人在受要約人履行行為已經開始之後要撤銷要約時,常常會產生糾
紛。一般而言,片務契約的要約人可以在受要約人按照要約的要求開始履行特定行為之前的
任何時刻撤銷要約。但是,如果受要約人已經開始履行或已經完成履行行為了,要約人就不
能再撤銷要約。
案例
假設Alan Matthews告訴Sherry Levine,如果Sherry跑完馬拉松賽跑,Alan便給她
5000美元。一旦Sherry開始起跑,Alan就不能撤銷其要約。
8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183.
9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183.
10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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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美國契約法精義
案例
甲口頭表示將其所有的1匹白馬以5萬元賣給乙,乙口頭同意以此價向甲購買。雙
方一旦發生糾紛,由於缺乏證據及證明檔,解決糾紛將會很困難。 11
「默示契約」也可稱為「事實默示的契約」(implied in fact contract)。這是以當事人
的行為而默示地構成的契約。默示契約的成立必須要具備以下三個條件: 12
(1)原告必須已經向被告提供了服務或移交了財物。
(2)原告預期可以得到被告的付款,並不是無償提供服務或交付財物。
(3)被告有機會拒絕接受財物或服務,但他並沒有拒絕。
隨著資訊時代的來臨和電子商務的發展,普通契約法不斷受到互聯網和電子商務的挑
戰。例如「敲鍵完成」(click wrap)的同意方式。這種同意方式不符合傳統契約法的紙面
要求和簽字要求,是否能被強制執行?法院認為:UCC規定買賣契約可以任何足以表明協
定存在的方式訂立,包括當事人承認契約存在的「行為」。另外,《法律整編第二版:契約
法》也規定「同意訂立契約的意思表示可以用口頭、書面或其他『行為』等方式表示出來
(manifestation of assent may be made by written or spoken words or by other action.)」。
因而,法院認為:契約當事人通過點擊「我同意」(I agree)這種行為來達到「敲鍵完成」
(click wrap)的許可,這就是他同意契約成立的意思表示。 13
案例
Selchow & Richter公司(下面簡稱為S&R)擁有一種拼字遊戲的商標權。Mark
Landsberg寫了一本關於如何玩贏這種拼字遊戲的策略書。於是,他聯繫S&R,希望得
到該商標的使用權。Landsberg按照S&R的要求,向S&R提交了該書稿的影本。但是,
在談判中,雙方沒有就出版該書的可能性達成一致意見,從而使談判破裂。隨後,
S&R出版了自己的策略書。於是,Landsberg狀告S&R。S&R和Landsberg之間是否產
生默示契約?地方法院和上訴法院都認為雙方之間的默示契約成立,判被告違約。法
院認為當一方接受並使用另一方的好點子卻不付款的時候,該違約方應當承擔賠償
責任。法院認為:(1)Landsberg為了得到該商標使用權而秘密地透露了自己的書稿;
(2)Landsberg明確表示要把自己的書稿用作商業用途,所以,被告只要使用該書稿中
的任何部分,都應該付款給原告。因此,法院判決原告取得440300美元的賠償金。 14
2.准契約
與真實契約(actual contract)相對應的是「准契約」(quasi contract),或稱為「法律
默示的契約」(implied in law contract)。 15即使當事人相互間沒有達成任何合意(meeting
of minds),法律有時也會借由確認一項「准契約」來避免不公正(injustice)或不當得利
(unjust enrichment)的發生。
11 楊楨:《英美契約法論》,東吳大學法學叢書2003年修訂3版,第6頁。
12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p.184-85.
13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8.
14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p.184-85.
15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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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概論(INTRODUCTION) 5
案例
City of Everett, Washington v. Mitchell
631 P.2d 366 (1981)
Supreme Court of Washington
Al和Rosemary Mitchell開了一間二手店。1978年8月12日,Mitchell一家參加
Alexander的拍賣會,他們以50美元買了一台二手的保險箱。拍賣商告訴他們說保險箱
裡的間隔間被鎖了,到現在仍然沒找到鑰匙可以打開它。保險箱原來是屬於Sumstad
Estate公司的。買回來幾天後,Mitchell一家把保險箱拿到開鎖工處,要把保險箱的
間隔間的鎖打開。開鎖工把鎖打開後,發現裡面有32207美元,於是報警。Everett
市、Mitchell一家、Sumstad Estate三方開始了一場訴訟。初審法院把錢判給Sumstad
Estate,上訴法院同意初審判決,但是Mitchell一家繼續上訴。最高法院的法官則認
為,契約客觀理論強調當事人向對方作出的意思表示,而當事人一方內心的、主觀的
意思與契約並無關係。契約是附有法律強制力的一種行為義務。契約訂立中的言詞通
常都可以客觀地反映出當事人有某種意圖。但是,如果有20位主教都願意出面證明當
事人一方的言詞反映的是另一種意思,而不是法律上所認定的意思時,此時,法院應
該按照合理謹慎人的客觀標準,來認定該當事人的意思。
本案中,Mitchell一家人都知道,所有的拍賣品都是不能退貨的;而且拍賣商也沒有任
何保留保險箱內物品所有權的聲明。因此,我們可以合理地得出結論:拍賣商在拍賣保險箱
時,已經把保險箱裡的物品也一同出售給了Mitchell一家。因此,Mitchell一家應該可以取
得該32207美元。 17
案例
P跟D之間達成了一項明示契約,由P為鄰居D的房屋提供暖氣,為期一年。然
後,他們在沒有達成任何其他書面契約,也沒有就契約期間屆滿後的事宜進行任何磋
商的情況下,於契約一年期滿以後,連續四年,P都繼續為D的房屋提供了暖氣。法庭
認為D應該要支付P一共五年的費用,因為在本案的情況下,D其實已經默示了要繼續
16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p.184-85.
17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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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美國契約法精義
付款,取得暖氣。 18
准契約的成立條件有:(1)一方把利益授予另一方,另一方獲得該利益;(2)如果不要求
獲益方為其所獲得的利益付款,就會是不公正的。
案例
Dines v. Liberty Mutual Insurance Company
548 N.E.2d 1268 (1990)
Appeals Court of Massachusetts
Roger J. Dines經營拖車和保管汽車業務。1985年10月15日,州警察局找回一輛被
偷的拖車並把車放在Dines處保管。該拖車車主Liberty保險公司知道該拖車放在Dines
處保管,但是絲毫沒有要取回的意思。Dines於1986年3月11日得知Liberty保險公司是
該拖車的所有人,便書面通知Liberty保險公司,要求Liberty保險公司付款,每保管一
天20美元。Liberty保險公司拒絕付款,但卻於1987年3月11日起訴,要求取回拖車。
Dines把拖車交給Liberty保險公司,並起訴,要求Liberty保險公司支付保管費10400美
元。初審法院認定准契約成立,判決Dines應該取得相當於拖車價值的5000美元的保
管費。雙方都上訴。上訴法院確認了初審法院的判決,認為保管費應該按市場價格計
算,故維持原判。
2.非要式契約
所有不需符合特定形式要求即可訂立的契約,都是非要式契約,又稱為「簡單契約」
(simple contract)。非要式契約並非沒有強制執行性,只是因為沒有特殊的形式或訂約方
法的要求,而被稱為「非要式契約」而已。違反非要式契約,違約方仍然要負違約責任。 20
20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8.
21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8.
22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4.
23 楊楨:《英美契約法論》(修訂三版),東吳大學法學叢書,2003年版,第10頁。
24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4.
25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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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美國契約法精義
at will)。 26
案例
Elizabeth Andrews與Ace Motors公司簽訂了汽車買賣契約。如果她還沒有付款,
Ace Motors公司也還沒有交付汽車,契約是待執行契約;如果她已經付款,但是Ace
Motors公司還沒有交付汽車,Elizabeth已經履行了契約,但是Ace Motors公司還沒有
履行契約,那麼,該契約是待執行契約;如果她已經付款,Ace Motors公司也已經向
她交付汽車,契約就已經被履行,成為已履行契約。
在此,我們可以就本節所提出的法律概念,做出小結:
1.契約的訂立
(1)雙務契約:雙方都作出允諾的契約。
(2)片務契約:為了得到對方特定行為而只由要約方作出允諾的契約。
(3)明示契約:用口頭或書面明確表述的契約。
(4)默示契約:依當事人的行為構成的契約。
(5)要式契約:對契約訂立的形式或方式有特別規定的契約。
(6)非要式契約:對契約訂立的形式或方式沒有特別規定的契約。
(7)准契約:法律以默認契約存在的方法來避免不公正或不當得利的契約。
2.契約的強制執行
(1)有效契約:符合契約成立各項基本要素的契約。
(2)無效契約:在法律上不具有契約效力的契約。
(3)可撤銷契約:至少一方當事人有權選擇使其契約歸於無效的契約。
(4)不可強制執行的契約:存在法定抗辯事由使契約無法被強制執行的契約。
3.契約的履行
(1)已履行契約:已經被契約雙方當事人履行完畢的契約。
(2)待執行契約:沒有被履行完畢的契約。
26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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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概論(INTRODUCTION) 9
27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p. 181-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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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美國契約法精義
relating to such transaction may not be denied legal effect, validity, or enforceability
solely because an electronic signature or electronic record was used in its formation.
《全球暨全國商務電子簽章法》,第101(a)條:
不管任何法律、法規或規則(本章和第二章除外)如何規定,在有關或影響州際
商務的或涉外商務的交易中─(1)不能僅僅因為該交易中的簽字、契約或其他有關該
交易的記錄是出以電子形式,而否定其法律效力、有效性或可強制執行性;(2)不能僅
僅因為和該交易有關的契約使用了電子簽名或使用了電子形式,而否定其法律效力、
有效性或可強制執行性。
另外,該法還採用了電子簽名的廣義定義,為科技創新和科技多樣化奠定了基
礎。該法的第106(5)條規定如下:
Electronic Signatures in Global and National Commerce Act , §106(5):
The term ‘electronic signature’ means an electronic sound, symbol, or process,
attached to or logically associated with a contract or other record and executed or adopted
by a person with the intent to sign the record.
《全球暨全國商務電子簽章法》,第106(5)條:
「電子簽名」是指依附在電子檔或其他記錄上,或與之邏輯連接的電子聲
音(electronic sound)、電子符號(electronic symbol)或電副程式(electronic
process);而這些電子聲音、符號或程式是經過有意要在記錄上簽字的人所執行或採
用的。
該法並未要求商家或消費者一定要使用電子簽名,而且還保留(preserve)了其他權利
和義務(如:第101(b)條)。該法還規定,電子記錄的使用可以滿足法律對於「書面」(in
writing)的要求。 30
賣雙方不必面對面進行交易;(2)不一定有機會在交易前驗貨。
最終,賣方開始使用標準契約(form contract)進行交易,買方不能選擇是否使用該標
準契約。如今,美國大部分的商家都經常使用標準契約,例如,汽車買賣契約(automobile
contract)、抵押契約(mortgage contract)、消費品買賣契約(sale contracts for consumer
goods)。
美國的聯邦政府和州政府試圖借由法律來保護消費者、債權人和其他不公平契約中的
當事人。另外,法院也開始發展一些普通法法律原理(legal theories),承認一些強制性
(oppressive)契約,以避免不公平。現在,政府也制定一些實質性契約權利規範。 31
William E. Nelson教授觀察了20世紀上半期紐約州重要的判例法(decisional law),
認為從古典契約理論到現代契約理論的轉變,要歸因於Karl Llewellyn。事實上,UCC的制
訂,源於紐約州普通法法院在20世紀20年代到40年代的實踐經驗。Nelson認為這是由於權
力的變更而造成的,也就是,由代表上紐約州(即:紐約州北部)(upstate New York)的
利益─相互認識的當事人之間面對面交易的「小城道德標準」(small town virtue)─
朝向下紐約州(lower state New York)代表的利益─城市和文化的多元化─轉變。雖
然他認為這兩種理論有「保守」和「自由」的區別,但是他還是強調,在這兩種理論中,
商業的利益(interest of business)都得到了很好的保護。改革只不過是從鄉村環境(rural
context)的賺錢規則轉變為城市環境(urban context)的賺錢規則。他也認為,現代契約
理念的確需要「一套統一的商業法則(uniform commercial doctrine)來引導日益複雜的世
界。」於是,統一的商業法典(uniform commercial code)的設計(在Nelson教授的眼裡,
這只是一種學說的法典化),最早就由紐約州的法院發展出來了。 32
第六節 契約履行的抗辯
(Defenses to the Enforcement of a Contract)
契約法的主要功能是:(1)確定什麼允諾可以被強制執行;(2)允諾在多大的程度內可以
被強制執行。那麼,在普通法下,應該以什麼標準來確定一個協議是否足夠具體,以至於可
以被法院強制執行呢?這就要看是否有合理的基礎來確定適當的救濟了。值得注意的是:在
UCC下,商人間的契約更加自由。如果其契約約定不清,法院可以根據當事人在履約過程
中的行為、當事人間以前的交易,以及行業的慣例(trade usage)來確定契約條款。
契約一旦成立,根據契約的性質和違約的種類,一方的違約會使得非違約方獲得一些
救濟。基本的救濟方法是金錢賠償,此外,還有其他的救濟方法,例如強制履行(specific
performance)。救濟涉及下列幾個法律概念:
1.預期利益(expectation interest)。受允諾人因為違約而實際受到的損害(例如:購貨
款加上轉售的差價)比違約方沒有違約而受到的損害(購貨款)要大的時候,受允諾人就可
31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1.
32 William E. Nelson, A Man’ s Word and Making Money: Contract Law in New York, 1920-1960, 19 Miss. C. L. Rev. 1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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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概論(INTRODUCTION) 13
以要求對方賠償預期利益。這種賠償金的目的在於把受允諾人放回到契約已經被履行的利益
位置上。
2.信賴利益(reliance interest)。受允諾人因為違約而受到的損害比允諾始終都不存在
而受到的損害要大的時候,受允諾人就可以要求信賴利益的賠償。這種賠償金的目的在於把
受允諾人放回到沒有接受允諾的利益位置上。信賴利益賠償金包括受害人因信賴契約履行時
所支出的費用,以及機會成本,比如替代履行(substitute performance)。
3.恢復原狀(restitution)。如果受允諾人已經把其利益移交給允諾人,而允諾人又違
約的,受允諾人可以取回相當於已移交的利益的價值。 33
在契約的履行中,當事人可以提起以下兩種抗辯事由(defense):
1.同意的真實性(genuineness of assent)。各方當事人對契約的訂立必須真實地同意。
如果合意是通過脅迫(duress)、不正當影響(undue influence)、欺詐(fraud)等方式訂
立的,契約不能為法院所支持而獲得強制執行。
2.書面和形式問題(writing and form)。法律要求某些契約必須採用書面或其他形式,
如果契約沒有採用書面或其他恰當的形式,契約當事人就可以以此來抗辯契約的履行。 34
第七節 衡平(Equity)
在英國,法院曾經被區分為兩種相互獨立的種類,一種是普通法院(court of common
law),另一種是衡平法院(chancery court or court of equity)。衡平法院依照在公平
(fairness)、衡平(equity)、道德權利(moral rights)和自然法(natural law)的基礎
上發展形成的一套「衡平準則」(doctrine of equity)來解決爭端。一般在以下情形下,法
院會採用「衡平準則」:(1)法律規定要給予的賠償金不是恰當的救濟;(2)為了達到公正
(justice)而需要運用衡平準則。現在,美國各州的普通法院和衡平法院,已經合成一體。
在衡平案件的訴訟中,衡平問題只能由法官作決定,陪審團沒有權利決定。「衡平準則」有
時也會適用於契約案件中。
法院通常把契約解釋為一個嚴肅的、要履行某些行為的允諾。契約神聖的理念有時會引
起道德上的衝突。試思考以下例子:
案例
1975年,房東甲把自己的汽車旅館租給承租人乙,為期10年。雙方約定承租人
乙有權選擇續租10年(從1985年3月1日開始),但承租人必須在1984年12月1日前向
房東甲發出書面通知。在承租期間,承租人乙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把該
汽車旅館發展成一家三星級旅館。房東甲也知悉承租人乙做出了長遠投資,應該會續
租。承租人乙也曾告知房東甲,他們有續租的意思。承租人乙指示他的會計要在1984
年12月1日前向房東發出書面通知。但是,他的會計並沒有按照指示發出通知。直到
33 Jonathan Neville, Contracts Adaptable to Sixth Edition of Fuller Casebook , 4th edition, Chicago: Harcourt Professional
Education Group, 1999, p. 2.
34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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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美國契約法精義
1984年12月13日,承租人乙發現此事,並且立刻向房東甲發出了書面通知。房東甲
即以超過期限為由,拒絕再續租給乙。於是,展開了一場訴訟。初審和上訴法院都支
持承租人乙,不支持房東甲的主張。法院適用了衡平法則,確認遲到的續租通知的效
力。其理由是:「通知只遲到了很短的時間,而且,對於房東甲的損害很小。但是,
如果不續租,對於承租人乙的利益損害卻很大。」 35
35 Henry R. Cheeseman, Business Law , 4th ed.,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2001, pp. 189~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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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概論(INTRODUCTION) 15
is plainly insufficient to render it unenforceable. The “risk” that Randolph will be saddled with
prohibitive costs is too speculative to justify the invalidation of an arbitration agreement.
“To invalidate the agreement on that basis would undermine the ”liberal federal policy
favoring arbitration agreements.“... It would also conflict with our prior holdings that the
party resisting arbitration bears the burden of proving that the claims at issue are unsuitable
for arbitration... We have held that the party seeking to avoid arbitration bears the burden of
establishing that Congress intended to preclude arbitration of the statutory claims at issue...
Similarly, we believe that where, as here, a party seeks to invalidate an arbitration agreement
on the ground that arbitration would be prohibitively expensive, that party bears the burden
of showing the likelihood of incurring such costs. Randolph did not meet that burden. How
detailed the showing of prohibitive expense must be before the party seeking arbitration must
come forward with contrary evidence is a matter we need not discuss; for in this case neither
during discovery nor when the case was presented on the merits was there any timely showing
at all on the point. The Court of Appeals therefore erred in deciding that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s silence with respect to costs and fees rendered it unenforceable.”
在本案中,地方法院、巡迴上訴法院和聯邦最高法院的法官,當然都是具有優良法學
素養的法律人(lawyers),但是他們的判決卻如此不同。這說明了英美契約法,作為一種
判例法(case law),法官們對於法律規範解釋的彈性很高,並且處處表現出對於當時的社
會公共政策(public policy)的重視。這是英美國家普通法(Common Law)的傳統,也是
學習英美契約法必須先具備的一項認識。也因為這個原因,學習英美契約法不能僅靠法律
條文,無論是作為美國各州相關立法基礎的UCC《統一商法典》,或是本身就不是法典的
《法律整編第二版:契約法》,都不能從中得到完整的美國契約法的內容。只有另外經過對
於案例的調查研究,才能體會出完整的法律現實內涵與意義。
事實上,在人類的社會中,契約無處不在。在很多的電影情節裡,我們也都會看到
這些日常契約的故事。不久前,美國一位學者在他的一篇論文中,仔細地介紹了生活中
的契約。他用三部Disney電影作為例子,來探究契約法的基本原則。作者用「小美人魚
(The Little Mermaid)」裡的壞人和英雄之間的契約,來說明要約、承諾、約因、契約更
新(novation)的意義;「大力英雄(Hercules)」一片,則圍繞著一系列的契約轉讓關係
展開故事,其中還摻雜著有關預定賠償金(liquidated damages)和善意條款(covenant of
good faith)的情節;「101斑點狗(101 Dalmatian)」則提供了一堂關於談判和拒絕權的課
程,以及由於要約人拒絕接受受要約人的拒絕而引發的刑事責任(偷竊小狗)問題。作者還
總結道:這些電影讓孩子們認識到重要的契約基本原則,並意識到契約是如何規範人們之間
的相互關係。 36從這個角度來看,有效學習英美契約法,還需要多多觀察英美人民的人際關
係與社會文化,如此才能真正體會其契約法的內涵吧。
36 Michael A. Baldassare, Cruella de Vil, Hades, and Ursula the Sea Witch: How Disney Films Teach Our Children the
Basics of Contract Law, 48 Drake L. Rev . 333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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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要約與承諾
(OFFER AND ACCEPTANCE)
第二章要約與承諾契約以當事人的「雙方同意」(mutual assent)為基礎。「雙方同
意」體現在當事人就同一項交易做出雙方同意的意思表示。達成雙方同意的整個過程,通常
由要約和承諾兩個階段組成。判斷當事人雙方是否存在同意的標準,並不取決於當事人的
內在意願或者他們自身的理解,而取決於他們的外部表示以及一個普通合理的人的解釋。
締約當事人的內在意願對於契約的解釋並不重要,「一個合理地謹慎的人」(a reasonably
prudent person)從當事人的言行中得出的對契約的客觀判斷才是最重要的。
「法律並不規範當事人的內心,而是規範他們的行為。」這是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
Oliver W. Holmes的名言。
「嚴格地說,契約與當事人個人的內心意圖沒有關係。契約僅僅就當事人所為的特定
行為,一般是指他所使用的語言文字,按照眾所周知的語言含義,使他擔負起法律上的責
任。即使有20個主教出面證明:當事人使用該語言時,並非要表示一般人所瞭解的含義,
他的內心另有其他意思;法律仍將要求該當事人按照一般瞭解的語言含義,來負起相應的責
任。」這是另一位美國著名法官L. Hand的名句。
可見,契約的成立雖以當事人的雙方同意為要件,但是並不是要求必須有主觀上的同
意。如果一方當事人依據對方當事人的客觀言行,合理地確信對方有訂立契約的意圖,那麼
契約就可以成立,而對方當事人秘而不宣的真實意圖,已變得無足輕重了。「雙方同意」
是一個以合理謹慎的人相信為標準的客觀判斷。要約就是要約人創設的、由受要約人據以承
諾的、具有約束力的意願或意圖的表達。如果要約的內容是將一個大農場以50美元的微小
價錢出售,那麼法院可能就會以一個合理人看待這件事情的眼光,來判決這個要約是出於戲
謔,從而不具有強制執行力。
另一方面,如果當事人之間對所磋商的交易,存在著潛在的含糊或模棱兩可,那麼可
能就無法產生「雙方同意」。例如:X與Y約定,X購買Y的棉花,由Y租用「the Peerless」
號商船,把貨物從印度運到英國,但是沒有講明是「the Peerless I」(10月出航)還是「the
Peerless II」(12月出航)。當事人理解的是不同的航班,那麼在這裡,由於雙方在主觀上
及客觀上均無「合意」(meeting of the minds),當然也就不存在契約關係了。
第一節 要約(Offer)
第一小節 要約的含義(Definition of Offer)
要約,是指向他方所為的、以訂立契約為目的的意思表示。提出要約的一方為
要 約 人 ( o ff e r o r ) , 要 約 所 指 向 的 人 為 受 要 約 人 ( o ff e r e e ) 。 要 約 實 際 上 是 一 個 允 諾
(promise),並且這種允諾需要具備一定的條件始能成立並產生相應的法律效力。我們應
當把要約和要約邀請、預備磋商、詢價等行為區別開來,下列行為通常都不是真正的要約
(offer),因此不可據以承諾(accept)而形成契約:
1.「要約邀請」或稱為「談判邀請」(invitation to negotiate)。指希望他人向自己發出
要約的意思表示。如賣方發出一個以特定價錢出售其財產的聲明,並聲稱該聲明已向多人發
出,這種聲明通常是一個要約邀請。格式信函(form letter)、 刊登在報紙上的廣告通常被
認為是要約邀請而非要約。而對於純粹的報價(quote),法院則會參考先前的交易行為和
慣用語,以確定該報價是否為一要約。
法律條文:
Restatement 2d: Contracts § 26 Preliminary Negotiations
A manifestation of willingness to enter into a bargain is not an offer if the person
to whom it is addressed knows or has reason to know that the person making it does not
intend to conclude a bargain until he has made a further manifestation of assent.
《法律整編第二版:契約法》第26條預備磋商
如果意思表示之相對人確實知悉、或有理由知悉,表意人並非意在完成特定交易
而為該意思表示,那麼除非表意人有更進一步的同意之表示,否則該完成交易的意思
表示不能構成要約。
案例
1985年,美國財政部長受美國國會的指示,鑄造並發行一定數量的自由女神紀
念幣,並於當年11月郵寄了眾多的廣告材料給各地民眾。其中對擬發行的各種紀念幣
進行了描述,並注明了付款方式,還包括了一份要約的表格。在該要約表格中,供購
買方簽字的空白處上方,寫有下列字樣:「是的,請接受我購買美國自由女神紀念幣
的要約。」原告夫婦根據上述廣告材料,在銀行開立了1675美元的信用卡匯票以購買
這特定的紀念幣,卻收到了鑄幣委員會關於全部金幣已售出故無法售予的通知。於是
原告夫婦起訴美國政府,要求賠償違約所造成的損失,或命令財政部交付所購買的金
幣。初審法院和二審法院均認為,系爭廣告材料只是要約邀請,原告開具的信用卡匯
票才是要約,而該要約並未被鑄幣委員會接受,所以契約不成立。
案例
Lonergan(原告)致函Scolnick(被告)詢問有關其在報紙上刊登的出售土地一
事,被告回信描述了該筆土地和價錢。接著原告又寫信詢問土地具體所在位置以及問
被告是否同意某銀行作為買賣雙方之受託人(Escrow Agent)。被告回復說,同意該
銀行作為買賣雙方之受託人,但是原告必須儘快購買,因為被告將賣給第一個買方,
並力求在下個星期內完成交易。原告6天後收到此信,並於次日寫信表示,將立即辦理
銀行委託手續。但他不知道被告已於兩日前將土地賣與他人。事後,原告起訴被告要
求履行契約。但是法院認為,被告的一系列信函顯示,被告無欲以這些信件完成特定
交易,如要成立契約,須被告進一步表示同意。既然被告從未為一有效之要約,原告
最後寄送的信件自然也就不是承諾,契約不成立,被告勝訴。
案例
被告被控違反禁止攻擊武器法,要約出售彈簧刀。法院認為,被告在店內陳列彈
簧刀並標明價格的行為,僅構成要約邀請。禁止攻擊武器之立法者,既以「要約出售
彈簧刀」為犯罪行為之構成要件,即可推定立法者瞭解契約法對要約之定義,故被告
未違反禁止攻擊武器法。
案例
原告主張其收到被告所寫之信件,內容為「敬啟者:因鹽之貿易斷絕,我們可獲
得販賣密歇根高級鹽之權利,每車約80至95桶,每桶美金85分,可運至您所在之城
市。如無其他變化,將維持此一價格。非常樂意收到您的訂單」。原告收到信後,向
被告訂購2000桶。爾後被告否認契約成立。法院認為,從被告之信件內容看,並沒有
「無論收信人訂購多少,均提供該等數量」的意思,信件中僅記載鹽之價格、品質,
並未記載可供出售之數量。收信人下訂單後,被告須再斟酌是否有足夠之數量,被告
之信件只是要約邀請。於是判決被告勝訴。
但是,如果上述格式信函、廣告、報價內容清楚(clear)、確定(definite),足
以使相對人知其有對待義務時,亦有可能構成有效之要約。例如,在一些注明「先來
先得」(First come, first served)字樣的要約中,對於依約在星期六早上先來的前5名
或前10名的顧客而言,這就是一份可據以承諾的要約,因為出售人已明確地規定了優
惠的數量。 其他案例全文可參見本小節之經典案例。
6 Lonergan v . Scolnick, 276 F. 2d 8 (Cal. 1954). Jonathan Neville, Contracts Adaptable to Sixth Edition of Fuller
Casebook , 4th edition, Chicago: Harcourt Professional Education Group, 1999, p.71.
7 Fisher v. Bell (1961) 1 Q. B.394 (1960). 潘維大、黃陽壽編著:《英美契約法案例解析》,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
年版,第274頁。
8 Moulton v. Kershaw , 59 Wis. 316, 18 N.W. 172, 48 Am. Rep. 516 (1884). 潘維大、黃陽壽編著:《英美契約法案例
解析》,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277頁。
9 Norman S. Goldenberg, et al ed., Casenote Legal Briefs: Contracts , Casenotes Publishing Co., 1989, p.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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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美國契約法精義
案例
Surplus Store(被告)在報紙上刊登廣告:「本星期六早上9點,原價值89.5美元
的2件全新彩色3層貂皮圍巾,及原價值139.5美元的全新黑色兔皮圍巾,均將以每條1
美元的價格出售,先來者可先享受此優惠。」據此,Lefkowitz(原告)在星期六早上
第一個光顧了被告的商店,並向被告表示欲以單價1美元的價格購買上述圍巾,結果遭
到被告拒絕,被告的拒絕理由為:按照公司內部規定(house rule),前述廣告僅針對
女性顧客而發,原告系男性,故不適用於該優惠。原告遂起訴被告要求賠償損失。本
案爭點在於系爭廣告內容是否足以構成一份可據以承諾的要約。法院認為,廣告是要
約還是要約邀請,取決於當事人雙方的意思表示以及相關的具體情況,如果其內容清
楚、確定、明確,並且沒有再行商議之餘地,那麼它就是要約,對它的承諾將構成一
個有拘束力的契約。被告的廣告就屬於這種情況。既已構成要約,則除非在經相對人
承諾前已修改,否則一經承諾後即生拘束力。要約人(本案之被告)不得以該要約系
依店內內規,僅以女性顧客為對象,而拒絕出售該特價品予原告。 10 (本案原文可參
見:第二節後附的經典案例)
案例
被告為製藥商,刊登一則廣告,聲稱任何人若依其指示的方法及在特定期間內使
用該藥品,即可以防止感染流行性感冒。如照上述方式使用而仍被感染感冒時,被告
願付其100英鎊,並於廣告中表示已存入銀行1000英鎊,以示誠意。原告看見這則廣
告,即購買該藥丸,並依指定方式服用,結果仍被感染流行性感冒,遂起訴要求被告
給付100英鎊。法院認為被告之行為足以令他人深信其並非吹噓,而具有誠意,故該
廣告已構成一種單方要約,待原告實際完成廣告中指定行為時,契約即成立。判決原
告勝訴。 11
案例
原告致函被告詢問:「請告知你所能提供10車梅森(Mason)綠果醬的最低價
格。」被告回復:「每品脫4.5美元,每1/4加侖5美元」。原告訂購10車之果醬,被
告拒絕履行契約。於是原告向法院提起訴訟。法院認為,被告信件中,已將果醬之品
質、數量、價格表示得十分清楚,已構成要約。遂判決原告勝訴。 12
另外,還須注意的是,並非所有的廣告都不是要約,典型的如懸賞廣告
(reword)。例如,政府為了緝拿逃犯、個人為找回丟失的財產而發出懸賞要約,只
要那些不特定的受要約人完成要約所要求的行為,該懸賞要約就生效並發生拘束力。
但是特別需要注意的是,只有當求償人於著手行為之際「知曉」懸賞之存在及其內容
10 Lefkowitz v. Great Minn. Surplus Store , 251 Minn. 188, 86 N.W. 2d 689 (1957).
11 Carlill v. Carbolic Smoke Ball Co. ,(1893) 1 Q.B.256. 楊楨:《英美契約法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3版,
第27頁。
12 Fairmount Glass Works v. Grunden Martin Woodenware Co. , 106 Ky. 659, 51 S.W. 196 (1899). 潘維大、黃陽壽編
著:《英美契約法案例解析》,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27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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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契約法精義/傅崐成編撰.--初版.--
臺北市:五南, 2010.09
面; 公分.
1.契約 2.美國
584.31 99013861
1QP8
美國契約法精義
編 撰 者 ─ 傅崐成(276.7)
發 行 人 ─ 楊榮川
總 編 輯 ─ 龐君豪
主 編 ─ 劉靜芬 林振煌
責任編輯 ─ 李奇蓁
封面設計 ─ P.Design視覺企劃
出 版 者 ─ 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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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 2 0 1 0 年 9 月 初 版 一 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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