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毛泽东对历代帝王的评说 ( 代总序) 1

第一章 留守次子 劝父起兵 1

一 贵族之家的英俊少年 1
二 隋朝末年的天下大乱 5
三 李渊升任为太原留守 9
四 李世民与长孙氏成婚 11
五 解雁门之围崭露头角 12
六 晋阳起兵的前前后后 14
七 西取长安的军事行动 23 唐
太
八 唐王朝的建立 33
宗
第二章 统一天下 秦王功最 35 李
一 统一天下的战略方针 35 世
二 剪灭薛举父子 37 民
传
三 击败刘武周 42
四 大战王世充 49
五 生擒窦建德 57
1
 六 讨伐刘黑闼 67
七 天下统一 69
八 杰出的青年统帅 70
第三章 贵为天子 立章建制 75
一 兄弟三人矛盾的由来 75
二 东宫与秦王府的明争暗斗 78
三 玄武门之变 82
四 安定内外局势 88
五 任免朝廷官吏 90
六 三省六部制度的确立 92
七 “并省官员” 95
八 完善府兵制度 96
九 分封之议 98
十 修 《氏族志》 100
第四章 偃武修文 以史为鉴 103
一 文学馆十八学士 103
二 重整弘文馆 104
三 尊孔崇儒 106
四 注释经书 107
五 兴办学校 110
六 大兴礼乐 112
七 抑崇佛道 119
八 “以古为镜” 128
九 设馆修史 135
第五章 静民务农 发展经济 142
一 静民务农 142
二 吞食蝗虫 144
2
 三 劝课农桑 146
四 均田垦荒 148
五 轻徭薄赋 151
六 增殖人口 153
七 义仓备荒 155
八 兴修水利 157
九 年丰谷贱 158
第六章 修定唐律 健全法制 160
一 “宽仁慎刑” 与 “礼法合一” 160
二 “断罪引律令” 162
三 “法令不可数变” 163
四 “用法务在宽简” 164
五 贞观律》 是一部体系
完备的封建法典 165
六 “法者非朕一人之法” 168
七 “死刑五覆奏” 169
八 “考满不承, 取保放之” 172
九 “诬告谋反及大逆者斩” 173
十 “官吏贪浊必无赦免” 176
十一 “弹纠不避权贵” 177 唐
十二 重视以经济立法处理经济案件 178
太
宗
十三 重视以民事立法处理民事案件 179 李
十四 唐太宗守法举例 181 世
十五 “断死刑天下二十九人” 183 民
第七章 任贤纳谏 君明臣忠 185
传
一 “致安之本, 惟在得人” 185
二 “惟求其才”, “才行俱兼” 187
3
 三 知人善任, 完备科举 192
四 贤相辈出, 一代英杰 197
五 广开言路, 鼓励直谏 207
六 兼听则明, 从谏如流 211
七 魏征直谏, 太宗一镜 215
八 健全封驳, 尊重谏官 222
九 太宗纳谏有难 223
十 贞观人才之盛 225
第八章 统一边疆 政策开明 227
一 平定东突厥 227
二 平定薛延陀 232
三 平定吐谷浑 236
四 与吐蕃和亲 239
五 平定高昌等西域诸国 241
六 开明的民族政策 244
第九章 渐不克终 轻用民力 249
一 侍御史马周的上疏 249
二 魏征上渐不克终疏 251
三 修建宫殿 256
四 意欲封禅 258
五 东征高丽 259
第十章 废立太子 临终遗言 265
一 承乾荒淫 265
二 魏王受宠 266
三 太子谋反 268
四 立储有难 270
五 晋王得立 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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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教诫太子 273
七 长孙皇后 276
八 擅长书法 279
九 喜好畋猎 281
十 临终遗言 282

唐太宗李世民大事年表 290

唐
太
宗
李
世
民
传

5
 ◆ ◆ ◆
李 打 自
， 恪 ， 论 仗 古
可 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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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 像 军 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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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出 泽
一 攻 太
治 ， 李 东
世 ， 谈 宗
朽 一 那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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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 物 攻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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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 样
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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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 之 唐
一 胜 先 右
时 子 。 。 守 者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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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 样 敌 攻 …
父 一 人 ， 李
屡 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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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
世
然 练 攻
卒 兵 不 人 民
听 ， 克 进
二 ， 攻
长 可 兵
孙 ，
练 士 不
无 民 气 准
忌 。 愤 士
之 已 兵
毛泽东对历代帝王的评说
( 代总序)

在毛泽东心目中, 一部《二十四史》就是帝王将相的历史。
作为革命家, 他不相信这些, 反感至极。
作为历史家, 他孜孜不倦地阅读、体会。
作为政治家、军事家, 他更乐于从中寻求历史演变的成败
得失。
于是, 就有了关于历代帝王的评说。

1. “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商纣王
帝辛

商纣王历来被认为是 昏淫无 道的 暴君 典 型, 直观 的依 据
是: 商朝在他手里亡了国。 唐
太
毛泽东不这样看。他几次谈到这个问题。
宗
1958 年11 月读斯大林《苏联社会主 义经济 问题》的 谈话 李
中, 说到商品生产时, 他 顺势发 挥: 商 朝为 什么 叫商 朝 呢? 是 世
因为有了商 品生 产, 这 是郭 沫 若 考 证 出来 的。 把 纣 王、秦 始 民
传
皇、曹操看作坏人是 错误的, 其 实纣 王是 个很 有本 事、能文 能
武的人。他经营东南, 把东夷和中原的统一巩固起来, 在历史
上是有功的。纣王伐徐州 之夷, 打 了胜 仗, 但 损失 很大, 俘 虏
1
 太多, 消化不了, 周武王乘虚进攻, 大批俘虏倒戈, 结果商朝亡
了国。史书说: 周 武 王 伐 纣,“血 流 漂 杵”, 这 是 夸 张 的 说法。
孟子不相信这个说法, 他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
1959 年2 月 25 日在 济 南召 开的 一个 座谈 会 上, 毛泽 东
又说: 龙山文化很有名啊! 商纣王是很有本领的人, 周武王把
他说得很坏。他的俘虏政策做得不大好, 所以以后失败了。
为商纣王平反, 当 然不是 毛 泽东 的首 创。有 名的 翻案 文
章, 较 早 见 于 郭 沫 若 的《驳〈说 儒〉》。 毛 泽 东 是 赞 同 他 的 观
点的。
郭沫若认为, 帝辛( 商纣王) “这人被周 及以后的 人虽说得
万恶无道, 俨然人世间的混世魔 王, 其实那真 是有点 不大公道
的。
”“像商纣王这个对于我们民族发展上的功劳倒是不可淹没
的。商代末年有一个很 宏大的历史 事件, 便 是经营东 南, 这几
乎完全为周以来的史家所 抹杀了。这件事, 在我看来, 比较起
周人的剪灭殷室, 于我们 民族的贡献 更要伟 大。这件 事, 由近
年的殷墟卜辞的探讨, 才渐 渐的重见了 天日。
”“帝辛 的经营东
南, 他的规模似乎是很宏大的。你看古本《泰誓》说:‘纣王有亿
兆夷人亦( 大) 有离 德, 余 有司( 旧作 乱) 臣十人 同心 同 德’( 见
《左传》昭二十四年) , 这亿兆的‘夷人’必然 是征服东 夷之后所
得到的俘虏。俘虏有亿 兆之多, 可 见商的兵 士损耗亦 必不少。
兵力损耗了, 不得不用俘虏来补充, 不幸周人在背后乘机起来,
牧野一战便弄到‘前徒倒戈’。那并不是商人出了汉奸, 而是俘
虏兵掉头了。
”
就纣王个人而言, 诚 如郭 沫若 所说, 周 朝 以降 的史 书, 视
之为“万恶无道”的 人。其源, 主 要来自 周武 王伐 纣时 的两 篇
檄文式的誓言, 即《尚书》中的《泰誓》、
《牧誓》。如后者说:“今
商纣王唯妇人言是用, 自弃 其先 祖肆 祀不 答, 昏弃 其家 国; 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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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王父母弟不用, 乃 唯四方 之多 罪逋 逃是 崇是 长, 是信 是使,
俾暴虐于百姓, 以奸 宄于商 国。
”这 本是 为了 师出 有名 的政 治
宣传。故郭沫若在《驳〈说儒〉》中说 后人 是“深受 了周 人的 宣
传的毒”。毛泽东也 指出 是“周武 王把 他说得 很 坏”。 在毛 泽
东看来, 商纣王是“能文能武”、
“很有本事”的人。这个看法也
是有依据的。《荀子・非相篇》便说纣王“长巨姣美, 天下之杰
也; 筋力超劲, 百人之 敌也”。《史记 ・殷 本纪》也 说:“商纣 资
辨捷疾, 闻见甚敏; 材力过人, 手格猛兽。
”这些, 都是很寻常的
材料, 毛泽东无疑是熟悉的。对纣王失败的教训, 毛泽东总结
的是, 征伐东南, 所得“俘 虏太多, 消 化不 了”,“俘 虏政 策做 得
不大好”, 于是在周武 王打 来时, 倒戈 起来。据《尚书 ・武 成》
载, 周武王伐纣, 与商朝 的军队“会于 牧野, 罔 有敌 于我 师, 前
徒倒戈, 攻于后以北, 血流漂杵”。意即杀人太多, 血流把捣东
西的棒槌都漂了起来。纣王亡国自杀, 在郭沫若看来, 仍不失
是位英雄。在《驳〈说儒〉》里, 邦沫若引《左传》里“纣克东夷而
殒其身”诸句, 说“在这儿正表示着一幕英雄末路的悲剧, 大有
点像后来的楚霸王, ……他自己失败了而自焚的一节, 不也足
见他的气概吗?”
相信毛泽东读到这里, 会是心有同感的。
评价历史人物, 主要看他的大面, 看他在历史实践中的实 唐
际作为, 这是毛泽东的一贯方法。所以, 历史上常常受到责难 太
的人, 他总是乐意举出他们好的一方面来, 为他们翻案。 宗
李
世
2. 第一个把 中国 统一 起来 的人 物———秦 民
传
始皇嬴正

秦始皇是毛泽东谈论 得较多 的一 位帝 王, 并 且常 常透 露
3
 出他的一些实践选择信息。
儒与法, 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政治思想和实践的两大流派。
二者的主要分 歧, 是 重 礼治 还 是 重 法 治, 是 重 怀 柔还 是 重 严
刑, 是求王道还是求霸道, 是厚古薄今还是厚今薄古。儒家思
想的创始人是孔子, 法 家思 想的 奠基者 是战 国时 一批 诸侯 国
的改革家, 秦始皇是中 国历 史上 最早成 功的 法家 思想 的实 践
者。几千年来, 有建树 的政治 家、思想 家 总免 不了 要谈 论儒、
法问题, 免不了要做出扬此抑彼的评价。
可以说,“秦始皇”和“孔夫子”, 是中国古代政治生活中两
个盘根错节的“情结”, 交替使用的文武之道。
毛泽东亦然。他经常对 这两 个历 史人 物 进行 评价, 透 露
出他的选择。
他说: 他从小就读孔夫子的书, 当时背得, 可是不懂。
他说: 我这个人比较有点偏向, 就不那么高兴孔夫子。我
是赞成秦始皇的。
他说: 对孔子的长处 应该 说到, 孔 夫子 是 革命 党, 他到 哪
里, 哪里就造反。
他说: 祖龙魂死秦犹在, 孔学名高实秕糠。秦始皇是厚今
薄古的专家。
他说: 要采用孔子的教学方法。
……
50 年代末开始, 毛泽东的评价重心发生了转移。
1958 年 5 月 8 日 下 午 5 点。 北 京, 中 南 海 怀 仁 堂。 为
“大跃进”推 波助 澜 的中 国 共 产党 八 大二 次 会 议 正在 这 里 举
行。人们屏息聆听着毛泽东那不拘一格的新颖讲话———破除
迷信。
说着说着, 毛泽东岔开了话题: 范文澜同志最近写的一篇
4
文章, 我看了很高兴, 这篇文章引了许多事实证明厚今薄古是
我国的传统, 引了司 马迁、司马 光, 可 惜没 有引 秦始 皇。秦 始
皇主张“嗜古非今者杀全家”, 秦始皇是个厚今薄古的专家。
看来, 秦始皇引起毛 泽东 兴趣 的, 除了 他 的功 业外, 还 有
他敢于否定传 统, 敢 于 蔑视 被 人们 当 作 神 圣 不可 侵 犯 的“先
王”, 也是一个方面。其实, 要干点前人没有干过的事, 就不能
太尊重陈规, 这是必 然之 事。而毛 泽东 不也 是觉 得他 和他 领
导的党正干着空前的事业么?
一旁的林彪, 在这种场合本来是很少即兴说话的, 前段时
期, 他主要是在养病。但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 他竟忍不住插
话:“秦始皇焚书坑儒。
”
毛泽东对“焚书坑 儒”这个 话题 很 敏感。 建国 后, 不少 民
主人士曾就此话题暗示过共产党的一些做法。毛泽东反复同
他们表白过自己的立场。一次, 他对章士钊说: 你们讲共产党
等于秦始皇, 不对, 超过一百倍。
的确, 秦始皇的声誉在过去是一直不大好的, 毛泽东要重
新评价秦始皇。
在八大二次会议召开的两个多 月前,2 月23 日 中央 政治
局扩大会议上, 毛泽东 便就 如何 评价秦 始皇 发表 了自 己的 观
点。他说: 一股风一来, 本 来是基 本上 好的 一 件事, 可 以说 成 唐
不好的; 本来是基本上一个好的人, 可以说他是坏人。比如我
太
宗
们对于秦始皇, 他的名誉也是又好又不好。搞了两千多年, 封 李
建社会没有人讲他好的, 自从资本主义兴起来, 秦始皇又有名 世
誉了。但是, 共产主义 者不是 每个 人都 说秦 始皇 有点 什么 好 民
处, 不是每个人都估计得那么恰当。这个人大概缺点甚多, 有
传
三个指头。主要骂他的 一条是 焚书 坑 儒。一 个古 人, 几千 年
评价不下来, 当作教训谈谈这个问题, 同志们可以想一想。毛
5
 泽东的这些话, 是个 性化的, 有 要做 翻案 文章 的味 道, 但毛 泽
东视之为“教训”, 让人们“想一想”, 却不乏深意。
林彪可能没有参加这 次政 治局 扩 大会 议。否 则, 以他 的
性格, 是会好好地“想一想”, 不会在八大二次会议上贸然插话
“秦始皇焚书坑儒”的。
毛泽东瞟了林彪一眼。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认准了的, 你
越反对, 他越坚持, 特别是他的威望开始达到顶峰的时候。接
着, 索性把话挑明: 秦始皇算什么? 他只坑了460 个儒。我与
人辩论过, 说我们是“秦始皇”, 我 们一 概承 认。可 惜的 是, 他
们说的不够, 往往要我们加以补充。
一番话, 说得人们哄堂大笑, 也说得林彪一脸尴尬。
林彪是固执的。这个不 起眼 的插 曲, 为 后来 他儿 子主 持
炮制的《五七一工程纪要》中的一个提法, 埋下了一个伏笔。
或许是爱屋及乌吧, 毛泽 东对在 秦 始皇 统一 六国 的过 程
中出过大力的李斯评价 也很 高, 乃至不 愿意 视他 为出 于孔 儒
门下, 为他的老师荀子安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名称———“儒家的
左派”。
战国末年, 楚国上 蔡人李 斯 投奔 秦国。 他原 为荀 子的 学
生, 入秦后任为客卿。公元前237 年, 因韩国使郑国利用建造
溉渠离间在秦国做事的客卿, 秦国宗室大臣上言秦王( 即后来
的秦始皇) , 说一切入秦 做事 的外国 人都 心存 不轨, 向 着他 们
本国的利益, 要求把他们赶走。秦王接受了这个建议, 下令逐
客。于是李斯作《谏逐客书》, 首先历数秦穆公以来, 都是以客
卿致富强而成霸业, 足见用人唯人, 不必限于本土。然后列举
种种器物玩好, 虽不产于秦, 而秦用之, 以其与异国人才相比,
揆之以亭理, 说之以利害, 指明下令逐客无异于驱才资敌。
毛泽东时常 读这 篇 文章, 给予 高 度评 价。 在 1959 年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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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至1960 午2 月读苏联《政治经济学( 教科书) 》的谈话中说:
李斯的《谏逐客书》, 有很大的说服力。那时候各国的关系, 看
起来是领主和农奴的 关系, 每个 家庭 都有 自己 的战 车、武士,
一个国家不统一。由称赞李斯的文章进而指出那时各诸侯国
内部统一程度很低的情 况, 大概 是为了 肯定 李斯 所主 张的 加
强封建的中央集权统治。
在1964 年8 月30 日的一次谈话中, 毛泽东还说: 李斯是
拥护秦始皇的, 思想上属于荀子一派, 主张法后王。后王就是
齐桓公、晋文公, 秦始皇也算。
由此可知, 毛泽东称道李斯进而及于荀子, 是与他晚年扬
法抑儒、批孔扬 秦的 思 想 倾向 有 关联 的。 在1965 年 6 月 13
日接见胡志明的谈话 中, 他 把这 个观 点表 述得 更明 确, 他说:
孔孟是唯心主义, 荀子是唯物主义, 是儒家的左派。孔子代表
奴隶主、贵族。荀子代 表地 主阶 级。又 说: 在 中国 历史 上, 真
正做了点事的是秦始皇, 孔子只说空话。几千年来, 形式上是
孔夫子, 实际 上 是 按 秦 始皇 办 事。 秦 始皇 用 李 斯, 李 斯 是 法
家, 是荀子的学生。
荀子是“儒家的左 派”, 这是 很有 意思 的评 断。毛 泽东 从
哲学观、阶级立场对荀子和孔孟思想作了区分, 荀子的学生李
斯从儒家的左派而变为法家, 便合乎逻辑了。秦始皇用李斯, 唐
而法家是办实事的, 这是毛泽东推崇李斯的一个重要原因。
太
宗
到60 年代中期, 毛泽东 对孔 夫子 越来 越 反感, 对 秦始 皇 李
的功业越来越称赞。1964 年, 他经常谈到对两人的评价。 世
6 月24 日在接见外宾的谈话中, 他说: 孔夫 子有 些好处, 民
但也不是很好的。我们应该讲句公道话。秦始皇比孔子伟大
传
得多。孔夫子是讲空话的。秦始皇是第一个把中国统一起来
的人物。不但政治上统一了中国, 而且统一了中国的文字、中
7
 国各种制度, 如度量衡, 有些制度后来一直沿用下来。中国过
去的封 建 君 主 还 没 有 第 二 个 超 过 他 的。 可 是 被 人 骂 了 几
千年。
8 月18 日在北戴 河 同哲 学 工作 者 的 谈话 中, 他 说: 孔 夫
子讲“仁者爱人”。爱什么人? 所有的人? 没那么回事? 爱剥
削者? 也不完全, 只剥削者的一部分。不然, 孔夫子为什么不
能做大官? 人家不要 他。他爱 他们, 要他 们团 结。可 是闹 到
绝粮,“君子固穷”, 几乎送了一条命, 匡人要杀他。
8 月30 日在一次谈话中说到黄河 流域的水 利建 设时, 他
又发挥道: 齐桓公九合诸侯, 订立五项条约, 其中有水利一条,
行不通。秦始皇统一中国, 才行得通。秦始皇是个好皇帝, 焚
书坑儒, 实际上坑了460 人, 是孟夫子那一派的。其实也没有
坑光, 叔孙通 就 没 被 杀 么。孟 夫 子 一 派主 张 法 先 王, 厚 古 薄
今, 反对秦始皇; 我们有 许多事 情行 不通, 秦 始皇 那时 也有 许
多事情行不通。
“文革”开始后, 毛泽 东批 孔扬 秦, 找到 了 一个 靶子, 这 就
是郭沫若的《十批判书》, 尽管50 年代他还引用过书中说孔子
是革命党的观点。
郭沫若的《十批判 书》是 研究先 秦诸 子思 想 的专 著。“孔
墨的批判”、
“吕不韦与秦王政的批判”分别是其中的第二篇和
第十篇。首篇是“古 代研究 的自 我批 判”, 其 余七 篇依 次为 关
于儒家八派、稷下黄老学派、庄子、荀子、名辩思潮、前期法家、
韩非子 的“批 判”。所 谓 批 判, 当 是 哲 学 意 义 上 的 分 析 研 究
之意。
书中《吕不韦与秦王政的批判》一篇, 是这样说秦始皇的:
“最足以代表秦始 皇尚法 精神 的是 焚书 坑儒 这两 件大 事
……秦始皇对于儒家这样过不去, 自然有他的理由: 因为他们
8
在一切观点上差不多都是对立的……
“自春秋中叶以还奴隶逐渐得到自由, 向来的奴隶主大多
数失掉了他的优越地 位, 零 落了 下来 ……秦 始皇 则依 然站 在
奴隶主的立场。秦始皇把 六国 兼并了 以后, 是把 六国 的奴 隶
主和已经解放了的人民, 又整个化为了奴隶。
“因此, 秦始皇时代, 看来 是 奴隶 制的 大逆 转。由 奴隶 制
言, 可以比为回光返照。
”
鄣沫若还在“后 记”中说:“韩非 的文 章如《五 蠹》、
《显 学》
之类, 完全是一种法西 斯的 理论, 读 起来 很不 愉 快。
”此 外, 该
书对“五四”以后受到重视的墨家思想的批判也很严厉。这些
看法, 正如“后 记”所 说:“和 大 家 的 见 解 也 差 不 多 形 成 了 对
立。
”于是有人认为作者“袒护儒家”, 担心“这样做会是替旧势
力张目”。对此, 作者在1954 年出版改排本之前写的《改版书
后》中有一个说明, 他 说:“我 采取的 是历 史唯 物主 义的 立场,
在这个立场上我仿佛抬 举了 先秦儒 家, 因而 也就 有人 读了 我
的书而大为儒家扶轮 的, 那可不 是我 的本 意。先 秦儒 家在 历
史发展中曾经起过进步的作用是事实, 但它的作用早已变质,
它的时代也老早过去 了。这和 爬虫 时代 一去 不复 返的 一样,
我们今天虽然在研究恐龙, 珍惜恐龙的化石, 乃至有时颂扬它
的庞大, 但谁 会希 望 恐 龙 夫子 再 来 作 一 次生 物 界 的 主 人呢? 唐
……在今天依然有人在 怀抱着 什么‘新儒家’的迷 执, 那可 以
太
宗
说是恐龙的裔孙———蜥蜴之伦的残梦。
” 李
“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 在谈话中, 毛泽东多次把郭沫若 世
的《十批判书》说作尊 孔反法 的学 术代 表著作, 并 鲜明 表示 不 民
同意该书的观点。
传
1968 年10 月31 日 在 扩大 的八 届十 二中 全 会闭 幕会 上
的讲话中, 毛泽东当面说: 拥护孔夫子的, 我们在座的有郭老,
9
 范老也是基本上有点崇 孔啰, 因 为你那 个书 上有 孔夫 子的 像
呀。冯友兰就是拥孔夫 子的啰。 我这 个人 比 较有 点偏 向, 就
不那么高兴孔夫子。看了说孔夫子是代表奴隶主、旧贵族, 我
偏向这一方面, 而不赞 成孔 夫子 是代表 那个 时候 新兴 地主 阶
级。因此, 我跟郭老 在 这 一 点 上 不 那 么 对。 你 那 个《十 批 判
书》崇儒反法, 在这一 点上我 也不 那么 赞成。 但是, 在 范老 的
书上, 对于法家是给 了地位 的。就 是申 不害、韩非 这一 派, 还
有商鞅、李斯、荀卿传下来的。这些古董我也不劝同志们回去
研究这一套呵。
这次中央全会作出了开 除刘 少奇 党籍, 定 性 为“叛 徒、工
贼、内奸”“修正主义者”的重要决定。毛泽东评说孔夫子和秦
始皇, 认为孔夫子代表奴隶主、旧贵族, 是否别有所指, 则不得
而知了。
毛泽东称道秦始皇, 似乎 还包含 有 一种 不可 言喻 的民 族
感情。1970 年6 月19 日, 在人民大会堂 会见外 宾时, 林 彪等
中央主要领 导人 都 在 场。毛 汉 东 不知 是 有 意 还 是无 意 地 说
道: 两千多年前统一中国的, 就是这个修长城的皇帝———秦始
皇。中国这个字有两说: 一 个叫 瓷器, 没有 A 字, 就是 CHI N
( 秦朝) 。这个皇帝可做了些事情呢。人家骂他可骂得厉害。
林彪心里, 似乎始终没有改变对秦始皇的看法。
1970 年8 月的庐山会议, 揭开了 林彪集团 走向 覆灭 的序
幕。陈伯达、叶群搞天才论以及设国家主席的喧闹, 受到毛泽
东的严厉批评。出于策略考虑, 他还没有扯上林彪。
可林彪坐立不 安 了。又 过 了半 年,1971 年 3 月 下旬, 他
儿子林立果炮 制 的《五七 一 工程 纪 要》, 出现 了 这 样 的 字眼:
“实际上他已成了 当代的 秦始 皇。
”“是一 个行 孔孟 之道, 借 马
列主义之皮, 执秦始 皇之法 的中 国历 史上 最大 的封 建暴 君。
”
10
“打倒当代的秦始皇———B - 52 。
”
这里的主语, 一看便知。
在短短的纪要里, 竟三次把毛泽东比作秦始皇, 而且是封
建暴君那个侧面的秦始皇。其用心之深, 可想而知了。
对林立果来说, 这是不是一种“家传”的暗示呢?
无独有偶,“九・一三”事件后, 江青一伙在林彪住处查到
一些林彪肯定孔、孟某些言论的材料、条幅、言论, 诸如人们后
来十分熟悉的“悠悠万事, 唯此唯大, 克己复礼”之类。随即向
毛泽东作了汇报。
在1974 年1 月25 日召开的中央、国务院直属机关的“批
林批孔”动员大会 上, 谢静宜 曾谈 到这 个过程。“当我 们向 毛
主席汇报林彪也有孔 孟之道 的言 论的 时候, 主 席说, , 凡是
反动的阶级, 主张历 史倒退 的, 都是 尊孔 反法 的, 都是 反秦 始
皇的。问到林彪有哪些孔 孟的 言论或 者类 似 的语 言, 主席 让
我们, 就是我和迟群同志搞一个材料送主席看一看。所以, 我
和迟群同志就召集了几个同志议了一下, 整理了一个初稿, 这
个稿子只有两三页, 当时只 有两 三页, 送 给了 主席, 也 送给 了
江青同志……( 江青) 还提议我们要到毛家湾去找资料。所以
这样一来, 东西就多 了……。后 来编 了一 本( 即《林彪 与孔 孟
之道》材料之一) , 送 给主 席和 江青同 志, 主席、江 青同 志看 得 唐
非常细, 连封皮标题, 就 是封面 那个 标 题, 前言、内 容, 一字 一
太
宗
句地、不漏地看完, 特别是在内容方面。
” 李
孔夫子和秦始 皇, 这 两 位 老去 千 年 的 一“文”一“武”, 在 世
20 世纪70 年代的 中国 政治 生 活中, 竟成 了 风云 交 错 的气 象 民
坐标, 扮演了如此对立的角色。
传
于是, 批林, 必须连带批 孔; 更要 肯 定以 秦始 皇为 代表 的
法家。
11
 1973 年, 毛 泽东 几乎 是连 珠炮 似 的向 中国 人、外 国人 宣
告他批孔扬秦的观点。
5 月, 江青在毛泽东 住 处, 看 到 桌子 上 放着 郭 沫若 的《十
批判书》大字本。毛泽 东给 了江青 一本, 并 说: 我 的目 的是 为
了批判用的。顺便又念了 一首 诗: 郭老 从柳 退, 不 及柳 宗元。
名曰共产党, 崇拜孔 二先。诗 中对 郭沫 若的 尊孔 反法 批评 峻
切。不过毛泽东对他仍是尊重的, 称之为“郭老”, 这倒并非诗
句字数限制所致。郭沫若 不是 党内当 权派, 毛泽 东无 意从 政
治上批判他。当然, 由于观点不合时宜, 郭沫若及其著作跟着
倒霉, 也是注定的事情。
5 月的中 央 工作 会 议便 传 达 了 毛泽 东 关 于 要批 孔 的
指示。
7 月4 日, 毛泽东召见王洪文、张春桥时, 又 特地 谈起: 郭
老在《十批判书》里头自称是人本主义, 即人民本位主义, 孔夫
子也是人本主义, 跟 他一 样。郭老 不仅 是尊 孔, 而 且还 反法。
尊孔反法。国民党也是一样啊! 林彪也是啊! 我赞成郭老的
历史分期, 奴隶制以 春秋 战国之 间为 界。但 是不 能大 骂秦 始
皇。早几十年中 国 的 国 文教 科 书, 就 说秦 始 皇 不 错 了, 车 同
轨, 书同文, 统一度量衡。
可是, 古今称赞秦始 皇的 文字, 委 实太 少, 这 使毛 泽东 很
不满意。
谈话中, 他提起了李白, 认为 就是 李白 讲 秦始 皇, 开头 一
大段是讲他了不起:“秦王扫六合, 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
诸侯尽西来”, 一大篇。这里说的是李白《占风》59 首之三。
7 月17 日, 会见 美 籍华 裔 科学 家 杨振 宁 博 士时, 毛泽 东
又说: 有人骂我, 说我是 秦始皇。 秦始 皇焚 书 坑儒, 坑 的是 一
派, 只有 460 多 人, 他 崇 尚法 家。 郭老 对 历史 分 期的 看 法 是
12
对, 但是他的《十批判书》有错误, 是崇儒反法。法家是前进的
嘛! 我们的社会要发展、要 前进。 …… 秦始 皇是 统一 中国 的
第一个人。坑儒也不过坑了460 人。
8 月5 日, 毛泽东给江青念了自己 刚写就的 后来题 为《读
〈封建论〉呈郭老》一诗:

劝君少骂秦始皇, 焚坑事业要商量。
祖龙魂死秦犹在, 孔学名高实秕糠。
百代都行秦政法,《十批》不是好文章。
熟读唐人《封建论》, 莫从子厚返文王。

接着又说: 历代政治家有成就的, 在封建社会前期有建树

的, 都是法家。这些人主 张法 治, 犯了 法就 杀 头, 主张 厚今 薄
古。儒家满口仁 义 道 德, 一 肚 子 男 盗 女娼, 都 是 主张 厚 古 薄
今的。
9 月23 日, 毛泽 东 会见 埃 及副 总 统沙 菲 时 又说 到: 秦 始
皇是中国封建社会的第一个有名的皇帝, 我也是秦始皇, 林彪
骂我是秦始皇, 中国 历来分 两派, 一 派讲 秦始 皇好, 一 派讲 秦
始皇坏。我赞成秦始皇, 不 赞成 孔夫 子。因 为秦 始皇 是第 一
个统一中国、统一文字, 修筑宽广的道路, 不搞国中有国, 而用 唐
集权制, 由中央政府派人去各地方, 几年一换, 不用世袭制度。 太
“马克思加秦始皇”, 毛泽东几年前的这句话, 是否反映出
宗
李
他晚年的紧迫心态呢? 世
民
3. “老粗出人物”———汉高祖刘邦 传

刘邦以一平民百姓, 在秦末起义群雄中脱颖而出, 夺得天

13
 下, 开创几百年 的 汉 朝 基 业, 这 在 中 国 夏、商、周 以来 的 历 史
上, 算是第一个人。司马迁在《史记・高祖本纪》里, 也多次强
调他“起微细”, 还对 他早 年在沛 县乡 里颇有 些无 赖气 的行 径
作了铺叙。如“不事家 人生 产作 业”, 对“廷中 吏无 所不 狎侮。
好酒及色”等。另一方面, 又“仁而爱人, 喜施( 舍) , 意豁如也。
常有大度”。这些, 大体是刘邦出身“细微”而又有不凡的意气
抱负的“老粗”本色。毛 泽东 读史, 很注 意人 物的 出身 和生 平
遭际, 对刘邦这样的起于草泽的开国皇帝, 尤其如此。
在毛 泽 东 看 来, 刘 邦 的 成 功, 与 他 出 身 下 层 很 有 关 系。
1959 年12 月至1960 年 2 月 读 苏联《政 治 经济 学( 教 科书) 》
的谈话中, 他说: 刘邦能 够打败 项羽, 是 因为 刘邦 和贵 族出 身
的项羽不同, 比较熟 悉社 会生活, 了解 人民 心理。 这个 评论,
显然与毛泽东一贯主张的卑贱者胜过高贵者的观点有关。
在古代社会, 出身与文化程度时常是一致的, 高贵者文化
高, 卑贱者文化低。由此, 毛泽东谈到卑贱者胜过高贵者的时
候, 总是与他的另一 个观点 联系 在一 起的, 即 人们 熟悉 的: 文
化低的人打败文化高的人。
1964 年1 月7 日的一次谈话中, 他提出了 一个 很直 率的
命题:“老粗出人物”。 接着 发挥: 自古 以来, 能干 的皇 帝大 多
是老粗出身。汉朝的刘邦是封建皇帝里边最厉害的一个。刘
敬劝他不要建都洛阳, 要建都长安, 他立刻就去长安。鸿沟划
界, 项羽引兵东退, 他也想到长安休息, 张良说, 什么条约不条
约, 要进攻, 他立刻听了 张良的 话, 向 东进。 韩信 要求 封假 齐
王, 刘邦说不行, 张良踢 了他一 脚, 他 立刻 改口 说, 他妈 的, 要
封就封真齐王, 何必要假的。……南北朝, 宋、齐、梁、陈, 五代
梁、唐、晋、汉、周, 很 有 几个 老 粗。 文 的 也有 几 个 好 的, 如 李
世民。
14
 “老粗出人物”,“能干的皇帝大多是老粗出身”, 是毛泽东
很感兴趣的话题。后来他又重申过自己的这个主张。
刘邦似乎并无一技之 长, 但他却 有 过人 的胆 魄和 组织 才
能。《高祖本纪》说到刘邦等刚起事时, 老百姓杀了沛县县令,
想请刘邦做县令, 他说:“天下方扰, 诸侯并起, 今置将不善, 一
败涂地。吾非敢自爱, 恐能( 力) 薄, 不能完父兄子弟。
”这自然
是谦虚之辞。司马迁接着叙述, 一同起事的“萧、曹等皆文吏,
自爱, 恐事不就, 后秦种族其家, 尽让刘季”。也就是说, 萧何、
曹参这些当时比刘邦地位高的知识分子, 看重身家性命, 恐怕
万一大事不成, 以后要被秦朝绝种灭族, 故总是把刘邦放在首
领的位置, 把他推到 前台。这 里可 看出 刘邦 这位 老粗 同一 般
知识分子的差别, 相 信毛泽 东读《高 祖本 纪》对这 段描 述是 感
兴趣的。这样, 知识分子们如萧何、曹参、张良、陈平以及郦食
其等, 只能归 附 于 刘 邦 这位 老 粗, 为 其所 用。 后 来他 当 了 皇
帝, 也曾自我总结道:“运筹 策帷 帐之 中, 决胜 于千 里之 外, 吾
不如子房( 张良) ; 镇国家, 抚 百姓, 给 馈饷, 不 绝粮 道, 吾不 如
萧何; 连百万之军, 战必 胜, 攻必 取, 吾 不如 韩信。 此三 者, 皆
人杰也, 吾能用之, 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
用, 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
刘邦说的“用”, 就是肯于纳谏, 善于选择。这也是毛泽东 唐
特别称赞的地方。他读《史记》很注意刘邦从谏如流的一些事
太
宗
例。前面引的那段话说到的, 一是听张良劝说, 封举足轻重的 李
韩信为齐王, 此事详载《留侯世家》。一是楚汉划界鸿沟后, 听 世
张良、陈平之劝, 秉胜追击引兵东向的项羽, 此事详栽《项羽本 民
纪》。一是刘邦称帝后, 欲建都洛阳, 听齐人刘敬建议, 入都关
传
中长安, 此事详载《刘敬列传》。
最体现刘邦的老粗本色而又善于纳谏的, 大概要算《史记
15
 ・郦生陆贾列传》里的一段记载了:“沛公引兵过陈留, 郦生踵
军门上谒 曰:‘高 阳 贱 民 郦 食 其 …… 愿 得 望 见, 口 画 天 下 便
事。
’使者入通, 沛公方 洗, 问使 者曰:‘何 如 人也?’使者 对曰:
‘状统类大儒, 衣儒衣, 冠侧注。
’沛公曰:‘为我谢之, 言我方以
天下为事, 未暇见儒人也。
’使才出谢曰:‘……’郦生瞋目案剑
叱使者曰:‘走! 复入言沛公, 吾高阳酒徒也……。
’”于是,“沛
公方倨床使两女子洗足, 而 见郦 生, 郦生 入, 则 长揖 不拜, 曰:
‘足下欲助秦攻诸 侯乎? 且 欲率 诸侯破 秦乎?’沛 公骂 曰:‘竖
儒! ……何谓助秦攻诸侯乎?, 郦生曰:‘必聚徒合义兵诛无道
秦, 不 宜倨 见 长 者。
’于 是 沛 公辍 洗, 起 摄 衣, 延 郦 生 上坐, 谢
之。郦生因言六国纵横时。沛公喜, 赐郦生食, 问曰:‘计将安
出?’郦生曰:‘……。
’”
1962 年1 月30 日, 在 扩 大 的 中 央 工 作 会 议( 七 千 人 大
会) 上讲民主 集 中 制时, 毛泽 东 几 乎是 把 这 个 故 事复 述 了 一
遍, 来教育人们: 刘邦, 就是汉高祖, 他比较能够采纳各种不同
的意见。有个知识分子名叫郦食其, 去见刘邦。初一报, 说是
读书人, 孔夫子这一派的。回答说, 现在军事时期, 不见儒生。
这个郦食其就 发了 火, 他向 管 门 房 的 人说, 你 给 我滚 进 去 报
告, 老子是高阳酒徒, 不是儒生。管门房的人进去照样报告了
一遍。好, 请。请了进 去, 刘邦 正在 洗 脚, 连忙 起来 欢 迎。郦
食其因为刘邦不见儒 生的事, 心 中还 有火, 批 评了 刘邦 一顿。
他说, 你究竟要不要 取天下, 你 为什 么 轻视 长者! 这时 候, 郦
食其已经60 多岁了, 刘 邦比他 年轻, 所以 他自 称长 者。刘 邦
一听, 向他道歉, 立即采纳了郦食其夺取陈留县的意见。此事
见《史记・郦生陆贾列传》。刘邦是在封建时代被历史家称为
“豁达大度, 从谏如流”的 英雄 人物。刘 邦同 项羽 打了 好几 年
仗, 结果刘邦胜了, 项羽败了, 不是偶然的。
16
 有这 么大 帮 人 为刘 邦 出点 子, 这位 老 粗打 败 项 羽, 自 然
“不是偶然的。
”

4. 败于不肯纳谏———楚霸王项羽

项羽在历史上的作用, 是 在中国 历 史上 第一 次的 农民 大
起义中, 以暴风骤雨 的声 势摧毁 了强 大的 秦帝 国。当 时陈 胜
吴广的起义军已经覆灭了; 楚军的主力已经被击破, 主将项梁
战死; 赵国被围困, 即将破灭。形势在逆转, 秦王朝声势复振,
起义进入生死存亡阶 段。项羽 在这时 候成 为 主帅, 完 成了 陈
胜吴广所不能够完成 的事业, 以 他过 人的 才气, 激 励士 卒, 抱
着拼死一战的决心, 到底 击溃了 秦军 的主 力。司 马迁 也指 出
了这点, 说他“遂 将 五 诸侯 灭 秦”。 灭 秦以 后, 项 羽为 西 楚 霸
王, 刘邦被他封为汉 王, 随即进 行了 长达 八年 的楚 汉战 争, 结
果项羽败刘邦胜。
《项羽本纪》是司马迁《史记》里写得最有声色的一篇。
毛泽东特别喜欢读这篇传记。晚年嘱人印成大字本给他
看, 同时给几位中央领导写了一封信:

《项羽本纪》, 送各同志一阅, 几天还我不迟。这 唐

太
个新版《史记》, 标号及注解, 都很醒目, 好看。
宗
李
这封信作为正式批示, 于1963 年1 月由不少中央领导郑 世
重传阅。 民
传
项羽的失败, 是发人深思 的。1964 年1 月 7 日 的一 次谈
话中, 毛泽东提出: 项羽有三个错误, 如鸿门宴不听范增的话,
放跑了刘邦;( 楚汉订立的) 鸿沟协定, 他认真了, 建都徐州, 那
17
 时叫彭城。
项羽除了在战略上发 生一些 失误 外, 一 个重 要教 训是 不
能知人、用人, 不肯纳谏, 从而 在鸿 门宴 不杀 刘邦 反而 放跑 了
他, 应该乘胜夺取汉 甬道的 时候, 反 而 放弃 了。这 些, 都是 他
手下谋士范增极力主张的。毛泽东当然不是就史论史。他讲
项羽失败教训, 是针对那些缺乏民主作风的党的干部。
1962 年1 月30 日在扩大的中央 工作会 议( 七千人 大会)
上的讲话, 他说得很明白: 有这样的情况: 一切事情, 第一书记
一个人说了就算数。这是很错误的。哪有一个人说了就算数
的道理呢? 我这是指的大 事, 不是 指有 了决 议之 后的 日常 工
作。只要是大事, 就得集 体讨 论, 认真 地听 取 不同 的意 见, 认
真地对于复杂的情况和不同的意见加以分析。要想到事情的
几种可能性, 估计情 况的几 个方 面, 好的 和坏 的, 顺利 的和 困
难的, 可能办到的和不可能办到的。尽可能地慎重一些, 周到
一些。如果不是这样, 就是一个人称霸。这样的第一书记, 应
当叫做霸王, 不是民主集中制的“班长”。从前有个项羽, 叫做
西楚霸王, 他就不爱听别人的不同意见。他那里有个范增, 给
他出过些主意, 可是 项羽 不听范 增 的话。…… 我 们现 在有 些
第一书记, 连封建时代的刘邦都不如, 倒有点像项羽。这些同
志如果不改, 最后要垮台的。不是有一出戏叫《霸王别姬》吗?
这些同志如果 总 是不 改, 难免 有 一 天 要“别 姬”就 是了。( 笑
声) 我为什么要讲得这样厉害呢? 是想讲得挖苦一点, 对一些
同志戳得痛一点, 让这些同志好好地想一想, 最好有两天睡不
着觉。他们如果 睡 得 着 觉, 我 就 不 高 兴, 因 为 他 们还 没 有 被
戳痛。
从此以后,“西楚霸王”便 成为 党内 批评 作风 不民 主的 代
名词了。
18
 在楚汉战争中, 项羽和刘邦逐鹿中原, 军事力量大部分时
间是处于优势状态, 可最后终归失败。其失败原因, 特别是毛
泽东对其失败原因的看法, 我们着重叙述了不肯纳谏, 不善用
人这个方面。那么, 项 羽为 什么 不能 纳谏 和用 人呢? 这自 然
和他主观上的弱点有关。在毛泽东看来, 崇尚“沽名”, 就是项
羽主观上的一个明显弱点, 也是他失败的一个原因。对此, 司
马迁在《史记・淮阴侯列传》中也说项羽有“妇人之仁”,《史记
・项羽本纪》多有记叙。而他不肯纳谏的几个事例, 恰恰反映
出他的“沽名”和“妇人之仁”的性格。
项羽率部经过苦战, 击败秦军主力, 比刘邦后入关, 两军发
生冲突。可项羽“为人不忍”, 为 避免负“不 义”之名, 没有以40
万对10 万的军事优势去消灭刘 邦, 甚至在鸿 门宴上 莫名其妙
地阻止了部下诛杀刘邦之举。许多学者注释毛泽东“不可沽名
学霸王”诗句者, 多以这件事来说明项羽的“沽名”所在。
毛泽东认为尤不可学 的是, 应当 还 有项 羽对 诡计 多端 的
敌人姑息宽容的缺点。在 楚汉 战争最 激烈 的 时期, 两 军在 荥
阳相持, 本来, 楚军已经切断了刘邦的粮道, 刘邦害怕了, 便请
求休战, 以让出荥阳来换取项羽承认荥阳以西为汉的领土, 项
羽竟同意了。后来, 战事几经反复, 楚军逐渐失去了优势,“项
王乃与汉 约, 中 分 天 下, 割 鸿 沟 以 西 者 为 汉, 鸿 沟 而 东 者 为 唐
楚。
”和约签订后, 项羽就 解除 了戒 备, 引兵 回 到了 东边, 可 刘
太
宗
邦却背约出击, 打了过来, 终于在垓下彻底击败了项羽。1949 李
年4 月毛泽东写“不 可沽 名学 霸王”的 时候, 南京 国民 党政 府 世
的和谈代表便曾提出划 江而 治, 维持类 似历 史上 南北 朝时 期 民
的政治形势的谈判方 案。了解 这一背 景, 或 许能 增进 对毛 泽
传
东“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的含义的理解。
此外,《史记・项羽本纪》还记叙:“楚汉久相持未决, 丁壮
19
 苦军旅, 老弱罢转漕。项王谓汉王曰:‘天下匈匈数岁者, 徒以
吾两人耳, 愿 与 汉 王 挑 战 决 雌 雄, 毋 徒 苦 天 下 之 民 父 子 为
也。
’”所谓项羽“沽名”, 大体也 是指 他不 忍天 下匈 匈受 苦, 从
而希望歇兵罢战的心 理状态, 这 就不 能不 影响 他的 决 策。一
向把战争分为正义的和 不正 义的两 种, 并主 张以 战争 消灭 战
争, 以战争求得和平 的毛 泽东, 在读《项羽本 纪》的 时候, 自 然
是不会赞成这种观点的。
项羽失败了, 仍不失为本色男儿、堂堂英雄。毛泽东坚信这
点。青年时代, 他憧憬过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气概。在
延安的时候, 他说项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 宁肯自杀, 也不投降,
很有气节, 远比汪精卫、张国焘之类好, 是值得学习的。
毛泽东对项 羽败 走 乌 江 时, 以“与 江 东 八 千 子弟 渡 江 而
西, 今无一人还”为由, 觉得 无颜 见江 东父 老, 于是 自杀 而死,
是不赞同的。但他并不持 完全 否定态 度, 觉 得这 悲剧 结局 中
还多少体现了一些个性 风采。 毛泽 东1948 年10 月31 日 为
新华社写的述评《评 蒋傅 军梦 想偷袭 石家 庄》, 还 把项 羽和 蒋
介石放在一起论说: 蒋介石最近时期是住在北平, 在两个星期
内, 由他经手送掉了 范汉杰、郑 洞国、廖耀 湘三 支大 军。他 的
任务已经完毕, 他在 北平已 经无 事可 做, 昨日 已经 溜回 南京。
蒋介石不是项 羽, 并 无“无面 目 见 江 东父 老”那 种 羞 耻 心理。
他还想活下去, 还想弄 一点 花样 去刺激 一下 已经 离散 的军 心
和民心。亏他挖空心思, 想出了偷袭石家庄这一条妙计。

5. “儒 学 治 国”的 衰 国 之 君———汉 元 帝
刘奭

据《汉书》卷九《元帝纪》载: 汉元帝“柔仁好儒。见宣帝所
20
用多文法吏, 以刑名 绳下, 大臣 杨恽、宽 饶等 坐刺 讥辞 语为 罪
而诛, 常待燕从容言: 陛下持刑大深, 宜用儒生。
’宣帝作色曰:
‘汉家自有制度, 本以 霸王道 杂之, 奈 何纯 任德 教, 用周 政乎?
且俗儒不达时宜, 好是古非今, 使人眩于名实, 不知所守, 何足
委任!’乃叹曰:‘乱我家者, 太子也!’”
汉元帝刘奭( 公元前76 年—前33 年) , 在位16 年。爱好
儒术, 任用 宦 官。统 治 期 间, 赋 役 繁 重, 西 汉 开 始 由 盛而 衰。
毛泽东读《汉书》, 对汉元帝很不感兴趣, 这除了西汉是从他手
上开始衰败以外, 对他改变“霸王道杂之”的治国之策, 任用儒
生很是反感。因此, 他 很同 意《汉书》作者班 固在《元 帝纪》的
“赞”里说的话:“少 而好儒, 及 即位, 征 用儒 生, 委之 以政 ……
而上牵制文义, 优游不 断, 孝宣 之业 衰焉。
”以 儒术 治国, 似 乎
就是西汉走向衰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1957 年4 月10 日同《人民日报》负责人 及有关 领导 谈话
时, 毛泽东强调: 历史上 不是提 什么“文景 之治”吗? 实 际上,
文帝、景帝只是守成, 是维持会, 庸碌无能。从元帝开始, 每况
愈下。元帝“牵制文义, 优游不断”。他说他父亲宣帝“持刑太
深”, 主张起用儒生。宣帝 生气 地说:“汉家 自 有制 度, 本以 霸
王道杂之, 奈何纯任德 教, 用周 政乎?”并说:“乱我 家者, 太 子
也!”到了哀( 帝) 平( 帝) , 更是腐败。 唐
几天后, 毛泽东 在召 见 吴 冷西 等 人时, 又重 提 他 4 月 10
太
宗
日同《人民日报》负 责人的 谈话 内容。据 吴冷 西在《忆 毛主 席 李
———我亲自经历的若干重大历史事件片断》里回忆:1957 年6 世
月13 日晚上, 毛泽东召胡乔木和他到自己的卧室的谈话。毛 民
泽东在这次谈话中, 对吴冷 西说, 中 央正式 决定 调他 到《人 民
传
日报》做总编辑, 并仍然兼任新华社社长。由于涉及吴冷西去
《人民日报》的工作, 故毛 泽东 重提他 4 月 10 日同原《人民 日
21
 报》负责人的谈话内容。毛主席说, 他在那次长达四小时的谈
话结束时, 曾归纳了 四点 建议。……( 谈到 第四 点时) 毛主 席
讲了一段很长的话。他从 领导 的任务 一是 决 策, 一是 用人 讲
起, 评说汉代几个 皇帝的 优劣。 他称 赞刘 邦会 用人。 他说 汉
高祖刘邦比西楚霸王项羽强, 他得天下一因决策对头, 二因用
人得当。……毛主席接着 说, 高祖 之后, 史家 誉为 文景 之治,
其实, 文、景二帝乃守旧 之君, 无 能之辈, 所 谓“萧 规曹 随”, 没
有什么可称道的。倒是汉武帝雄才大略, 开拓刘邦的业绩, 晚
年自知奢侈、黩武、方士之 弊, 下了 罪己 诏, 不 失为 鼎盛 之世。
前汉自元帝始就每况愈 下了。元 帝 好儒 学, 摈斥 名、法, 抛 弃
他父亲的一套统治方法, 优柔寡断, 是非不分, 贤佞并进, 君权
旁落。他父亲骂他:“乱我者太子也。
”
这两次谈话, 毛泽东 都批评了《人 民日报》的工作, 说不是
政治家办报, 是书生办报, 进而对 汉代的几个 皇帝作 了一些评
价。从中可以看出, 毛泽东读班固的《汉书》, 对汉高祖刘邦、汉
武帝刘彻的评价很高, 对 汉元帝则不 以为然。言下之 意, 汉元
帝以“书生”方式治国, 而刘邦、刘彻之类才算得上是政治家。
10 年后,1966 年3 月18 日 在杭 州 的一 次小 范围 会议 的
讲话中, 毛泽东又提 出这 个话 题: 汉 元帝, 用《诗 经》治 国,“儒
学”治国。汉元帝的老子是汉宣帝, 对他说汉朝要亡到你的手
啊! 班固说他优柔寡断。
1959 年5 月, 毛泽东为鼓励他的英文秘书 林克学历史, 便
把《后汉书》推荐给他读, 还说: 西汉 高、文、景、武、昭等 读起来
较有兴味, 东汉两头均无意思, 只有光武可以读。这个评论, 当
是从《后汉书》所 记的 内容而 言, 因 西汉 从高 祖 到武 帝这 段时
期, 建国立基, 开疆拓土, 文治武功, 景象不凡。东汉光武刘秀,
乃为“中兴之 帝”, 经历一 番征杀, 遂 承续汉家 基业。这从一个
22
侧面反映毛泽东不喜式微败落而好蓬勃进取的读史兴趣。

6. “这 个 案 要 翻”, 不 能 贴 他 的“大 字
报”———魏武帝曹操

曹操是史家们有争议 的人 物。曾有 人 评价 他为“治世 之

能巨, 乱世之奸雄”, 特别是 随着《三 国演 义》的普 遍流 传和 戏
剧舞台上对曹操造型 的奸相 脸谱 化, 把曹操 视为“旷 世奸 雄”
的观点被更多的人接 受。卢弼 的《三 国志集 解》, 就有 这种 倾
向。毛泽东在这本书的《魏书・武帝纪》里, 圈画批注得较多,
对曹操给予了充分肯定。
《武帝纪》里说到建安元年( 196 年) , 曹操 采用枣 祗、韩浩
等人的建议, 实行了 屯田政 策, 由典 农官 募民 耕种, 得 谷百 万
斛, 后推广到各州郡。这个政策对恢复被战乱破坏的农业, 支
援战争, 起到积极作 用。毛 泽东对 此很 重视。 对《三 国志》有
关这方面的正文, 及裴松之、卢弼的注释, 都圈点断句, 多处画
了着重线, 有的地方, 天头上还画着三个大圈。特别对曹操所
说:“夫定国之术, 在 于强兵 足食, 奉 人急 农兼 天下, 孝 武以 屯
田定西域, 此先代之良式也。
”毛泽东逐句都画有着重线, 天头
上还画上圈记。 唐
太
《武帝纪》记叙建安十五年春曹操下令征贤, 提出“唯才是
宗
举, 吾得而用之”。接着, 裴松之在注释里, 引用了《魏武故事》 李
里记载的曹操在这年十二月所下的《让县自明本志令》。其内 世
容是叙述自己辗转征战 的经 历及许 多内 心活 动, 表明 自己 守 民
传
义为国, 并无取代汉室之意, 为明此志, 决定让出受封的阳夏、
柘、苦三县, 以解除别人 的误会。 卢弼 对此 做 了些 考证、订 谬
外, 对曹操提出了许 多指 责。曹操 在令 中说: 他曾 告诉 妻妾,
23
 自己死后, 她 们无 论 嫁 到哪 里, 都 希望 要 为 他 说 明无 叛 汉 之
心。卢弼在注里说这是“奸雄欺 人之 语”。曹 操在 令中 说, 自
己之所以不放弃兵权,“诚恐 己离 兵为人 所祸 也”, 这 是“既 为
子孙计, 又己败则国 家倾 危”。 卢弼说 这是“欺人 之语”, 认 为
陈寿写《三 国 志》对 这 些话“削 而 不录, 亦恶 其 言 不 由 衷耳”。
曹操在令中说, 自己打仗,“推弱以克强, 处小而擒大”, 卢弼在
注里又列举他打的败仗, 指责他“志骄气盛, 言大而夸”。对曹
操让出三县一事, 卢弼在注里引别人的话说,“文词绝调也, 惜
出于操, 令人不喜读 耳。
”看 来, 卢 弼似 乎是 有意 同曹 操“对 着
干”。
毛泽东对卢注作了圈点, 在天头上写了这样一段批语: 此
篇注文, 贴了魏武不 少大字 报, 欲加 之 罪, 何患 无辞。 李太 白
云:“魏帝营八极, 蚁观一祢衡”。此为近之。
《让县自明本志令》是了解曹操的第一手史料。卢弼先入
为主视曹操为奸雄, 自 然不 能公 正客观 地评 论曹 操的 这个 自
白。所以毛泽东不同意他的注文。批语里“魏帝营八极, 蚁观
一祢衡”, 引自李白《望鹦 鹉洲 悲祢 衡》一诗。 祢衡 是东 汉人,
狂傲有才气, 曹操没有重用他反而侮辱他, 被祢衡大骂。戏曲
舞台上有《击鼓骂 曹》一出 戏, 说的 就是这 件事。 相传 鹦鹉 洲
是祢衡作赋的地方, 李白在《望鹦鹉 洲悲 祢衡》一 诗中 肯定 了
曹操统一北方的功绩, 又指出他轻视祢衡的失误, 毛泽东同意
这个评价, 说“此为近之”。
1954 年夏 在北 戴河, 毛泽 东同 保 健医 生谈 话时, 针对 历
史上对曹操的不公正 评价, 作了 更明 确的 论述, 他 说: 曹操 统
一中国北方, 创 立 魏 国。他 改 革 了 东 汉的 许 多 恶 政, 抑 制 豪
强, 发展生产, 实行屯田制, 还督促开荒, 推行法治, 提倡节俭,
使遭受大破 坏的 社 会 开 始 稳定、恢 复、发 展。 这 难道 不 该 肯
24
定? 难道不是了不起? 说曹操是白脸奸臣, 书上这么写, 戏里
这么演, 老百姓这么说, 那是封建正统观念制造的冤案。还有
那些反动士族, 他们是封建文化的垄断者, 他们写东西就是维
护封建正统。这个案要翻。
1959 年, 文 学、史学 界 曾在 报刊 上展 开一 场 影响 很大 的
关于“替曹操恢复名誉”的讨论。
这场讨论是由郭沫若发 表在 1959 年 1 月 25 日《光明 日
报》上的《谈蔡文姬 的〈胡笳 十八 拍〉》一 文引起 的。这 篇文 章
主要是论证蔡文姬是《胡 笳十 八拍》的 真正作 者, 从而 谈到 是
曹操把蔡文姬拯救出来的, 进而评价曹操的“伟大”之处, 说他
“锄豪强, 抑兼并, 济贫弱, 兴屯田, 费了三十多年的苦心经营,
把汉末崩溃了的社会 基本上 重新 秩序化 了”,“他 在文 化上 更
在中国文学史中形成了建安文学的高潮。
”所以,“曹操对于民
族的贡献是应该作高 度评价 的, 他应 该被 称为 民族 英雄。
”该
文发表后, 引起人们的兴趣, 读者关于曹操的评价也是议论纷
纷。2 月19 日,《光明 日报》又 发表 翦伯 赞 的《应 该 替 曹操 恢
复名誉》的文章, 其中 说到:“在我看 来, 曹操 不仅 是三 国豪 族
中第一流政治家、军事家和诗人, 并且是中国封建统治阶级中
有数的杰出人物。
”又说:“在否 定曹 操的 过程中,《三 国演 义》
的作者可以说尽了文学的能事。《三国演义》简直是曹操的谤 唐
书。《三国演义》的作者不是没有看过陈寿的《三国志》和裴松
太
宗
之的《三国志注》, 他看了, 而且看得很仔细。他知道曹操并不 李
如他所说的那样坏, 那样愚蠢无能, 但是为了宣传封建正统主 世
义的历史观, 他就肆意地歪曲历史, 贬斥曹操。他不仅把三国 民
的历史写成了滑稽剧, 而且 还让 后来的 人把 他写 的滑 稽剧 当
传
成三国的历史。应该说,《三国 演义》的 作者 在对 待曹 操的 问
题上是发挥了他的强烈的政治性。
”
25
 《人民日报》发表翦伯 赞的文 章时, 加 了个 编 者按, 说“希
望对曹操感兴趣的同志 们, 都来 参加对 于这 一历 史人 物的 讨
论”。为此,《光明日 报》的“史 学”专刊 还专门 印上“关 于如 何
评价曹操的讨论”的刊头。《人民日报》和上海、广州等地的报
刊也发表讨论文章。讨论中, 多数人是同意郭沫若、翦伯赞的
观点的。
曹操在中国历史上, 几乎 是 个妇 孺皆 知的 人物。 建国 后
和当时讨论中基本上否 定曹 操的观 点, 主要 是他 参加 镇压 黄
巾农民起义军, 残忍嗜杀等等。全盘否定的人甚至提出, 曹操
是“东汉末 年 的大 军 阀之 一”,“对 黄 巾起 义 军 多 次 镇压”, 有
“独霸中国的野心”、
“镇压 和屠 杀人民 的反 动性”。从 历史 上
看, 特别是在一般大众的心目中, 曹操形象的定位, 确实与《三
国演义》的描绘和有 关戏 曲的 流传有 关, 政治 上, 他被 描绘 成
奸相汉贼, 特别是在人品道德上,“宁可我负天下人, 不使天下
人负我”的名言, 更使 人们难 以接 受。所以, 主张 为曹 操翻 案
的论者, 大都要提到《三国演 义》。除前 面引 用的 翦伯 赞的 文
章中对《三国演义》的批评外, 郭沫若的文章也说到“自宋以来
所谓‘正统’观念确定 了之后, 这 位杰 出的历 史人 物却 蒙受 了
不白之冤。自《三国 演义》风 行以后, 更 差不 多连 三岁 的小 孩
子都把曹操当成坏人, 当成一个粉脸的奸相, 实在是历史上的
一大歪曲。
”
曹操一向是毛泽东评 价较高 的少 数 几个 封建 帝王 之一。
毛泽东读《三国志》中 涉及曹 操的 史实 时写的 批注, 所 持的 大
多也是肯定观点, 并 且很同 意鲁 迅说 的“曹操 至少是 个英 雄”
的提法。因此, 他关注1959 年的这场讨论, 并同意郭沫若、翦
伯赞的观点, 也就不是偶然的了。的确, 感情的、道德的评价,
当然不能代替历史的 评价。毛 泽东评 价历 史 人物, 包 括历 史
26
上多有贬词的商纣王、秦始 皇、朱元 璋等, 他 多是 看他 在历 史
上有没有起到进步的 作用。一 直到晚 年, 毛 泽东 对曹 操的 评
价都很高。1975 年, 他 对为 他 读书 的 芦荻 说: 汉 末 开 始大 分
裂, 黄巾起义摧毁了 汉代的 封建 统治, 后 来形 成三 国, 这是 向
统一发展的。三 国 的 几 个政 治 家、军 事家, 对 统 一都 有 所 贡
献, 而以曹操为最大。司马氏一度完成统一, 主要就是他那时
打下的基础。
那么, 曹操这样一个杰出的人物, 为什么会被人们贬斥成
反面人物呢? 郭沫若和翦伯赞都注意到宋以后的封建正统的
历史观, 以及根据这 一历史 观写 成的《三 国演 义》对人 们的 影
响。对这个思路, 毛泽 东作 了进 一步 的发 挥。林 克回 忆:“毛
泽东还谈到翦伯赞关于曹操的一篇文章, 说: 曹操结束汉末豪
族混战的局面, 恢复了黄河两岸的广大平原, 为后来的西晋统
一铺平了道路。他还说:《三国 演义》的 作者 罗贯 中不 是继 承
司马迁的传统, 而是 继承朱 熹的 传统。 南宋 时, 异 族为 患, 所
以朱熹以蜀为正统。明朝时, 北部民族经常为患, 所以罗贯中
也以蜀为正统。我们知道, 明 君臣 之分, 严 华 夷之 辨, 是古 代
文人难以逾越的历史道 统观, 描 写汉末 至西 晋从 乱到 治的 这
一历史过程的《三国 演义》, 必不 可免 地遇到 和表 现了 皇权 正
统观念, 所以, 作者罗贯中以蜀汉为正统, 抑曹扬刘。那么, 除 唐
了继承传统观点以外, 有 没有现 实方 面的 原因 呢? 毛 泽东 把
太
宗
南宋力倡封建道统的朱 熹所 处的时 代背 景, 和继 承朱 熹观 点 李
的罗贯中所处的明代的 时代 背景联 系起 来考 察, 指出 了两 个 世
时代在异族边患问题上相同之处。这个看法, 便进了一步。 民
毛泽东要为曹操翻案, 并非是一意标新立异, 而是尽量做
传
到实事求是, 有功说 功, 有过说 过。曹 操毕 竟 是功 大于 过, 毛
泽东也不讳言曹操的失误。1966 年3 月, 在 杭州的 小型 会议
27
 上的一次谈话中, 毛泽东说: 曹操打过张鲁之后, 应该打四川。
刘晔、司马懿建议他打。刘晔是个大军师, 很能看出问题。说
刘备刚到四川, 立足 未稳。曹 操不 肯去, 隔 了 几个 星期, 后 悔
了。曹操也有 缺 点, 有时 也 优 柔 寡 断。这 个 人 很行, 打 了 袁
绍, 特别是打过乌桓, 进了500 多里, 到东北迁安一带, 不去辽
阳打公孙康。袁绍的儿子袁尚等人, 要谋害公孙康, 公孙康杀
了袁尚兄弟送头给曹 操, 果然不 出所 料。“急 之则 相救, 缓 之
则梧害。
”
《武帝纪》里记 叙, 建 安八 年, 曹 操 曾下 令 说:“《司 马 法》
‘将军死馁’, 故赵括之母, 乞不坐括。是古之将者, 军破于, 而
家受罪于内也, 自命 将征行, 但 赏功 而 不罚 罪, 非国 典 也。其
令诸将出征, 败军者抵 罪, 失利 者免 官爵。
”毛 泽东 读此 批道:
曹操亲率大军攻吴, 招致“赤 壁之 败, 将抵 何人 之罪?”这就 明
确指出赤壁之败, 是曹操的一个重大失误, 也未自贬。可见他
也是能说到的未必就做得到。

7. 登基“可谓奇矣”———南朝宋明帝刘彧

南朝宋孝武帝死后, 其子刘子业即位, 世称废帝。他是个

无道的昏君, 滥杀将 相大臣, 皇 亲国 戚, 任 用奸 佞。湘 东王 刘
或是他的叔父, 经常受到他的侮辱, 被称为“猪王”。后刘彧在
一些人的协助下, 杀了废帝, 于建康被拥立为帝, 是为明帝。
这时, 宋孝武帝的另一个儿子刘子勋在浔阳称帝, 从而形
成了建康与浔阳两个朝廷对峙的局面。
对峙一开始, 各州郡 太守、刺 史都 纷纷 响 应刘 子勋, 刘 彧
派往各处做说服工作的人, 也反过来宣布拥立刘子勋, 原来拥
立刘彧的人也纷纷归附了刘子勋。真是众叛亲离。史载:“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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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无百里地”,“四方贡计, 皆归浔阳”。
《通鉴纪事本末》中《废 帝之 乱》一节, 记 述了 刘彧 在极 端
孤立的形势下转而征 服天下 的过 程。毛泽 东在 这节 标题《废
帝之乱》四个字旁, 用粗重的黑铅笔, 密密地加了旁圈, 又在天
头上批注: 刘彧据建康, 四方皆反。内线作战, 以寡对众, 以弱
对强, 以蔡兴宗为谋主。 以刘 休若、刘休 祜、刘休 仁、吴 喜、任
农夫、张永、莆道成、王道隆、刘勔、沈攸之、黄回、吴安国、张兴
世、刘嗣祖诸人为将帅, 终于全胜, 可谓奇矣。
刘彧依靠一批多谋多策、英勇善战的将相, 在政治上分化
瓦解对方, 在军事上 打击对 方, 终于 掌握 了全 局, 确立 了自 己
的正统地位。毛泽东认真 阅读 了这一 历史 过 程的 记叙, 对 战
争的发展变化, 人物 的活动, 政 治谋 略和 策略, 都 详细 作了 圈
画、批注。

8. “时 来 天 地 皆 同 力, 运 去 英 雄 不 自
由”———南朝梁武帝萧衍

梁武帝( 464 年—549 年) 萧衍, 原为南北朝时期齐朝的雍

州刺史, 镇守襄阳。齐朝的东昏侯萧宝卷凶狂暴虐, 杀死萧衍
的哥哥萧懿, 萧衍因 而起兵 攻陷 齐都 建康, 迎 立萧 宝融 为帝, 唐
太
是为和帝。萧衍被封 为梁王。 后萧 衍 灭齐, 建 立梁 朝。南 北
宗
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动 乱的 时代。 在南 朝宋、齐、梁、陈几 朝 李
的频繁更替中, 梁武帝执政48 年, 在位的时间最长。在位时, 世
基本保持着和平环境, 比较有作为。 民
传
毛泽东在《南史・ 梁武 帝纪》中, 有许 多圈 画和 批 注。前
面引述的原文, 是《南 史》作者 李 延 寿 对 梁武 帝 的 评 论 总结。
粱武帝登位后, 除军 事、经济上 有建 树外, 还“制造 礼乐, 敦 崇
29
 儒雅”。但他“留心俎斗, 忘 情干戚, 溺 于释 教, 弛 于典 刑”, 最
后终因宗室子弟相互倾轧残杀, 错误地接受北魏侯景的降服,
引狼入室, 导致梁室的覆灭。开国创业贵为天子的梁武帝, 竟
卑微屈辱地饿死于侯 景的囚 室。李 延寿 说:“自古 拨乱 之君,
固已多矣, 其或树置失所, 而以后嗣失之, 未有自己而得, 自己
而丧。追踪 徐 偃 之 仁, 以 致 穷 门 之 酷, 可 为 深 痛, 可 为 至 诚
乎。
”徐偃是西周徐国国君, 强大时有三十六国向他朝贡, 被称
为东方的霸主。
毛泽东在这段评论的天头上, 用红铅笔批注: 时来天地皆
同力, 运去英雄不自由。在“忘情干戚”、
“弛于刑典”两句旁画
着密圈, 天头上画着三个大圈。在“未有自己而得, 自己而丧。
追踪徐偃之仁, 以致穷门之酷”这几句旁, 画着着重线。“时来
天地皆同力, 运去英雄不自由”是唐朝诗人罗隐《筹笔驿》中的
诗句。毛泽东随手拈来用 以评 价梁武 帝, 同 样表 达了 他对 梁
武帝这个历史悲剧人物的感慨。
早期的梁武帝有比较清醒的政治头脑, 也很有魄力, 毛泽
东对此有很多圈画。《南史 ・梁 武帝 纪》记载: 当 梁武 帝的 哥
哥萧懿为齐所害, 他 起兵讨 齐时, 有 人劝 他把 齐和 帝接 走, 免
得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自己被动。他不听, 说:“若前途大
事不捷, 故自兰艾同焚; 若功业克建, 谁敢不从, 岂是碌碌受人
处分。
”毛泽东在这段的天头上画着三个圆圈, 每句加了旁圈。
梁武帝还清醒地觉察到齐朝的政权被某些地方官员所把持的
弊端, 他说: 这些地方官 员“皆口 擅王 言, 权行 国宪, 而 政出 多
门, 乱其阶也。
”毛泽东在前两句旁画着曲线, 后两句旁画着密
圈, 在两处的天头上画着三个大圈, 流露出赏识。
梁武帝很有军事才能, 在《南 史・ 梁武 帝纪》及其 他史 书
中, 关于他善用兵的事例, 多有记载。毛泽东在这些地方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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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圈画和批注, 十分注意。
《南史・梁武帝纪》记载: 梁武帝在襄阳起兵时, 齐派大军
镇压。他派人离间齐军, 说:“用兵之道, 攻心为上, 攻城次之;
心战为上, 兵战次之。
”毛泽东在此处的天头上画了三个大圈。
梁武帝在争夺 郢城 的 战 斗 中, 及 时 在 加湖 打 击 齐 的 援军, 梁
“众军乘流齐进, 鼓噪攻之”, 很快取胜。毛泽东在这段记载的
天头上批注:“打援”。齐在 援救 郢城的 同时, 派人 镇守 江州,
为之助威。梁武 帝 对 诸 将说:“夫 征 讨, 未 必 实 力, 所 听 威 声
耳。今加湖之败, 谁不詟服。……我为九江, 传檄可定也。
”毛
泽东在这段旁加了曲线。后郢城求降, 镇守江州的陈伯之“犹
惧”,“乃束甲请罪”, 证实了梁武帝用兵的预见性和善于决策。
《南 史 ・ 曹 景 宗 传》记 载 : 梁 武 帝 天 监 五 年( 公 元 506
年) , 徐 州刺史 昌义 之被 魏困, 梁 武 帝 派曹 景 宗去 解 围, 指 令
他在 某地 与另一 援 军 会 合 后, 共 同 行 动。 曹 景 宗 想 自 己 邀
功, 竟 单独 前进 , 却 不 料 遇 到 暴 雨, 淹 死 不 少 人 , 只 得 退 回。
梁武 帝得 知这一 消息 后, 说:“此所 以 破贼 也 。景 宗 不 进, 盖
天意 乎? 若军 独 往, 城 不 时 立, 必 见 狼 狈 。 今 得 待 军 同 进,
始可 大捷 矣。
”毛泽 东对 此加了 旁 圈, 在 天 头上 批 注 : 此 时 梁
武, 犹 知军 机。
对粱武帝的失误和衰 亡, 毛 泽东 也有 圈画 和批 注。梁 武 唐
帝的晚年, 听不进正直的忠告。《南史・梁武帝纪》记载, 在他
太
宗
逝世前五年, 大臣贺 琛针对 时弊 给他 写了 一个 奏折, 提 出: 官 李
吏搜刮民脂民膏, 老百姓生活极端困苦; 上层统治阶层的生活 世
穷奢极欲, 浪费十分严重; 权臣作威作福, 专找别人的罪过; 朝 民
廷大兴土木, 民 众服 役 不 得 生 养。建 议 他 对官 吏“宜 严 为 禁
传
制, 导之以节俭, 贬黜雕饰, 纠奏浮华”。贺琛提出的这些情况
本是实际存在的, 建 议也 很中肯。 但梁 武帝 对他 秉公 陈述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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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折却觉得逆耳, 根本听不进去, 反而口授敕书, 一一反驳, 痛
加斥责。他说, 我做皇帝 四十 多年, 一 直能 听 取好 的意 见, 最
恨昏聩, 你贺琛在朝 为官, 不应 和地 位低 下、品格 卑鄙 的人 一
样讲话。
毛泽东在这段记载的 天头上 批注:“此 等 语, 与孙 权诘 陆
逊语同。
”孙权是三国时吴国的国君, 陆逊是他手下继周瑜、鲁
肃、吕 蒙 之 后 的 得 力 名 将, 官 至 丞 相。 黄 武 五 年( 公 元 227
年) , 陆逊上书孙权, 劝他“施德缓刑, 宽赋息调”, 孙权不接受,
一一反驳。梁武帝和孙 权一样, 听不 进正 确意 见。他 用自 己
的简朴、勤于政事批驳贺琛说:“其身正, 不令而行; 其身不正,
虽令不从。
”又说: 我以身 作则, 不 和女 人同 居 已三 十多 年, 住
处除一张床外, 别无装 饰摆 设, 不饮 酒, 不听 音 乐, 不分 昼夜,
废寝忘食地处理国事, 腰围 都瘦 了二 尺, 等等, 这 还不 是起 带
头作用吗? 毛泽东在这一段的天头上批注: 萧衍善摄生, 食不
过量, 中年以后不近女人。然予智自离, 小人日进, 良佐自远,
以致灭亡, 不亦宜乎。
梁武帝还斥责贺琛说: 你 说当今 做 官的 都通 过向 皇帝 奏
事, 谋求进取, 但也不能 因噎废 食, 不 让他 们这 样做 呀! 否 则
岂不“专听生奸, 独任成乱”吗? 毛泽东在此处又批注: 专听生
奸, 独任成乱, 梁武有焉。 毛泽东 对梁 武 帝的 批注 大意 是说:
一个好皇帝, 艰苦朴 素、独善其 身固 然很 难得, 但 若听 不进 好
人的意见, 不能兼听则明, 那就会被小人所包围, 导致失败, 梁
武帝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9. 其做法“蕴藏大乱”———隋文帝杨坚

隋高祖, 即隋文帝杨坚( 541 年—604 年) 是隋王朝的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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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君, 在位23 年, 被 其子 杨广( 即 隋炀帝) 所杀。《隋 书》里 的
《高祖本纪》, 对他的性格和治国之道作了概括:
“上性严重, 有威容, 外 质木 而内 明敏, 有大 略。初, 得 政
之始, ……自强不息, 朝夕孜孜, 人庶殷繁, 藏充实。虽未能
臻于至治, 亦足称近 代之良 主。然 天性 沉猜, 素无 学术, 好 为
小数, 不达大体, 故忠臣 义士, 莫 得尽 心竭 辞。其 草创 元勋 及
有功诸将, 诛夷罪退, 罕有存者。又不悦诗书, 废除学校, 唯妇
言是 用, 废 黜诸 子。逮 于 暮 年, 持 法尤 峻, 喜怒 不 常, 过 于 杀
戮。尝令左右送西域朝贡使出玉门关, 其人所经之处, 或受牧
宰小物馈遗鹦鹉麖皮 马鞭之 属, 上闻 而大 怒, 又诣 武库, 见 署
中芜秽不治, 于是执 武库令 及诸 受遗 者, 出开 远门 外, 亲自 临
决, 死者数十人。又往 往潜令 人赂 遗令 史府 史, 有 受者 必死,
无所宽贷。议者以此少之。
”
毛泽东特别注意其中所 述“好 为小数, 不迭 大体”及不 学
无术, 执法苛峻等内容, 批注道: 这 些 做法 蕴藏 大乱。 似乎 觉
得隋朝短命, 不只是败在昏庸的隋炀帝之手, 算是一史家之言
吧。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 毛泽东读史, 很注重体会国家兴衰
成废之道。
在一 本李 延 寿 的《北 史》中 , 也 留 有 毛 泽 东 对 隋 文 帝 的
一些 做法 的批 语 。 该 书 卷 十 一《隋 本 纪》载, 隋 开 皇 十 八 年 唐
( 598 年) 春, 隋文 帝 下 诏说 :“吴 、越 之 人, 往 承 弊 俗, 所 在 之
太
宗
处, 私 造大 船, 因相 聚结 , 致 有 侵害 。江 南 诸州 , 人 间 有 船 长 李
三丈 以上 , 悉括 入 官 。
”毛 泽 东 认 为, 吴 越 之 人 私 造 大 船, 是 世
商业 发展 的需要 , 而隋 文帝下 令 把大 船 都 收缴 入 官 府, 是 不 民
可能 之事 。隋文 帝的 这 个 做 法, 无 疑 是 阻 碍 民 间 经 济 商 贸
传
发展 的蠢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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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自 古 以 来 最 能 打 仗 的 人———唐 太 宗
李世民

毛泽东对唐太宗李世民, 一直是很称赞的。早在1926 年
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 所讲课 时, 他就 谈到: 唐太 宗( 李 世 民) 、
李密皆当时草泽英雄。俗有两句说李世民其词曰“太原公子,
褐裘而来”。世民常劝 他父 亲不 可固守 太原, 须要 化家 为国,
李渊大悦, 遂起兵直 趋陕西, 并 用种 种 方法, 见 悦一 般 人。如
兑钱粮, 放二千宫女等。这个论述, 也是把李世民的胸怀谋略
置于李渊之上的。
唐太宗李世民是毛泽东很欣赏的一代雄主。
《智囊》“孙膑”一条, 叙孙膑到齐国住在田忌家里, 在田忌
同齐国公子比骑射时, 他让 田忌 以最差 的马 与对 方的 最好 的
马比赛, 以最好的马同对方的中等的马比赛, 以中等的马与对
方最差的马比赛。结果田忌二胜一负赢了这场比赛。这种制
胜之法被后人称为“驷马法”。
作者在说完这件事后, 又引唐太宗李世民自述的“用兵之
要”:“唐太宗尝言, 自少经略四方, 颇知用兵之要。每观敌阵,
则知其强弱, 常以吾 弱当其 强, 强当 其 弱。彼 乘吾 弱, 奔逐 不
过数百步; 吾乘其弱, 必出其阵后, 反而击之, 无不溃败。盖用
孙子之术也。
”
读至此, 毛泽东十分 有兴 趣地 批注 道: 所 谓以 弱当 强, 就
是以少数兵力佯攻敌诸路大军。
所谓以强当弱, 就是集中绝对优势兵力, 以五六倍于敌一
路之兵力, 四面包围, 聚而歼之。
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 其次则朱元璋耳。
显然, 毛泽 东 对李 世 民的 用 兵 之道 十 分赞 同, 并 对 他 的
34
“以弱当强, 以强当弱”之 法, 作了进 一步 的发 挥, 提出 其要 旨
在以少数兵力 佯攻 敌 大 军, 再 以 优 势 兵 力聚 敌 兵 围 而 歼之。
这个观点, 也是毛泽东从自己的军事指挥经验中总结出来的。
毛泽东对李世民、朱元璋的军事指挥才能做了高度评价。
这二人都是横刀立马, 南征北战, 从战乱中打出一统天下的封
建帝王。关于李世民的军 事指 挥特征, 毛泽 东曾 对身 边工 作
人员说: 打仗要像唐太宗那样, 先守不攻, 让敌人进攻, 不准士
兵谈论进攻 的事, 谈 论 者杀。 待 敌 人 屡攻 不 克, 兵士 气 愤 已
极, 才下令反攻, 一攻即胜。这样一可练兵, 二可练民。
毛泽东还看重李世民的工作方法。
据《旧唐书・李百 药传》记 载, 李百 药在 贞观 二年 任礼 部
侍郎时, 朝廷讨论封建诸侯, 他写给唐太宗李世民的《封建论》
中的一段文字, 概括 了李世 民临 朝执 政的 四个 特点, 即: 平 定
四方, 用怀柔政策, 不急 功近利, 劳 民 损兵; 不 贪图 游乐, 每 早
视朝, 用心听取各种建议, 出言周密; 罢朝之后, 和大臣们推心
置腹讨论是非; 闲暇 中孜 孜不倦 地学 习经 典。毛 泽东 对此 很
感兴趣, 一一加以圈点, 并批注: 李世民工作方法有四。
当然, 毛泽东也注意总结李世民的一些失误。
李世民手下有一勇将叫盛彦师, 别人不敢迎战李密时, 曾
自告奋勇率几千人在熊耳山南侧伏击李密, 并斩杀之, 遂以功 唐
封葛国公, 拜 武 卫 将 军。后 在 讨 伐 叛 乱的 徐 圆 朗 时, 战 败 被
太
宗
擒, 徐圆朗让他写信 劝降其 军, 他只 字不 提劝 降之 事, 反而 表 李
达了“誓之以死”的气节, 徐圆朗也不得不钦佩他, 因而也没有 世
杀他。待徐圆朗被讨平 后, 盛彦 师竟 被李 世民 赐死。 毛泽 东 民
在《旧唐书・盛彦师传》的开篇处批注: 盛彦师名将冤死。
传
毛泽东读《新唐书》的 批语 中, 还批 评了 李世 民在 立皇 储
问题上的失误。李治、李恪是李世民的儿子, 李世民生前很喜
35
 欢文武兼备、
“英果类我”的李恪, 并有意识地加以培养、教导,
封为远地藩王。还常常对左右说:“吾于恪岂不欲常见之? 但
令早有定分, 使外作藩 屏, 吾百 岁后, 庶 兄弟 无 危亡 忧。
”足 见
倚重之深。李 治 则 为 人 柔弱, 思 虑 不精, 少 雄主 才 略。 这 一
点, 唐太宗是很清楚的, 故打算废李治立李恪为太子。但因李
治的舅舅长孙无忌为 其外甥 争位, 他 又放 弃了 这个 打 算。结
果酿成李唐宗室的祸 患。李治 即位, 即唐 高宗。 封武 则天 为
皇后。他不理朝政, 导 致 武 则 天 专 权, 并 称“二 圣”。 李 治 死
后, 武则天又连废两个皇帝, 自称圣神皇帝, 还改了国号, 诛杀
宗皇大臣。其祸根, 当 自李 治始。毛 泽东 在《李 恪传》上批 注
说: 李恪英物, 李治朽物, 知子莫若父。然卒听长孙无忌之言,
可谓聪明一世, 懵懂一时。

11. 狡猾过于曹操———后梁太祖朱温

在《旧五代史》卷一《梁 书・ 太祖 本纪》中, 毛 泽东 曾写 了
这样的批语: 朱温处四战之地, 与曹操略同, 而狡猾过之。
唐代末年, 社会动乱, 至唐僖宗已达顶点。特别是在王仙
之芝黄巢起义的打击下, 唐王朝更迅速地走向彻底崩溃之途。
曾为黄巢 部将 的 朱 温( 852 年—912 年) , 于 唐 中和 二 年( 882
年) 叛变投降唐王朝, 赐名全忠。次年, 为宣武节度使。这时,
藩镇割据之势已完全不可控制, 同东汉末的情况很相似, 军阀
们纷纷占领土地, 进 行混战, 朱 温到 宣武 镇任 节度 使时, 只 有
所部数百人, 四面都是割据的强藩。所以, 毛泽东说朱温处四
战之地, 与曹操略同。朱 温勇 于作 战, 又长 于 谋略, 从 弱小 的
地位逐渐变得强大, 先后 攻破秦 宗 权、时溥、朱 碹、朱瑾、刘 仁
恭、王师范等军阀, 并把势力最大的军阀李克用压制在河东一
36
带。到唐天祐二年, 拥有关中和关东广大地区, 成为唯一强大
的军阀, 旋即建立了后梁王朝。

12. “生 子 当 如 李 亚 子”———后 唐 庄 宗 李
存勖

朱温建立的后梁王朝, 是 被李 克用、李存 勖父 子灭 掉的。

被唐朝封为晋王的李克用父子, 用了16 年的时间与梁展开了
殊死的争夺战, 其中 反反复 复, 有胜 有 败。李 克用 死后, 李 存
勖整顿军纪, 训练士 卒, 作战时 亲自 冲锋 陷阵, 终 于迫 使梁 末
帝自杀。李存勖自立为 帝, 是为 庄宗, 国 号唐。《通鉴 纪事 本
末》中《后唐灭梁》一节, 详述其间的几次重大战役。毛泽东读
得十分认真, 有不少圈画、批注。
公元913 年, 粱军大势 已 去, 犹作 垂死 搏 斗, 分几 路大 军
来争夺李存勖占领的 郓州。这 时李存 勖军 粮 匮乏, 有 人向 他
建议撤军议和, 李存 勖 听 后 说:“如 此, 吾 无 葬地 矣。
”很 不 高
兴。毛在此批注: 此时审机独断, 往往成功。《通鉴纪事本末》
作者说: 李存勖一即 帝位, 便直 入大 梁,“兵败 而复 胜, 师正 而
出奇, 询谋良将, 决断胸中, 履险若夷, 及锋即用。
”毛泽东对这
些评价, 十分重视, 逐一 加了旁 圈, 有的 在天 头上 还画 着三 个 唐
太
大圈。
宗
该书又载, 李存勖进 攻大 梁之 前, 把夫 人、儿 子都 送往 后 李
方宫里, 诀别时说:“事之成败, 在此一举, 若其不济, 当聚吾像 世
于魏宫而焚之。
”这种破釜沉舟的壮气, 毛泽东很赏识, 逐字旁 民
传
圈, 在天头上批注: 生子当如李亚子。亚子, 是李存勖的小名。
这是很高的评价。
1964 年 12 月 29 日, 毛 泽 东 曾 给 田 家 英 写 了 这 样 的 一
37
 封信:

田家英同志:
近读 五代史 后唐 庄宗 传三垂 冈战 役, 记起 了年
轻时曾读过 一 首 咏 史 诗, 忘 记 了 是 何 代 何 人所 作。
请你一查, 告我为盼!
毛泽东
十二月二十九日
三垂冈诗一首:
英雄立马起 沙陀, 奈 此朱 梁跋 扈 何。只 手难 扶
唐社稷, 连城犹拥晋山河。风云帐下奇儿在, 鼓角灯
前老泪多。萧瑟三垂冈下路, 至今人唱百年歌。
诗歌颂李克用父子。

毛泽东索要的, 是清代诗人严遂成写的《三垂冈》。
三垂冈之战, 是李存勖在其父李克用病死后, 嗣位晋王之
初发生的一场战 役。唐 天祐 五年( 908 年) , 李存 勖 率 军埋 伏
在山西上党附近的三垂冈下, 乘天有大雾, 攻破后粱拥占的夹
城, 斩万余人, 俘获对方将领数百人。《旧五代史・庄宗纪》接
着叙述道:“梁祖闻其 败也, 既惧 而叹 曰: 生子 当如 是, 李氏 不
亡矣! 吾家诸子乃猪犬耳。初, 唐龙纪元年, 帝( 李存勖) 才五
岁, 从武皇( 李克用) 校猎于三垂冈, 冈上有玄宗原庙在焉。武
皇于祠前置酒, 乐作, 伶人奏《百年歌》者, 陈其衰老之状, 声调
凄苦。武皇引满, 捋须指 帝曰:‘老 夫壮 心未 已, 二 十年 后, 此
子必战于此。
’”毛泽东很可能就是读到这段叙述, 记起了年轻
时读过的严遂成的《三垂 冈》一诗, 从 而写信 给田 家英 让他 查
一下, 并凭记忆写下了这首诗。
38
 这首“歌颂李克用 父子”的 诗读 过几 十年 之后 尚还 记得,
足见毛泽东对后唐这两位开国皇帝的赏识。

13. “此人不知兵”———宋太宗赵光义

宋初, 经常受到契丹( 辽) 和 西夏 的侵 扰。宋 太宗 赵炅 一

即位, 便于979 年亲率 大军 讨伐 契丹。 这是 宋辽 间的 第一 次
大仗。据《宋史・太 宗本 纪》记载, 起 初, 宋太 宗所 到之 处, 沿
途刺史、节度使纷纷 来降。毛 泽东 却在 这段 文字 的天 头上 批
注: 此人不知兵, 非契丹敌手。结果, 宋军在平定北汉之后, 没
有得到适当休息, 又 去攻 打幽州。 久攻 不下, 部队 过于 疲劳,
宋太宗又不了解敌情, 指挥部署不当, 陷于契丹的两军夹攻包
围之中。终于高梁河一 战大败 而归。 所以, 毛泽 东认 为宋 太
宗“不知兵”, 并又批注说: 尔后屡败, 契丹均以诱敌深入, 聚而
歼之的办法, 宋人总不省。

14. 知识 分 子 型 的 皇 帝“没 有 出 息”———

南朝陈后主、南唐李后主

上面这两个人, 都是 亡国 之君, 碰 巧的 是, 他 们或 喜好 歌
唐
太
舞, 或擅长文 章, 或 能诗 会 画, 好“文”而不 善 治 政 治 军, 属 于
宗
“知识分子”。毛泽东对他们很反感, 经常“敲打示众”。 李
1938 年, 全 民族 的抗 日统 一战 线 建立 后, 在 统一 战线 内 世
部, 特别是国民党政府同广大的主张抗日的各阶层民众之间, 民
传
对一些问题的认识仍 有分歧。 这时, 毛 泽东 在延 安的 一次 讲
话中, 谈到当时整个中国的形势时说: 中国历朝以来的政治路
线和组织路线, 有两 条, 一 条 是正 当 的, 另一 条 是 不 正 当的。
39
 如果朝廷里是贤明皇 帝, 所谓“明 君”, 那 就会 是忠 臣当 朝, 这
就是正当的, 用人在 贤; 昏君, 必有 奸 臣当 朝, 是不 正当 的, 用
人在亲, 狐群狗党, 弄得一塌糊涂……
1957 年4 月10 日 同《人民 日 报》社负 责 人 谈话 时, 毛 泽
东批评“书生办报”说: 南 唐李 后主虽 多才 多艺, 但 不抓 政治,
终于亡国。
1964 年3 月24 日, 毛泽东在一次谈话中说: 可不要看不起
老粗。知识分子是比较没有知识的。历史上当皇帝, 有许多是知
识分子, 是没有出息 的。隋炀帝就是一个会 做文章、诗词的人。
陈后主、李后主都是能诗能赋的人。宋徽宗既能写诗, 又能绘画。
一些老粗能办大事情, 成吉思汗、
刘邦、
朱元璋。
很明显, 毛泽东反感 知识分 子型 的帝 王, 同 他的“老粗 出
人物”的主张, 是互为补充的。
毛泽东在1964 年写的《贺新郎・读史》中称: 五帝三皇神
圣事, 骗了无涯过客。其 实, 他读 史, 却 是把 这些 帝王 之事 顶
当真来读的, 他的口 味是, 欣赏 那些 马上 得天 下, 于乱 世之 中
建赫赫武功的雄才大略者。这是不是也从一个侧面反映毛泽
东本人的胸怀志趣呢?

上文原为拙著《毛泽东之魂》中的一章。该书初由吉林人
民出版社1993 年出版。1997 年做了 较大改动 后由 中央 文献
出版社再版。吉林人民 出版社 要出 一套《毛 泽东 评点 的帝 王
大传》, 决定把这篇文章作为代总序。我答应下来, 稍作调整,
即为此文。

陈 晋

40
第 一 章

留守次子 劝父起兵

隋朝的统一, 结 束了 东 汉 末 年 以来 四 百 年 的 分 裂局 面。
隋王朝只存在了三十 八个年 头, 便被 农民 大起 义所 推 翻。在
那风云变幻的年代, 是 隋太 原留 守李渊 次子 李世 民的 劝父 起
兵, 促成了晋阳起兵和大唐帝国的建立。

一 贵 族 之 家 的 英 俊 少 年

隋文帝开皇十七年十二 月( 公元 598 年1 月) , 在 京兆 武
功( 今陕西武功西北) 李氏家 族的 旧宅 中, 李 渊夫 人窦 氏为 刺
史李渊生下了第二个男孩, 此人便是后来的大唐皇帝李世民。
李渊字叔德, 祖籍 陇西成 纪( 今 甘肃 秦安 西 北) 。 李世 民
的八世祖李暠, 在西晋末年占据敦煌、酒泉为王, 建立西凉国, 唐
自称凉公, 是为凉武 昭王。七 世祖 李歆 时, 西 凉被 北凉 吞灭。
太
宗
六世祖李重耳, 曾任北魏弘农太守。五世祖李熙, 曾任北魏金 李
门镇将。四世祖李天赐, 为 北魏 幢主。 曾祖 李虎 与李 弼等 八 世
人因佐助宇文泰的政变有功, 成为著名的八柱国之一, 系北周 民
的开国功臣, 死后追封为 唐国 公。祖 父李日丙, 袭 封唐国 公, 曾
传
任北魏安州( 今湖北安陆县) 总管、柱国大将军。可见, 自西晋
末年到隋统一中国的二 百年 中, 李氏家 族一 直是 关陇 的贵 族
1
 世家。
世民的父亲李渊是北 周开 国功 臣 的后 代。隋 代周, 隋 文
帝的独孤皇后, 是李渊的姨妈, 因而李渊与隋文帝杨坚有着密
切的亲近关系。李渊曾做 过隋 文帝的 贴身 侍 卫, 先后 出任 过
谯州( 今安徽亳县) 、陇州( 今陕西陇县) 、岐州( 今陕西凤翔县)
的刺史。隋炀帝继位后, 李渊又出任过荥阳( 今河南荥阳县) 、
楼烦( 今山西静乐县) 二郡的 太守, 后 来又调 至京 城任 殿内 少
监、卫尉少卿, 颇受姨表兄弟隋炀帝的信任。
世民的母亲窦氏, 出 身于鲜 卑贵 族, 京 兆平 陵( 今 咸阳 市
西北) 人, 父亲窦毅在北 周为 上柱国, 继 母是 北周 武帝 宇文 邕
的姐姐襄阳公主。隋代 周、窦毅为 定 州总 管、神武 公。据《新
唐书・后妃传》记载, 窦氏出生时, 头发 下垂过颈;3 岁时 头发
与身体等长。窦氏聪 颖异常, 读《妇 诫》、
《列 女传》等书, 过 目
不忘。她受养于 宫 中, 深受 北 周 武 帝 的宠 爱, 有 异于 其 他 甥
男、甥女。武帝驾崩, 窦氏 女像 亲女 儿 那样 悲痛。 不久, 北 周
开国功臣杨坚自立为皇帝, 窦氏女自投床下, 说道:“我自恨不
是个男儿, 不 能 救舅 家 的 祸 难。
”窦 毅 马上 捂 住 女 儿 的口, 说
道:“不要乱讲, 说这 话会灭 掉我 们全 族!”窦 毅常 对襄 阳公 主
说:“这个女孩 子相 貌 出 奇, 且 又 见 识 不凡, 怎 可 随意 许 配 人
家?”为给女儿择婿, 便在门屏上画两只孔雀。凡来求婚的人,
每人给两支箭, 从门屏背后射中孔雀眼睛者, 才允许婚配。射
者前后超过数十人, 都没 有“中目”。李 渊最 后射 箭,“中各 一
目”, 窦毅于是把女儿许配给李渊。
婚后, 窦氏为李渊生有四男即建成、世民、玄霸、元吉和一
女。世民的出生地武功, 坐落在渭水北岸。在世民的童年、少
年时代, 父亲李渊先后在各地担任地方官, 因而教育孩子的重
任便落在母亲窦氏的 肩上。从 史书记 载上 看, 在 李世 民的 童
2
年、少年时代, 对他影响 最大的 是母 亲, 从母 亲那 里得 到了 许
多良好的教益。窦氏天资聪明, 有着较好的文化修养。她“工
为篇章规诫, 文有雅体”, 又写得一手好字, 以至于把她同丈夫
各自写成的手书相杂在 一起, 人 们都难 以分 辨出 究竟 是出 自
夫妻哪一位的手笔。史书 还记 载这样 一件 事 例, 足见 窦氏 又
是一位颇有见识的女 人。李渊 喜爱并 养了 许 多良 马, 炀帝 继
位后, 窦氏向丈夫劝 说道:“皇上 的性 情您 是知 道的。 他喜 好
这些东西, 您为何不 挑选 几匹良 马献 上去? 将这 些东 西留 在
家里, 只能早些招来罪过, 不会有什么益处。
”李渊没有把夫人
的劝告当回事, 不久便遭到炀帝的谴责。后来, 李渊见炀帝施
政昏乱, 滥杀大臣, 出于 确保自 身的 考虑, 多 次向 炀帝 进献 鹰
犬异驹, 炀帝果然欢 喜, 提拔他 担任 将 军职 务。然 而, 此时 窦
氏已因病逝世。回想起夫 人当 年的劝 告, 李 渊动 情地 向儿 子
们说道:“早些听取你母 亲的 劝告, 很久 以前 便可 以得 到将 军
职务了!”说着说着, 不禁落下泪来。
窦氏的婆母独孤氏年老多病, 平时性情又很严肃, 规矩颇
多, 窦氏的妯娌们都很畏惧老夫人, 不敢进前服侍。唯有窦氏
服侍婆母能曲尽孝道, 独得婆母的欢心。老夫人患病期间, 她
尽心服侍, 常常月余衣履不解, 昼夜守护在婆母的身旁。童年
时代的世民见母亲尽心服侍奶奶, 对母亲越发崇敬, 发誓长大 唐
后一定要使母亲能安享晚年。
太
宗
窦氏 良好 的 文 化修 养、非 凡 的 政治 见 识、高 尚的 品 德 情 李
操, 对儿女们的影响 之大 是可以 想见 的。李 世民 从少 年时 逐 世
渐养成的爱好 书法、喜 好 文史、勤 于 读 书、远 见 卓 识、足 智 多 民
谋、胸怀大志、心地善良、以天下为己任等诸多良好的素质, 同
传
母亲的身教、言教无 疑是 分不开 的。世 民终 生对 母亲 怀有 十
分崇敬的心情,17 岁 时母 亲 的 因病 早 逝, 使 他悲 痛 万分。 后
3
 来父亲李渊做了大唐王朝的开国皇帝, 世民在侍宴宫中之时,
面对父亲左右的妃嫔, 思念 起早 逝的母 亲未 能见 到父 亲贵 有
天下的盛况, 因而百感交集,“虚欠欷 流涕”, 足见 其对 母亲 深切
的怀念之情。
李世民的成长, 除了母亲的教诲之外, 他所出身的家庭曾
给予他多方面的影响。李 氏家 族世代 为武 将, 同 西北 少数 民
族有着密切的血缘和交融的关系, 始终保持着尚武的习俗, 家
庭中的传统教育当然是 骑射 征战, 更何 况他 本身 又是 一个 男
儿。父亲李渊曾历任陇州、岐州、荥阳、楼烦等地的地方长官,
他从小跟随父亲迁居各地, 见多识广。在隋末的动荡年代中,
李渊是一个政治经验丰 富、善于 应付瞬 息万 变政 治形 势的 地
方大员。父亲的深谋远虑, 给 少年 时代 的世 民留 下了 深刻 的
印象。
在家庭中, 世民享有关陇贵族世家子弟所能享有的一切。
他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直
到他后来做了大唐帝国 的皇 帝, 他还不 时地 面对 自己 的臣 下
回忆起自己美好的童年 和青 少年时 代, 谈到 在青 少年 时代 家
庭所给予他的一切。世民同胞兄弟四人, 弟弟玄霸早年夭折;
而同父异母兄弟, 据文献所载至少有15 人之多。一个贵族家
庭之中, 有这么多同 父兄弟 们整 日里 学文 习武、玩 耍游 乐, 世
民青少年时代生活的丰富多彩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说童年时代的世 民, 在母亲 的 教诲 下养 成了 喜爱 读
书、爱好文史并能写 得一手 好字 的习 惯外, 那 么, 使他 更感 兴
趣的则是从他这个军事贵族家庭中接受军事知识和骑射的训
练。他从小便演习弓马骑射, 驰骋猎场。由于体力强壮, 他又
从严要求自己, 所射 出的 箭比一 般人 所用 的要 大一 倍。在 百
步之外, 他能“射洞门阖”, 足见其武艺精湛。这种严格的军事
4
训练除了练习骑射和操 练使 用各种 兵器 外, 诵读 兵书 亦是 其
中的重要内容之一。世民对曹操所注释的《孙子兵法》很感兴
趣, 对这些兵书能够背诵如流, 在少年时代便能就《孙子兵法》
的理论同父亲谈论兵策, 使 父亲 感到世 民在 诸兄 弟中 确实 有
超群的见识。
世民的父亲李渊是个 善射的 能手, 因射 技高 超而 得以 同
窦氏结成婚配; 世 民 的 岳父 长 孙 晟, 也 是“善 射 弓 矢, 矫 捷 过
人”, 能够一箭双贯二 雕, 使突厥 可汗 大为 叹服。 世民 因此 对
演习弓矢怀有极大的 兴趣。对 于骑射, 李世 民做 了皇 帝后 曾
回忆说:“朕少好弓矢, 自 谓能 尽其妙”。 又说:“朕 少尚 威武,
不精学业, 先王之道, 茫若涉海。
”从李世民的自我表白中可以
看出, 他在青少年时期虽然也爱好文史和书法, 但不是一介书
生, 而是善于骑射、强悍 骁勇 的贵 族子 弟。他 性格 倔强 豪放,
从小便养成了“刚 烈”的性 格特 点。在隋 末的 动荡 年代 里, 李
世民正是从家庭的传统军事教育中培养出了相当不错的军事
本领, 使得他在日后的军事斗争的大舞台上, 为唐王朝的建立
做出了自己的重大贡献。

二 隋 朝 末 年 的 天 下 大 乱
唐
隋朝的统一天下, 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 它结束了中 太
宗
国社会四百来年的分 裂局面。 开国之 君隋 文 帝杨 坚, 称帝 后 李
曾实行了一系列的社 会改革, 诸 如设 置尚 书、门下、内 史三 省 世
以加强中央集权; 简 化地方 行政 机构, 在 地方 政权 上实 行州、 民
县两级制, 以节省国 家开支, 便 于政 令的 通达; 建 立科 举选 官
传
制度, 加强对 地方 官 吏 的考 核 和 控 制; 在 经 济 上 颁布 均 田 新
令, 采用租庸力役剥 削制 度, 减 免赋 税, 颁布“输 积法”以打 击
5
 豪强势力, 增加国家 的财政 收入, 注 重水 利建 设; 将府 兵制 度
推行于全国, 镇压江 南豪族 叛乱, 如 此 等等。 这一 切, 使得 隋
朝的农业获得了空前 的发展, 耕 地面 积扩 大, 粮食 产量 增加,
全国各地粮仓中储存的粮食足以供几十年食用。在手工业方
面, 著名工匠李春所 设计的 赵州 石桥, 至 今仍 保存 完好, 堪 称
我国建筑史上 的杰 作, 其他 如 纺 织 业、造 船 业 亦 有很 大 的 发
展。在科学文化事业方面, 诸如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陆法
言的《切韵》, 都堪称一代名著。这一时期, 在同边疆各民族的
联系上有了进一步的加 强, 中原 与中亚 地区 的联 系已 开辟 了
三条主要交通要道。总之, 在隋朝统一后的短短时期内, 社会
经济、文化事业获得了空前的发展, 呈现出国势强盛的局面。
另一方面, 隋朝在隋文帝统治时期, 社会矛盾亦呈现出某
种程度上激化的苗头。隋 王朝 的建国, 是隋 文帝 杨坚 以外 戚
的身份“入宫辅政”的 方式取 得的, 他 不甚懂 得安 天下 必须 先
存百姓的道理, 因而在施政方针上, 他所实行的均田制度并没
有解决豪强兼并土地 的问题。 他加重 对人 民 的赋 税征 收, 致
使国家仓库中储存的粮食, 据李世民后来的估计, 足以供五六
十年的食用, 史学家 马端 临称“古 今称国 之计 富者, 莫 如 隋”。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 当开 皇十四 年( 公元 594 年) 关中 地区 出
现大旱灾、人民无粮可食的情况下, 隋文帝表面上表示同情人
民的疾苦, 但不肯开 仓放粮, 赈 济灾 民, 而是 令关 中灾 民到 河
南洛阳地区“就食”, 自谋活路。在史书记载中, 隋文帝是以节
俭而著名的。但在事实上, 他 下令 大兴土 木, 在 岐州( 今陕 西
凤翔) 修造仁寿宫, 工 程期限 紧迫, 被 致死 者多 达几 万 人。在
法律制度建设方面, 他有时 不按 法律 条文办 事, 晚年“喜怒 不
恒”、
“用法益峻”, 促成了 社会 矛盾 的激化。 待隋 炀帝 继位 之
后, 这个昏君的暴政致使社会矛盾立即空前地尖锐起来。
6
 隋文帝改立的太子杨广, 于公 元604 年 迫不 及待 将病 重
的父亲杀死, 自己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是为隋炀帝。炀帝上台
后, 立即向全国征发大批民工, 大兴土木。他下令营建东都洛
阳, 每月役使的民夫多达200 万人, 死者十有四五。他调动大
量民力, 从五岭、江南地 区向北 方运 送奇 材怪 石, 营建 宫殿 和
苑 。他 在 洛阳 西 面修 建 的西 苑, 周围 200 里, 苑内 宫 殿 无
数, 台观殿阁林立, 工程 量十分 浩大。 为乘 船 到江 都游 玩, 他
下令征调上百万的民 夫开凿 运河。人 民为 着 躲避 徭役, 往 往
自己伤残自己的肢体, 称 为“福手”、
“福足”, 足见 人民 竟被 迫
害到何种悲惨的地步。特别是隋炀帝自公元612 年至614 年
向辽东地区发起的征讨 高丽 的战争, 给 人民 带来 了更 加深 重
的灾难, 终于导致了农民起义的爆发。
隋炀帝的征讨高丽, 以山 东的东 莱 和河 北的 涿郡 为军 事
基地, 因而给河北、山东地区的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大业
七年( 公元611 年) , 山东、河北 发生 大水 灾, 漂没 三十 余个 郡
县, 大批农民在谷价踊贵、饥馑四起的情况下, 被迫离开土地。
而隋炀帝却不顾灾民 的死活, 加 紧准 备对 高丽 的战 争。这 一
年的十二月, 邹平( 今山 东邹 平县东 北) 人王 薄率 众占 领长 白
山( 今山东邹平、章丘诸县交界处) , 举起起义的大旗。王薄自
称“知世郎”, 作了 一首《无 向辽东 浪死 歌》, 号 召人 民“譬如 辽 唐
东死, 斩头何所伤”, 起来反 对进 攻高 丽的战 争, 贫苦 农民“避
太
宗
征役者多归之”, 起义队伍迅速地壮大起来。 李
在王薄起义的号召与影 响之 下, 平原( 今山 东平 原县) 人 世
刘霸道 聚众 数万 人, 占 据了“负海 带 河、地形 深 阻”的 豆子 卤亢 民
( 今山东惠民县境 内) ; 章 南( 今山 东武 城县东 北) 人孙 安祖 聚
传
众数百人, 占据了高 鸡泊( 今 山东 平原县 境内) ; 清河( 今河 北
清河县) 人张金称则聚众活跃 于俞刂县( 今山 东夏津 县) 的 河渚
7
 地区; 蓨县( 今 河北 景 县境 内) 人 高 士达, 则 聚 众活 动 在 蓨 县
一带。
大业八年( 公元612 年) , 隋炀帝在山东、河北等地农民起
义风起云涌的形势下, 仍然发动了第一次对高丽的战争: 陆军
从涿郡出发, 海军从东莱海口出发。结果, 在高丽军民英勇抵
抗、隋军士气 低沉 不 愿 作战 的 情 况 下, 第 一 次 东 征的 军 事 行
动, 以大败而还告终。
大业九年( 公元613 年) , 隋炀帝 不 顾各 地农 民起 义的 不
断爆发和第一次东征的失败, 又发起了对高丽的第二次战争。
沉重的战争负担, 迫使更多逃避兵役、徭役的农民纷纷投入了
起义军的队伍。这 一 年, 济阴( 今山 东 曹 县) 人 孟 海 公、北 海
( 今山东益都县) 人郭方预、齐郡( 今山东济南市) 人孟让、河间
人格谦、平原( 今山东 平原县) 人郝孝 德、渤海( 今 山东 阳信 县
南) 人孙宣雅等相 继聚众 起义。 各路起 义军 队 伍, 少则 数万、
多则十余万人, 至此反隋农民起义已形成第一次高潮。
在农民起义浪潮中, 隋王 朝统治 集 团内 部的 矛盾 亦日 益
尖锐。大业九年, 当隋炀帝率大军在辽东征伐高丽之际, 负责
督运粮草的礼部尚书 杨玄感( 越国公 杨素 之子) 在 黎阳( 今 河
南浚县东南) 重镇率部起兵反隋。为夺得国家政权, 杨玄感提
出了“为天下解倒悬之急, 救黎元之命”的口号, 每天投奔到他
旗下的民众有数千人之多, 形势对他十分有利。然而, 杨玄感
在战略上屡犯错误: 从 黎阳 渡过 黄河后 攻打 守备 力量 很强 的
洛阳, 四五十天未能攻下, 致使隋炀帝得以从辽东前线率大军
返回河南洛阳; 杨玄感匆忙中又率军西入关中, 在隋军追击之
下, 连战连败, 最后自杀 而死。杨 玄感 起兵 被 平定 后, 隋炀 帝
杀戮大批官员, 统治集团上层人人自危, 对农民起义军的反隋
斗争的形势更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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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业十年( 公元614 年) , 一意孤 行 的隋 炀帝 不顾 危亡 在
即, 又发动了第三次征讨高丽的战争。然而, 农民起义军从山
东、河北发展到河南、江 淮、山西、关中 的 事实, 迫 使隋 炀帝 不
得 不从 辽 东 前 线 草 草 收 兵, 回 师 集 中 力 量 镇 压 各 地 的 农 民
起义。
从大业十年至大业十 三年, 隋军 与 各地 农民 起义 军之 间
战事不断, 农民起义军队伍此起彼伏, 并且在反隋斗争中逐渐
形成了三支强大的武 装: 在 河南, 有 以翟 让、李密 为首 的瓦 岗
军; 在山东、河北有以窦建德为首的义军; 在江淮有以杜伏威、
辅公礻
石为首的义军。在农 民起 义军 的强大 冲击 下, 隋朝 统治
集团进一步分化, 各 地豪族 和地 方官 员相 继起 兵, 占据 一方,
隋王朝覆亡的大局已 定。在这 种形势 下, 是 关陇 贵族 中太 原
留守李渊的晋阳起兵, 引起了全局形势的变化。

三 李 渊 升 任 为 太 原 留 守

大业九年, 当隋炀帝第二次率大军东征高丽时, 李渊被派

往怀远镇( 今辽宁 朝阳 附近) 督 运粮草。 杨玄 感起 兵反 隋时,
他的兄弟从东征辽东的 前线 逃回, 李渊 首先 发觉 后立 即向 炀
帝报告, 炀帝闻讯后立即回师平叛, 并同时任命李渊为弘化郡 唐
( 今甘肃庆阳县) 留守, 诏令他兼领关右十郡的兵力, 用以抵御
太
宗
杨玄感进入关中后的西进行动。 李
当时天下大乱, 统治阶级集团内部日益分裂, 炀帝因杨玄 世
感起兵反叛而猜忌杀 戮大臣。 炀帝曾 征召 李 渊议 事, 李渊 因 民
病未能按时拜见。李渊有 个外 甥王氏 在炀 帝 后宫, 炀 帝向 王
传
氏询问李渊未应召入 宫的原 因, 王氏 以李 渊患 病答 对。炀 帝
闻听后半信半疑, 颇 不满 意地说 道:“可得 死否?”当李 渊闻 知
9
 炀帝对自己的猜疑和不满后, 越发恐惧。为消除皇上的猜疑,
李渊在向炀帝进献珍宝的同时, 整日纵酒取乐, 以表示自己胸
无大志, 没有窥视国家神器的野心。就在这一年, 炀帝因猜疑
大将军李浑门族强盛, 抄斩了李浑一家13 口人。李浑的势力
与李渊不 相 上 下, 李 渊 怎 能 不 整 日 提 心 吊 胆, 担 心 大 祸 的
降临。
大业十一年四月, 李 渊被 调任 为山 西、河 东慰 抚大 使, 携
家眷由陕西来到山西, 受 命镇压 山西 的农 民起 义军。 在当 时
天下大乱的形势下, 李渊早就有起兵反隋的考虑, 他的副使夏
侯端向他指出处境险 恶, 劝 他及 早做 出准 备, 李渊 表示 赞同,
“深然其言”。由于李渊 的深谋 远虑, 他 认为 起兵 的时 机尚 不
成熟, 表面上不得不效忠炀帝。到达山西后, 李渊率兵攻击龙
门的以毋端儿为首的 义军,“射七 十发 皆中, 贼 败去。
”又攻 击
绛州以柴保昌为首的义军,“降其众数万人”。
大业十二年, 隋炀帝 命令 李渊与 马 邑太 守王 仁恭 抵御 突
厥的南下进攻。当时, 突 厥兵 强势 盛, 而李 渊、王 仁恭 所拥 有
的兵力却不足5000 人。 在强 大的敌 人 面前,“仁 恭以 兵少 甚
惧”, 而李渊却胸有成 竹地分 析形 势说:“我当 用长 策以 驭之,
和亲而使之, 令其畏 威怀 惠”, 并 提出 了“今若 同其 所为, 习 其
所好, 彼知无利, 自然不来”的策略。王仁恭赞同李渊的谋略,
派“两千余人饮食 居止一 同突 厥, 随逐 水草, …… 驰骋 射猎 以
曜威武……如此再三, 众心乃安, 咸思奋击。
”李渊的战略战术
使突厥困惑不解, 在时机成熟后, 李渊下令“纵兵击而大破之,
获其特勒( 可汗子弟) 所乘骏马, 斩首数百千级。自尔厥后, 突
厥丧胆, 深服帝之能兵, 收其所部, 不敢南入。
”
大业十三年, 隋炀帝 因李 渊镇压 农 民起 义和 抵御 突厥 势
力南下屡立战功, 任命李渊为太原留守。在太原留守任上, 李
10
渊鉴于隋王朝在农民起 义的 强烈冲 击下 大势 已去, 终 于开 始
酝酿和准备起兵反隋, 夺取天下。

四 李 世 民 与 长 孙 氏 成 婚

大业九年( 公元613 年) , 李 世民 年方 17 岁。 这一 年, 他
与13 岁的长孙氏成婚。长孙氏是河南洛阳人, 祖先是北魏皇
族拓跋氏, 因为担任 过宗 室长, 改 姓长 孙氏。 从北 魏到 北周,
长孙氏世代 为贵 族 之 家,“门 传 钟 鼎, 家 誓 山 河”。祖 父 长 孙
兕, 曾任北周左将军。父亲长孙晟, 任隋后骁卫将军。长孙晟
射技高超, 多次出使 突厥, 曾向 隋文 帝建议 对突 厥实 行“远 交
而近攻, 离强而合弱”的分化 政策, 效 果良 好, 是文 帝、炀帝 时
期的著名将领。母亲是隋 朝治 礼郎高 士廉 的 妹妹, 高 士廉 的
曾祖从北魏到隋朝, 一直都 担任 高级 官职, 世 代为 贵族 之家。
高氏为长孙晟生有一男 一女, 哥 哥长孙 无忌 后来 成为 唐王 朝
的开国功臣。从长孙氏的父辈、母辈来看, 同李世民的家庭出
身一样, 世代为军事贵族的高门, 李世民与长孙氏的婚姻堪称
是门当户对。在 封建 时 代 贵 族 之家 的 婚 姻 中, 所 谓“门 当 户
对”的实质, 在于婚姻的缔结亦是一种政治上的行为。李世民
与长孙氏成婚, 表明渤海士族高氏亦被牵入关陇集团之中, 这 唐
对于日后李氏家族的夺取国家政权和大唐帝国的建设是不无
太
宗
关系的。 李
长孙氏在与李世民成 婚之 前, 即大 业五 年, 长 孙晟 病故。 世
高士廉鉴于妹妹和两个 孩子 境遇孤 单, 便把 他们 接到 自己 家 民
中, 对两个孩子承担起教养的义务。士廉是渤海的名门贵族,
传
素有才望, 精通文史。在 舅父 的家 庭教育 之下, 长孙 无忌“好
学, 该博文史”; 妹妹 长 孙 氏“少 好 读 书, 造 次 必 循 礼则”。 可
11
 见, 长孙氏兄妹的家庭教育和他们本人的爱好, 与李世民家庭
崇尚武功的军事教育迥然不同。长孙氏的文化修养和品德修
养, 使她日后成了唐 太宗 的贤内 助, 对于 后来的“贞观 之 治”,
长孙氏尽了她作为皇后所能做出的贡献。至于世民17 岁、长
孙氏13 岁成婚, 虽说是早婚, 但在当时的贵族之家, 亦是常见
的现象。

五 解 雁 门 之 围 崭 露 头 角

大业十一年( 公元615 年) 秋, 隋炀帝亲自巡视北部边塞,

东突厥始毕可 汗闻 讯 后, 准备 率 数 十 万 骑偷 袭 炀 帝 的 车队。
炀帝得知突厥 可汗 的 意 图, 急 忙驰 入 雁 门 郡 城( 今山 西 代 县
西) 。突厥的骑 兵 果 然 到达 雁 门 城 下, 将 雁 门 城 层层 包 围 起
来。雁门郡共辖有41 座城池, 突厥的军队很快便攻占了其中
的39 座, 唯有雁 门 与崞 县( 今 山西 原 平 北) 二 城 尚在 隋 军 手
中, 形势危急万分。雁门城内军民有十五万之多, 然而粮食仅
够20 天的食用。危急之中, 炀帝采纳樊子盖征调四方军队勤
王的建议, 同时一方 面慰劳、赏 赐守 城将 士, 一面 将炀 帝诏 书
系在木棍上,“投汾水而下, 募兵赴援”。
在隋炀帝被围于雁门的千钧一 发之际,19 岁的 李世 民在
见到天子的求援诏书之 后, 认为 这正是 施展 自己 才能 的大 好
时机, 便满怀 信心 地 毅 然应 召 前 往, 隶 属 于 将 军 云定 兴 的 麾
下。李世民分析当时形势, 认为敌众我寡, 于是大胆地提出了
多设旗鼓以为疑兵的策略, 使敌人不击而走, 解救危难。他为
此向云定兴建议说:“虏敢围 吾天 子者, 以 为无 援故 也。今 宜
先后吾军为数十里, 使其昼见旌旗, 夜闻钲鼓, 以为大至, 则可
不击而走之。不然, 知我虚实, 则胜败未可知也。
”
12
 云定兴采纳了李世民 的建 议, 将 军队 向崞 县移 动。突 厥
的骑兵侦察兵见隋军往来不绝, 果然向始毕可汗急驰报告说:
“救兵大至矣!”于是, 可汗下令解雁门之围, 率兵离去, 隋炀帝
因此得以脱难。首次登上 战场 的李世 民, 在 解救 雁门 之围 中
崭露头角, 显现出这位年轻人杰出的军事才华。
大业十二年, 李渊 奉诏为 太 原道 大使。 大业 十三 年升 任
太原留守。当时, 李渊把 建成、元 吉安 置在 河东( 今山 西省 西
南部, 郡治在今永济 县蒲 州镇) , 将世 民带 至太 原。李 渊把 世
民留在身边, 这与他雁门献计解围和平时的喜谈兵书、好弄弓
矢是不无关系的。
李世民随父来到太原, 不 久便参 与 镇压 甄翟 儿所 率领 的
农民起义。甄翟儿是魏刀儿起义军的将领, 自称“历山飞”, 拥
众十余万人, 北连突厥, 是李渊实现自己抱负的一大威胁。大
业十二年, 魏刀儿的别将甄翟儿率众骚扰太原, 隋军将领潘长
文被打死。为此, 太原留守李渊率兵征讨, 李渊与副留守王威
率五六千人与 历山 飞 的 部众 二 万 余人 大 战 于 西 河郡 雀 鼠 谷
( 今山西介休县和霍县之间) , 遭到敌军包围。于是, 李渊采用
李世民雁门解围的策略,“分所将兵为二阵, 以羸兵居中, 多张
幡旗, 尽以辎重继后, 从旌旗鼓角, 以为大阵。
”随后, 李渊率数
百精兵, 在李世民配 合下, 终 于冲出 起义 军的 包 围。《旧唐 书 唐
・高帝纪》所 记 载 的“太 宗 以 轻骑 突 围 而 进, 射 之, 所 向 皆 披 太
靡, 拔高祖于万众之 中。适会 步兵 至, 高祖 与 太宗 又奋 击, 大 宗
李
破之”, 足见李世民在雀 鼠谷 解围和 击败 义军 的斗 争中, 确 实
世
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民
李世民自从随父亲来 到太 原后, 又结 交了 一批 豪 友。诸 传
如长孙顺德、刘弘基、刘文静等人。

13
 六 晋 阳 起 兵 的 前 前 后 后

李渊出任太原留守后, 策划了对历山飞农民起义的镇压,
然而就全国范围来看, 各地的农民起义如火如荼; 也有地方贵
族、豪强势力趁机起 兵占 据州 县, 割 据一 方。据《新唐 书・ 高
祖本纪》记载:

刘武周起马邑, 林 士 弘起 豫章, 刘 元进 起 晋安,

皆称皇帝; 朱粲起南阳, 号楚帝; 李子通起海陵, 号楚
王; 邵江海据岐州, 号新平王; 薛举起金城, 号西秦霸
王; 郭子和起榆林, 号永乐王; 窦建德起河间, 号长乐
王; 王 须拔 起恒、定, 号 漫天王; 汪 华起 新安, 杜 伏威
起淮南, 皆 号吴 王; 李密起 巩, 号魏 公; 王德 仁起邺,
号太公; 左才相起齐郡, 号博山公; 罗艺据幽州, 左难
当据泾, 冯 盎据高、罗, 皆号总 管; 梁师 都据朔 方, 号
大丞相; 孟海公据曹州, 号录事; 周文举据淮阳, 号柳
叶军; 高开 道 据北 平, 张 长 孙心 据 五 原, 周 洮 据上 洛,
杨士林据山南, 徐 圆 朗据 兖州, 杨 仲 达据 豫州, 张 善
相据伊、汝, 王要 汉 据汴 州, 时德 睿又据 尉 氏, 李 义 满
据平陵, 綦公顺据青、莱, 淳于难据文登, 徐师顺据任
城, 蒋弘度据东海, 王薄据齐郡, 蒋善和据郓州, 田留
安据章丘, 张青特 据 济北, 臧 君相 据 海州, 殷 恭邃 据
舒州, 周法明据永安, 苗海潮据永嘉, 梅知岩据宣城,
邓文通据广州, 俚酋杨世略据循、潮, 冉安昌据巴东,
宁长真据郁林, 其别号诸盗往往屯聚山泽。
上述记载表明, 待到隋大业十三年, 反隋的烽火已经燃遍
14
中国大地, 隋王朝的 命运 已是危 在旦 夕了。 正是 在这 种形 势
下, 李渊的起兵反隋工作进入了实质性的准备阶段。
在官修的史书如新、旧《唐书》以及《资治通鉴》中, 为了有
意地突出李世民在晋阳 起义 中的作 用, 说什 么晋 阳起 兵本 非
李渊的本意,“皆秦王世民之谋”,“皆太宗之功”。大量记载表
明, 事实并非如此。在隋末天下大乱的形势下, 起兵反隋的念
头在李渊的脑海中可谓是由来已久:
大业九年, 李渊于怀远镇为隋炀帝东征高丽督运粮草, 与
宇文士及“往在涿郡, 尝夜中密论时事”, 后来宇文士及投降唐
朝, 李渊又对裴寂说:“此人( 指宇文士及) 与我言天下事, 至今
已六七年矣, 公辈皆在其后。
”当时, 二人的“密论时事”、
“言天
下事”, 无疑是图谋天下之类的秘事。
与此同时, 李渊按夫人窦氏生前的建议, 向隋炀帝进献鹰
犬以及炀帝对他表示 不满后 的“纵酒 纳贿 以自晦”, 无 疑是 为
着掩盖自己谋取天下的意图, 保存自身, 以观时变, 寻找机会。
大业十一年, 李渊调任山西( 今太行山以西) 河东( 今山西
省西南部) 慰抚大使, 他推荐好友夏侯端任副使。夏侯端向李
渊劝说:“金 玉 床 摇 动, 此 帝 座 不安。 …… 天 下 方乱, 能 安 之
者, 其在明公。……若早为计, 则应天福; 不然者, 则诛矣。
”李
渊“深然其言”, 表明李渊已下定了起兵的决心。 唐
大业十二年, 李渊来到太原任职时, 曾对李世民说:“唐固
太
宗
吾国, 太原即其地焉, 今 我来斯, 是 为 天与, 与 而不 取, 祸将 斯 李
及。
”这是李渊来到太原后已决心起兵反隋的又一证明。 世
同年十二月, 李渊升 任太 原留 守, 突厥 入 侵北 部边 境, 隋 民
炀帝命令李渊和马邑 太守王 仁恭 并力 抵抗。 因战 事不 利, 炀
传
帝派使者执李渊和王 仁恭送 江都 治罪。 李渊 托辞 不赴 江都,
同时对李世民说道:“隋历将 尽, 吾家 继膺 符命, 不 早起 兵者,
15
 尔兄弟未集耳。今遭羑里之厄, 尔昆季须会盟津之师, 不得同
受孥戮, 家破身亡, 为英雄所笑。
”
李世民对起兵反隋一事一直持积极态度。他见炀帝要逮
捕父亲问罪。听完父亲的嘱托后, 哭着对父亲说:“芒砀山泽,
是处容人。请同汉祖, 以观世时变。
”
几天过后, 炀帝派使者诏令赦免了李渊的罪过。然而, 这
场虚惊对李渊起兵无疑起了催化的作用。在农民起义遍及全
国各地、隋王朝已无力逐一镇压各路义军的形势下, 李渊立即
通知建成、元 吉 于“河 东 潜 结 英 俊”, 使 世 民“于 晋 阳 密 招 豪
友”。不久, 建成、元吉 以及李 渊的 女婿 柴绍 也从 长安 来到 太
原。从大业十二年十二月 至大 业十三 年五 月 的半 年期 间, 李
渊父子加快了准备起兵的步伐。
在李世民“密招豪友”的过程中, 刘文静、裴寂为酝酿起兵
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刘文静字肇仁, 据《旧 唐书 ・刘文 静传》记载, 此 人“伟 姿
仪, 有器 干, 倜 傥 多 权略。 隋末, 为 晋阳 令, 遇 裴 寂为 晋 阳 宫
监, 因而结友。
”李渊来 太原出 任留 守, 文 静通 过一 段观 察后,
认为李渊“有四方之志, 深自结托。
”文静又通过私下对李世民
的观察, 认为世民必 定能成 就大 事, 因而对 裴寂 说李 世民“非
常人也。大 度 类 于 汉 高, 神 武 同 于 魏 祖, 其 年 虽 少, 乃 天 纵
矣。
”后来, 刘文静因与瓦岗农民起义军的首领李密结为姻亲,
被隋炀帝下令投入太原狱中。李世民深知刘文静是一位可以
共同图谋大事的人才, 便 私下到 狱中 探望 他。刘 文静 见李 世
民到狱中看望 自己, 心 中明 白 他 为 何 而来, 便 十 分高 兴 地 说
道:“天下之乱, 非有汤、武、高、光之才, 不能定也。
”
李世民回答说:“卿安 知其 无, 但 恐常 人不 能别 耳。今 入
禁所相看, 非儿女之情相忧而已。时事如此, 故来与君图举大
16
计, 请善筹其事。
”
刘文静见李世民毫无保留地向自己说明来意, 图谋大事,
便胸有成竹地谈出了自 己对 形势的 分析, 提 出了 起兵 反隋 的
方略。他说:“今李密长围 洛邑, 主 上流 播淮 南, 大 贼连 州郡、
小盗阻山泽者万数矣, 但须真主驱驾取之。诚能应天顺人, 举
旗大呼, 则四海不足 定也。今 太原 百姓 避盗 贼 者, 皆入 此城。
文静为令数年, 知其豪杰, 一朝啸聚, 可得十万人, 尊公所领之
兵复且数万, 君言出口, 谁敢不从? 乘虚入关, 号令天下, 不盈
半岁, 帝业可成。
”
李世民听 罢 刘 文 静 的 一 通 高 论, 笑 着 说:“君 言 正 合 人
意。
”然而, 李世民对于父亲的深谋远虑和行动部署, 尚不十分
清楚, 更不必说刘文 静了。世 民与 文静 为促 成李 渊不 失时 机
地及早起兵, 决定利用裴寂同李渊的亲密关系进行说项。
裴寂字玄真, 据《旧唐书・裴寂传》记载, 此人“年十四, 补
州主簿。及长, 疏眉目, 伟 姿容。
”在长 安任 侍 御史、驾 部承 务
郎期间, 与李渊已有结识交往。李渊来太原任职, 裴寂此时正
担任晋阳宫副监。李渊因“与寂有旧, 时加亲礼, 每延之宴语,
间以博弈, 至于通宵连日, 情忘厌倦。
”
此时李世民急于及早 起兵反 隋, 但 又不 敢贸 然向 父亲 进
言, 见到裴寂 很受 父 亲 的器 重, 便 决定 与 裴 寂 结 成密 切 的 关 唐
系, 通过裴寂劝说父 亲及 早起兵。 为此, 李世 民投 裴寂 所好,
太
宗
私下出钱数百万, 使令龙山令高斌廉与裴寂赌博, 故意输钱给 李
裴寂。裴寂赢钱既多, 十分高兴, 每日同世民游乐。世民既已 世
与裴寂结成亲密关系, 便把 敦促 父亲及 早起 兵的 实情 告诉 裴 民
寂, 裴寂答应从中相助。一日, 裴寂使令晋阳离宫中的两名美
传
女在家中酒宴时侍奉李渊饮酒, 饮至半醉之时, 裴寂乘机向李
渊说:“二郎( 即李世民) 密缵兵马, 欲举义旗, 正因寂以宫人奉
17
 ( 侍) 公, 恐事发及诛( 按: 以皇帝离宫中的美女侍宴, 当事人当
然是罪不容 诛) , 急 为 此 耳。今 天 下 大 乱, 城 门 之 外, 皆 是 盗
贼。若守小节, 旦夕死亡; 若举义兵, 必得天位。众情已协, 公
意如何?”李渊见形势既 已如此, 便 对裴 寂说 道:“我儿 诚有 此
计, 既已定矣, 可从之。
”
李渊起兵的想法由来已久, 为谨慎从事, 他只是偶尔向李
世民透露这一意图, 从未谈 及行 动部 署, 更没 有向 外人 透露。
此次李渊当着裴寂的面 明确 就起兵 一事 表态, 表 明起 兵反 隋
一 事已 由 谋 划 进 至 付 诸 实 施 的 阶 段, 起 兵 的 步 伐 从 此 加 速
进行。
李世民与刘文静、裴 寂一 道敦促 李 渊及 早起 兵,《旧唐 书
・刘文静传》亦记载 道: 当隋 炀帝要 将李 渊押 至江 都问 罪时,
李世民派刘文静与裴 寂共同 向李 渊进 言说:“《易》称‘知几 其
神乎’, 今大乱 已 作, 公 处 嫌 疑 之地, 当 不 赏 之功, 何 以 图全?
其裨将败衅, 以罪见 归。事 诚迫 矣, 当 须为 计。晋 阳之 地, 士
马精强; 宫监之中, 府 库盈积。 以兹 举 事, 可立 大功。 关中 天
府, 代王冲幼。权豪并 起, 未有 适从。 愿公 兴 兵西 入, 以图 大
事, 何乃受单使之囚乎?”
李渊深以为然。
据《资治通鉴・卷 一八 三》记载, 在 隋炀 帝要 将李 渊押 至
江都问罪时, 世 民“乘 间 屏 人说 渊 曰”:“今 主 上 无 道, 百 姓 困
穷, 晋阳城外皆为战场; 大 人若 守小 节, 下有 寇 盗, 上有 严刑,
危亡无日。不若顺民心, 兴义兵, 转祸为福, 此天授之时也。
”
李渊闻听后表示大为惊讶, 说道:“汝安得为此言, 吾今执
汝以告县官!”
说着, 李渊便取过纸笔, 想要写表状向县官告发儿子。李
世民心中有数, 并不相信父亲真会向官府告发自己, 不过是责
18
怪自己如此大事怎可 随意轻 言而 已。于是, 世民 用缓 和的 语
气向父亲诚恳地说道:“世民观天时人事如此, 故敢发言; 必欲
执告, 不敢辞死!”
李渊见儿子信以为真, 便马上改口说:“吾岂忍告汝, 汝慎
勿出口!”
第二天, 李 世 民 又向 父 亲 劝 说 道:“今 盗 贼 日繁, 遍 于 天
下, 大人受诏讨罪, 贼 可尽乎? 要之, 终不 免罪。 且世 人皆 传
李氏当应图谶, 故李 金才无 罪, 一朝 族 灭。大 人设 能灭 贼, 功
高不赏, 身益危矣。惟昨日之言, 可以救祸, 此万全之策也, 愿
大人勿疑。
”
李渊闻言后感叹说:“吾一 夕思 汝 言, 亦大 有理。 今日 破
家亡躯亦由汝, 化家为国亦由汝矣。
”
为起兵必须扩充兵力, 而 公开招 募 士兵 必定 遭到 隋炀 帝
委派来监视李渊的副留守高君雅、王威的警觉, 暴露起兵的密
谋。为此, 李渊使令世民与刘文静商量办法。结果, 刘文静以
晋阳令的身份诈称接 到皇帝 诏书:“发 太原、西 河、雁门、马 邑
男子二十至五十悉为兵, 期岁尽集涿郡以伐辽。
”消息传出后,
人们议论纷纷, 对炀 帝决 定再次 征伐 辽东 愤怒 无比。 为躲 避
服征辽东的兵役, 人们纷纷投到李渊的部下当兵。
与此同时, 马邑人刘武周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 占据马邑 唐
郡, 起兵反隋, 自称皇帝, 同时 勾结 突厥 率兵 南 攻, 攻陷 楼烦,
太
宗
占据汾阳宫( 隋炀 帝的 离宫) 。这件 事, 又为 李渊 的公 开募 兵 李
找到了有利的借口。 世
为了麻痹和稳住高君雅、王威, 李渊故意对二人说:“武周 民
据汾阳宫, 吾辈不能制, 罪当族灭, 若之何?”高、王二人闻言后
传
很是恐惧, 向李渊请 计, 李渊故 意说:“朝 廷用 兵, 动止 皆禀 节
度。今贼在数百里内, 江 都在 三千 里外, 加 以 道路 险要, 复 有
19
 他贼据之。……进退维谷, 何为而可?”
王威等人不明白李渊说这番话的用意, 中了李渊的计策,
说道:
“公地兼亲贤, 同国休戚, 若俟奏报, 岂及事机; 要在平贼,
专之可也。
”
李渊故意装作不得已而听王威的建议, 说道:“如此看来,
只好首先招募士兵了。
”
于是, 李渊命李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等
人四出招募士兵, 远近有不少前来投奔, 旬日之间便募兵近万
人, 由刘文静、长孙顺德、刘 弘基、窦 琮 等人 统领。 同时, 李 渊
秘密派人前往河东( 永济蒲州镇) 长安, 令建成、元吉以及女婿
柴绍迅速前来太原。
长孙顺德、刘弘基都 是为 了逃避 征 伐辽 东诏 令而 亡命 于
太原, 窦琮也是触犯隋朝法律的逃犯。高君雅、王威见李渊非
但不法办上述 三人, 反 而令 他 们 四 出 募兵, 并 委 以带 兵 的 重
任; 同时, 李渊又令王威兼任太原郡丞, 令高君雅守备高阳, 使
令王、高二人不能过 问军 中的重 要事 务。当 李渊 招募 的士 兵
云集晋阳时, 高君雅、王 威这才 明白 了李 渊募 兵的 意图, 怀 疑
李渊心怀异志, 因而对行军司铠武士 说:“顺德、弘基都 是逃
避征伐辽东的 罪 犯, 罪当 处 死, 怎能 让 这 样 的 人统 率 士 兵!”
苏、王二人哪里知道武士 与李渊私交甚深, 早 已了解李 渊起
兵的意图, 因而袒护李渊说:“这两个人都是唐公的门客, 如果
就此事责难唐公, 必 将引起 大的 纠纷。
”王威 因此 没有 责问 李
渊。留守司兵田德平见李 渊大 量募兵, 想要 劝说 王威 等人 追
查募兵一事。武士 闻知后, 对田德平说:“讨捕盗 贼的军队,
全部归唐公统领, 王 威、高君雅 不过 是托 寄于 客位 而已, 地 位
很不稳固, 他们能有什么作为!”田德平闻听此言, 便打消了原
20
来的念头。
李渊父子大量募兵的事实, 毕竟难以掩盖其真正的意图。
高君雅、王威被剥夺了参与军机要务的大权, 越发感到形势不
妙, 便拉拢晋 阳乡 长 刘 文龙 等 人, 谋划 利 用 在 晋 祠求 雨 的 机
会, 将李渊父子及其一伙人全部杀死。刘文龙平素与高君雅、
王威友好, 后来通过 裴寂 的关系 与李 渊相 识。李 渊平 时待 人
以礼, 不问出身高下, 使 刘文龙 很受 感 动。因 而当 高、王指 使
文龙谋杀李渊父子时, 文 龙便把 这一 密谋 全部 告诉 李 渊。李
渊得知高、王二人的 密谋, 大为 惊讶。 于是, 他使 令刘 文龙 继
续与高、王二人保持 密切的 交往, 以 便随 时掌 握高、王 的一 言
一行; 同时立即布置铲除高、王二人的行动计划。
大业十三年五月的一天夜里, 李渊命长孙顺德、赵文恪等
人从兴国寺新军中挑 选500 名 壮士, 会 同李 世民 率领 的精 兵
埋伏在晋阳宫城东门的左面, 加强戒备。同时, 使令鹰扬府司
马刘政会“为急变之书”, 到留守府的议事大厅控告高、王二人
勾结突厥谋反, 以便就地逮捕二人。
第二天早上, 李渊与副留守高君雅、王威二人在留守府大
厅议事, 刘文静引导刘政会入厅, 只见政会大声说道:“有密状
知人欲反!”
李渊目视王威等人, 令其 取 告密 状审 视。刘 政会 不肯 将 唐
告密状交给王威, 说道:“所告乃副留守事, 惟唐公得视之!”
太
宗
李渊故作惊讶地说:“怎会 有这 等事 情!”说着, 取 过告 密 李
状观看, 只见状纸上面写道: 世
“威、君雅潜引突厥入寇。
” 民
这时, 高君雅已经从 突如 其来的 诬 告中 发觉 已陷 入李 渊
传
等人的 预 谋, 因 而 挥 臂 大 骂 道: “这 是 造 反 的 人 想 要 杀 我
而已!”
21
 然而, 高、王二人此时 的觉 悟已 经 为时 过晚。 当时, 李 世
民的军队已把守住城内的街道路口, 刘文静与刘弘基、长孙顺
德等人一道将王威、高君雅逮捕入狱。
事情也真是有些巧合, 高、王 被捕 入狱 的 第二 天, 突厥 数
万人果然入寇晋阳, 轻骑入外郭北门, 出其东门。李渊命裴寂
等人布人布置军队, 防备敌军入城。与此同时, 李渊下令将所
有城门洞开, 突 厥 不 知 李渊 用 的 是 什 么计 策, 不 敢 入城。 因
此, 城中的军民都认为突厥骑兵果然是高君雅、王威二副留守
密谋召来的, 于是将高、王二人斩首。
逮捕并处死副留守高君雅、王威, 标志着李渊父子晋阳起
兵的正式开始。
有关晋阳起兵的大量 记载表 明, 无 论李 世民 在晋 阳起 兵
中起到了怎样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起兵的主持人应是李渊, 正
史中所谓晋阳 起 兵“皆 世 民之 谋”的 说法 与 历 史 实际 并 不 相
符。李渊早有起兵之心, 事实上一直为此从各方面做着准备。
然而, 作为一方的军 政大员, 他 老成 持重, 深 知此 等大 事不 可
轻率地鲁莽从事。他深 知此举 的成 功要 具备 各方 面的 条件,
要等待时机的成熟。在隋 王朝 尚有一 定实 力、隋 炀帝 对他 百
般戒备的情况下, 他不愿重蹈杨玄感的覆辙, 将起兵之谋埋藏
在心中, 甚至对亲生儿 子李 世民 也不肯 轻易 透露 自己 的真 实
意图。事实表明, 李渊 这种 做法 是完 全正 确的。 在晋 阳起 兵
中, 李渊绝非是缺乏 足够的 勇气, 处 于被 动的 地位, 更 不是 无
能之辈。在当时的环境之下, 他的坚忍镇静, 正是体现了他的
四方之志、大智大勇。事实表明, 当几支主要的义军势力足以
置隋王朝于死地的情况 下, 他在 起兵这 一问 题上 的态 度是 坚
决的, 确实是做到了 把握时 机, 准备 周密 而充 分, 故能 一举 而
成功。正如王夫之在《读通鉴论・卷二十》中所评论的那样:
22
 “人谓唐之有天下也, 秦王之 勇略 志大 而 功成, 不 知高 祖
慎重之心, 持之固, 养之深, ……非秦王之所可及也。
”
“高祖犹慎之又慎, 迟回而不迫起, 故秦王之阴结豪杰, 高
祖不知也。非不知也, 秦 王勇 于有 为, 而高 祖 坚忍 自持, 姑 且
听之而以镇静之也。
”
不容否认, 李世民在协助、敦促李渊的晋阳起兵中发挥了
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 说李渊 在晋 阳起 兵中 慎重 有余 的话,
那么, 他的次子世民 则是勇 于有 为、擅长 计谋, 对 形势 的分 析
和判断得准确, 又敢于当机立断, 对促成李渊的及时起兵确实
起到了重要作用。特别值得提出的是, 李渊为着维持自己“纵
酒纳赂以自晦”的形象, 麻痹炀帝, 他事实上是通过世民来“密
招豪友”的。在交结豪杰的活动中, 李世民确实显示了他在这
方面的杰出天才。正是世 民所 结交的 这些 豪 杰, 在晋 阳起 兵
以及尔后夺取全国政权 的军 事斗争 中, 发挥 了至 关重 要的 作
用。总之, 是李渊的坚忍 自持、老 成持 重、慎 之又 慎与 李世 民
的勇于有为、擅长计谋、善结豪杰的两相结合, 交相辉映, 终于
使晋阳起兵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七 西 取 长 安 的 军 事 行 动
唐
李渊逮捕高君雅、王 威的 第二 天, 突 厥即 率兵 前来 攻城, 太
宗
因不知城中虚实而离 去。这件 事情再 次提 醒 李渊: 突 厥势 力 李
是他争夺天下时的后顾之忧; 刘武周与突厥的勾结, 使得突厥 世
的骑兵随时有南下的 可能。为 消除这 一威 胁, 李 渊特 地给 突 民
厥始毕可汗写了一封修好的书信, 卑辞厚礼, 派刘文静前往突
传
厥谈判。始毕可汗问刘文静:“唐公起事, 今欲何为?”
“皇帝废冢嫡, 传位后主, 致斯祸乱。唐公国之懿戚, 不忍
23
 坐观成败, 故 起 义 军, 欲黜 不 当 立 者。愿 与 可 汗 兵马 同 入 京
师, 人众土地入唐公, 财帛金宝入突厥。
”
刘文静秉承李渊的意图, 抓住了可汗贪利的弱点, 许诺攻
入京师后“财帛金 宝入突 厥”。结果,“始 毕大 喜, 即遣 将康 鞘
利领骑2000 随文静而至, 又献马千匹。
”刘文静的出使突厥达
到了预期的目的, 消 除了 争夺天 下时 来自 北方 的威 胁。李 渊
为此十分高兴。当刘文静 回到 太原时, 李渊 称赞 他说:“如 果
不是您善于辞令, 何以至此。
”
李渊于晋阳起兵, 位于晋阳西南不远的西河郡( 今山西汾
阳县) 丞高德儒坚决反对。西河同太原近在咫尺, 又是李渊出
兵南下与西 进 的必 经 之 地。 因而 拔 掉 这 颗 钉子, 势 在 必行。
攻打西河是起兵后的 第一个 战役, 李 渊对 此十 分重 视。大 业
十三年六月, 李渊任 命太原 令温 大有 参谋 军事, 并 且嘱 托说:
“士马尚少, 要资经略, 以卿参谋军事, 其善建功名也! 事之成
败, 当以此行卜之。若克 西河, 帝业 成矣。
”这 里, 西河 战役 被
李渊视为事关夺取天 下的大 局。而他 所派 出 的统 兵将 领, 则
是他的两个年轻的儿子建成与年仅21 岁的世民。当时, 军中
尚称建成与世民为“大郎”、
“二郎”。出师前, 李渊告诫两个儿
子说:“尔等少年, 未之更事, 先以此郡观尔所为, 人具尔瞻, 咸
宜勉力。
”建成、世民身受 重任, 聆 听父 训, 当 即跪 在地 上向 父
亲发誓说:“儿 等 早蒙 弘 训, 禀 教义 方, 奉 以 周旋, 不 敢 失坠。
家国之事, 忠 孝 在 焉, 故 从 严 令, 事 须 称 旨, 如 或 有 违, 请 先
军法。
”
建成、世民果然不 辜负父 亲 的厚 望。面 对着 新近 招募 而
未经训练的士兵, 各 级文武 官吏 又不 齐整, 二 人便 草拟 军法,
从严肃军纪入手。行军路上, 两位青年将领与士兵同甘共苦,
“遇敌则以身先之。近道菜果, 非买不食; 军士有窃之者, 辄求
24
其主偿之, 亦不诘窃者。
”在隋 末的 动乱 年代, 建成、世 民所 率
领的这支军队纪律严 明, 秋 毫无 犯, 深得 百姓 们的 拥护; 二 人
的表率行为, 亦深受广大将士们的爱戴, 军队士气高昂。待到
来至西河城下, 建成、世 民下令 不许 伤害 城内 外的 百姓, 允 许
百姓入城、出 城, 城 中军 民 感 到 他 们所 面 对 的 确 实是 正 义 之
师。第二天大兵攻城, 城中军民在司法书佐朱知谨的带领下,
从城中内应, 引义师入城。
攻克西河后,“执德儒 至军门, 世 民 数之 曰:‘汝指 野鸟 为
鸾, 以欺人主, 取高官, 吾兴义兵, 正为诛佞人耳!’遂斩之。自
余不戮一人, 秋毫无犯, 各 尉抚 使复 业, 远近 闻 之大 悦。
”从 出
师到凯旋, 往返不过 九日。李 渊见 出师 凯旋 而 归, 高兴 地说:
“以此行兵, 虽横行天下可也。
”
晋阳起兵后, 李渊父子同他的谋士刘文静、裴寂等人便制
定了乘虚入关、夺取长安、号令天下、建立新王朝的战略目标。
西河战役后, 李渊建置大将军府, 自为大将军。大将军府
下辖三军: 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 统率左三军; 李世
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 统率右三军; 李元吉为太原郡守,
留守晋阳宫。裴 寂为 长 史( 掌文 书) , 刘 文 静为 军 司 马( 掌 军
务) , 唐俭、温大雅为 记室, 温大 雅及 其弟 温大 有共 掌机 密, 武
士 为铠曹, 刘 政 会、崔 善 为、张 道 源 为 户曹, 姜 暮 为 司 功 参 唐
军, 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王长谐、姜宝谊为左右统军、副统
太
宗
军。从五月甲子日至六月癸巳日, 在48 天里李渊已建立起了 李
自己的政治军事组织。 世
李渊还效法李密开仓济民、收买民心的做法, 在太原开仓 民
救济贫乏, 因而应募从军的人很多, 二旬之间, 得众数万, 为李
传
渊西取长安提供了兵源。
为确保西取长安无有 后顾之 忧, 李 渊必 须消 除来 自两 个
25
 方向的巨大威胁: 一是北方的突厥, 这已通过同始毕可汗所达
成的许诺而得以解决; 二是 李渊 西取长 安时 来自 左侧 洛阳 附
近的李密瓦岗军以及 隋军的 威胁。 李密 作为 瓦岗 军的 首领,
此时拥有几十万的军队, 据有洛阳附近的几个大粮仓, 可谓兵
强粮足。李密自杀死瓦岗 军的 另一领 袖人 物 翟让 后, 一心 想
要做中原的盟 主, 因 而 对 李渊 的 直 取 京 都长 安 是 不 甘 心的。
如果李渊在西取长安时 遭到 来自背 后李 密大 军的 追击, 他 所
拥有的军事力量无法 同李密 的大 军相 抗衡。 诚然, 李 密的 瓦
岗军与隋军在东都洛阳的决战尚未进行。而李渊正是基于这
种形势并利用李密“妄自 矜大”的 弱点, 以一 纸书 信稳 住了 李
密, 在西取长安时免 除了 来自李 密的 威胁。 李渊 发兵 西进 时
曾“以书招李密”, 李密“自 恃兵强, 欲 为盟 主”, 复 书邀 李渊 到
河内( 今河南泌阳 县) “面结 盟约”。李 渊收到 李密 回信, 笑 着
说道:
“密妄自矜大, 非折简可致。吾方有事关中, 若遽绝之, 乃
是更生一敌; 不如卑 辞推奖 以骄 其志, 使 为我 塞成 皋之 道, 缀
东都之兵, 我得专意 西征。俟 关中 平定, 据 险 养威, 徐 观鹬 蚌
之势以收渔人之功, 未为晚也。
”
李渊的这一段自我表 白, 不仅道 出 了他 设法 免遭 来自 瓦
岗军和隋军攻击的意图, 也表达了他西取关中是为着实现“据
险养威”以夺取天下的战略目标。为麻痹李密, 李渊命温大雅
代笔向李密复书, 书 信中有“当今 为牧, 非 子而 谁! 老 夫年 逾
知命, 顾不及此, ……复封于唐, 斯荣足矣”等数语。李渊复书
中的一番恭维和表白, 李 密竟信 以为 真。他 得意 地让 将佐 们
观看来信, 说道:“唐 公见 推, 天 下不 足定 矣!”李 渊“卑 辞推 奖
以骄李密”策略 的 奏 效, 为 西 取 长 安 消除 了 后 顾 之 忧。就 这
样, 当山东群雄与隋军在中原激战的时刻, 李渊却占据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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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关中地区, 将西北地区的各路义军逐一扫平, 使自己在关中
站稳了脚跟, 壮大了力量。
大业十三年七月癸丑日, 李渊亲自率3 万大军誓师出征,
遥尊隋炀帝为太上皇, 立代王杨侑( 炀帝孙) 为帝, 将隋朝的赤
色旗帜改为杂用绛白, 改朝换代的意图已路人皆知。
西取长安的进军路线 是沿 汾河 东 岸南 下, 直取 潼 关。而
霍邑( 今山西霍县) 则是进军途中第一个军事目标。消息传至
长安, 留守京师的 代王 杨 侑立 即命 虎牙 郎 将宋 老 生率 精 兵 2
万屯驻霍邑, 同时派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驻守河东( 今山西永
济县蒲州镇) , 阻截李渊的西进。当李渊的大军行至霍邑西北
五十里的雀鼠谷至贾胡堡( 今山西灵石县西) , 时逢秋雨连绵,
道路泥泞, 不得不扎营于贾胡堡。由于秋雨久降不停, 李渊不
得不派出一部士兵返回太原增运一个月的军粮。霍邑地形险
要, 有险可据。守将宋老生有河东的屈突通遥相呼应, 是李渊
西进关中途中的第一 道障碍。 这时, 军 中谣 传刘 武周 联合 突
厥南下, 一时 又不 能 证 实是 否 属 实, 增 运 粮 食 的 士兵 尚 未 返
回, 将 士 们 有 些 不 安。 李 渊 召 集 将 领 商 讨 对 策, 裴 寂 等 人
都说:
“宋老生、屈突通联兵据险, 未易猝下。李密虽云连和, 奸
谋难测。突厥贪而无信, 唯利是图。武周, 事胡者也。太原一 唐
方都会, 且义兵家属在焉, 不如还救根本, 更图后举。
”
太
宗
李渊赞同裴寂等人的 意见, 而李 世 民则 反对 说:“武周 位 李
极而自满, 突厥少信 而贪利, 虽 相附, 内实 相猜。 突厥 必欲 远 世
利太原, 宁肯近忘马邑! 武周悉其此势, 未必同谋。又朝廷既 民
闻唐国举兵, 忧虞不暇, 京都留守, 特畏义旗。所以骁将精兵,
传
鳞次在近, 今若却还, 诸 军不知 其故, 更相 恐动, 必 有变 生, 营
之内外, 皆为京力敌, 于是突厥、武 周不谋 而至, 老 生、屈突 追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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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竞来。进阙面南, 退穷自 北, 还 无所 入, 往无 所 之, 畏溺 先沉,
近于斯矣。
”
李世民对形势的分析 是正确 的, 揭 示了 突厥 与刘 武周 尚
有矛盾的一面, 指出 了退 军将产 生严 重的 后果。 李世 民还 进
一步阐述说:“今来禾菽被野, 人马无忧, 坐足有粮, 行即得众。
李密恋于仓米, 未 遑远略。 老生 轻 躁, 破之 不疑。 定业 取威,
在兹一决。诸人保家爱命, 所谓言之者也。儿等捐躯力战, 可
谓行之者也。耕织自有其人, 请无他问。雨罢进军, 若不杀老
生而取霍邑, 儿等敢以死谢。
”
李建成亦赞成弟弟世民的意见。
然而, 老成持重的李 渊, 虽然 认为 李世 民 讲得 有理, 仍 是
下令大军返还太原。李世 民见 自己的 意见 未 被采 纳, 想要 入
军帐再次向父亲进谏, 无奈 天色 已晚, 李 渊已 经就 寝, 世民 不
敢贸然入内。李世民与哥 哥建 成伫立 在军 帐 之外, 为 拔营 返
还太原的决定而痛惜 万分, 兄弟 二人 不禁 失声 痛哭 起 来。李
渊于是夜闻听帐外的痛哭声, 便将两个儿子召入帐内, 李世民
再次进谏说:“今兵以义动, 进战则克, 退还则散; 众散于前, 敌
乘于后, 死亡无日, 何得不悲!”
听世民这么一讲, 李渊也有所省悟, 说道:“大军已向北出
发, 如何是好?”
李世民见父亲态度有所转变, 说道:“右军严而未发; 左军
虽去, 计亦未远, 请自追之。
”
李渊见世民如此有见有识, 遇事善断, 便高兴地说:“吾之
成败皆在尔, 知复何言, 惟尔所为。
”
建成、世民连夜乘马北驰, 将已经出发北上的左军全部追
还。丙子日, 从太原增运的军粮也运达贾胡堡前线。
李渊集团在贾胡堡前 线关于 进军 与退 兵 的分 歧, 事关 西
28
取长安、夺取天下的 大局。李 世民 对于 形势 的分 析和 进退 利
害的论断, 并非是危言耸听。在关键时刻, 是李世民据理力争
和行动上的按兵不动, 使得 李渊 在西进 关中 的重 大决 策问 题
上避免了一次重大的失误, 显露出李世民杰出的战略天才, 为
李渊的西取长安在交 战前立 了一 大功 劳。事 后, 李渊 也埋 怨
裴寂说:“懦夫之徒, 几败乃公事耳!”
八月己卯日, 连月的阴雨天气终于放晴。第二天, 李渊下
令军中晾晒铠仗行装。第三天, 乘着漫天大雾, 李渊带领骑兵
从东南山傍小路神速地 出现 在霍邑 城前, 在 城东 五六 里处 扎
营。霍邑易守难 攻, 宋 老生 采 取 坚 守 城池、不 领 兵出 击 的 战
略。李渊的军中攻城战具缺乏, 如果久攻不下, 将处于不利地
位。建成、世民知道父亲的忧虑所在, 便建议说:“老生勇而无
谋, 以轻骑挑之, 理无不出; 脱其固守, 则诬以贰于我。彼恐为
左右所奏, 安敢不出!”
李渊认为这个计谋不错, 派出骑兵进至城下, 做出攻城的
姿态, 然后建成、世民率数十名骑兵, 一面做出围的样子, 一方
诟骂城中的守兵无能, 不敢出战。在辱骂声中, 宋老生老羞成
怒, 率领3 万士兵从东门、南门出战, 李渊下令收缩阵地, 宋老
生误以为李渊 畏惧 而 后 退, 便 引 兵 前 进, 在 距 城 下一 里 处 布
阵。这时李渊的步兵也 相继赶 到, 列 阵与 隋军 对峙。 李渊 想 唐
要下令军士先食而后战, 世民说:“时不可失。
”于是, 李渊与建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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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布阵于城东, 世民布阵于城南。交战后, 李渊与建成的军队 李
向后稍退, 世民与军头段志玄自南原引兵驰下, 直冲宋老生的 世
军阵, 出其 背 后。“世 民 手 杀 数十 人, 两 刀皆 缺, 流 血 满袖”。 民
激战时, 世民令军士 传呼:“已获 老生 矣!”宋 老生 的部 队闻 听
传
后顿时大乱, 争相奔 向城门。 此时, 建 成、世 民已 分别 把守 住
东门、南门。宋老生见 城门 紧闭, 退 至 城脚。 此刻, 城 上守 军
29
 放下一条大绳索, 老 生想要 攀绳 入城, 被 义军 斩死 于城 下, 僵
尸数里。此刻, 暮色已经降临, 李渊下令立即登城。由于无有
攻城战具, 义军将士肉搏登城, 终于攻克霍邑城池。霍邑战役
的胜利, 打开了通往关中的门户。在霍邑战役中, 李世民立下
了卓越的战功。
霍邑大捷后, 李渊奖 赏有 功将 士, 大军 乘 胜南 下, 于丙 戌
日攻入临汾郡( 今 山西 临汾) , 攻克 绛郡( 今 山西 新绛) 。癸 巳
日, 李渊率大军进至龙门( 今山西河津西北的禹门口) , 驻军于
壶口山( 今山西吉 县西 南) 。 这时, 刘文 静与 突厥 大将 康鞘 利
所带领的500 名士兵以 及2000 匹战 马亦 来到 龙门。 李渊 大
军的进军途中, 临汾、绛 郡的官 吏纷 纷投 降; 关中 的起 义军 首
领孙华也率众渡河前来归顺。
汾阳人薛大鼎向李渊提出如下作战方案: 勿攻河东郡( 今
永济县蒲州镇) , 大军自龙门西渡黄河, 占据永丰仓( 仓址在华
阴县北渭水南岸广通 渠口, 今陕 西大 荔县境 内) , 向远 近发 出
招抚公文, 关中地区 便可 以坐而 取之。 李渊 想听 从薛 大鼎 的
建议, 但众将领主张先攻取河东郡。于是, 李渊命孙华回到黄
河以西, 令右统军王长谐、刘弘基及左领军长史陈演寿率步骑
兵6000 人自梁山西渡黄 河, 驻兵 于河 西, 以 形成 对河 东的 夹
击形势, 断绝河东守 将屈 突通的 西归 之路。 屈突 通派 虎牙 郎
将桑显和率兵数千, 从河东西渡黄河夜袭王长谐营盘, 长谐等
人交战不利。孙华、史大 柰用 游骑 袭击 桑显 和, 大 败敌 兵, 显
和逃入河东郡城中。
九月戊午日, 李渊率 大军 围攻 河东 郡, 因 城甚 高峻, 屈 突
通坚守, 未能攻下。这时, 李渊见 河东 一时 难 以攻 下, 又想 起
薛大鼎的建议, 想引 兵直取 长安, 犹 豫未 决, 便召 集将 领商 议
对策。裴寂说:
30
 “屈突通拥大众, 凭坚 城, 吾舍 之而 去, 若 进攻 长安 不克,
退为河东所踵, 腹背 受敌, 此危 道也。 不若 先 克河 东, 然后 西
上。长安恃通为援, 通败, 长安必破矣。
”
李世民反驳裴寂的意见, 说道:“不然。兵贵神速, 吾席累
胜之威, 抚归顺 之 众, 鼓 行而 西, 长 安 之人 望 风 震 骇, 智 不 及
谋, 勇不及断, 取之若振 槁叶耳。 若淹 留自 弊 于坚 城之 下, 彼
得成谋修备以待我, 坐费日 月, 众心 离 沮, 则大 势去 矣。且 关
中蜂起之将, 未有所 属, 不可 不早 招怀 也。屈 突通 自守 虏耳,
不足为虑。
”
比较裴寂与李世民的 不同作 战方 案, 裴 寂的 方案 虽然 有
一定的道理, 但属 于 畏 敌而 不 敢 进 取; 李 世 民 的 方案 切 中 要
害, 颇具战略眼光, 有胆 有识, 但“不 足为虑”之说 未免 有些 轻
敌。李渊综合两方面的意 见, 决定 留部 分兵 力包 围和 牵制 屈
突通的兵力, 自己率大军渡河西取长安。
九月庚申日, 李渊率各路兵马西渡黄河。甲子日, 抵达朝
邑县( 今陕西大荔 东) , 进 驻长 春宫, 关中 士兵 纷纷 前来 归附。
丙寅日, 李渊派建成、刘文静帅王长谐等诸军数万人驻守永丰
仓, 守卫潼关以防备来自东方的敌兵, 慰抚使窦轨等人归建成
节度; 派世民率刘弘基等诸军数万人沿渭水北岸西进, 慰抚使
殷开山等人归世民节度。 唐
屈突通闻知李渊渡河西进, 自引兵数万直趋长安, 被刘文
太
宗
静的军队所遏止。屈突通 想要 依附潼 关的 隋 军守 将刘 纲, 然 李
而刘纲已被王长谐斩杀, 潼关被义军占有, 屈突通不得已而退 世
入河东城中。 民
义军进入关中后, 李 渊在 关中地 区 的家 属或 亲属 纷纷 起
传
兵响应, 其中有建成、世 民的胞 妹平 阳公 主( 柴绍 之妻) , 李 渊
的从弟李神通, 二人均在 雩
阝县山 中聚 众数千 人。李 渊的 女婿
31
 段纶, 也在蓝田县聚众万余人。
李世民所率领的大军 一路攻 占泾 阳( 今 陕西 泾阳) 、云 阳
( 今陕西三原西) 、武功( 今陕 西 武 功西 北) 、盩 ( 今 陕 西周 至
县) 。在泾阳时, 世民的 军队已 有9 万人, 同 胞妹 妹又 率精 兵
万余人与哥哥 会师 于 渭 水 北 岸, 与 丈 夫柴 绍 各 置 幕 府, 号 称
“娘子军”。
李渊命刘弘基、殷开山 分兵 西 进攻 占扶 风, 有 众6 万人,
南渡渭水, 驻扎在长安故城。长安城中隋军出战, 被刘弘基击
败。当时, 由李世民所统 率的 义军 已有 13 万 人, 驻扎 在长 安
故城和盩 。世民派使者向李渊请问对 长安城 发起进攻 的日
期, 李渊命建成从守卫永丰仓的士卒中挑选精兵, 直奔长乐宫
与李世民所统 率的 军 队 从 北、东 两 面 对 长安 形 成 钳 形 攻势。
九月丙子日, 李渊 引 军 自冯 翊 西 行, 途 中 所 过 隋 炀帝 离 宫 园
苑, 皆罢之, 宫中的宫女一律遣还。
十月辛巳日, 李渊到达长安城外, 各路大军云集, 合20 万
人, 其中19 万为李世民所统率的部下。李渊下令将士宿于营
中, 不得入村落侵暴 百姓。十 月甲 辰日, 李渊 下令 攻长 安城,
同时向军中传令, 不 得侵犯 隋朝 的祖 庙、代王 以及 隋朝 宗室,
“违者夷三族!”十一月丙辰日, 义军军头雷永吉首先登上长安
城, 长安城被攻克。
李渊入长安城, 迎代王于东宫, 迁居大兴殿后。李渊还居
长乐宫, 与百姓约法十二条, 废除隋朝苛法。兵临城下时闭门
准备抵抗的刑部尚书 卫文升、将 军阴 世师、京 兆丞 骨仪 等人,
在城破后除卫文升已 死外, 阴世 师、骨仪等 十余 人以“贪婪 苛
酷, 且拒义师”的罪名 被斩首, 余 者一 律不 予追 问。马 邑郡 丞
李靖过去与 李渊 有 嫌 隙, 亦 在 被 斩 之 列。临 刑 时, 李 靖 大 声
呼喊:
32
 “公兴义兵, 欲平暴乱, 乃 以私 怨杀 壮士 乎!”李世 民见 李
靖是个人才, 坚持向 李渊请 求, 李靖 得免 一死, 被 世民 置于 自
己的幕府之中。

八 唐 王 朝 的 建 立

鉴于当时全国的政治 形势, 李渊 攻 取长 安后 并没 有立 即
称帝, 决定以代王杨侑做自己的傀儡。
十一月壬戌日, 李渊备皇帝车驾迎代王杨侑( 时年13 岁)
即皇帝位于天兴殿, 是为隋恭帝。大赦改元, 改大业十三年为
义宁元年。遥尊隋炀帝 为太上 皇。甲 子日, 李渊 自长 乐宫 入
长安, 李渊以假黄钺、使 持节、大都 督 内外 诸军 事、尚书 令、大
丞相的头衔独揽了朝 廷的军 政大 权, 进封 为唐 王。以 武德 殿
为丞相府, 改教称令, 每日于虔化门视事。丙寅日, 皇帝诏令:
军国机务, 事无大小, 文 武设官, 位 无 贵贱, 宪 章赏 罚, 咸归 相
府, 惟祭祀天地、四时奏请皇帝。在丞相府中, 以裴寂为长史,
刘文静为司马, 分管民事和军事。以李建成为唐王世子, 李世
民为京兆尹、秦公, 李元吉为齐公。这一年, 李世民21 岁。
义宁二年( 公元618 年) 正月 初一, 隋恭 帝诏 令唐 王剑 履
上殿, 赞拜不名。 唐
戊辰日, 唐王以世子 建成 为左 元帅、秦公 世民 为右 元帅,
太
宗
督诸军十余万人, 以“救东都”为名, 实为扩充自己的势力。 李
三月己酉日, 以齐公 元吉 为镇 北将 军、太 原道 行军 元帅, 世
都督五郡诸军事, 听以便宜从事。 民
三月, 隋炀帝在江都被亲信宇文化及等人杀死。
传
五月戊午日, 唐王李渊导演了“禅让”仪式: 隋恭帝禅位于
唐王, 逊居于代邸。
33
 五月甲子日, 唐王李 渊即皇 帝位 于太 极殿, 国号“唐”, 是
为唐高祖。派刑部尚书萧造告天于南郊, 大赦天下, 改纪元为
“武德”, 推 五 行 之 运 为 土 德, 色 尚 黄。罢 郡 置 州, 以 太 守 为
刺史。
六月, 甲戌朔, 以李世民为尚书令, 李瑗为刑部侍郎, 裴寂
为右仆射、知政事, 刘文静为纳言, 窦威为内史令, 李纲为礼部
尚书, 殷开山为吏部侍郎, 赵慈 景为 兵部侍 郎, 窦王进为户 部尚
书, 屈突通为兵部尚书。
己卯日, 追尊皇高祖 曰宣 简公; 皇 曾祖 曰 懿王; 皇 祖曰 景
皇帝, 庙号太祖; 祖妣曰景 烈皇 后; 皇考 曰元 皇 帝, 庙号 世祖;
妣独孤氏曰元贞皇后; 追谥妃窦氏曰穆皇后。
庚辰日, 立世子建成 为皇 太子, 世 民为 秦 王, 齐公 元吉 为
齐王。
从唐王李渊即皇帝位, 到 任命 百官, 立 建 成为 太子, 以 世
民为秦王、元吉为齐王, 标志着唐王朝已经正式建立。
从李渊父子的晋阳起 兵到唐 王朝 的正 式 建立, 经 过了 一
整年的时间。

34
第 二 章

统一天下 秦王功最

从公元618 年李渊于长安称帝建 立大唐 帝国到 公元 624

年统一天下, 先后历 时七 年。如果 说在 晋阳 起兵 到长 安建 国
的过程中, 起首脑作 用的是 李渊, 那 么, 在建 国后 统一 天下 的
军事斗争中, 则是李世民所统率的大军扫平了各路群雄。

一 统 一 天 下 的 战 略 方 针

公元618 年李渊在长安称帝建国, 当时的天下形势是, 从

陇右、代北到关东中 原, 再至江 南地 区, 各地 称帝 称王 的军 事
集团, 数不胜数。从晋阳起兵到长安称帝, 李世民与兄长李建
成分别统领左右大军, 负 责部署 指挥 全军 的则 是李 渊。建 国
后, 唐高祖李渊便身居京师来处理军国大事, 不再统率大军亲 唐
征; 太子建成也基本上是在长安协助父亲处理军政事务, 因而
太
宗
统率大军逐一扫平各路 群雄 的任务, 便 落在 建国 之前 就已 显 李
示出卓越军事才能的李世民肩上。 世
几支强大的农民起义军主要活动在中原地区。特别是东 民
都洛阳附近由李密所领导的瓦岗军, 拥有几十万的兵力, 兵强
传
马壮, 又一直想要做 中原的 盟主, 因 而是 唐帝 国的 主要 威胁,
是唐帝国东向争夺天下的主要障碍。李渊西取长安前所采取
35
 的“卑辞推奖以骄李 密”的方 针, 即是 担心来 自瓦 岗军 的后 顾
之忧。
武德元年( 公元618 年) 四月, 即李 渊称 帝以 前, 建 成、世
民已率十余万大军抵达东都洛阳, 驻扎在芳华苑, 其目的在于
占领东都, 与李密的大军争锋。建成派人诏谕李密, 李密率军
出战, 交战后, 各自退兵。当时, 城中有人愿做唐军的内应, 然
而李世民鉴于李密当时尚有较强的实力, 便改变了主意, 放弃
东征 计 划, 他 说: “吾 新 定 关 中, 根 本 未 固, 虽 得 东 都, 不 能
守也。
”
于是, 建成、世民率大军向关中撤军。撤军前, 李世民说:
“城中见吾退, 必来追蹑。
”便在三王陵设下3 支埋伏。李密果
然派段达率万余人追击, 遭遇埋伏而兵败。世民乘胜追击, 又
抵达东都城下, 斩首四千余级, 设置新安、宜阳二郡, 委任将领
镇守。
四月戊戌日, 建成、世民率大军回到长安。
李渊攻取长安后, 四 出招 抚, 间或 用兵, 虽然 初步 在关 中
站稳了脚跟, 但形势 仍然十 分严 峻: 薛举 父子 占有 陇西 称帝,
不时向关中用兵; 李 轨在武 威称 王, 亦虎 视关 中; 刘武 周以 马
邑为中心, 勾结突厥, 一 再南下 威胁 晋阳; 梁 师都 占有 夏州 朔
方, 北连突厥, 亦是唐朝北面的一大威胁。在关中地区四周尚
有强敌威胁的形势下, 把主要军事力量用于关东地区, 这对唐
朝显然是不利的。因而, 剪除关中四周的强敌, 把关中建设成
巩固的根据地, 然后 再扫除 关东 的群 雄, 统一 天下, 便 成了 唐
王朝最高统治集团的战略抉择。
武德元年, 李渊想要大举发兵出关讨伐王世充, 司农卿韦
云起上表谏曰:
“国家承丧乱之后, 百姓 流离, 未蒙 安养, 频年 不熟, 关 内
36
阻饥。京邑初 平, 物 情 未 附, 鼠 窃 狗 盗, 犹 为 国 忧。 盩 、司
竹, 余氛未 殄; 蓝 田、谷口, 群 盗实 多。 朝 夕 伺 间, 极 为国 害。
虽京城之内, 每夜贼 发。北有 师都, 联 结胡 寇, 斯 乃国 家心 腹
之疾也。舍此不图, 而窥 兵函、洛, 若师 出之 后, 内 盗乘 虚, 一
旦有变, 祸将不小。臣谓 王世 充远 隔千 里, 山 川悬 绝, 无能 为
害, 待有余力, 方可讨 之。今内 难未 弭, 且 宜弘 于度 外。如 臣
愚见, 请暂 戢 兵, 务 穑 劝农, 安 人和 众, 关 中 小盗, 自 然 宁息。
秦川 将卒, 贾勇 有 余, 三 年 之后, 一举 便 定。今 虽 欲 速, 臣 恐
未可。
”
韦云起关于首先建设 关中根 据地 的建 议与 李世 民的“新
定关中, 根本未固”见解不谋而合, 被李渊所采纳。因此, 巩固
关中, 东向争雄, 便成了唐朝统一天下的总体战略。在巩固关
中、消除关中四周威胁的战略步骤中, 实力最强并经常进犯关
中的薛举、薛仁杲父子, 便成了唐王朝统一天下的第一个战略
目标。

二 剪 灭 薛 举 父 子

薛举是河东汾阴( 今 山西 万荣 西南宝 鼎) 人, 他的 父亲 薛
汪徙居金城郡( 治所在今甘肃兰州市) 。此人“容 貌氂( guī, 音 唐
归) 伟, 凶悍善射, 骁武绝伦, 家产钜万, 交结豪猾, 雄于边朔”,
太
宗
是当地的一大富豪, 曾任隋金城府校尉。隋炀帝大业末年, 陇 李
西地区农民起义风起云涌, 金城郝瑗招募数千士兵, 派薛举前 世
往讨伐。义宁元年( 公 元617 年) 在讨 伐前 的 宴会 上, 薛举 与 民
儿子仁杲及同 谋13 人 当场 劫 持 郝 瑗, 诈 称 搜 捕 反叛 朝 廷 的
传
人, 发兵拘捕郡县官吏, 开粮仓赈济贫民, 自称西秦霸王, 建元
为“秦兴”, 封儿子仁 杲为 齐公, 少 子仁 越为 晋公。 是时, 宗 罗
37
 目
侯率 众 来 附, 被 封 为 义 兴 公。于 是, 薛 举 任 命 百 官, 招 兵 买
马,“兵锋甚锐”, 攻无不克。
隋军将领皇甫绾在木
包罕( 今甘肃 临夏 县东) 有驻军 1 万,
选精兵2000 袭击薛举, 两 军相 遇于 赤 举, 双方 布阵 未 战。忽
然, 暴风雨骤至, 起初是 薛举逆 风, 而 皇甫 绾未 予出 击。一 会
儿, 风向逆转, 天色昏暗, 隋军阵中扰乱。薛举趁机策马出击,
隋军大败。这时, 羌族首领钟利俗在岷山界拥兵2 万, 率众归
附, 薛举兵势大振。薛 举进封 仁杲 为齐 王, 授 东道 行军 元帅;
仁越为晋王, 兼河州刺史; 宗罗 目
侯为 义兴王, 兵 马均 由薛 举总
领, 并攻克鄯州( 今青海乐都) 、廓州( 今青海贵德县东) ,“尽有
陇西之地, 众至13 万。
”
同年七月, 薛举称“秦帝”于兰州( 今甘肃兰州市) , 以妻鞠
氏为皇后, 母为皇太 后, 立祖庙 于城 南, 四 出用 兵。待 到仁 杲
攻克秦州( 今甘肃天水市) , 薛举迁都于此。仁杲乘唐弼不备,
袭破唐弼, 唐弼仅以数百骑遁逃, 兼并其10 万部众, 薛举兵势
益张,“军号三十万, 将图京师。
”
当时, 李渊刚刚攻取 长安不 久, 薛举 率 军进 攻扶 风( 今 陕
西凤翔) , 李世民率大 军征讨, 大 败薛 举, 斩首 数千 级, 追至 陇
坻而还。薛举惧怕李世民 越过 陇山追 击, 向 他的 黄门 侍郎 褚
亮问:“古来天子有降事否?”褚亮答:“自古有之。
”卫尉卿郝瑗
驳斥说:“战之利害, 何代无 之, 安得 一战 不捷, 而 为亡 国之 计
也!”薛举自悔失言, 说道:“卿 发 此问, 试 君等 耳。
”于是, 薛 举
厚赏郝瑗, 引以为谋 主。郝瑗 劝薛 举联 合梁 师 都, 厚赂 突厥,
联合进攻长安。薛举听从 这一 计谋, 与 突厥 莫贺 咄设 谋取 长
安, 并约定了进兵日期。适逢唐都水监宇文歆出使突厥, 得知
这一密谋。宇文歆劝止突 厥停 止出兵, 薛举 联合 突厥 进攻 长
安的方案未能付诸实行。
38
 武德元年( 公元618 年) 七月, 丰 州 总管 张长 逊进 击宗 罗
目
侯, 薛举率大军来援, 驻扎在高土
庶( 今甘 肃宁 县南) , 纵兵 虏掠
于豳州( 今甘肃宁 县) 、岐州( 今 陕西凤 翔) 。李世 民又 奉命 前
来征讨, 驻扎在高土
庶城。世民 预料 薛举粮 少, 意在 速战 速决,
便下令“深沟坚壁”, 拒不 出战, 疲 劳敌 军。交 战前, 李 世民 害
疟疾, 委托行军长史 刘文静、殷 开山 主 持军 务。刘、殷 自恃 兵
强, 不为设备, 结果遭到薛举从阵后的袭击, 唐军被打得大败,
士兵损失十 有五 六。 当 时, 李 世 民 闻 知刘、殷 出 城在 西 南 布
阵, 立即以书信责问, 然 而书信 到达 前两 军已 经交 战, 因而 失
败。唐军大将慕 容 罗目侯、李安 远、刘 弘基 皆 战 败 被 俘。李 世
民率残兵回到 长安, 这 是 他自 晋 阳 起 兵 以来 的 第 一 次 惨败。
惨败的原因, 不只是 刘、殷的违 令出 战, 也与 李世 民在 这次 战
役中的轻敌思想有关。
薛举攻克高 土
庶, 又 派仁 杲 进 军 围攻 宁 州( 今 甘 肃 宁县) 。
郝瑗对薛举说:“今唐 兵新破, 将 帅并 擒, 京师 骚动, 可 乘胜 直
取长安。
”薛举听从这一建议, 不料暴病而死。
薛举死后, 薛仁杲即 立为 秦帝, 驻军 于折 土
庶城( 今 甘肃 泾
川县东北) 。仁杲是薛举的长子,“多力善骑射, 军中号为万人
敌。然所至多 杀 人, 纳 其 妻 妾。
”他 曾俘 获 庾 信 的 儿 子庾 立,
“怒其不降, 磔 于 猛火 之 上, 渐 割以 军 士。
”攻 克 秦 州时, 曾 唐
“悉召富人倒 悬之, 以醋 灌 鼻, 或 木弋其下 窍, 以求 金 宝。
”对 于
太
宗
仁杲的残暴成性, 薛 举曾 告诫说:“汝 智略 纵横, 足 办我 家事; 李
而伤于苛虐, 与物无恩, 终 当覆 我宗 社。
”仁 杲 继位 后, 驻军 于 世
折土
庶城与部下众将帅多 有嫌 隙, 众将领 无不 猜忌 畏惧。谋 士 民
郝瑗因薛举暴死悲思,“因病不起”, 薛秦的兵势自此日衰。
传
唐军在高 土
庶战 败 后 不 久, 高 祖 再 次 派 李 世 民 率 大 军 西
征, 攻击薛仁杲。世民 吸取 上次战 败的 教训, 驻军 于 高土
庶, 坚
39
 壁不出。部将们屡屡请战, 李世民对他们说:“我士卒新败, 锐
气犹少。贼以胜自骄, 必轻敌好斗, 故且闭壁以折之。待其气
衰而后奋击, 可一战而破, 此万全计也。
”
李世民的部将中还是 有人不 时请 战, 世 民下 令军 中:“敢
言战者斩!”两军相持六十 余日, 秦 军粮 尽, 军 心浮 动, 仁杲 又
勇而无谋, 薛秦的内史令翟长孙率众来降, 仁杲的妹夫左仆射
钟俱仇以河州归国。至此, 李世民认为出击的时机已经成熟:
首先利用敌兵求战心切 的心 理, 派行军 总管 梁实 率一 支小 部
队在浅水原( 今陕西长武县东 北) 扎 营, 秦军 大将宗 罗目侯倾巢
出动, 猛攻浅水原。梁实据险固守, 秦军屡攻不下, 锐气受挫。
李世民抓住这一时机, 下令 右武 侯大将 军庞 玉率 军至 浅水 原
布阵。宗罗目
侯调头 攻 击 庞玉, 双方 激 战时, 李 世 民亲 率 劲 旅
从浅水原北面出敌不意, 突然袭击, 敌军阵势大乱。李世民率
精骑数十人杀入敌阵,“唐兵表 里奋击, 呼声动 地”, 宗罗 目
侯溃
不成军, 带领 残兵 向 折 土
庶城退 却。 唐 军斩 首 数 千 级, 李 世 民
率二千余骑兵追击。大将窦轨向李世民叩马苦谏道:“仁杲犹
据坚 城, 虽 破 罗 目侯, 未 可 轻 进, 请 按兵 以 观 之。
”李 世 民 回 答
说:“吾虑之久矣, 破竹 之势, 不 可失 也, 舅勿 复 言!”李 世民 一
直追至折土
庶城, 薛仁 杲已在 城下 布阵。李 世民 扼守住 泾水 南
岸, 切 断了 宗罗 目侯败兵 的归 路, 使 其不 能 与薛 仁杲 守 城的 军
队会合。仁杲恐惧, 引兵入城拒守。晚间, 唐朝的大军陆续赶
到, 渡过泾 水, 围 攻 折 土
庶城。 夜 半, 守 城 秦 军 纷 纷 向 唐 军 投
降, 仁杲计穷, 走投无路。
己酉日, 薛仁杲不得已出城向唐军投降, 唐军得精兵万余
人, 男女5 万口。
折土
庶城战役结 束 后, 众 将 领 向 统 帅李 世 民 表 示 祝贺, 同
时向他问道:
40
 “大王一战而取胜, 立即舍去步兵, 又无有攻城的战具, 只
是率轻骑兵直 抵城 下, 众人 都 以 为 不 能攻 克, 而 终于 攻 取 折
土
庶城, 是何缘故?”
李世民回答说:“秦将罗目侯所统 率的将 士都 是陇西 人, 将
领骁勇, 士兵强悍; 我军 出其不 意而 攻破 敌阵, 但 斩杀 俘获 甚
少, 如果 不急速 追击, 退却的 敌军将全 部进入 折土
庶城中, 仁杲
安抚 而 使 用 这 些 将 士, 攻 克 折 土
庶就 很 不 容 易 了。 而 急 速 追
击, 则 逼 迫 溃 败 的 敌 军 散 归 陇 西, 折 土
庶得 不 到 增 援, 城 中 虚
弱, 薛仁杲因此而破 胆, 来不及 谋划, 这 就是 敌城 被我 军攻 克
的缘故。
”
众将领听罢李世民的 一番 高论, 无不 心悦 而诚 服。李 世
民 对于 投 降 的 秦 军 士 卒, 全 部 仍 由 薛 仁 杲 的 兄 弟 以 及 宗 罗
目
侯、翟长孙等将领统率, 与唐 军一 视同 仁。投降 的秦 军将士,
威慑唐军的神威, 又感激李世民的恩德, 全都甘愿为唐王朝效
死卖力。
唐高祖派使 臣 对李 世 民 说:“薛举 父 子 杀 死 我们 很 多 士
卒, 一定要尽诛他们的党羽, 以慰死亡将士的冤魂。
”当时到长
安投靠唐朝的李密劝 谏说:“薛举虐 杀无 辜, 这正 是他 灭亡 的
原因, 陛下为 何 如 此 怨 恨! 前 来 归 附 的民 众, 不 可不 予 以 安
抚。
”唐高祖听从了李密的劝谏, 只是杀戮了薛秦的罪魁祸首, 唐
其余的人一律赦免。
太
宗
唐高祖派李密到豳州迎接李世民的凯旋之师。李密自恃 李
智略功名, 进见高祖 时尚 且面带 傲慢 的表 情。待 到他 第一 次 世
见到李世民这位英俊 的年轻 统帅 时, 不禁 大为 惊讶 叹 服。李 民
密私下对唐吏部侍郎、行军司马殷开山说:“真是英俊的主帅,
传
如不是如此神威, 怎能平定祸乱!”
武德元年十一月癸亥 日, 秦王李 世 民率 凯旋 之师 回到 长
41
 安, 将薛仁杲斩首于 长安市 中, 薛秦 势力 已被 彻底 消灭, 唐 王
朝终于消除了来自陇西地区的严重威胁。
武德二年( 公元619 年) , 据有河西五郡的大凉皇帝李轨,
因内部矛盾重重而分崩离析。户部尚书安修仁与兄长安修贵
发动兵变, 俘虏了李轨。李轨被押送长安, 不久被处死。
唐王朝在平定陇右后, 又 平定 了河 西, 至 此, 关中 地区 已
经进一步获得巩固。于是, 平定代北刘武周, 便成了唐王朝统
一天下的第二个战略目标。

三 击 败 刘 武 周

刘武周的祖籍是河间景 城( 今 河北交 河县 东 北) 人, 父 亲
刘匡举家迁徙马邑( 今山西朔县) 。刘武周“骁勇善射, 交通豪
侠”。他的哥哥刘山伯每每告诫他说:“汝不择交游, 终当灭吾
族也。
”并多次为此辱骂 他。刘武 周因 此而 离 家出 走, 到东 都
洛阳后, 供事于太仆杨义臣帐内, 应朝廷征募前往辽东征讨高
丽, 因军功授建节校尉。
还师后, 刘武周任 鹰杨府 校 尉。马 邑太 守王 仁恭 因他 是
州里上的人物, 颇为 赏识, 每每 令他 率虞 侯屯 于阁 下, 因而 与
王仁恭的侍儿私通。刘武 周担 心事情 泄露 后 于己 不利, 又 眼
见天下已经动乱, 便心怀造反意图, 在郡中制造舆论说:“如今
百姓饥饿, 饿死的人 遍于田 野, 太守 不开 仓救 济灾 民, 难道 这
是以百姓之忧为忧吗?”武周以 此来 激怒 众人, 人 民都 愤怒 怨
恨太守。刘武周得知民 心浮动, 因而 扬言 患病 不起。 乡闾 间
的豪杰大多前来问候, 武周杀牛置酒款待他们, 说什么天下已
乱, 百姓饥饿,“今仓内积粟皆烂, 谁能与我取之?”诸豪杰都答
应同他一起行动。刘武 周与同 郡张 万岁 等十 余人 暗中 准备,
42
在太守王仁恭升堂处理公务时, 刘武周登堂拜见, 张万岁等随
后而入, 将王仁恭斩 杀于 郡府大 厅之 中。然 后手 提太 守首 级
在郡中巡行示众, 没有人敢于提出异议而有所行动。于是, 刘
武周开仓赈济贫民, 向郡内发出公文, 郡内所属城池都归属于
武周, 共得士兵万余人。
刘武周在马邑自称太 守, 派 使臣 依附 于突 厥。隋 雁门 郡
丞陈孝意, 虎贲将王 智辩合 兵讨 伐, 围攻桑 干镇( 今山 西雁 门
关西北) 。适逢突厥的 骑兵 赶到, 与刘 武周 夹 击王 智辩, 隋 军
大败。陈孝意奔还雁门( 今山西代县) , 被部下张伦杀死, 以雁
门城投降武周。于是, 刘武周袭击并攻破楼烦郡( 今山西静乐
县) , 攻取汾阳宫( 隋炀帝的离宫) , 将俘获的宫女贿赂突厥, 突
厥始毕 可 汗 向 武 周 赠 送 马 匹 以 报 答。 武 周 因 此 而“兵 威 益
振”, 于是又攻 陷 定襄 郡( 今 内蒙 和 林 格 尔) , 然 后 回 归 马邑。
突厥立刘武周为定杨 可汗, 武周 僭称 皇帝, 以 妻沮 氏为 皇后,
建元为“天 兴”。以 卫 士 杨 伏 念 为 左 仆 射, 妹 婿 范 君 璋 为 内
史令。
李渊于晋阳起兵并决 定西取 长安 时, 不 得不 派使 臣向 突
厥始毕可汗卑辞厚礼, 结为友好, 并许诺攻下长安后,“所得子
女玉帛, 皆可汗有之”。这 一切, 目 的在 于攻 取长 安期 间防 止
突厥与刘武周的联合 南下入 侵。即或 如此, 攻取 长安 时李 渊 唐
还是委任李元吉率重兵镇守晋阳。
太
宗
河北易州( 今河 北 易 县) 的 地 方武 装 宋 金 刚 被窦 建 德 击 李
败, 率余众 4000 人 投 奔 刘 武 周。武 周 平 素 知道 金 刚 善 于 用 世
兵, 得之甚喜, 委以军事, 号 为宋王。 宋金 刚“亦深 自结 纳, 遂 民
出其妻, 请聘武周之妹。
”
传
唐武德二年( 公元 619 年) , 突厥 与 唐王 朝的 关系 发生 变
化, 转而支持刘武周南下。宋金刚劝说刘武周攻取晋阳, 南下
43
 争夺天下。刘武周任命 宋金刚 为西 南道 大行 台, 令他 率2 万
士兵入侵并州( 并州的治所在晋阳) , 驻军于黄蛇岭( 今山西榆
次县北) 。这时, 突厥的骑兵亦赶来参战。黄蛇岭与太原近在
咫尺, 李元吉于慌忙 之中派 张达 率兵 抵御, 结 果全 军覆 没, 刘
武周乘胜攻陷榆次( 今山西榆次县) , 又攻陷石州( 今山西离石
县) , 杀死刺史王俭。接着 又攻 陷平遥( 今山 西平 遥县) , 太 原
已处于刘武周军队的包围之中。
六月, 刘武周派宋金刚率3 万军队进攻太原, 武周率军攻
陷介州( 今山西介 休县) 。唐 高祖派 左武 卫大 将军 姜宝 谊, 太
常少卿、行军总 管 李 仲 文 迎战, 结 果 全 军覆 没, 姜、李 皆 被 俘
虏。后来, 姜宝谊、李仲文 得以 逃回, 与刘 武周 再度 交 战。唐
高祖深以唐军屡遭失败 为忧, 派 右仆射 裴寂 为晋 州道 行军 总
管, 前往山西讨伐刘武周。裴寂到达介州( 今山西介休县) , 宋
金刚据城固守并切断唐军水源, 对唐军发起突然袭击, 唐军溃
败而逃, 退至晋阳( 今 山西临 汾县) 。晋 州以 北地 区除 了西 河
( 今山西汾阳县) 和太原外, 皆被刘武周所占有。
守在孤城中的齐王李元吉, 在李渊晋阳起兵后留守太原,
骄奢淫逸, 不理政事, 整 日饮酒 打猎, 残害 百姓。 当刘 武周 的
大军逼近太原时, 李 元吉乘 黑夜 溜出 太原, 奔 回长 安, 刘武 周
于是占据太原。武周派宋 金刚 攻陷晋 州, 右 骁卫 大将 军刘 弘
基战败被俘, 后又逃归。宋金刚又攻取浍州( 今山西翼城县) ,
进逼绛州( 今山西新绛县) , 攻陷龙门, 到达黄河岸边。宋金刚
进攻翼城、绛县, 裴寂被 逼迫到 山西 西南部 虞州( 今山 西运 城
一带) 、泰州( 今山 西万 荣县西) 的一隅 之地。 这时, 夏 县人 吕
崇茂杀县令, 自号魏 王, 响应刘 武周; 隋 朝旧 将王 行本 据守 蒲
坂( 今山西永济县北) , 也秘密与宋金刚联合,“关中大骇”。
唐高祖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 出示手敕曰:“贼势如此, 难
44
与争锋, 宜弃大河以东, 谨 守关 西而 已。
”这 时, 已 从陇 右前 线
平定薛秦而胜利返京的秦王李世民, 在关键时刻审时度势, 向
唐高祖上表说:“太原, 王业所基, 国之根本; 河东富实, 京邑所
资, 若举而弃之, 臣窃愤恨。愿假臣精兵3 万, 必冀平殄武周,
克复汾、晋。
”
唐高祖于是征调关中的全部兵力, 悉交秦王李世民统领,
派他率大军攻袭刘武周。
十月乙卯日, 唐高祖到达华阴, 于长春宫向秦王李世民的
东征大军送别。
十一月, 秦王李世民率大军抵达黄河岸边, 此时黄河已经
结冰, 李 世 民 率 大 军 履 冰 过 河, 驻 扎 在 柏 壁( 今 山 西 新 绛 西
南) , 与宋金刚的大军 相对峙。 当时, 黄 河以 东的 州县 已被 刘
武周的军队掠 夺 一空, 民 心 慌 乱, 仓 无 积 谷, 唐 军 粮 食 缺乏。
李世民向百姓发出安民告示, 百姓闻知李世民担任统帅前来,
“莫不归 附, 自 近 及 远, 至 者 日 多, 然 后 渐 收 其 粮 食, 军 食 以
充。
”在形势不利的情况 下, 李世民 下令“休兵 秣马, 惟 令偏 裨
乘间抄虏, 大军坚壁不战, 由是贼势日衰。
”
在“大军坚壁不战”期间, 李世民时而离开营垒, 外出侦察
地形, 为日后出击做好准备。一次, 世民率领少数轻骑兵外出
侦察敌情, 骑兵四散, 世民独自与一名甲士登上一个小山丘后 唐
歇息。突然间, 敌兵从四周包围了山丘, 世民与甲士都没有发
太
宗
觉敌兵的到来。这时, 适逢有一条蛇追逐田鼠, 触动了甲士的 李
面颊。甲兵惊醒后, 发现敌兵已从四处合拢而来, 立即禀告世 世
民上马。世民及甲士急 驰百余 步, 被 敌人 的骑 兵追 及。危 难 民
之中, 李世民镇静异常, 只见他手取大羽箭, 张弓搭箭, 一发将
传
敌兵的骁将从马上射了下来。敌兵见将领被射杀, 急忙退还。
李世民以他的临危不乱 和高 超的善 射本 领, 于意 外的 危难 中
45
 得以安然无恙。
坚壁不战期间, 江夏王李道宗随李世民登玉璧城( 今山西
稷山西南) 察看敌情, 世民问道宗:“贼恃其众, 来邀我战, 汝谓
何如?”道宗答道:“群贼锋不可挡, 易以计屈, 难以力竞。今深
壁高垒, 以挫其锋; 乌合之众, 莫能持久; 粮运致竭, 自当离散,
可不战而擒。
”李世民说:“汝意暗与我合。
”事实表明, 李世民、
李道宗的“深壁高垒, 以挫其锋”的策略, 对于改变敌我形势和
力量对比是十分有利的。
十二月, 唐高祖又派 永安 王孝 基、陕州 总 管于 筠、工部 尚
书独孤怀恩、内史侍郎唐俭进军攻取夏县, 驻扎于城南。守将
崇茂求救于宋金刚, 金 刚派 骑兵 骁将尉 迟敬 德以 及寻 相率 兵
增援, 孝基表里受敌, 唐军大败, 孝基、怀恩、于筠、唐俭以及行
军总管刘世让皆被敌军俘虏。
李世民在唐军大败、五将领俱被俘虏的险恶形势下, 乘着
尉迟敬德、寻相率军 返还浍 州时, 派 兵部 尚书 殷开 山、总管 秦
叔宝等人, 于美良川( 今山西夏县西北) 出其不意地进行阻截,
大破敌军, 斩首二千 余级。不 久, 尉迟 敬德、寻相 率领 精骑 兵
秘密地前往蒲坂( 今 山西 永济 县蒲州 镇) 援助 王行 本, 李世 民
获悉后率3000 骑兵抄近道连夜直趋安邑( 今山西安邑县) , 大
破敌军, 敬德、寻 相 仅 以 身免, 其 部 下 皆被 俘 虏, 世民 又 回 军
玉璧。
当时, 唐 军 将 领 都 请 求 乘 胜 与 宋 金 刚 决 战, 李 世 民 回
答说:
“金刚悬军深入, 精兵猛将, 咸聚于是。武周据太原, 倚金
刚为扌
干蔽。军无 蓄 积, 以 虏掠 为 资, 利在 速 战。 我闭 营 养 锐
以挫其锋, 分兵 汾、阝显, 冲其 心腹, 彼粮尽 计穷, 自当遁 走。当
待此机, 未宜速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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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在连获两次胜 利的情 况下, 以冷 静的 头脑 继续 坚
持“闭营养锐以挫其 锋”的战 略, 表明 此时他 已成 为一 位颇 为
成熟的军事指挥家。
武德三年二 月, 刘 武 周 派 兵 入寇 潞 州, 攻 陷 长 子、壶 关。
乙巳日, 武周又派兵入寇潞州, 被王行敏击破。
三月甲申日, 唐行军副总管张伦于浩州击败刘武周, 俘虏
与斩首千余人。
四月, 刘武周多次 进攻 浩州, 被 李 仲文 击败。 这时, 宋 金
刚军中粮食已尽, 于丁未日向北撤退。李世民审时度势, 认为
反击的时机已经成熟, 于是率大军北上追击。
在吕州( 今山西霍邑) , 秦王李世民追上寻相的军队, 大破
敌军。李世民率大军乘胜 追击,“一昼 夜行 二 百余 里, 战数 十
合。
”到达高壁岭 时, 刘 弘基 执 劝 谏 说:“大 王 破 贼, 逐 北 至
此, 功亦足矣。深入不 已, 不爱 身乎! 且士 卒 饥疲, 宜 留壁 于
此, 俟兵粮毕集, 然后复进, 未晚也。
”
李世民回答 说:“金刚 计 穷 而 走, 众 心 离 沮; 功 难 成 而 易
败, 机难得而易失, 必乘此势取之。若更淹留, 使之计立备成,
不可复攻矣。吾竭忠徇国, 岂顾身乎!”
于是, 李世民策马前 进, 乘胜 追击, 将士 们见 统帅 如此 身
先士卒, 也不敢再说 什么饥 饿疲 劳, 一直追 击到 雀鼠 谷( 在 今 唐
山西介休西南) , 终于 追上了 宋金 刚的部 队,“一日 八战, 皆 破
太
宗
之, 俘斩数万人。夜, 宿于雀鼠谷西南, 世民不食二日、不解甲 李
三日矣, 军中只有一羊, 世民与将士分而食之。
” 世
丙辰日, 陕西总管于筠自宋金刚处逃归, 李世民率军直趋 民
介休( 今山西介休) , 与宋金刚展开决战。金刚尚有众2 万人,
传
出西门背城布阵, 南北七 里。李世 民派 总管 李世责力与金 刚交
战, 交战后稍退, 敌军乘 胜出击。 这时, 李世 民率 精锐 骑兵 从
47
 宋金刚军阵后出击, 大败 敌军, 斩 首 3000 级。宋 金刚 带领 轻
骑兵逃走, 李世民追 赶数十 里, 到达 张难堡( 今山 西平 遥西 南
张兰镇) 。唐浩州行军 总管 樊伯通、张 德政 据 堡自 守, 李世 民
于城下免胄, 樊、张 二 人 望见 是 统 帅 秦 王到 来,“喜 噪 且泣”。
世民的左右近卫告知 樊、张: 秦王 已经 两天 没有 吃饭 了。樊、
张忙着进献酒食, 稍事休息。
李世民与宋金刚的介 休决战 既已 取得 胜 利, 尉迟 敬德 收
拾余众据守介休, 李 世民派 李道 宗、宇文 士及 前往 劝说, 敬 德
与寻相以介休、永安降唐。李世民得骑兵骁将尉迟敬德, 甚为
高兴, 任 命 他 为 右 一 府 统 军, 使 令 他 仍 然 统 率 自 己 原 有 的
8000 名部众, 与诸兵 营 相参 驻 扎, 对 敬德 给 予充 分 的 信任 和
重用。从此, 尉 迟 敬 德 便 成 了 秦 王 麾 下 的 一 位 攻 无 不 克 的
勇将。
刘武周闻知宋金刚战 败, 大为 恐惧, 放弃 并州 逃往 突厥。
宋金刚收拾余众, 想 要再与 唐军 交战, 部 下不 肯听 从, 只好 与
百余名骑兵逃往突厥。
李世民率大军到达晋 阳, 刘武周 所 任命 的左 仆射 杨伏 念
举城投降; 被俘的唐 俭在 城中封 府库 以待 世民。 世民 率军 进
入晋阳。至此, 刘武周所占领的山西失地, 全部被唐军收复。
不久, 宋金刚想要逃往上谷( 治所在今河北易县) , 被突厥
追获, 腰斩而死。
刘武周逃往突厥, 到达朔州( 今山西朔县) , 想起了内史令
苑君璋当初对他的一番劝谏:
“唐主举一州之众, 直取 长安, 所向 无敌, 此乃 天授, 非 人
力也。晋 阳 以南, 道路 险 隘, 悬 军 深入, 无 继于 后, 若 进 战 不
利, 何以 自 还! 不 如 北 连 突 厥, 南 结 唐 朝, 南 面 称 孤, 足 为
长策。
”
48
 然而, 刘武周当时没 有听 从苑 君璋 的建 议, 率 兵南 下, 留
君璋守卫朔州。待到失败 后逃 至朔州, 刘武 周哭 泣着 对苑 君
璋说:“当初没有听你的话, 以至今日如此。
”不久, 刘武周又谋
划逃归马邑, 事情泄 露后, 突厥 将刘 武周 杀死, 任 命苑 君璋 为
大行台。
秦王李世民在同刘武 周的军 事斗 争中, 他所 面对 的敌 人
兵精将猛, 其实力远比陇右的薛举父子要强大得多。然而, 李
世民采取了正确的战略战术,“深壁高垒以挫其锋”, 在军粮缺
乏的情况下有民众的支持, 这与他晋阳起兵后, 在攻取长安的
行军路上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有关。在捕捉到战机后, 李世民
又当机立断, 在战斗中不辞劳苦, 身先士卒, 一鼓作气, 穷追不
舍, 终于消灭了刘武周、宋金刚的军事力量, 恢复失地, 代北地
区尽入唐王朝的版图。
李世民对刘武周作战 的胜利, 消 除 了唐 王朝 东向 争夺 天
下时的北顾之忧。在这场 斗争 中, 李世 民已 锻炼 成为 一位 杰
出的军事统帅。
五月辛卯日, 秦王李世民从山西回到京城长安。在长安,
李世民未能休息更长 的时间。 在东方 战场 上, 一 个更 重要 的
使命在等待他前去完成。
唐
四 大 战 王 世 充
太
宗
李
唐建国后统一天下的战略方针, 大体上分两大步骤: 一是 世
巩固关中, 二是出关东征天下。为巩固关中根据地, 从武德元 民
年( 公元618 年) 五月李渊即皇帝位, 建立唐朝, 然后是剪灭薛
传
举、薛仁杲, 接 着 又 是 大败 刘 武 周。待 到 李 世 民 再度 平 定 河
东, 于武德三年五月回到长安, 整整用去了两年的时间。
49
 武德三年夏季, 关东 中原 地区 原有 的李 密、王 世充、宇 文
化及、窦建德等四支强大军事集团; 李密、宇文化及均已失败,
只剩下王世充、窦建 德两大 集团; 王 世充 在河 南, 窦建 德在 河
北。此外, 窦建德北方还有占据幽州的罗艺, 在长江以南则有
萧铣、杜伏威两支势力。
早在武德元年, 李密先后被宇文化及、王世充重创并击败
后, 十月在魏征劝说 下率 残部归 顺唐 朝。唐 高祖 任命 李神 通
为山东道安抚大使, 率军东 征, 魏征 随 从。经 魏征 劝说, 当 时
占有东至海、西至汝 州、北至魏 郡、南至 长江 大片 地区 的李 密
旧部徐世责
力归 顺唐 朝, 被 唐 任 命为 黎 州 总管。 武 德 二年, 窦
建德发兵攻击唐军, 攻克 相州( 今 河南安 阳市) 、黎阳( 今河 南
浚县东) , 李神通、魏征、徐世 责
力被 俘。与此 同时, 王 世充 也夺
取了唐军在河南所占 有的部 分土 地。当时, 李世 民正 率大 军
与刘武周交战, 无力 救援 河南地 区的 唐军。 李世 民于 武德 三
年 四月 大 败 刘 武 周, 但 唐 军 在 关 东 所 占 领 的 地 盘 却 已 全 部
丧失。
唐高祖鉴于关东地盘 的全部 丧失 和 刘武 周势 力的 消灭,
为东征天下, 于七月壬 戌日 诏令 秦王李 世民 统率 各路 军马 东
征, 向王世充发起攻击。在关东的两支强敌中, 王世充占据东
都洛阳, 唐军不可能舍近就远地先攻窦建德, 那样将会腹背受
敌。因而, 王世充便成了唐王朝统一天下的第三个战略目标。
同薛举父子、刘武周 相比, 王 世充、窦建 德均 拥有 更为 强
大的军事实力。尽管王世 充、窦建 德各 自的 军事 实力 都赶 不
上拥有关中地区的唐王朝强大, 但王、窦联合起来的军事力量
却是大大超过了唐军。问 题在 于, 王、窦 之间 非但 不能 联合,
反而要相互争斗, 这就为唐军先后分别击败王、窦两大军事集
团提供了极为有利的客观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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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世充字行满, 本 姓支, 西 域胡 人。寓 居 新丰, 其 父幼 时
随母嫁霸城( 在 长 安 东) 王 氏, 改 姓 王。 据《旧 唐书 ・ 王 世 充
传》记载:“世充颇涉 经史, 尤 好兵 法及 龟策、推 步之 术。开 皇
中, 以军功拜仪同, 累转 兵部员 外郎。
”“大业 中, 累 迁江 都丞,
兼领江都宫监。
”因“阿谀顺旨”, 颇受炀帝信任, 受诏令守卫东
都洛阳。东都曾遭李密瓦 岗军 的重创, 由于 宇文 化及 的率 兵
北上, 王世充得以击败李密, 李密的部分将士接受了王世充的
招降, 李密原有的部分土地已归王世充所占有, 王世充的势力
因此而进一步增强。隋炀帝死后, 东都内部发生内讧, 王世充
挫败元文都、卢楚等反对派势力, 于武德二年四月在洛阳自立
为帝, 国号“郑”。
在对王世充采取军事行动的前前后后, 唐王朝从外交上、
军事上采取了一系列行 动, 从而 孤立并 形成 了对 王世 充的 包
围形势: 占据幽州的 原隋朝 总管 罗艺, 此 时已 表面 归附 唐朝,
被唐朝作为牵制窦建德的力量; 唐朝派使臣与窦建德联合, 听
任窦建德进攻罗艺, 使其不能与王世充联合反唐; 又拉拢处于
长江下游的杜伏威, 于李世民出师攻击王世充的前一个月( 武
德三年六月) , 诏令以和 州总 管、东南道 行台 尚书 令楚 王杜 伏
威为使持节、总管江 淮以南 诸军 事、东南 道行 台尚 书令、淮 南
道安抚使, 进封吴王, 赐姓李 氏。以 辅公礻石为行 台仆射, 封舒 唐
国公; 派李孝恭为山 南道招 慰大 使, 与李 靖一 道率 军, 沿长 江
太
宗
顺流而下, 出巴蜀, 攻克 信州( 今 四川 奉节东) , 直 逼萧 铣所 占 李
据的江陵( 今 湖 北 江 陵) , 从 南 方 与 北 方 唐 军 的 军 事 行 动 相 世
呼应。 民
武德三年( 公元620 年) 七月壬戌日, 唐王朝在外交上、军
传
事上已经做出或即将采 取的 上述一 系列 布置 之后, 诏 令秦 王
李世民统率各路兵马, 出关攻击王世充。壬午日, 李世民率大
51
 军到达新安( 今河南新安县) 。
王世充在得知唐高祖 商议东 征的 消息 后, 便 着手 做抵 御
的准备,“选诸 州镇 骁 勇 皆 集 洛阳, 置 四镇 将 军, 募人 分 守 四
城。
”( 《资治通鉴・卷一八八》) 派遣“魏王弘烈镇襄阳( 今河南
襄城) , 荆王行本镇虎牢( 今河南汜水镇) , 宋王泰镇怀州( 今河
南泌阳) , 齐王世恽检校南城( 在皇城南) , 楚王世伟守宝城( 即
皇城) , 太子玄应守东城( 在皇城东) , 汉王玄恕守含嘉城, 鲁王
道徇守曜仪城( 在东城之东) , 世充自将战兵, 左辅大将军杨公
卿率左龙骧二十八府骑 兵, 右游 击大将 军郭 善才 率内 军二 十
八府步兵, 左游击大将军跋野纲率外军二十八府步兵, 总3 万
人, 以备唐。
”可见, 在李世 民的大 军到 来之 前, 王 世充 已事 先
做好了抵御的部署和准备。
王世充的军队, 长期以来担任守卫东都洛阳的任务, 守城
的经验丰富, 李密的瓦岗军多次攻击洛阳都未能攻下, 可见攻
克东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世民的部将罗士信 率领前 头部 队围 攻慈 涧( 今 河南 新
安县东) , 王世充亲自统率3 万士兵前来救援。李世民率轻骑
到前线侦察敌情, 突 然与王 世充 的骑 兵遭 遇, 寡不 敌众, 道 路
险阻, 被王世充的骑 兵所 包围。危 急之 中, 李 世民 左右 驰射,
无不应弦相继而倒, 俘获世充的左建威将军燕琪, 王世充的军
队因其将领被获而退走。李世民突围后还营, 尘埃满面, 守营
的士兵看不出是自己 的统帅, 想 要拒 不接 纳。世 民免 胄后 自
我表白, 始得入营。第二天清晨, 李世民统帅步骑兵5 万进军
慈涧, 王世充见唐军 来势勇 猛, 从慈 涧拔 营而 还, 撤入 洛阳 城
中。于是, 李世民的大军完成了包围洛阳的战略部署:
派行军总管史万宝自 宜阳( 今 河南 宜阳西) 南据 龙门( 今
洛阳市南伊阙之龙门) ; 将军 刘德威 自太 行围 河内( 今 河南 泌
52
阳县) ; 上谷公王君廓 自洛口( 今河南 巩县 东北) 断 其粮 道; 怀
州总管黄君汉自河阴( 今 洛阳 市东北) 攻回洛 城( 今河 南孟 津
东) , 李世民率大军驻军于邙山( 今洛阳市北) 。
李世民所统帅的唐朝 军队对 洛阳 形成 包 围的 形势 后, 王
世充原先所属的一些州 县的 官员纷 纷降 唐; 唐军 对洛 阳四 周
的一些敌军据点所采取的军事行动也相继取得某些进展:
九月癸酉日, 李世民 的显 州总 管田 瓒以 所部 25 州 降唐,
“自是襄阳声问与世充绝”。
右武卫将军 王君 廓 攻轘( huán , 音环) 辕( 今 河南 偃 师 东
南) , 拔之; 又设伏大破王世充将领魏隐的进攻,“遂东徇地, 至
管城( 今郑州市) 而还”; 又“以十三人破贼一万”, 击退郭士衡、
许罗汉的骚扰。与此同时,“史万宝进军甘棠宫”。
“世充尉州刺史时德 睿率 所部 杞( 今河 南杞 县) 、夏( 今 河
南太康) 、陈( 今河 南淮 阳) 、随( 可 能为 洧州 之误) 、许( 今河 南
许昌) 、颖( 今安 徽阜阳) 、尉( 今 河南 尉氏) 七 州来 降。…… 于
是河南郡县相继来降。
”
王世充濮州刺史杜才 干杀渭 州仆 射邴 元真,“以 濮州( 今
山东鄄城北) 来降。
”
十月甲午日,“王世充大将军张镇周来降。
”
王世充的管州总管杨庆来降,“拜上柱国, 郇国公。
” 唐
王世充太子王玄应镇守虎 牢, 被李世 责
力击 败, 所属“诸州
太
宗
皆叛, 大惧, 奔还洛阳。
” 李
李大亮“攻樊城镇( 襄 州邓 城县) , 拔之。
”又“取王 世充 沮 世
( 南漳县) 、华( 汉南县) 二州。
” 民
十二月辛卯日,“王世充许、亳等十一州皆请降。
”
传
至武德三年年底, 洛 阳城 外的王 世 充所 属州 县大 部分 已
落入唐军之手, 王世 充被 围攻在 洛阳 城中。 李世 民与 王世 充
53
 两军之间的决战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李世民率大军来到洛阳城下, 王世充布阵于青城宫, 秦王
李世民也布阵抵挡。一次, 世充隔水对李世民说:“隋室倾覆,
唐帝关中, 郑帝河南, 世充未尝西侵, 王忽举兵东来, 何也?”
李世民使令宇文士及 回答说:“四 海皆 仰 皇风, 惟 公独 阻
声数, 为此而来!”
“相与息兵讲好, 不亦善乎!”世充说。
“奉诏取东都, 不令讲好也。
”士及答。
在此期间, 有一次李世民率500 名骑兵察看地形, 登魏宣
武陵, 王世充率步骑兵万余人突然而至, 将李世民的500 名骑
兵包围。单雄信引槊直趋世民, 尉迟敬德跃马大呼, 横刺雄信
坠马, 世充兵稍却, 敬德 救世民 出围。 李世 民、敬 德更 率骑 兵
还战, 屈突通又引大 兵继 至,“世 充兵 大败, 仅 以身 免; 擒其 冠
军大将军陈智略, 斩首千余级。
”
在这次遭遇战中, 是尉迟敬德的勇猛无敌, 使世民化险为
夷; 虽大败王世充, 斩首 千余级, 王 世充 的主 力部 队依 然在 洛
阳城中以待再战。
十一月, 王世充派兄子代王琬、长孙安世到窦建德处请求
援兵, 窦建德此时为消灭孟海公的势力, 没有立即发兵援助王
世充。
武德四年( 公元621 年) 正月, 李世民选精锐骑兵千余人,
皆皂衣玄甲, 分为左 右队, 派秦 叔宝、程知 节、尉迟 敬德、翟 长
孙分别统领。每 与 敌 兵 交战, 李 世 民 便身 披 玄 甲, 率 队 为 前
锋, 乘机进击, 所向无不 摧破, 敌 军很 是畏 惧。行 台仆 射屈 突
通、赞皇公窦轨引兵 按行营 驻守, 与 王世 充突 然遭 遇, 交战 而
不利。李世民率玄甲骑兵救助, 世充大败, 俘获世充的骑兵将
领葛彦璋, 俘虏、斩首六千余人, 世充逃遁归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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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世充的太子王玄应率数千士兵, 自虎牢关( 今河南荥阳
汜水镇) 向洛阳运送 粮食, 李 世民派 将军 李君 羡阻 截袭 击, 大
破敌兵, 玄应仅只身逃亡。
李世民派宇文士及回 长安奏 请向 东都 洛 阳发 起总 攻, 高
祖令士及回到 前线 后 转 告 李 世民 说:“今 取 洛阳, 止 于 息兵。
克城之日, 乘舆法物, 图 籍器械, 非 私 家所 需者, 委 汝收 之; 其
余子女玉帛, 并以分赐将士。
”
二月辛丑日, 李世民 移军 青城 宫, 在 壁垒 尚未 建立 之前,
王世充帅2 万士兵自方 诸门 出击, 在谷 水边 凭借 废弃 的马 坊
垣堑布阵, 抵拒唐兵。王世充趁唐军营垒尚未建立之际, 气势
汹汹地出城布阵, 以求决战, 致使唐军诸将感到恐惧。李世民
率精骑布阵于北邙山, 登魏宣武陵榖望敌阵, 对左右将领说:
“贼势窘矣, 悉 众 而 出, 侥 亻
幸一 战, 今 日 破 之, 后 不 敢 复
出矣!”
李世民令屈突通率步 卒 5000 人渡 水出 击, 并 告诫 他说:
“两军交战后施放烟火。
”
李世民见浓烟高起, 率领骑兵南下, 身先士卒, 与屈突通合
力作战。李世民为得知王世充军阵的厚薄, 与精锐骑兵数十人
冲入敌阵, 直出背后, 所向披靡, 杀伤甚众。忽然李世民被长堤
阻隔, 与部下骑兵脱离, 只 有将军丘 行恭随从。王世 充率数名 唐
骑兵赶到, 世民坐骑中流 矢而死。危机之中, 丘行恭 回骑射杀
太
宗
追兵, 发无不中, 追兵不敢向前。丘行恭下马请李世民乘坐, 自 李
己在马前手执长刀步行, 跳跃着大声呼喊, 斩杀数人, 得以冲出 世
阵内, 回到大军之中。王世充也率 众殊死战 斗, 军阵 多次散而 民
复合, 自清晨到中午, 世充开始退兵。李世民乘胜追击, 直抵洛
传
阳城下, 俘虏、斩首7000 人, 于是将洛阳宫城围困起来。
几日过后, 李世民下令向洛阳宫城发起总攻, 城中守卫防
55
 御甚严, 大炮飞石重50 斤, 可掷 出 200 步 远。八 弓弩 箭如 车
辐, 镞如巨斧, 可射出500 步远。李世民四面攻城, 昼夜不息,
一连十余日仍未能攻 克。攻城 战斗不 能取 胜, 唐 军将 士都 疲
劳思归, 总管刘弘基向李世民请求班师西归。李世民回答说:
“今大举而来, 当一劳 永逸。东 方诸州 已望 风 款服, 惟 洛阳 孤
城, 势不能久, 功在垂成, 奈何弃之而去!”
于是, 李世民向军中 下达 命令:“洛 阳未 破, 师 必不 还, 敢
言班师者斩!”
将领们因此无人再敢谈论班师。
唐高祖闻听洛阳城久 攻不下, 也 秘 密敕 令李 世民 班师 回
朝, 世民向高祖上表声称洛阳必定能够攻克, 又派封德彝回朝
廷向高祖当面汇报前线形势。封德彝向唐高祖汇报说:“世充
得地虽多, 率皆羁属, 号令 所行, 惟 洛阳 一城 而 已, 智尽 力穷,
克在朝夕。今若旋师, 贼势复振, 更相联结, 后必难图。
”
唐高祖因此而赞同李世民继续围攻洛阳的作战方案。
李世民以书信诏谕城中王世充举城投降, 世充不予答复。
王世充属下 郑 州司 兵 沈 悦 派 使者 向 左 武 侯 大将 军 李 世
责
力请降, 左卫将军王君廓于 夜间 引兵袭 击虎 牢, 沈悦 为内应,
攻取虎牢, 俘获荆王王行本及长史戴胄。
自唐军围攻洛阳以来,“城 中乏 食, …… 民食 草根 木叶 皆
尽, 相与澄取浮泥, 投米 屑作饼 食之, 皆病, 身 肿脚 弱, 死者 相
枕倚于道。
”王世充于洛阳孤城中危在旦夕。
武德四年( 公元621 年) 三月, 此时窦建德已攻克周桥, 俘
虏孟海公, 后方已经平定, 而洛阳城中的王世充岌岌可危。窦
建德深知洛阳陷落后, 李世民必定乘胜移师东下, 自己将处于
孤军奋战的不利地位, 窦 建德因 而决 定发 大军 西救 洛 阳。于
是, 李世民与窦建德在虎牢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两军决战。
56
 五 生擒窦建德

窦建德是河北、山东地区势力最强的一支起义军的领袖,
出身农民, 于武德 元年称 帝, 国号“夏”。据《旧唐 书・ 窦建 德
传》记载:“建 德 每 平城 破 阵, 所得 资 财, 并 散 赏 诸 将, 一 无 所
取。又不 ( dàn , 音 淡) 肉, 常 食 唯 有 菜蔬、脱 粟 之 饭。其 妻
曹氏不衣纨绮, 所使婢妾才十数人”, 颇受将士和百姓的拥护。
然而, 他缺乏远大的政治眼光, 在军事方面又缺乏战略上的修
养, 因而败于李世民的手下。
窦建德与王 世 充是 唐 王 朝 东 征天 下 时 所 面 临的 两 大 强
敌。李世民率大军出关东 征时, 窦 建德 如果 与王 世充 联合 抵
抗, 李世民是难以取胜的。然而, 窦建德为了铲除幽州罗艺和
周桥城孟海公的势力, 却 听任李 世民 对王 世充 的用 兵。武 德
三年年底, 王世充在危难中派人向窦建德求救, 然而建德此时
却渡河攻击孟海公, 未能 出兵援 助王 世充。 窦建 德的 中书 舍
人刘斌为此曾 向他 劝 谏 说:“今唐 有 关 内, 郑 有 河 南, 夏 居 河
北, 此鼎足相持之势 也。闻唐 兵悉 众攻 郑, 首 尾二 年, 郑势 日
蹙而唐兵不 解。唐 强 郑 弱, 其 势 必 破 郑, 郑 破 则 夏有 齿 寒 之 唐
忧。为大王计者, 莫若救 郑, 郑 拒其 内, 夏攻 其 外, 破之 必矣。 太
宗
若却唐保郑, 此常保三分之势也。若唐军破后而郑可图, 则因 李
而灭之, 总二国 之 众, 乘 唐军 大 败, 京 师可 得 而 有, 此 太 平 之 世
基也。
” 民
刘斌对形势和利害的 分析是 颇有 道理 的, 他 的及 时救 助
传
王世充的建议, 也是 正确 的。窦建 德也 曾高 兴地 说:“此良 策
矣!”然而, 为着攻击孟海公, 窦建德并没有把这一“良策”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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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诸实施。
武德四 年( 公 元621 年) 二 月, 窦建 德 攻克 周 桥, 俘 虏 孟
海公。
三月, 窦建德留其将领范愿守曹州, 率大军西救洛阳。然
而, 此时王世 充的 军 事 实力 已 大 为 削 弱, 洛 阳 城 中又 缺 乏 军
粮, 形势远不如武德三年秋冬时节有利于王世充、窦建德。尽
管如此, 窦建 德此 时 毕 竟拥 有 很 强 的 军事 实 力, 又乘 着 对 罗
艺、孟海公、徐圆 朗 作 战 的胜 利, 无 有 后顾 之 忧, 将士 士 气 高
涨, 后方粮草 的供 给 又 颇有 保 障, 试看 窦 建 德 救 援洛 阳 的 大
军, 在西进路上接连攻克的城池:
窦建德的大军到达滑 州( 今河 南滑 县) , 王世 充的 行台 仆
射韩洪开门纳之。又进 逼元 州、梁州、管州, 一 一攻 陷。接 着
又攻陷荥阳( 今河南荥阳) 、阳翟( 今河南禹县) ,“水陆并进, 汛
舟运粮, 溯河西上。
”王世充的弟弟、徐州行台王世辩派将领郭
士衡率兵数千 人与 窦 建 德 的 军队 会 合, 共 有 兵 十 余 万, 号 称
30 万, 驻扎在成皋( 即 虎牢, 今 河南 汜水 镇) , 筑 宫 于 板渚( 在
汜水镇东北黄河侧) 。面对着窦建德来势汹汹的大军, 李世民
的将领中产生了分歧。
在窦建德的军队到达河南之前, 建德曾写信给李世民, 请
唐军“退至潼关, 返郑侵地, 复修前好。
”为此, 李世民召集将领
商议对策。郭孝恪说:“世 充穷 蹙, 垂将 面缚, 建德 远来 助之,
此天意欲 两 亡 之 也, 宜 据 虎 牢 之 险 以 拒 之, 伺 间 而 动, 破 之
必矣!”
记室薛收赞同郭孝恪的意见, 并进一步阐述说:
“世充保据东都, 府库充 实, 所 将之 兵, 皆 江淮 精锐, 即 乏
粮食耳。以是之故, 为 我所 持, 求战 不 得, 守则 难久。 建德 亲
帅大众, 远来赴援, 亦当 极其精 锐, 纵 之至 此, 两寇 合从, 转 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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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之粟以馈洛 阳, 则 战 争 方始, 偃 兵 无 日, 混 一 之 期, 殊 未 有
涯。今宜分兵守洛阳, 深沟高垒, 世充出兵, 慎勿与战, 大王亲
帅骁锐, 先据成皋, 厉兵训士, 以待其至, 以逸待劳, 决可克也。
建德既破, 世充自下, 不过二旬, 两主就缚矣!”
李世民认为薛收讲得很 对, 但 萧瑀、屈 突 通、封德 彝却 提
出不同的意见, 他们 说道:“吾兵 疲老, 世 充凭 守坚 城, 未易 猝
拔。建德席胜而来, 锋锐气盛, 吾腹背受敌, 非完策也, 不若退
保新安, 以承其弊。
”
针对两种不同的意见, 李世民说道:“世充兵摧食尽, 上下
离心, 不烦力攻, 可以坐克。建德新破海公, 将骄卒惰, 吾据虎
牢, 扼其咽喉。彼若冒 险争 锋, 吾取 之 甚易。 若狐 疑不 战, 旬
月之 间, 世 充自 溃。城 破 兵 强, 气 势百 倍, 一举 两 克, 在 此 行
矣。若不速进, 贼入虎牢, 诸 城新 附, 必 不能 守; 两 贼并 力, 其
势必强, 何弊之承, 吾计决矣!”
薛收的作战方案如实 地分析 了敌 我双 方 的形 势, 承认 敌
人所拥有的实力和优势, 认为这是一场恶战, 不可侥幸以求速
胜。然而, 他又提出了分兵出击,“深沟高垒”、
“以逸待劳”, 特
别是要抢先占据虎牢, 形 势将向 有利 的方 向转 化。李 世民 采
纳了薛收的合理建议, 决定立即出兵占据虎牢。
屈突通等人 又 向 李 世民 请 求 解 除 洛阳 之 围, 退 兵新 安, 唐
“据险以观其变”。李世民不予采纳, 于是将部队分成两部分,
太
宗
使令屈突通等人协助齐 王元 吉继续 围困 东都 洛阳, 而 李世 民 李
则率领骁勇3500 人直取虎牢。当时, 王世充登城望见唐军有 世
一支人马向东移动, 但不知唐军的意图如何, 竟不敢从城中出 民
兵采取行动。
传
抢占虎牢, 可以隔断王世充与窦建德之间的联系。因此,
李世民与窦建德谁能抢 先占 领虎牢, 对 于双 方交 战后 的战 局
59
 十分重要。事实表明, 李世 民的 积极 作战 方针 是正 确 的。如
果消极退却, 势必促成王世充、窦建德两支军事力量的联合作
战, 形势对唐军将极为不利; 而以抢占虎牢为首要目标的积极
方针, 则有利于分割王世充和窦建德, 以便于集中力量首先打
败强敌窦建德, 然后各个击破。关键时刻的英明决策, 再次地
显示出李世民善于采纳 正确 意见, 独具 战略 家的 胆识 和雄 才
大略。
李世民所率 领的 这 支 东 进 部队, 路 经 河阳( 今河 南 孟 县
南) 、巩县( 今河南 巩县东 北) , 到达 虎牢。虎 牢守 将沈 悦请 求
翻城而降, 李 世 责
力于 夜 间“潜 兵 接 应”, 终 于攻 克 虎 牢。三 月
癸未日, 李世民率大军进驻虎牢。抢先占据虎牢, 使李世民在
战略上获得了主动地位。
窦建德对于唐军的实 力和李 世民 的 指挥 才能 早有 所知,
因而在李世民抢先占领虎牢、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后, 他小心
谨慎, 不肯轻易出战。窦建德的军队距离后方很近, 粮草供应
方便; 而唐军却远离 关中与 河东, 粮 草接 济不 如敌 方便 利, 加
之又与王世充的军队 对峙、交战 半 年有 余, 利于 速决。 可见,
窦建德所采取的小心谨慎、拖延时间以捕捉战机的作战方针,
无疑是正确的。
三月甲申日, 李世民为诱使窦建德的主力出营决战, 亲率
500 名精锐骑兵, 出虎牢东20 余里, 窥 视窦建德 的军 营, 沿路
分别留下骑兵, 使 令李 世 责
力、程 知节、秦叔 宝 分 别 率 领, 埋 伏
在道旁, 自己只带领 4 名 骑兵向 窦建 德军 营前 进。随 行的 将
领有善于使槊的猛将尉迟敬德; 而李世民则是善于使用弓箭。
行进中, 李世民对敬 德说:“吾执 弓矢, 公 执槊 相随, 虽 百万 众
若我何!”
在距离窦建德兵营3 里处, 建德的巡逻骑兵遇见李世民,
60
误以为是自己的侦察兵。李世民大声说道:“我秦王也!”于是
张弓射箭, 击毙敌兵一将。窦建德军营大惊, 出动五六千名骑
兵追逐, 随 行 人员 都 惊 慌 失 色。李 世 民 对几 名 随 行 骑 兵说:
“你们先行, 我与敬德 殿后。
”于 是, 世民 与敬 德“按 徐 行, 追
骑将至, 则引弓射之, 辄毙一人。追者惧而止, 止而复来, 如是
再三, 每来必有毙者, 世民前后射杀数人, 敬德杀十许人, 追者
不敢复逼。
”就这样, 李世 民用 犹豫 徘徊、欲 行 又止、逐 渐退 却
的方式将敌人骑兵引诱到伏击 圈内, 李 世责力等 人率 领伏 兵奋
起攻击, 大破敌军, 斩首三百余级, 俘获敌军骁将殷秋、石瓒等
回归虎牢。当然, 这次伏击对于窦建德的主力并无损伤, 但是
俘虏敌军骁将却使敌 军士气 受挫。这 时, 李 世民 又写 书信 向
窦建德劝说, 陈述不该救助王世充的道理, 对窦建德进行攻心
战。书信说:
“赵、魏之地, 久为 我有, 为 足 下所 侵夺。 但以 淮安 见礼,
公主得归, 故相与坦 怀释 怨。世充 顷与 足下 修 好, 已尝 反复,
今亡在夕, 更饰辞相诱, 足下乃以三军之众, 仰哺他人, 千金之
资, 坐供外费, 良非上策。 今前 茅相 遇, 彼遽 崩 摧; 效劳 未通,
能无怀愧。故抑止锋锐, 冀闻善择; 若不获命, 恐虽悔难追。
”
窦建德的大军被遏止 在虎 牢以 东, 不 能西 进。一 个多 月
的时间过去了, 几次小规模的交锋都以失利告终, 主力又不敢 唐
轻易出营与唐军决战, 军 中的将 士多 思乡 欲归。 世民 派王 君
太
宗
廓率轻骑兵袭击运粮 士兵, 俘获 窦建 德的 大将 张青 特。窦 建 李
德的大军不能越虎牢西 行, 他的 谋士凌 敬向 他提 出了 渡河 进 世
攻山西的作战方案。凌敬说: 民
“大王悉兵济河, 攻取怀 州、河 阳, 使重 将 守之, 更 鸣鼓 建
传
旗, 逾太行, 入上党, 徇汾、晋, 趣蒲 津, 如此 有 三利: 一 则蹈 无
人之境, 取胜可以万全; 二则拓地收众, 形势益强; 三则关中震
61
 骇, 郑围自解。为今之策, 无以易此。
”
凌敬的战略设想无疑 是高 明的。 如果 付 诸实 施, 唐军 因
抢先占据虎牢而获得的 优势 将立即 化为 乌有, 而 窦建 德大 军
的“入上党, 徇汾、晋”, 又势必震动关中, 使李世民不得不回师
西救, 处于被动地位, 洛 阳之围 将自 动解 除; 而窦 建德 军队 的
北渡黄河向山西进军, 可立 即摆 脱在虎 牢之 东不 得西 进的 被
动局面, 使自己处于主动的有利地位。总之, 在李世民与窦建
德虎牢相持的局势中, 如果 按凌 敬的方 案走 北上 进攻 山西 的
这步棋, 整个战局对 于窦建 德来 说, 可以 因此 而活 脱自 如, 步
步主动有利。
窦建德也认为凌敬的 方案 可行, 想要 听从。 然而 王世 充
却认识不到这一方针可使洛阳之围将自动解除。他像快要淹
死的人抓住一根稻草那 样, 以为 窦建德 一旦 在虎 牢前 线渡 河
攻取山西, 自己将立即被淹死。为此, 他接连派使者请求窦建
德不要放弃直接救援洛 阳的 作战方 案; 又暗 中用 重金 贿赂 窦
建德的部将, 阻挠凌 敬作 战方案 的实 施。接 受了 贿赂 的将 领
们向建德说:“凌敬书生, 安知战事, 其言岂可用也!”
窦建德听取了将领们的话, 又改变了主意, 便对凌敬说:
“今众心 甚 锐, 天 赞 我 也。因 之 决 战, 必 将 大 捷, 不 得 从
公言。
”
凌敬在窦建德面前据理力争, 建德为此而发怒, 令左右将
凌敬从军帐 中扶 出 帐 外。窦 建 德 的妻 子 曹 氏 赞 同凌 敬 的 方
案, 她见事关全局, 便向丈夫进言说:“祭酒( 即凌敬) 之言不可
违也。今大王自滏口乘唐国之虚, 连营渐进以取山北, 又因突
厥西抄关中, 唐必还 师自救, 郑 围何 忧 不解! 若屯 兵于 此, 劳
师费财, 欲求成功, 在于何日?”
窦建德听不 进 妻 子 曹 氏的 良 言, 说道:“此 非 女 子所 知!
62
吾来救郑, 郑今倒悬, 亡在朝夕, 吾乃舍之而去, 是畏敌而弃信
也, 不可。
”
王世充的遣使告急、以金 行贿和 窦 建德 拒不 采纳 凌敬 建
议的言论和行动表明, 在隋末争夺天下的角逐之中, 王世充与
窦建德虽然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广阔的地盘, 但王、窦缺乏
远大的政治眼光和战 略才能。 二人或 以勇 猛 善战 著称, 或 者
善于以小恩小惠争取将士与百姓之心。在决定命运的生死关
头, 一个是至死抓住稻草不放, 一个是被告急者的涕泣和守信
观念所困惑。在李世民与王世充、窦建德的生死决战时刻, 凌
敬的方案对于王、窦 二支势 力来 说, 可谓 是天 赐的 一线 生机,
然而他们却执迷不悟, 拒不采纳。同李世民的善于纳谏( 如采
纳郭孝恪、薛收的建 议分兵 两路、抢 先占据 虎牢) 和善 于驾 驭
战争全局相比, 王世充、窦建德确实是愚蠢、短见的低能儿; 强
大的军事实力在王、窦二 人手中 发挥 不出 应有 的威 力。毫 不
理解与拒不采纳凌敬建议一事表明, 王、窦二人自取灭亡的命
运已经是注定的了。
两军对峙之中, 一份军事情报的获得加速了窦建德、王世
充的灭亡进程。
唐军的谍报人员获得 了“建德 伺唐 军刍 尽, 牧 马于 河北,
将袭虎牢”的确切情报。对于这一情报的获得, 李世民高兴万 唐
分。他决定将计就计, 把窦建 德的 主力 从板 渚的 军营 中引 诱
太
宗
出来, 聚而歼之。 李
武德四年五月戊午日, 李 世民 率兵 北渡 黄 河, 南临 广武, 世
察看敌军形势, 同时将千余匹战马留在黄河北岸的河边放牧, 民
诱使敌军出营, 至傍晚时返回虎牢。
传
第二天, 窦建德果然 倾巢 出动, 自 板 渚出 兵到 牛口 布阵,
北距大河, 西薄 汜 水, 南 属 鹊山, 由北 至 南, 横 亘 20 里, 鼓 噪
63
 行进。
唐军的众将领见窦建 德所布 下的 军阵 气 势浩 大, 兵马 漫
山遍野, 依山傍水, 都有 些恐惧。 李世 民见 此 情景, 率 数名 骑
兵登上高丘榖望敌人军阵, 然后向众将领鼓舞士气, 说道:“贼
起山东, 未尝见大敌, 今 度险而 嚣, 是 无纪 律, 逼城 而阵, 有 轻
我心; 我按甲不出, 彼勇 气自衰, 陈 久 卒饥, 势 将自 退, 追而 击
之, 无不克者。与公等约, 甫过日中, 必破之矣!”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敌人, 李 世民 的“我 按 甲不 出, 彼勇 气
自衰”的策略是正确的。窦建德对唐军有轻蔑之意, 派300 名
骑兵向西渡过汜水, 距唐 军兵营 一里 处停 止前 进。建 德派 使
者向李世民军中传话:“请选锐士数百名出营交战。
”
李世民派王君廓选二百名手持长槊的锐士出营交战。交
战后, 唐军忽进忽退, 双 方均无 胜负, 各自 引兵 而还。 窦建 德
的部将王琬乘坐隋炀 帝的骢 马, 铠仗 甚鲜, 到 阵前 夸耀 示众。
李世民望见后说道:“彼所乘真良马也!”尉迟敬德听统帅夸奖
战马, 便请求出阵夺 取。李世 民忙 阻止 说:“怎可 以因 一匹 战
马而使我丧失猛士。
”世 民这句 话的 弦外 之音, 是 用激 将法 试
看敬德的本事, 敬德 不听劝 阻, 与高 甑生、梁 建方 三骑 出阵 将
王琬擒拿过来, 引战 马驰 归回营。 敌阵 的将 士被 敬德 等三 人
擒将夺马的神奇举动 惊呆了, 无 人敢 于向 前抵 挡。李 世民 下
令将散放在黄河北岸的 战马 召回, 待战 马全 部回 营后 再与 敌
军交战。
窦建德自清晨布阵完 毕, 直到中 午 时分 唐军 主力 仍不 出
阵交战。窦建德军阵中的 将士, 从 清晨 到中 午白 白地 紧张 了
大半天, 此时都颇感 饥饿疲 倦, 军队 队形 开始 混乱, 将 士们 争
着饮水, 犹豫徘徊, 想要退却。李世民抓住敌阵松弛懈怠的时
机, 命令宇文士及率 300 名轻 骑经 过建 德军 阵的 西侧 急驰 南
64
上, 并告诫士及说:“贼兵如 果不 动, 你应 引兵 归营; 如 果敌 兵
出动则引兵东出。
”
宇文士及率骑兵到达 敌阵 前沿, 敌兵 果然 出动。 李世 民
下令全军说:“可以出击了!”
这时, 河边的战马已 经回 到阵 前, 勇士 们 登上 战马, 人 人
奋勇向前。李世民率轻骑兵率先冲出阵中, 大军随即出动, 东
渡汜水, 直逼敌阵。窦建德的群臣正在向他朝见, 唐军的骑兵
突然而至, 朝臣趋就 建德, 建德 召骑 兵向 前抵 御唐 军, 因中 间
有朝臣的阻隔, 建德的骑兵无法向前。建德见形势紧张, 挥手
令朝臣退却, 就在这 进退之 际, 唐兵 已 经到 达。窘 迫之 中, 窦
建德的军队退依东坡。 窦抗引 兵进 击, 交 战后 小有 不 利。李
世民率骑兵前往救援, 所向披靡。交战中, 只见淮阳王李道玄
多次挺身杀入敌阵, 再入再 出, 身上 被射 中的 箭羽 多如 猬毛,
他仍旧是勇气不衰, 用箭向敌人射击, 无不应弦而倒。李世民
为李道玄换了一匹战 马令他 随从 自己 作战。 在李 世民、李 道
玄的带领下, 敌我双方的主力部队都投入了战斗, 二十余里长
的战场上, 只见“尘埃 涨天”, 人马的 呼喊 声震 撼着 整个 大地。
此次战役规模之宏大、程度之激烈以及双方投入的兵员之多,
实为隋末以来历次战役中前所未见。
李世民在夺得战役的主 动权 后, 率 史大 柰、程 知节、秦 叔 唐
宝、宇文歆等人卷旗而入, 从敌军的阵后杀出, 张设唐军旗帜。
太
宗
窦建德的将士回首见自 己军 阵的后 面都 已张 出唐 军的 旗帜, 李
知道大势已去, 军阵顿 时溃 散。唐 军乘 胜追 击30 里, 斩首 三 世
千余级。窦建德本人也身 中枪 伤, 逃窜 到黄 河与 汜水 合流 处 民
的牛口渚。惶恐之际, 窦建德 想起 了军 中曾 流传 过的 一首 童
传
谣:“豆入牛口, 势不得久。
”于是心中暗自厌恶。霎时间, 唐车
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追逐而来, 建德坠于马下。白士让不知
65
 此人是谁, 正 想要 举 枪 刺 杀, 建 德 在 地下 仰 面 说 道:“不 要 杀
我, 我是夏王, 你可以因此而获得奖赏富贵。
”
白士 让下 马 俘 获窦 建 德, 押 至 李世 民 面前, 世民 责 怪 他
说:“我自讨王世充, 何预汝事, 而来越境, 犯我兵锋!”
“今不自来, 恐烦远取。
”做了俘虏的窦建德回答说。
虎牢一战, 窦建德被 俘, 大 军全 部溃 散, 俘 获5 万 人。世
民当即将俘虏遣散, 令他 们各自 还归 乡里。 窦建 德的 全军 覆
没, 洛阳城中的王世 充已成 为瓮 中之 鳖, 关东 再无 强敌 可击,
李世民用不着以窦建德的俘虏来补充自己的兵源了。
虎牢战败, 窦建德的 妻子 曹氏与 左 仆射 齐善 行率 领数 百
名骑兵逃回洛川( 今河北永年东南) 。
虎牢战役结束后, 李 世民 囚窦建 德 等人 来到 洛阳 宫城 之
下, 令王世充自城上观看。世充在城上与城下的窦建德交谈,
哭泣不止。世民令王世 充的长 孙安 世“入城 言败 状”, 世充 召
诸将商议突围, 诸 将 不 肯, 王 世 充 不得 已“素 服 率 其 太子、群
臣、二千余人诣军门 降”。李世 民东征 王世 充、窦 建德 获得 了
胜利。
李世民从出兵关东到 攻克 洛阳, 费时 十个 月。前 八个 月
是同王世充作战, 后 两个 月是同 窦建 德作 战。当 窦建 德西 救
洛阳之时, 李世民敢 于同王、窦 二人 同时 作战, 于 虎牢 之战 毕
其功于一役, 王世充、窦建德都成了唐军的俘虏。
武德四年六月甲 子 日,25 岁的 唐 军统 帅、秦 王 李 世民 身
披黄金甲, 齐王元吉、李世责力等 25 将随 从其 后, 铁骑万 匹, 甲
士3 万人, 前后部队 高奏军 乐, 凯旋 回到 京师 长安, 向 唐高 祖
献俘, 庆祝东征的胜利。
王世充被赦为庶人, 窦建德被斩于市, 时年49 岁。

66
 六 讨伐刘黑闼

李世民凯旋而归, 唐高宗因其平定天下功劳最高, 于十月

加号秦王李世民为天 策上将, 领 司徒、陕 东道 大行 台, 位在 王
公之上。又增食邑2 万户, 通前3 万户。赐金辂一乘, 衮冕之
服, 玉 璧 一 双, 黄 金 60 斤, 前 后 部 鼓 吹 及 九 部 之 乐, 班 列
40 人。
世民因海内平定, 锐 意经 籍, 开文 学馆 以 待四 方之 士, 以
杜如晦等18 人为学士。
不久, 由于河北窦建德的旧将刘黑闼举兵造反, 李世民又
不得不奉命东征。
自五月窦建德、王世 充被 俘, 河 南、河北、山东 原郑、夏 政
权所属州县官吏纷纷降唐, 关东地区基本上得以平定。然而,
唐王朝在关东地区的地方官由于追索窦建德旧部诸将所藏匿
的府库财物, 对当事 人“或加 捶挞”, 致使“建 德故 将皆 惊惧 不
安”。建德部将 高 雅贤、王小 胡 家居 氵名州, 因 官 吏 拘 捕, 雅 贤
等亡命贝州( 今河北南东宫南) 。唐高祖本人对窦建德的旧部
诸将又很不放心, 于 武德四 年七 月, 征召 建德 故将 范愿、董 康
买、曹湛以及高雅贤等人入京, 于是范愿等人相互谋划说: 唐
“王世充以洛阳降唐, 其将相大臣段达、单雄信等皆夷灭;
太
宗
吾属至长安, 必不 免矣。…… 唐 得夏 王即 杀之。 吾属 皆为 夏 李
王所厚, 今不为之报仇, 将 无以 见天 下之 士!”于是, 范 愿等 人 世
前往漳南( 今山东武城县东北) , 到达建德的部下、故汉东公刘 民
黑闼的家乡, 拥戴他聚众造反。刘黑闼作战勇敢果断, 举兵后
传
各地纷纷响应, 势力发展很快, 接连击败淮南王李神通和李世
责
力等唐军名将的征讨, 俘虏 唐将 薛万均、李 玄通 等人, 唐 将秦
67
 武通、氵名州刺史陈君宾等 人战败 后逃 回长安。 仅五 个多 月的
时间, 刘黑闼的义军便收复了窦建德政权所属的故地, 仍然以
氵
名州为都城。刘 黑闼 于“半 岁之 间, 尽 复 建德 境”, 接 连 击 败
包括李世责
力统率的唐军, 使唐 王朝 大为震 惊, 李世 民“又 自请
统兵讨之”。
武德四年十二月丁卯日, 唐高祖命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
吉统帅大军征讨刘黑闼。
武德五年( 公元622 年) 正月, 刘黑闼自称汉东王, 改元天
造, 定都氵名州。以范愿为左 仆射、董 康买为 兵部 尚书, 高 雅贤
为右领军, 征王琮为 中书令, 刘 斌为 中书 侍郎; 窦 建德 时期 文
武官员悉复本位。其设法行政, 悉师建德, 而攻战勇决过之。
正月, 李世民率大军 进至获 嘉, 刘黑 闼 放弃 相州( 今河 北
临漳县西 南 邺 镇) , 退 保 氵名州, 李 世 民 进 军 肥 乡( 今 河 北 肥
乡) 。幽州总管 罗 艺 率 所部 数 万 人 马 与李 世 民 会 合, 黑 闼 遽
还, 唐军大败黑闼弟刘十善的军队, 俘斩8000 人。
二月, 刘黑闼 引 兵 还 攻氵名水, 被 唐将 秦 叔 宝 大 败。唐 将
王君廓驻守氵名水, 该 城“四旁 皆 有 水, 广 五十 余 步”。黑 闼 攻
氵
名水甚急, 于 城 东 北 筑 二 甬 道 以 攻 之。 李 世 民 三 次 引 兵 救
援, 都被黑闼抵拒, 不得 前进。世 民担 心王 君 廓坚 守不 住, 召
诸将谋划。李世责
力说:“若甬 道达城 下, 城必 不守。
”行军 总管
罗士信请求替代君廓 守城。世 民登上 城南 高 冢, 用旗 帜招 君
廓, 君廓率部力战, 溃围而出; 罗士信率200 人乘势入城, 替代
君廓固守氵
名水。刘 黑 闼 昼夜 攻 城不 止, 赶 上 天 降 大 雨, 唐 朝
救兵 无法 前 往。 前 后 8 日, 氵名水 被 攻 陷, 士 信 被 俘, 不 屈 被
杀, 时年20 岁。
辛巳日, 李世 民 攻克 氵
名水。 三月, 世民 与罗 艺 于氵名水 之
南安营, 黑闼多次挑 战, 世民坚 壁不 出, 另派 兵断 绝黑 闼的 粮
68
道。秦王李世民与 刘 黑闼 在 氵名水 附 近 相 持 60 余 天, 双 方 各
有小的胜负。黑 闼夜 袭 李世 责力兵营, 世民 引 兵 救 援, 被 刘 黑
闼所包围。危急之时, 尉迟敬德率壮士犯围而入, 将李世民救
出重围。李世民 估计 黑 闼粮 尽, 必 定 前 来 决战, 便 事先 在 氵名
水上游截断水流, 准备水淹 敌军。 刘黑 闼率步 骑2 万南 渡氵名
水, 与唐军展开殊死 决战。黑 闼见 势不 能支, 便事 先逃 走, 而
他的部下尚不知道, 仍在搏 斗。唐 军决 堤放 水, 河 水大 至, 深
丈余, 唐军斩首万余级, 溺死数千人。
刘黑闼与范愿等200 骑兵逃奔匈奴, 其势力遭受到严重打击。
七月, 李世民率大 军讨 伐徐 圆朗。圆 朗是兖( yǎn , 音 演)
州人, 隋末起义, 有兵2 万。后归 附李 密, 李 密失 败后 又归 附
王世充, 王世充被俘 后被唐 任命 为兖 州总 管, 刘黑 闼起 义后,
自称鲁王, 被黑 闼 任命 为 大行 台 元 帅, 兖、郓、陈、杞、伊、洛、
曹、戴等八州 为 其 属 地。刘 黑 闼 兵 败 逃走 后, 唐 军进 兵 曹 州
( 今山东曹县西南) 。不久, 李世民使令淮安王李神通、行军总
管任氂( guī, 音 归) 、李世 责力继 续进 攻 徐圆 朗, 自 己 则 班师 回
长安。

七 天 下 统 一
唐
刘黑闼逃往匈奴, 两 个月 后又 卷土 重来, 攻克 州县, 唐 高 太
宗
祖以齐王元吉为领军大 将军 进行征 讨, 行军 总管 淮阳 王李 道 李
玄被刘黑闼杀死, 唐军大败, 史万宝逃归。“旬日间, 黑闼尽复 世
故地, 乙亥, 进据氵
名州。……齐王元吉畏黑闼兵强, 不敢进。
” 民
十一月, 唐高祖派太子建成东征, 统帅各路兵马。建成采
传
纳魏征的建议, 在武 力镇压 的同 时, 又采 用招 抚的 政策, 释 放
俘虏, 安定人心, 收效明显。
69
 武德六年( 公元623 年) 正月, 刘 黑 闼被 所署 饶州 刺史 诸
葛德威捉拿, 送诣太子建成, 被李建成处死。
二月, 被围困在兖州的徐圆朗弃城夜逃, 被野人杀死。至
此, 河北、山东全境已被唐军平定。
武德七年三月, 唐 军 又 镇压 了 江 淮 辅 公礻石的 反 唐 起兵。
至此, 唐王朝统一中国的大业已经完成。
从唐高祖称帝于长安到 天下重 归 于一 统, 前后 用 了7 年
的时间。

八 杰 出 的 青 年 统 帅

在唐王朝统一中国的 战争中, 起 主 要作 用的 是杰 出的 青
年统帅、秦王李世民。
武德元年, 李世民统 帅大 军剪 灭薛 举、薛 仁杲 父子, 平 定
陇右, 世民时年22 岁。
武德二年至武德三年, 李世民统帅大军大败刘武周、宋金
刚, 平定河东, 夺取代北, 世民时年24 岁。
武德 三年 至 武 德四 年, 李 世 民 统帅 大 军东 征, 大 战 王 世
充、窦建德, 建德、世充 战败 被俘, 杜伏 威 入朝 京师, 世 民时 年
25 岁。
武德四年至武德五年, 李世民统帅大军大败刘黑闼, 世民
时年26 岁。
在唐王朝的统一战争中, 除荆州的萧铣是在李孝恭、李靖
的进军作战之下投降唐 朝外, 几 支主要 割据 势力 都是 被李 世
民所统帅的大军所平 定的。武 德五年, 统一 天下 的战 争大 局
已定。武德六年 的刘 黑 闼、徐 圆朗 被 杀, 武 德 七 年 辅公 礻石反
唐的被平定, 李世民虽然未能参加, 但那只不过是统一战争的
70
尾声而已。
李世民在统一战争所 起的重 要作 用表 明, 他 不愧 是中 国
历史上一代杰出的青 年统帅。 作为一 位杰 出 的青 年统 帅, 李
世民至少具备如下十个方面的杰出军事才能。
①远大的战略眼光。
李世民的远大战略眼 光, 表现在 晋 阳起 兵时 主张 西取 长
安, 然后再东争天下。攻 克长 安后, 他 曾受 命与 建成 出关“救
援”东都。然而, 他毅然放弃东争天下的计划, 认识到“新定关
中, 根本未固, 虽得东郡, 不 能守也”, 从 而主 张把 消除 关中 四
周威胁、巩固关中作 为第 一步战 略目 标。当 刘武 周占 领河 东
时, 唐高祖手敕“贼势 如此, 难与 争锋, 宜 弃大 河以 东, 谨守 关
西而已。
”李世民却认为“太原, 王业 所基, 国 之根 本”, 请带 兵
出战。只此三事, 就足 以说明 李世 民是 位具 有远 大战 略眼 光
的军事家。
②善于驾驭战争全局。
善于驾驭战争全局, 是李 世民统 兵 作战 每每 获胜 的重 要
原因之一。受命东征时, 他面 对王 世充、窦 建 德两 支强 敌, 制
订了先攻王世充的战略; 当李世民救援洛阳时, 他敢于对二者
同时作战, 以主力击 败窦建 德, 迫使 王世 充出 城投 降, 实现 了
一举歼灭王世充、窦建德的战略目标。 唐
③战地侦察以克敌制胜。
太
宗
李世民在每遇重大战 役时, 总是 要 率领 少数 轻骑 兵亲 自 李
察看敌情, 进行战地侦察, 以了解敌军虚实, 知己知彼; 察知地 世
形上的利害以制订作 战方案, 从 而为 克敌 制胜 准备 条 件。他 民
重视战地侦察对制订作 战方 案的必 要性, 在 多次 战地 侦察 中
传
遭遇敌军包围, 处于万分危险的境地。然而, 他从不因此放弃
亲自进行战地侦察, 体现了一位统帅无畏的胆略。
71
 ④以弱对强时的坚壁挫锐。
李世民所面临的薛举父 子、刘 武周 及宋 金刚、王世 充、窦
建德、刘黑闼等人, 都拥 有很强 的军 事 实力, 作 战勇 猛。当 敌
人来势汹汹、气势正盛时, 他善于“深壁高垒, 以挫其锋”, 以待
敌军疲惫、士气低落 之时, 再寻 找战 机对 敌人 发起 攻击, 取 得
胜利。作为李世民所经常 采用 的战略 战术, 坚壁 挫锐 在对 薛
举父子、刘武周、宋金刚、王 世充、窦建 德 的两 军对 阵中, 均 被
卓有成效地加以运用, 使战局的形势向有利于己的方面转化。
⑤两军相持时的坚韧不拔。
李世民在同薛、刘、王、窦四大军事集团的斗争中, 均有两
军对阵、相持不下的局 面出 现, 长者 均达 60 日 之久。 两军 相
持不下、特别是在相持时出现我方暂时失利的情况下, 能否敢
于坚持下去, 这是对 战争 统帅意 志和 胆略 的严 峻考 验。当 李
世民向王世充的洛阳宫城发起总攻时, 敌军炮火凶猛, 唐军伤
亡惨重, 久攻不下。这时, 部将刘 弘基 主张 退 却, 唐高 祖也 密
令李世民班师回朝, 但世 民敢于 坚持 围攻 洛阳。 当窦 建德 率
大军气势汹汹地救援 洛阳时, 萧 瑀、屈突 通、封德 彝等 人主 张
退守新安, 又被李世民所拒绝。事实表明, 两军相持时坚韧不
拔的毅力, 使得李世民终于寻得战机、发起反攻, 克敌制胜。
⑥以强对弱时的猛打穷追。
在两军相持中, 一旦出现以强对弱的形势, 李世民总是采
取猛打穷追的方针, 使敌军不得喘息, 直至全歼敌人。在这方
面最典型的战例莫过于对刘武周部下猛将宋金刚的追击。为
追击溃逃的宋金刚, 他不顾饥饿、疲劳, 一连两日不得吃饭, 三
日衣不解甲。部将刘弘基 劝李 世民停 止追 击, 他 说:“若更 淹
留, 使之计立备战, 不可复攻矣。
”终于将宋金刚的部队歼灭。
⑦捕捉战机后的坚决果断。
72
 善于捕捉战机是李世民军事才能的重要表现之一。特别
是一旦捕捉到战机, 李世民总是以他那英明而果敢的判断, 使
战争形势立即发生有利于己的变化并夺取最后的胜利。李世
民与窦建德的虎牢对 峙, 双方已 相持 了一 个月 之久。 当唐 军
获得窦建德的军事情报后, 当即决定将计就计, 在决战中一举
大败敌军, 俘虏窦建德。
⑧善用骑兵的迂回战术。
善于运用骑兵, 充分发挥骑兵的快速和攻击力量, 是李世
民用兵的特点之一。特别 是在 决战时, 他经 常采 用以 骑兵 迂
回到敌军军阵的后面或侧翼, 出其不意地冲破敌阵, 致使敌阵
顿时溃乱, 从而大败敌军。这种迂回战术的经常运用, 是李世
民经常用来冲破敌阵的战术之一。
⑨身先士卒, 骁勇善射。
在统一战争的历次战役中, 李世民冲锋在前、身先士卒的
事例是不胜枚举的。在同王世充的对阵中, 他令秦叔宝、程知
节、尉迟敬德、翟长孙分 别统率 骑兵 轮番 向敌 阵发 起冲 击, 而
他本人则轮番参加每一次冲击并率队为前锋。他经常率先冲
入敌阵, 击溃 敌 军。 在 多次 战 役 中, 李 世 民 经 常 遭到 敌 军 包
围。然而, 他以 自 己 的 临危 不 惧, 特别 是 他 那 善 射的 高 超 本
领, 总是能冲出重围, 化 险为夷, 而 且在 战场 上从 未曾 有过 受 唐
伤。李世民作为全军的统 帅, 他经 常带 头冲 锋, 身 先士 卒, 这
太
宗
就大大地激励了全军将士的杀敌士气, 个个奋死争先, 为夺取 李
作战胜利提供了保障。 世
瑠 爱惜人才, 猛将如云。
瑏 民
李世民在统一中国的战争中, 他爱惜并善于使用人才, 因
传
而在他的麾下云集了一 批能 征惯战 的猛 将如 尉迟 敬德、程 知
节、秦叔宝、李世 责
力、李 神通、李道玄 等人, 又有萧 瑀、薛收、房
73
 玄龄、封德彝、郭守恪等 一大批 谋士, 其 中有 不少 人是 来自 敌
军的营垒。正是在这样一 大批 谋士和 武将 的 辅佐 下, 李世 民
所统帅的大军一直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为统一中国的战争
夺取一个又一个的重大胜利。

74
第 三 章

贵为天子 立章建制

秦王李世民在统一天 下中所 立下 的赫 赫 战功, 加 剧了 太

子建成以及元吉与世 民之间 的矛 盾。这一 矛 盾的 激化, 导 致
了玄武门内的一场 血事变。 事变的 结果, 使得 李世 民由 一
位杰出的军事统帅成为中国历史上的一代明君。

一 兄 弟 三 人 矛 盾 的 由 来

窦氏为李渊所生的四个儿子建成、世民、元霸、元吉, 除元
霸早夭外, 晋 阳 起兵 时 建 成 29 岁, 世 民 21 岁, 元 吉 只 有 15
岁。在西取长安的进军中, 建 成与 世民 分统 左、右 两支 大军,
都为攻取长安立下了 功劳。李 渊称帝 的首 次 出兵 关东, 也 是
建成、世民以左、右元帅 的头衔 领兵 出 征。李 渊称 帝后, 建 成 唐
被立为太子, 留在京师协助唐高祖处理军国大事, 因而平定天
太
宗
下的统帅一职, 便落 在秦 王李世 民的 身上。 李世 民东 征王 世 李
充时,18 岁的齐王 元吉 也 随同 出 征, 指 挥 作战, 但谋 略、战 功 世
和威望都远不能同李世民相比。 民
李世民在统一战争中 所屡屡 立下 的赫 赫 战功, 为 他带 来
传
了一系列的荣誉、头衔和权力, 他在唐帝国中的政治地位和军
事地位日益增长。
75
 武德四年, 李世民俘获窦建德、王世充凯旋而归。唐高祖
以前代官皆不足以称之, 特地设置天策上将一职, 位在王公之
上。十月, 李世民以天 策上将 领司 徒、陕 东道 大行 台尚 书令,
仍开天策府, 置官属。
不久, 又诏令陕东道 大行 台尚 书省 自令、仆射 至郎 中、主
事, 品秩皆与京师同, 而员数差少。
武德五年七月, 当李世民统帅大军击败刘黑闼、进军徐圆
朗之时, 唐高 祖在 京 师 宫城 的 西偏 营 建 弘 义 宫( 后改 为 大 安
宫) , 使令秦王居之, 殊遇无比。
李世民声望、地位和权势的日增, 对太子建成的地位构成
了威胁, 东 宫府 中的 太子中 丞王 絺( guī, 音归) 和太 子洗马 魏
征看出了这一 势头, 向 建 成谋 划 说:“秦王 功 盖 天 下, 中 外 归
心, 殿下但以年长位居东宫, 无大功以镇服海内。今刘黑闼散
亡之余, 众不满万, 资粮 匮乏, 以大 军 临之, 势 如拉 朽, 殿下 宜
自击之而取功名, 因结纳山东豪杰, 庶可自安。
”
太子建成接受了这一 建议, 向唐 高祖 请求 率兵 东 征。高
祖以建成为陕东道大行 台及 山东道 行军 元帅, 于 武德 六年 讨
平刘黑闼、徐圆朗。这 是建成 在统 一天 下的 战争 中所 立下 的
唯一重大的战功。这一战 功的 取得, 对 建成 巩固 自己 的太 子
地位当然是有利的。
很显然, 秦王声望、地位 与权 势的 日增, 这对 于建 成太 子
地位所构成的威胁, 是客 观存在。 而李 世民 在他 取得 赫赫 战
功被授予天策上将之后, 并 非是 无有谋 取国 家最 高权 力的 意
图。他于武德四 年于 京 师“锐 意 经 籍, 开 文 学 馆 以待 四 方 之
士。行台司勋郎中杜如晦 等18 人 为学 士, 每 更直 阁下, 降 以
温颜, 与之讨论经义, 或夜 分而 罢。
”在 天下 即 将平 定之 际, 秦
王的“锐意经籍”、
“讨 论经义”表明 他已开 始了 由崇尚 军事 向
76
注重政治的转变。他的真正意图, 从他的注意网络人才、培植
私党中, 可以窥见其觊觎国家最高权力的端倪。
早在晋阳起兵的前夕, 李世 民便 注意 结交 豪 杰, 所谓“太
原元谋功臣”如刘文 静、左骁 卫大将 军长 孙顺 德、右骁 卫大 将
军刘弘基以及柴绍、唐俭等 人, 都同 李世 民有 着密 切的 关系。
攻取长安后, 李世民 更是注 意网 罗人 才, 如房 玄龄、杜 如晦 以
及长孙无忌等人, 无不成了秦王的谋士。杜如晦归唐后不久,
李渊调如晦出任陕州总 管府 长史, 房玄 龄得 知后 向李 世民 说
道:“府僚去者虽多, 盖不 足惜。杜 如晦 聪明 识 达, 王佐 才也。
若大王守藩端拱, 无所用之; 必欲经营四方, 非此人莫可。
”
李世民闻听后大惊道:“尔不言, 几失此人矣!”
作为秦王府的心腹谋 士, 房玄龄 的 话泄 露了 李世 民的 天
机。他所说的如不甘于“守藩端拱”, 而是想要“经营四方”, 非
杜如晦不可, 表明李世民早已有“经营四方”之志。否则, 房玄
龄的话岂不成了无的 放矢? 李 世民经 房玄 龄 的提 醒, 果然 将
杜如晦留在自己府中, 随从自己征讨薛举、刘武周、王世充、窦
建德, 成了秦王的又 一心腹 谋士。 所谓 文学 之士 18 人 表明,
秦王府中真可谓人才济济。
在平定天下的征战中, 李 世民又 从 敌军 的营 垒中 网罗 了
一大批武将, 诸如尉迟敬德、秦叔宝、程知节、屈突通、张士贵、 唐
薛万彻、张公谨、李君羡、田留安、戴胄等等, 不一而足。
太
宗
可见, 以李 世 民为 首 的政 治 集 团, 文 臣武 将 可谓 均 已 齐 李
备。如不是为着“经 营四方”, 李 世民为 何对 网罗 天下 英才 表 世
现出如此之大的兴趣? 民
至于在建成、元吉的 府中, 他 们也 都有 各 自的 亲信, 如 太
传
子宫中的王絺( guī, 音归) 、魏征、韦挺等人, 都很有政治才干。
兄弟三人之中, 太子与秦王之间的矛盾, 不难理解。而元
77
 吉虽然跟随秦 王东 征, 但 二人 之 间 却 没 有结 成 亲 密 的 关系。
在太子与秦王的对立之中, 元吉站在建成一方, 这除了秦王对
他不器重外, 也可能 与元 吉本 人的“肆 行骄逸”有关。 元吉 既
然与秦王格格不入, 太子又 是未 来的 皇帝, 因 而, 他与 建成 结
伙除掉威胁自己的秦王, 也是不难理解的。
需要指出的是, 由于 秦王 李世民 后 来做 了大 唐帝 国的 皇
帝, 因而唐初官修的《实录》以及后来官修的所谓正史, 在有关
建成、元吉以及兄弟三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还有唐高祖对于兄
弟三人的态度和立场, 在记载上有不少失实的地方, 这是我们
在认识这段历史时无 法回避 的问 题。历史 事 实表 明, 太子 建
成与齐王元吉并非如《旧唐书・高祖二十二子列传》史臣评论
的那样:“建成残忍, 岂主 鬯( chàng , 音 唱) 之才; 元 吉凶 狂, 有
覆巢之迹。
”建成在西取 长安、东征 刘黑 闼以 及辅 佐高 祖处 理
国家政务时, 均显示出一定的才能, 并非庸碌之辈。司马光修
《资治通鉴》时, 对《高祖实 录》、
《太 宗实录》中的“抑 扬诬 讳之
辞, 今不尽取”, 这种态度是实事求是的。
李渊于晋阳起兵后, 把军 国大权 交 给他 这三 个嫡 亲的 儿
子执掌。待到兄弟三人均 形成 一定的 势力, 而秦 王的 声望 和
地位又威胁太子建成 时, 彼 此之 间的 争权 夺势、相 互倾 轧, 便
是不可避免的了。

二 东 宫 与 秦 王 府 的 明 争 暗 斗

东宫与秦王府间的矛 盾, 随着统 一 战争 的结 束而 急剧 地
激化起来, 形成为一 场你 死我活 的明 争暗 斗。这 场明 争暗 斗
反映在宫廷中, 关系也颇为复杂。
在朝廷的大臣中, 支持建成的是裴寂, 而宇文士及、萧瑀、
78
陈叔达则倾向于李世 民。上述 大臣之 中, 裴 寂是 最受 高祖 宠
幸的宰相。唐高祖晚年, 宫中 内宠 甚多, 其 中 以张 婕妤、尹 德
妃最受宠幸。由于在一些事情上秦王得罪了张婕妤、尹德妃,
她们便经常在高祖面前称道太子建成, 说秦王的坏话, 甚至对
秦王进行诬陷, 致使 高祖 对秦王 颇为 不满。 建成 在朝 廷和 宫
中有裴寂和高祖嫔妃们的支持, 形势对他颇为有利。
建成、元吉与世民之 间的 争斗最 终 难免 要通 过暴 力的 方
式来解决, 这对于他 们来 说都是 早 有准 备的。 东宫、秦 王府、
齐王府都有自己的卫兵, 此外又都私募大批勇士, 如李世民有
蓄养在外的勇士800 人, 建成 则擅 自招 募二 千多 人为 东宫 卫
士, 号称“长林兵”, 分 别驻 守东宫 的“左、右长 林 门”。 建成 又
使令可达志“从 燕王 李艺 发 幽州 突 骑 300 , 置 宫 东诸 坊, 欲 以
补东宫长上”, 被人告 发。建成 因此而 遭到 高 祖的 谴责, 可 达
志被流放到隽( xī, 音希) 州( 今四川西昌) 。
建成又派自 己 的 亲 信杨 文 干 私 自 招募 壮 士, 送 至京 师。
当时, 唐高祖 前往 宜 君( 今陕 西 宜 君) 仁智 宫, 命 建成 留 守 京
师, 世民、元吉 皆 随 行 前往。 建 成 使令 元 吉 在 途 中对 世 民 下
手, 并说:“安危之计, 决在今岁。
”同时, 建成派郎将尔朱焕、校
尉桥公山到庆州向杨 文干运 送铠 甲兵 器。尔、桥 二人 到幽 州
后, 感到事关重大, 便到 仁智宫 向唐 高祖 告密, 告 发太 子派 杨 唐
文干举兵谋反, 内外相应; 同时又有宁州人杜凤举也到仁智宫
太
宗
告发此事。唐高祖闻知后 大怒, 托 言他 事用 亲笔 诏书 召建 成 李
前来仁智宫。建成见手诏后, 因心怀鬼胎而恐惧万分, 不敢应 世
召前往。太子舍人 徐师 谟( mó, 音磨) 劝建 成 据 城起 兵, 詹 事 民
主簿赵弘智劝建成轻 车简从, 前 往认 罪。建 成听 从赵 弘智 的
传
劝告, 率十余名骑兵 到达仁 智宫, 向 唐高 祖叩 头认 罪, 高祖 怒
气未消, 夜间“饲以麦 饭”, 令 人将 建成 看守 起来。 同时, 派 司
79
 农卿宇文颖急驰召杨 文干来 仁智 宫。宇文 颖到 达庆 州( 今 甘
肃庆阳) 后以实情相 告, 杨文 举于是 起兵 造反, 高 祖派 左武 卫
将军钱九陇与灵州都督杨师道率兵进击。
唐高祖派李世民前往讨贼, 说道:“文干事连建成, 恐应之
者众, 汝宜自行, 还, 立汝为太子。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诛其子,
当封建成为蜀王。蜀兵脆 弱, 他日 苟能 事汝, 汝宜 全之; 不 能
事汝, 汝取之易耳!”
李世民讨伐杨文干时, 嫔妃们以及封德彝为建成说情, 高
祖又改变了易 立太 子 的 主意, 只是 责 怪 建 成 不应 该“兄 弟 不
睦”, 归罪于太子中丞 王絺、左卫 率韦 挺、天策 兵曹 参军 杜淹,
将他们一并流放到隽( xī, 音希) 州, 此事便不了了之。
当时, 突厥屡次入侵关中, 有人建议焚烧长安而迁都,“则
胡寇自息矣”。唐高祖赞成这一建议并布置选择新都地址, 建
成、元吉以及裴寂表 示赞成, 萧 瑀虽 知不 该迁 都但 不敢 进谏。
这时, 李世民劝谏说:
“戎狄为患, 自古有之。陛下以圣武龙兴, 光宅中夏, 精兵
百万, 所征无敌, 奈 何 以 胡寇 扰 边, 遽 迁都 以 避 之, 贻 四 海 之
羞, 为百世之笑乎! 彼霍 去病 汉廷 一将, 犹 志 灭匈 奴; 况臣 忝
备藩维, 愿假数年之期, 请系颉利之颈, 致之阙下。若其不效,
迁都未晚。
”
唐高祖认为世民讲得 很好, 但建 成 却嘲 笑世 民像 当年 汉
朝樊哙那样空口说大 话, 于是二 人在 高祖 面前 辩论 起 来。迁
都一事因此而止。
建成贿赂高祖妃嫔, 说秦王的坏话:“突厥虽屡为边患, 得
赂即还。秦王外托御寇之名, 内欲总兵权, 成其篡夺之谋耳!”
一次, 唐高祖到城 南 打猎, 建 成、世 民、元吉 随从。 事后,
建成令妃嫔对唐高祖说, 秦王在猎场上从马上跌下时曾说过:
80
“我有天命, 方为天下主, 岂有浪死!”高祖召世民查问此事, 世
民说无有此事, 便立 案查验, 皇 上仍 是 怒气 未消。 这时, 有 关
官员入报突厥入寇, 高祖便诏令世民、元吉率兵出豳州抵御突
厥。自此之后,“上每有寇 盗, 辄命 世民 讨之; 事平 之后, 猜 嫌
益甚。
”唐高祖自从得知 太子与 世民 之间 的矛 盾日 深之 后, 他
虽然对太子多所不满, 但有鉴于世民功劳日高的事实, 他事实
上在建成与世民之间对建成有所偏袒, 而对世民则难免有“猜
嫌”之心。高祖 心 里 明 白: 就 能 力 而 言, 秦 王 胜 过 太 子, 是 强
者。他作为父亲, 怎能不偏袒“弱”者呢?
建成 见诬 陷 未 能奏 效, 便 在 夜 间设 宴, 召 世 民入 东 宫 饮
酒, 并在酒中投毒。世民 饮后 心痛, 吐 血数 升, 被 淮安 王李 神
通扶回西宫( 即秦王所居之弘义宫) 。唐高祖到西宫看视世民
病情, 得知是 在东 宫 饮 酒 所致, 便 敕 令建 成 说:“秦王 素 不 能
饮, 自今无得复夜饮。
”
唐高祖眼见太子与秦王之间矛盾日深, 同居京师, 迟早要
酿成大祸, 便 向 世民 说 道:“首 建大 谋, 削 平 海内, 皆 汝 之功。
吾欲立汝为嗣, 汝固辞; 且 建成 年长, 为 嗣已 久, 吾 不忍 夺也。
观汝兄弟似不相容, 同处京邑, 必有纷争, 当遣汝还行台, 居洛
阳, 自陕以东皆主之, 仍命汝建天子旌旗, 如汉梁孝王故事。
”
世民闻言涕泣, 诉 说不愿 远 离父 亲的 身边。 唐高 祖向 世 唐
民解释说:“天下一家, 东西两都, 道路甚迩, 吾思汝即往, 毋烦
太
宗
悲也。
” 李
世民准备遵照父亲的意愿前往东都洛阳, 建成、元吉得知 世
后, 在一起谋划说:“秦王若至洛阳, 有土地甲兵, 不可复制; 不 民
如留之长安, 则一匹夫耳, 取之易矣。
”
传
于是, 建成、元吉秘密指使人上书密告:“秦王左右闻往洛
阳, 无不喜悦, 视其志趣, 恐不复来。
”
81
 建成又派近臣向唐高祖陈说利害, 高祖又改变了主意, 令
世民前往东都一事因此而中止。
建成、元吉 与 后宫 妃 嫔日 夜 说 世民 的 坏话, 不由 高 祖 不
信, 将归罪于 世 民。 这 时, 陈 叔 达 劝谏 说:“秦 王 有大 功 于 天
下, 不可黜也。且性刚烈, 若加挫抑, 恐不胜忧愤, 或有不测之
疾, 陛下悔之何及!”
唐高祖认为陈叔达讲得有理, 便没有怪罪世民。然而, 这
时元吉却直接出面, 秘密请 求高 祖诛 杀秦 王, 高祖 对元 吉说:
“彼有定天下之功, 罪状未著, 何以为辞?”
“秦王初平东都, 顾望 不还, 散 钱帛 以树 私 恩; 又违 敕命,
非反而何! 但愿速杀, 何患无辞!”元吉回答说。
对于元吉 请杀 秦 王 的 请 求, 唐 高 祖 没 有 答 应。然 而, 建
成、元吉与世民的矛 盾, 至此确 已达 到剑 拔弩 张的 程度, 难 免
要有一场流血事件的发生了。

三 玄 武 门 之 变

元吉请求杀秦王, 唐 高祖 只是以 秦 王功 高而 罪状 未著 为
由, 不予答应, 但却没有 对元吉 提出 这一 动议 进行 怪罪, 事 实
上等于向元吉表明了在 建成 与秦王 之间, 他 是站 在建 成一 边
的。建成、元 吉 心 里 有 了 这 个 底 数, 便 加 紧 了 除 掉 秦 王 的
步伐。
两大对立集团之间, 建成 与元吉 在 朝廷 有宰 相裴 寂的 支
持, 宫中有妃嫔的帮 助, 因而在 朝廷 与后 宫方 面, 太子 与齐 王
占有某种优势。秦王府的谋臣、武将拥有实力, 而东宫与齐王
府的私兵( 卫队) 数量的总和, 却远比秦王府要多。为此, 元吉
想拉拢、收买秦王的 心腹猛 将尉 迟敬 德, 未能 奏效; 于 是又 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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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敬德, 将他下狱审讯。多亏李世民的一再请柬, 敬德才得以
释放, 免去一死。接着, 建 成、元吉又 用 金帛 收买 秦王 府的 段
志宏, 志宏同敬德一样, 拒不接受金帛, 并将此事向秦王汇报。
事既如此, 李世民不得不有所考虑, 采取相应的对策。
在李世民尚未采取行动之前, 建成、元吉一伙可谓是步步
紧逼: 他们见尉迟敬 德、段志宏 拒不 接受 贿赂, 便 一方 面诬 陷
秦王的又一心腹猛将 程知节, 令 他出 任康州( 今甘肃 成县) 刺
史, 从秦王府 中调 出; 一 方 面 又 打 秦王 的 两 位 主 要谋 士 房 玄
龄、杜如晦的主意。他们深知房、杜二人作为秦王府智囊团中
的核心人物, 皆为秦 王心腹, 难 以用 金帛 收买, 于 是在 唐高 祖
面前对房、杜大肆攻 击, 房、杜因此 被驱 逐秦 王府, 被 责令“归
第”, 不准再私下进见秦王。
危急时刻, 李世民仍然未向部下部署行动, 尚在秦王府中
的秦王心腹人物长孙无忌, 同他的舅父高士廉、右侯车骑将军
侯君集以及尉迟敬德“日 夜劝 世民诛 建成、元 吉, 世民 犹豫 未
决”。秦王先后分别就此事向灵州大都督李靖、行军总管李世
责
力询问 对 策, 靖 与世 责力都 认 为 这 是关 系 皇 帝 骨 肉之 间 的 大
事, 均未表态。
这时, 由于突厥入侵而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终于促成
了流血事件的发生。 唐
突厥郁射设率数万名 骑兵在 河套 地区 进 驻黄 河南 岸, 围
太
宗
攻乌城。建成向唐高祖推 荐元 吉代替 世民 统 帅各 军北 上, 被 李
高祖采纳, 命元吉督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救援 世
乌城。出发前, 元吉向高祖请求调秦王府中的尉迟敬德、程知 民
节、段志宏、秦叔宝同大 军一道 北征 突厥, 从 秦王 府中 挑选 精
传
锐士卒补充元吉的军 队。从秦 王府 中调 出猛 将精 兵的 目的,
在于为杀害秦王准备 条件。建 成对 元吉 说:“既得 秦王 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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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数万之众, 吾与秦王至昆明池, 于彼宴别, 令壮士拉之幕下,
因云暴卒, 主上谅无不信。吾当使人进说, 令付吾国务。正位
之后, 以汝为太弟。敬德等既入汝手, 一时抗之, 孰敢不服?”
建成、元吉的 上述 密 谋 被东 宫 的 太 子 率更 丞 王 日至得知,
王日
至立即向世 民告 密。 原来, 在建 成、元 吉 用 重 金收 买 尉 迟
敬德、程知节 的时 候, 世 民 也 在 暗 中收 买 东 宫 府 中的 建 成 部
下。结果, 在东 宫中 掌 管 要 害部 门 的 常 何( 掌 东 宫宿 卫) 、王
日
至( 掌东宫的机要) , 成了 秦王在 东宫 的密探。 正是 这两 个地
位不高的要害人物, 在玄武门之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李世民得知王 日
至的 告 密 后, 立 即 找长 孙 无 忌、尉 迟 敬 德
商量对策。长孙无忌等人 劝世 民抢先 动手, 世民 感叹 说:“骨
肉相残, 古今大恶。吾诚 知祸 在朝 夕, 欲俟 其 发, 然后 以义 讨
之, 不亦可乎!”
“人情虽不爱其死! 今众人以死奉王, 乃天授也。祸机垂
发, 而王犹晏然不以 为忧, 大王 纵自 轻, 如 宗庙 社稷 何! 大 王
不用敬德之言, 敬德 将窜身 草泽, 不 能留 居大 王左 右, 交手 受
戮也!”
在尉迟敬德的慷慨陈 词之后, 长 孙 无忌 接着 说道:“不 从
敬德之言, 事 今 败 矣。 敬德 等 必 不 为 王有, 无 忌 亦当 相 随 而
去, 不能复事大王矣!”
李世民听罢 敬 德、无 忌 之 言, 回 答 说:“吾所 言 亦 未 可 全
弃, 公更图之。
”
“王今处事有疑, 非智也; 临难不决, 非勇也。且大王素所
蓄养勇士八百余人, 在外者今已入宫, 擐甲执兵, 事势已成, 大
王安得已乎!”
敬德最后这番话, 挑 明世 民已 把昔 日蓄 养的 800 勇士 调
入府中, 事实 上等 于 已 宣告 采 取 非 常 行动, 怎 可 还在 犹 豫 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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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李世民就此事询问府 中的 幕僚, 幕 僚们 都主 张立 即采 取
行动。世民令左右就此事 占卜 吉凶, 正 赶上 幕僚 张公 谨从 府
外回来。见此情景, 公谨向前将龟卜掷于地上, 愤然说道:“卜
以决疑; 今事在不疑, 尚 何卜 乎! 卜 而不 吉, 庸 得已 乎!”说 着
又把蓍草折断。
张公谨的果断行动和他的一番话, 终于打动了世民, 使他
终于下定决心同敬德、无忌等人商定计策。
世民令长孙 无 忌秘 密 召 谋 士 房玄 龄 等 人 入 府中 商 议 大
事, 玄龄回答说: 天子已 敕令不 得再 服侍 秦王, 今 日如 果私 下
进见, 必定被依法诛杀, 故不敢从命。玄龄这番话并非是怕死
不敢前往, 而 是 故 意 激 发世 民, 使 他 下定 决 心。 无忌 回 府 汇
报, 世民果然大怒说:“玄龄、如 晦岂 叛我 邪!”说着, 取 下自 己
的佩刀授 予 敬 德, 嘱 咐 说:“公 往 观 之, 若 无 来 心, 可 断 其 首
以来。
”
敬德深知房、杜二人 不敢 前来的 那 番话 是激 发秦 王下 定
决心, 于是同无忌共 同告 知房、杜二 人说:“王 已决 计, 公宜 速
入共谋之。吾属四人, 不可群行道中。
”
敬德令房、杜二人改 著道 士衣 服, 与无 忌 共入 秦王 府, 他
自己从另一条道路回府。当日夜间, 终于商定了行动计划, 时
为武德九年( 公元626 年) 六月二日。 唐
六月三日, 太史令傅奕向高祖密奏, 太白星再次出现在秦
太
宗
地的分野上,“秦王当有天下”。高祖以此问世民, 世民密奏建 李
成、元吉与张婕妤、尹德妃淫乱, 并且说: 世
“臣与兄弟无丝毫负, 今欲杀臣, 似为世充、建德报仇。臣 民
今枉死, 永违君亲, 魂归地下, 实耻见诸贼!”
传
李世民的“似 为世 充、建 德 报仇”一语, 使 唐 高祖 有 所 动
心, 于是向世民说:“明当鞫问, 汝宜早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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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四日天 亮 以前, 尉 迟 敬德、长 孙 无 忌、侯 君 集、张 公
瑾、刘师立、公孙武达等人按照李世民的事先布置率兵埋伏在
玄武门内, 准备乘建成、元吉朝参路过此地时杀害他们。玄武
门是宫城北门, 是出 入内 宫的必 经之 路。这 一天 正值 常何 值
班守卫宫门, 他私 下 将 李 世民 等 人 引 入 玄武 门 内 埋 伏 起来。
六月四日清晨, 高祖上朝, 裴寂、萧瑀、陈叔达、封德彝、宇文士
及均已入朝, 只等建 成兄弟 三人 的到 来, 而建 成、元吉 这时 已
进入玄武门内。当二人行至临湖殿时, 察觉到四周有些异常,
便拨转马头回府, 这时 李世 民却 突然骑 马出 现并 从后 面呼 喊
二人, 元吉回 身 张 弓 射 世民, 三 次 均 未能 射 中。 世民 搭 箭 张
弓, 一箭将建成射死。这 时尉 迟敬 德率 70 名 骑兵 到达, 左 右
射箭, 元吉坠 马 后 逃 入 林中。 世 民 纵 马追 击, 被 树枝 挂 住 衣
服, 坠马落地。元吉力气 很大, 突 然跳 了过 来, 夺 取弓 箭将 要
扼杀世民。这时, 敬德跃 马而 至, 大声 呵斥, 元吉 弃世 民往 武
德殿逃跑, 敬德搭箭张弓, 将元吉杀死。
太子 东宫 的 翊 卫车 骑 将军 冯 立, 闻 知 建成 已 死, 感 叹 地
说:“岂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乎!”便与副护军薛万彻以及谢
叔方帅东宫、齐王府的2000 名精兵驰趋玄武门。守门的张公
瑾力大, 独自 一 人闭 住 关 门, 东宫、齐 王 府的 军 队 不 得 入门。
云麾将军敬君弘、中郎将吕世衡领兵出战, 先后皆战死。守门
士兵与薛万彻交战良久, 万彻鼓噪想要攻打秦王府, 秦王的将
士大为恐惧。尉迟敬德手 持建 成、元吉 的人 头向 薛万 彻的 将
士们示众, 东宫与齐王府的士兵见太子、齐王已死, 立即溃散。
薛万彻与数十骑逃入长安城南的终南山中, 冯立亦逃于野外。
唐高祖对玄武门内的 事变已 有所 闻, 李 世民 派尉 迟敬 德
入宫内担任宿卫, 敬德擐甲持矛, 到达高祖的处所。高祖见敬
德擐甲持矛 而来, 大 吃 一惊, 问 道:“今日 乱 者 谁 邪? 卿 来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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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为?”
“秦王以太子、齐王作乱, 举兵 诛之, 恐 惊 动陛 下, 遣臣 宿
卫。
”敬德回答说。
唐高祖闻知建成、元吉被世民所杀, 又见世民派敬德来宿
卫, 他深知这“宿卫”二字对自己是个不祥之兆, 便对裴寂等人
说:“不图今日乃见此事, 当之如何?”
裴寂作为太子建成的 支持 者, 深感 处境 不 妙, 心事 重重,
默不作声; 倾向于秦王世民的萧瑀、陈叔达此时向前对唐高祖
把话挑明, 进言道:“建成、元吉本不预义谋, 又无功于天下, 疾
秦王功高望 重, 共 为 奸 谋。今 秦 王 已 讨而 诛 之, 秦王 功 盖 宇
宙, 率土归心, 陛下若处以元良, 委之国事, 无复事矣!”
唐高祖闻知建成、元 吉被 杀, 对形 势已 明 白了 大半; 敬 德
前来宿卫以及萧、陈的一番话已向唐高祖说明, 要他把皇帝的
宝座立即让给 秦 王, 只 有“委 之国 事”, 方 能“无 复 事矣”。 否
则, 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 唐 高祖 立 即表 态说: 讲 得 好! 这
正是我心中早已有之的宿愿。
唐高祖与裴、萧、陈等大 臣讲 这番 话的 时 候, 宿卫 与秦 王
府的士兵与东宫、齐王府的士兵交战尚未停止, 敬德请唐高祖
下达亲笔敕令, 令各路兵马都要听候秦王的指挥, 高祖不得不
听从。于是, 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自东上阁门出门宣读敕令, 唐
交战双方开始放下兵器。高祖又派黄门侍郎裴矩到东宫晓谕
太
宗
众将士, 都罢兵而散。于是, 高祖召世民, 抚之曰:“近日以来, 李
几有投杼之惑。
” 世
李世民“跪而吮上乳, 号恸久之。
” 民
李世民使令部将把建 成的四 个儿 子、元 吉的 五个 儿子 依
传
法处死, 斩草除根, 可见李世民在高祖面前的跪而痛哭纯属演
戏; 否则, 建成与元吉的儿子为什么全部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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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的部将想要把建成、元吉左右的百余人全部杀死,
尉迟敬德力争说:“罪 在二凶, 既 伏其 诛; 若及 支党, 非 所以 求
安也!”于是诛杀得以停止。
六月四日这一天, 唐 高祖 下诏 书大 赦天 下, 凶 逆之 罪, 止
于建成、元 吉, 自 余 一 律 不 予 追 问。“国 家 庶 事, 皆 取 秦 王
处分。
”
六月七日, 唐高祖立李世民为太子, 诏书说:

自今 军 国 庶 事, 无 大 小 悉 委 太 子 处 决, 然 后
奏闻。

事实上, 唐高祖已把国家的全部权力交给了李世民。
八月癸亥日, 唐高祖 下达 制书, 传 皇帝 位 于太 子世 民, 世
民一再推辞, 高祖不许。
八月甲子日, 李世民即皇帝位于东宫显德殿, 大赦天下。

四 安 定 内 外 局 势

建成、元吉于玄武门之变中一朝被杀, 然而他们毕竟以太
子、齐王的身份为自己经营多年, 在朝廷内外和地方上均有相
当的势力。因而对建成、元吉的旧党采取宽大的安抚政策, 及
时地扑灭地方上的兵变, 安定天下局势, 便成了玄武门之变后
摆在李世民面前的首要问题。
六月五日, 曾率领宫、府卫兵进攻玄武门的冯立、谢叔方,
在大赦令发布的第二天便前来自首; 逃入终南山的薛万彻, 在
李世民多次派出使者的诏谕下, 也出山自首。世民称他们“此
皆忠于所事, 义士也”, 一律赦免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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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门之变后, 建成、元 吉的 余党 逃散 在 民间, 虽 然朝 廷
已颁布大赦令, 这些人仍然是“犹不自安”, 有些人争相逮捕建
成余党以邀功请赏。谏议大夫王絺( guī, 音归) 向太子世 民汇
报此事, 太子世民为安定局势, 于七月丙子日下达命令:

六月 四日以 前事 连东 宫及齐 王, 十七 日前 连李
瑗者, 并不得相告言, 违者反坐。

谏议大夫魏征宣慰山 东, 被授 予“便 宜行 事”的 权 利。他

到达磁州( 今河北磁 县) , 遇到州 县官 吏押送 前太 子千 牛李 志
安、齐王护军李思行 前往京 师, 魏征 根据 太子 世民 有关 命令,
当即将志安、思行释放, 世民闻知后甚为高兴。
这种对建成、元吉余 党的 宽大 政策, 使 建 成、元吉 的旧 势
力顷刻瓦解, 对迅速 稳定 局势起 了很 大的 积极 作用。 至于 地
方上的武装反叛势力, 李世民则立即予以镇压:
幽州大都督庐江王李瑗是建成在地方上的外援之一。建
成被杀后, 他“心不自安”。王君廓劝他起兵, 然后又将李瑗杀
死, 王君廓被任命幽 州都督, 李 瑗反 叛 势力 被消 灭。不 久, 与
建成相勾结的燕郡王李艺, 据泾州反叛, 被部下杀死。
李世民在对建成、元吉余党采取宽大政策的同时, 对东宫 唐
府中的一些文臣武将予 以信 任和重 用, 如在 玄武 门事 变中 杀
太
宗
死敬君弘的薛万彻, 表示悔改后被任命为左屯卫中郎将, 被流 李
放的原东宫官员王絺、韦挺被召回后授以谏议大夫, 原东宫太 世
子冼马魏征 被任 命 谏 议大 夫。 这 一政 策 不 仅 化 解了 敌 对 势 民
力, 也为李世民网罗了一批文臣武将。
传
李世民杀死哥哥建成 而成为 太子, 这于 封建 伦理 道德 难
免要遭受某种程度上的谴责, 为消除不良影响, 李世民追封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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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为息王, 以礼安葬, 痛 哭流涕, 以 皇子 赵王 李福 为建 成的 后
嗣, 允许魏征、王絺以及原东宫、齐王府的幕僚为建成送葬, 使
原 东宫、齐 王 府 与 原 秦 王 府 之 间 的 尖 锐 矛 盾 得 以 迅 速 缓 和
下来。
对于朝廷中 支 持 建 成的 宰 相 裴 寂, 李 世 民 同 他 有宿 怨。
晋阳起兵以来, 他迫害晋阳起兵时的又一功臣、李世民的心腹
好友刘文静, 致使刘 文静被 杀; 后来 又站 在太 子建 成一 边, 因
而李世民逐渐 地削 去 裴 寂 的 权力, 直 至将 裴 寂 免 官, 放 归 田
里, 最后流放到外地。

五 任 免 朝 廷 官 吏

清洗旧的政敌, 组建自己政权的班底, 是李世民安定内外

局势的又一重要措施, 也是 他为 了自己 治国 宏图 所做 的第 一
件准备工作。玄武门之变 作为 一场名 副其 实 的宫 廷政 变, 既
已获得成功, 他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任免官吏, 为参与政
变的有功人员加官晋爵, 罢免一批旧有的官员, 从组织措施上
巩固自己的政权。
六月十一日, 任命太子官府中的官吏, 以宇文士及为太子
詹事, 长孙无忌、杜如晦为 左庶 子, 高士 廉、房 玄龄 为右 庶子,
尉迟敬德为左卫率, 程知节 为右 卫率, 虞 世南 为中 舍人, 褚 亮
为舍人, 姚思廉为冼马。由于政变后的第二天, 唐高祖立世民
为太子的诏书已把军国 大权 全部交 给李 世民, 因 而太 子官 府
当即接管了国家大权。上述官员, 都是世民的心腹, 多为政变
有功人员。在对朝廷百官 做出 新的任 免之 前, 太 子官 府及 其
新任命的属官, 在政变后的一段非常时期内, 太子府及其属官
在事实上代替朝廷成为国家临时的最高决策机关和最高行政
90
机关。当然, 这只能是非常时期暂时的现象。
当内外局势基本稳定 后, 于六月 底“罢 天策 府”,( 原秦 王
官府) 正式结束它的存在。七月任命秦叔宝为左卫大将军, 程
知节为右武卫大将军, 尉 迟敬德 为右 武侯 大将 军。七 月壬 辰
日, 任命高士廉为侍中, 房玄龄为中书令, 萧瑀为左仆射, 长孙
无忌为吏部尚书, 杜如晦为兵部尚书。七月癸巳日, 任命宇文
士及为中书令, 封德彝为右仆射; 又以前天策府兵曹参军杜淹
为御史大夫, 中书舍 人颜师 古、刘林 甫为 中书 侍郎, 左 卫副 率
侯君集为左卫将军, 左虞侯段志宏为骁卫将军, 副护军薛万彻
为右领军将军, 右内副率张公谨为右武侯将军, 右监门率长孙
安业为右监门将军, 右内副率李客师为领左右军将军。
六月所任命的太子官府的主要属官于七月被任命朝廷重
要文武官职的事实表明, 太 子官 府已不 再作 为国 家的 临时 最
高决策机构行使其职 能。朝廷 主要文 武官 员 的重 新任 命, 表
明李世民在八月癸亥日 即皇 帝位之 前, 他已 从组 织上 完成 了
接管国家的一切军政 大权。毋 庸讳言, 六月 及七 月任 命太 子
官府和朝廷文武主要官 员, 虽然 名义上 是以 唐高 祖的 诏令 形
式公布的, 但实际上, 上 述所有 新官 员的 人选 名单, 都 是由 太
子李世民所亲手圈定的。
上述任免官吏名单表 明, 原秦王 府 的主 要属 官通 过新 的 唐
任命, 担任了朝廷的 主要文 武官 职, 原武 德年 间的 朝廷 大臣,
太
宗
裴寂加为司空, 被剥夺了实权, 陈叔达如旧, 杨恭仁被罢相, 同 李
时又起用了原东宫、齐 王府的 一 些官 员如 魏征、王王
圭、韦挺 等 世
人, 实际上是由新旧 官员 所组成 的混 合班 子。武 德年 间的 宰 民
相中, 陈叔达、萧瑀和宇文士及在建成与世民之间的争斗中实
传
际上是支持李世民的。在 李世 民新任 命的 班 子中, 上 述三 人
仍然位居宰相之职。然而他们思想守旧, 缺乏进取精神, 与房
91
 玄龄、杜如晦等人合不来。在李世民即皇帝位后的三四年间,
逐渐地把陈、萧以及宇文等人从宰相的职位上撤换下来, 终于
在朝廷中形成了以房玄龄、杜如晦为首的宰相班子。

六 三 省 六 部 制 度 的 确 立

李世民对中 央 政府 的 人 事 安 排以 及 主 要 官 员的 人 事 调
动, 是与他对 宰相 制 度 的改 革、确 立三 省 六 部 制 度同 步 进 行
的。魏晋以来形成的三 省制度, 至隋 朝时 已经 正式 确 立。李
世民对三省制度所实行 的适 当改革, 在 于他 对三 省的 职权 及
其相互制约关系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创立了崭新的宰相制度,
既 完善 了 国 家 权 力 机 关 的 职 能, 又 使 君 权 得 到 了 进 一 步 的
加强。
唐代的三省, 中书省是取旨制定政策的机要部门, 中书令
是最高长官, 下属中 书舍人 若干, 负 责进 奉章 表, 草拟 诏敕 策
命, 即所谓“中书出诏令”。门下省主管封驳审议, 最高长官是
侍中, 其属官为给事中, 负责对中书省所拟定的诏敕提出不同
意见, 涂窜奏还, 即所谓“门下掌封驳”。尚书省是执行政令的
最高行政 机 关, 在 唐 代正 式 确定 下 属吏、户、礼、兵、刑、工 六
部, 最高长官是尚书 令以 及左右 仆射。 因李 世民 曾担 任过 尚
书令一职, 左 右仆 射 便 成为 尚 书 省 的 最高 长 官, 属官 为 左 右
丞。三省之中, 中书与门 下相 互制 约, 关系 密 切, 被唐 太宗 称
为“机要之司”。贞观 元年( 公 元627 年) 十二 月, 太宗 对黄 门
侍郎王絺说:
“国家本置中书、门下以相检察, 中书诏敕或有差失, 则门
下当行驳正。人心所见, 互有不同, 苟论难往来, 务求至当, 舍
己从人, 亦复何伤! 比来或护己之短, 遂成怨隙, 或苟避私怨,
92
知非不正, 顺一人之颜 情, 为兆 民之 深患, 此乃 亡国 之政 也。
”
又实行对军国大事由中书舍人“各执所见, 杂署其名”的“五花
判事”制度。这一切, 目的 在于 注意发 挥集 体 的智 慧, 减少 决
策上的失误, 又可以防止个人专断, 造成“兆民之深患”。
中书、门下、尚书三省 的长 官, 均 为宰 相。后 来为 扩大 议
政人员以集思广益, 参加议政的人数不断增多, 御史大夫杜淹
的“参与 朝政”、秘书 监魏 征的 参与 朝 政、太子 詹 事李 世责力的
“同知政事, 始谓同中 书门下 三品”, 此外 尚有“同 中书 门下 平
章事”、
“参 知 机 务”。 在 贞观 年 间, 凡 取 得 上 述“参 议 得失”、
“参知政事”等上述一系列职衔者, 即或不是三省的长官, 也都
可以到政事堂参与议政, 都是宰相。
这种新的宰相制度, 实行 了三 省的 讨论、封驳、执 行相 结
合的原则, 注意发挥 集体的 智慧, 既 可以 减少 决策 上的 失误,
又比较理想地解决了君 权与 相权的 矛盾, 避 免少 数宰 相的 专
断军国大权, 是唐太宗在中央官制改革问题上的一大贡献, 国
家机关的职能因此而得到完善和加强。
在对三省六部制度进 行改革 的同 时, 唐 太宗 对三 省六 部
官员及时进行调整:
贞观元年十二月, 萧瑀 与陈 叔达 在太 宗面 前“忿诤, 声 色
俱厉”, 太宗便以此为借口将这两个不称心的大臣免除了宰相 唐
的职务; 另一个不称 心的宰 相封 德彝, 于 贞观 元年 六月 病死,
太
宗
由长孙无忌补为尚书 右仆射。 贞观元 年九 月, 中 书令 宇文 士 李
及被罢为殿中监。贞观二 年二 月, 长孙 无忌 自动 辞去 宰相 职 世
务。杜如晦检校侍中, 李靖检校中书令。十二月, 以王絺为守 民
侍中。贞观三年二月, 以房玄 龄为 左仆 射, 杜 如晦 为右 仆射,
传
李靖为兵部尚书, 尚书右丞魏征守秘书监, 参与朝政。贞观四
年二月, 以御史大夫 温彦博 为中 书令, 守 侍王 絺为 侍中, 守 户
93
 部尚书戴胄为户 部 尚 书, 参 与 朝 政, 太 常 少 卿 萧瑀 为 御 史 大
夫, 与宰相参议朝政。 五月, 杜 如晦 卒。以 李 靖为 右仆 射, 侯
君集为兵部 尚书, 参 与 朝政。 自 房、杜 于 贞 观 三 年分 别 担 任
左、右宰相以来, 唐太宗的宰相集团可谓是人才济济。特别是
房、杜二人,“玄龄善谋, 如晦能 断”,“二 人深 相 得, 同心 殉国,
故唐世称贤相, 推房、杜焉。
”
史书记载表明, 待至贞观三四年间, 唐太宗对中央政府官
制的改革已基本完成, 三省六部制度已经正式确立, 开始有效
地发挥其国家政权中枢的职能; 与此同时, 唐太宗对他的宰相
班子已完成了人员上的调整和充实, 实现了新旧时期的过渡,
一大批经过实践锻炼、考验和精心选拔的治国人才, 进入了新
的宰相班子, 宰相中的人才之盛, 实为历代所罕见。
贞观四年十二月的一 次宴会 上, 众 宰相 侍宴 于唐 太宗 的
身旁。太宗面对他选拔上来的宰相们, 心情十分高兴, 便对身
旁的侍中王絺说道:
“卿识鉴精通, 复善谈论, 玄龄 以下, 卿 宜 悉加 品藻, 且 自
谓与数子如何?”
只见王絺答对说:
“孜孜奉国, 知无不为, 臣不如玄龄。出将入相, 臣不如李
靖。敷奏详明, 出纳惟 允, 臣不 如温 彦 博。处 繁治 剧, 众物 毕
举, 臣不 如 戴胄。 耻君 不 及 尧、舜, 以谏 争 为己 任, 臣 不 如 魏
征。至于激浊扬清, 嫉恶好善, 臣于数子, 亦有微长。
”
王絺对房玄龄、李靖、温彦博、戴胄、魏征以及他本人各自
长处的评论, 可谓精当, 因而众人听了他的评论, 太宗“深以为
然, 众亦服其确论。
”
唐太宗正是凭借着他 所确立 的三 省六 部 制度, 依 靠他 所
挑选的宰相班子, 实行了一系列的社会改革, 在治理国家方面
94
取得了显著的成就, 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贞观之治”, 便是同上
述的实际联系在一起的。

七 “并 省 官 员”

为提高政府工作效率, 节省 财政 开支, 唐太 宗实 行“并 省

官员”的精简机构措施, 在地方政权上实行州、县二级制, 收到
了明显的成效。
据《贞观政要・择官》的记载, 贞观元年, 太宗对房玄龄等
人说:“致理之本, 惟 在 于 审。量 才 授 职, 务 省 官 员。故《书》
称:‘任官惟贤才’, 又云:‘官不必备, 惟其人。
’若得其善者, 虽
少亦足矣; 其不善者 纵多, 亦奚 为? 古 人亦 以 官不 得其 才, 比
于画地作饼, 不可食 也。…… 当须 更并 省官 员, 使 各当 所在,
则无为而理矣。卿宜详思 此理, 量 定庶 官员 位。
”房玄 龄等 人
根据唐太宗“并省 官员”、
“量定庶 官员 位”的指 示,“由 是所 置
文武总六百四十员”( 《新唐书・百官志》作“七百三十员”) , 责
令自此以后,“不可超 授官爵”, 并 说:“吾 以此 待天 下贤 才, 足
矣。
”把中央政府的官员( 不 包括 吏员) 限 定在 六七 百人 之内,
这对提高中央政府的工作效率是大有益处的。
将地方上的州、郡、县三级制改为州、县二级制, 使地方上 唐
的行政机构和官 员大 为 精简。 东 汉末 年, 全 国 只有 郡 国 105
太
宗
个, 魏晋以后郡的数目日益 增多。至南 北朝末 年, 北 周有 508 李
个郡, 南陈有109 个郡, 合计 达 617 个 郡。据《资治 通 鉴・ 卷 世
一九二》记载:“隋 末丧乱, 豪 杰并 起, 拥众 据地, 自 相雄 长; 唐 民
兴, 相帅来归, 上皇为之割置州县以宠禄之, 由是州县之数, 倍
传
于开皇、大业之间。
”针 对州 县数 目的大 增,“民少 吏多”, 唐 太
宗采取“大加并省”的措施, 取消了郡一级的行政机构, 在地方
95
 上只设州、县 二级, 到贞 观 十四 年, 全国 共 有州 府 360 个, 县
1557 个。地方行政机构和官员的大量 精简, 不仅减 少了 国家
的行政开支、减轻了人民的负担, 也有利于地方政府工作效率
的提高。
为加强中央政府对地方政权的监督, 贞观元年又根据“山
川形便”, 将全国“分为十 道: 一曰 关内, 二 曰河 南, 三曰 河东,
四曰河北, 五曰山南, 六 曰陇右, 七 曰 淮南, 八 曰江 南, 九曰 剑
南, 十曰岭南。
”十个监察区的设置, 目的在于加强中央对地方
政权的监督, 不定时 地派黜 陟大 使及 巡察 使、按察 使、观察 使
到各地“巡省天下”,“观风 俗之得 失, 察政 刑之苛 弊”; 考核 地
方官吏, 根据地方官吏政绩的优劣来确定官吏的任免升降, 进
行赏罚。中央政府对地方 政府 的控制, 也因 此而 得到 进一 步
的加强。

八 完 善 府 兵 制 度

府兵制度是同均田制度密切相关的一种军事制度。它起
源于西魏、北周, 兵员主要来源于鲜卑和汉人官吏、富豪子弟,
兵与农是脱离的。隋朝对府兵制度实行改革, 废除军户, 实行
兵农合一, 是一种寓兵于农的军事制度。武德元年, 唐高祖沿
用府兵制度, 以关中 地区为 十二 道, 后改 为十 二军, 每 军设 置
将、副各一人, 以 督 耕 战。由 于 当 时统 一 天 下 的 战争 正 在 进
行, 因而征调不时, 居无定处, 兵农的结合不甚稳定。为此, 唐
太宗于贞观十年( 公元636 年) 下令对府兵制度实行改革。据
《资治通鉴・卷一九四》记载:
“是岁, 更命统军为折冲都尉, 别将为果毅都尉。凡十道,
置府六百三十四, 而 关中二 百六 十一, 皆 隶诸 卫及 东宫 六率。
96
凡上府兵千二百人, 中府千 人, 下府 八 百人。 三百 人为 团, 团
有校尉; 五十人为队, 队有正; 十人为火, 火有长。每人兵甲粮
装各有数, 皆自备, 输之库, 有征行则给之。年二十为兵, 六十
而免。其能骑射者为越骑, 其余为步兵。每岁季冬, 折冲都尉
率其属教战, 当给马者官予其值市之。凡当宿卫者番上, 兵部
以远近给番, 远疏、近数, 皆一月而更。
”
这种 府兵 制度 是全 国设 634 个府, 其中 关中 地区 占 261
府, 每 府 的 兵 员为 1200 、
1000 、
800 不 等, 府 下设 团、队、火 组
织, 折冲都尉、果毅都尉 是每府 府兵 的最 高正 副将 领, 下属 军
官为校 尉、队 正、火长。 兵员 来 自应 征 农 民, 年 龄在 20 岁 至
60 岁之间, 府兵的军粮、兵甲、衣装 自备; 战马则 由国 家供给,
分骑兵、步兵两种。每 年冬季 进行 军事 训练, 其余 三季 务农。
除战时应征作战外, 平时有宿卫京师( 即“番上”) 的义务: 按距
离京师的远近来确定宿 卫次 数的多 少, 每次 宿卫 的时 间为 一
个月。征兵时, 根据农户的具体情况, 以财富、力强、人口众多
之家先充当, 三人取一人, 贫弱户在六等以下者则免征。代表
国家统帅各府府兵的是中央任命的各卫、率的大将军和将军,
每个卫、率分领一定数目的折冲府。折冲府不隶属于州郡, 但
州郡在点兵、练兵、发兵及军需建置方面有协助的义务。出征
作战时并入别一卫代为统率。战事结束后, 府兵散归各府。 唐
这种寓兵于农的府兵制, 在 检点 时“财 均 者取 强, 力均 者
太
宗
取富, 财力又均先取 多丁”, 首先 从富裕 和劳 力多 的农 户中 征 李
兵, 而且又军粮、兵甲、衣装自备, 减轻了国家养兵及输饷的负 世
担, 又有利于由国家直接掌握地方上的军队, 从而使府兵制度 民
更加完善, 具有一定 的优 点。至于 关中 地区 的府 兵则 占全 国
传
总数的41 % , 其目的是为着“举关中 之众, 以临四方”, 以 有利
于关中地区( 京师 所在 地) 对全 国的有 效控 制。《白居 易集 ・
97
 策林三》对唐太宗所实行的府兵制度曾作出过如下的肯定:
“太宗既定天下, 以为 兵不 可去, 农不 可废。 于是 当要 冲
以开府, 因隙地以营田, 府 有常 官, 田有 常业, 俾平 时而 讲武,
岁以劝农, 分上下之 番, 递劳逸 之序。 故有 虞 则为 战卒, 无 事
则散为农 夫, 不 待 征 战 而 封 域 有 备 矣, 不 劳 馈 饷 而 军 食 自
给矣。
”

九 分 封 之 议

在分封宗室和功臣的问题上, 唐太宗一直未能拿定主意,
因而有分封的议论与 纷争, 前后 延续 长达 十年 之久。 贞观 初
年, 唐太宗曾问宰相 萧瑀:“朕欲 使子 孙长 久, 社稷 永安, 其 理
如何?”
萧瑀回答说:“臣观前 代国祚 所以 长久 者, 莫 若封 建诸 侯
以为磐石之固。秦并六国, 罢侯置守, 二代而亡; 汉有天下, 郡
国参建, 亦得年余四百; 魏晋废之, 不能永久。封建之法, 实可
遵行。
”
唐太宗认为萧瑀讲得对, 想要使令宗室诸任刺史者, 子孙
“世世永袭”, 甚至想要把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等功
臣封为世袭刺史, 于是“始有分封之议”。
这场长达十余年的争 论中, 坚决 主 张实 行分 封的 只有 萧
瑀一人, 唐 太 宗 表 示 赞 成。 其 他 大 臣 多 数 表 示 反 对。 魏 征
认为:
“若封建诸侯, 则卿大 夫咸 资俸 禄, 必 致厚 敛。又 京畿 赋
税不多, 所资畿外, 若尽 以封 国 邑, 经费 顿阙。 又, 燕、秦、赵、
代俱带外夷, 若有警急, 追兵内地, 难以奔赴。
”
魏征主要是从赋税的 征收和 抵御 外敌 的 角度, 反 对实 行
98
分封。而礼部侍郎、历 史学家 李百 药则 从总 结历 史经 验的 角
度, 写了《封建论》一文, 指出了实行分封的要害。他说:
“运祚修短, 定命自天, 尧、舜 大 圣, 守之 而不 能 固; 汉、魏
微贱, 拒之而不能却。 今使勋 戚子 孙皆 有民 有 社, 易世 之后,
将骄淫自恣, 攻战相残, 害民尤深, 不若守令之迭居也。
”
中书侍郎颜师古亦著 有《论封 建表》, 实 际是 主张 分封 与
州县并行。他认为:
“不若分王诸子, 勿令过 大, 间 以州 县, 杂 错而 居, 互相 维
持, 使各守其境, 协力同心, 足扶京室, 为置官寮, 皆省司选用,
法令之外, 不得擅作威行, 朝贡礼仪, 具为条式。一定此制, 万
世无虞。
”
魏、李、颜三人的议论, 以李 百药 的 主张 抓住 了分 封诸 侯
的要害; 而颜师古的折中主张, 所谓在分封后实行“法令之外,
不得擅作威刑”云 云, 已被西 汉初 年的“七 国之乱”证明, 那 不
过是无法实现的一句 空话而 已。然而, 唐太 宗却 没有 采纳 李
百药、魏征等人的正确意见, 于贞观五年下达诏书说:
“皇家宗室及勋贤之臣, 宜令作镇藩部, 贻厥子孙, 非有大
故, 毋或黜免, 所司明为条例, 定等级以闻。
”
据《唐会要・封建杂录》记载, 唐太宗于贞观十一年, 诏令
以长孙无忌、房玄龄 等十 余位功 臣“世袭 刺史”,“令子 孙奕 叶 唐
承袭”。长孙无 忌 上 言 说:“臣 等 披 荆 棘以 事 陛 下, 今 海 内 宁
太
宗
一, 不愿违离, 而乃世牧外州, 与迁徙何异。
” 李
长孙无忌的“与迁徙 何异”是故意 这么 说, 因 为太 宗并 没 世
有因此而免除房玄龄等人的宰相职务。无忌还与玄龄特意就 民
此事上表, 谈古论今, 列举了四条“此其不可”的理由。中书侍
传
郎于志宁也以“今古事殊, 恐非久安之道”而上疏争之。
唐太宗见宰相、大臣们从唐王朝的长治久安的大计出发,
99
 诚心不愿意封自己的 子孙后 代永 为刺史, 以 免“小 人逾 分, 后
世必婴祸”, 不由得颇为感动, 于是在看过长孙无忌、房玄龄的
上表之后说道:“割地 以封功 臣, 古今 通义, 意 欲公 之后 嗣, 翼
朕子孙, 长为藩翰, 传之永久。而公等薄山河之誓, 发言怨望,
朕亦安可强公以土宇耶?”
唐太宗封功臣后代子 孙永为 刺史 的诏 令, 终 因群 大臣 的
反对而收回。长达十年之久的分封之议至此而结束。

十 修《氏 族 志》

魏晋以来的门阀制度 到南北 朝末 期已 日 趋败 落, 然而 与
此相关的门第观念, 在社 会上仍 有很 大的 影响。 李渊 父子 作
为关陇军事贵族的成员之一, 在夺得国家政权之后, 关陇世族
地主的政治地 位同 山 东、江 南 的 世 族 地主 相 比, 无疑 要 高 得
多。然而, 昔日山东的世家大族如崔、卢、李、郑、王等, 在社会
上仍有较大的名望。反映 在婚 姻的缔 结上, 唐初 的一 些公 卿
宰相, 为抬高自己的 社会地 位, 甘愿 陪送 大笔 资财, 与 日趋 衰
微的山东世族联姻, 对 与皇 帝宗 室缔结 婚姻 往往 采取 消极 的
态度。唐高祖对此曾发出“关东人崔、卢为婚, 犹自矜伐”的不
满; 唐太宗与大臣们“尝语及 关中、山 东人, 意 有 同异”。唐 初
进入上层统治集团的一些庶族地主, 尽管有很高的政治地位,
由于没有门望, 有时也难免受到旧世族出身官僚的奚落。
李唐宗室、关陇贵族 以及 新近进 入 上层 统治 集团 的庶 族
地主同山东旧世族以及 旧的 门阀观 念的 这种 矛盾 表明, 旧 有
的门阀观念同唐初的上层建筑是不相适应的。为提高皇室和
新兴官僚地主的门望, 唐太 宗决 定通 过重修《氏族志》来解 决
这一问题。
1 00
 据《贞观政要・礼乐》记载, 贞观六年, 唐太宗对尚书左仆
射房玄龄说:“比有山 东崔、庐、李、郑 四姓, 虽 累叶 陵迟, 犹 恃
其旧地, 好自矜大, 称为士大夫。每嫁女他族, 必广索聘财, 以
多为贵, 论数定约, 同于市贾, 甚损风俗, 有紊礼经。既轻重失
宜, 理须改革。
”于是, 唐太 宗诏令 吏部 尚书 高 士廉、御 史大 夫
韦挺、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刊正姓氏, 普责天
下谱谍, 兼据凭史传, 剪 其浮华, 定 其 真伪, 忠 贤者 褒进, 悖 逆
者贬黜, 撰为《氏族志》。
”
在高士廉等人编撰的《氏族志》中, 黄门侍郎、山东崔民干
被列为第一等, 这使唐太宗大为恼火。他怒气冲冲地说:

“汉高祖与萧、曹、樊、灌, 皆起闾阎布衣, 卿辈至

今推仰, 以为英贤, 岂在世禄乎! 高氏偏据山东, 梁、
陈僻在江南, 虽有人物, 盖何足言! 况其子孙才行衰
薄, 官 爵陵 替, 而犹 卬 然以 门 地自 负, 贩 鬻 松 木
贾, 依
托 富贵, 弃 廉 忘耻, 不 知 世 人何 为 贵 之! 今 三 品 以
上, 或以德行, 或以勋劳, 或以文学, 致位贵显。彼衰
世旧 门, 诚何足 慕! 而 求与为 婚, 虽多 输金帛, 犹为
彼所偃蹇, 我不知其解何也! 今欲厘正讹谬, 舍名取
实, 而卿曹犹以崔民干为第一, 是轻我官爵而徇流俗 唐
之情也。
”( 《资治通鉴・卷一九五》)
太
宗
李
高士廉等人没有领会 唐太宗 下令 重修《氏族 志》的 意图, 世
没有遵照唐太 宗的 指 示 去 撰 写, 结 果 遭 到太 宗 的 严 词 指责。 民
唐太宗责令高士廉重 新刊定,“专 以今 朝品秩 为 高下”。遵 照
传
这一原则所重新撰写 的《氏族 志》, 高 士廉等 人将 皇族 定为 第
一等, 外戚为第二等, 崔民干则降为第三等, 共二百九十三姓,
1 01
 千六百五十一家, 把“官 爵高 下”作为 划分氏 族等 级的 主要 标
准, 并获得唐太宗的认可, 颁于天下。
唐太宗通过修《氏族志》, 实际上是为了借此来提高皇族、
外戚、关陇世族以及庶族出身的功臣官僚的门阀地位, 使他们
的门望在社会上得到人们的承认。这是唐太宗在意识形态领
域对旧有的门阀观念斗 争的 胜利, 其实 质是 以关 陇世 族的 门
阀观念取代山东世族 的门阀 观念。这 一切, 在客 观上 有利 于
提高唐初统治集团的政 治地 位, 对于巩 固唐 王朝 的中 央集 权
统治是有其积极意义的。
唐太宗即位后的立章 建制, 远不 止于 上述 几个 方 面。至
于其他方面的有关内容, 本书第四、五两章还将专门论述。

1 02
第 四 章

偃武修文 以史为鉴

贞观初年, 唐太宗同大臣们讨论治理国家的方针大计, 有
人认为“宜震耀威武, 征讨四夷”, 唯有魏征主张“偃武修文, 中
国既安, 四夷自服。
”唐太 宗以 史为 鉴, 采纳 了 魏征 的主 张, 为
治理国家制定了一条正确的路线。

一 文 学 馆 十 八 学 士

自晋阳起兵到平定山 东, 李世民 统 帅大 军取 得了 一个 又
一个的胜利。武德四年( 公 元621 年) , 李世 民率 东征 大军 凯
旋回到长安, 唐高 祖 为 表彰 世 民 的 功 劳, 以 李 世 民为 天 策 上
将, 开天策府。当时, 统一 天下的 战争 已 取得 决定 性的 胜利,
李世民“以海内浸平”, 开 始把兴 趣由 崇尚军 事转 向到 以文 治 唐
国方面。于是, 在秦王府 的宫 西“开文 学馆, 召名 儒十 八人 为
太
宗
学士, 与议天下事。
”( 《新唐 书・儒 林传 序》) 所谓 十八 学士 的 李
组成, 有府属杜如晦, 记室房玄龄、虞士南, 文学褚亮、姚思廉, 世
主簿李宏道, 参军蔡 允恭、薛元 敬、颜 相时, 咨 议典 垽薛 箇, 天 民
策府从事中郎于志宁, 军咨 祭酒 苏世 长, 记室 薛收, 仓 曹李 守
传
素, 国子助教陆德明、孔颖达, 信都盖文达, 宋州总管府户曹许
敬宗等, 共18 人。这些人 大都是 秦王 府的 官 员, 在文 学馆 中
1 03
 是“并以本官兼文 学馆 学士”。李世 民将 十八 学士 分为 三组,
轮流在文学馆值宿上 班。所谓“更日 值宿”表 明, 这些 文学 馆
的兼任学士, 他们一般是白日处理他们本职的工作, 公务之余
或晚上在馆内研读经史, 同时为李世民提供咨询。
李世民在文 学 馆内 为 这 些 学 士提 供 丰 盛 菜 肴,“恩 礼 优
厚”, 对这些学士们甚 为尊重。 世民在 朝请 或 处理 公事 后, 稍
有余暇便来到馆中, 与各 位学士 们“讨论 文籍”( 《资治 通鉴 ・
卷一八九》) , 往往是夜半的时候, 他才肯离馆寝息。李世民又
使令阎立本为学士们 图像, 由褚 亮为 之撰写 赞词, 号《十八 学
士写真图》。“士大 夫 得 预其 选 者, 时 人 谓 之‘登 瀛 洲’。
”( 同
上。传说瀛洲有蓬莱、方 丈、瀛洲 三位 仙人, 以此 来比 喻入 选
为学士犹如成仙。
)
李世民所设置的文学 馆, 馆中的 学 士即 是秦 王府 中的 主
要文职官员, 实际上 是他的 智囊 团, 而房 玄龄、杜 如晦 则是 这
个智囊团中的首席顾问。正是这个智囊团同秦王府中的尉迟
敬德、程知节、秦叔宝等一批猛将们, 一文一武, 辅佐李世民在
玄武门之变中取得成功, 李 世民 本人也 因此 而登 上了 皇帝 的
宝座。

二 重 整 弘 文 馆

文学馆毕 竟是 秦 王 府 属 下的 一 个 机 构。待 到 武 德 九 年
( 公元626 年) 八月, 李世民即皇帝位时, 原弘文馆的学士职务
上变动很大, 有的已 担任 政府中 的重 要职 务。秦 王成 了大 唐
皇帝, 秦王府与文学 馆作 为机构 也完 成了 它的 历史 使 命。为
了适应新形势的需要, 唐太 宗于 九月在 弘文 殿左 侧设 置弘 文
馆, 贞观三年又将馆址移至纳义门西。
1 04
 弘文馆设置之初, 唐太宗将经、史、子、集四部书二十余万
卷纳入馆中, 同时“精 选天下 文学 之士”如 虞世 南、褚亮、姚 思
廉、欧阳询、蔡允恭、萧 德言 等人, 如同 文 学馆 学士 那样, 仍 然
是“以本官兼学士”, 使令他们“更日宿值”。唐太宗在听朝、处
理公务的间隙, 便 将 这 些学 士 们 引 入 内殿, 讲 论 古今 中 外 的
“前言往行, 商榷政事”, 往往是到夜半时分, 才肯休息。同时,
又选取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充任弘文馆学士。
弘文馆的职责, 据《唐 六 典》记 载 是:“或 典 校 理, 或 司 撰
著, 或兼训生 徒。
”事 实 上, 弘 文 馆 绝非 是 一 个 单 纯的 学 术 机
构, 所谓“讲论前言往行, 商榷政事”表明, 同文学馆一样, 弘文
馆及其学士, 仍然有为唐太宗制定方针政策提供咨询的职责;
弘文馆学士可以参加议定礼仪、律令及朝廷各项制度。《新唐
书・儒学传序》说: 唐 太宗“既 即位, 殿左 置弘 文馆, 悉 引内 学
士番宿更休, 听朝之闲, 则与讨古今, 道前王所以成败, 或日昃
夜艾, 未尝少怠。
”
元代史学家胡三省对 唐太宗 设置 文学 馆、弘 文馆 一事 曾
评论说:
“唐太宗以武定祸乱, 出入行间, 与之俱者, 皆西北骁武之
士。至天下既定, 精选弘 文馆 学士, 日 夕与 之 议论 商榷 者, 皆
东南儒生也。然欲守成者, 舍儒何以哉!” 唐
胡三省所说的东南儒 生, 即指越 州 余姚 人虞 世南 和杭 州
太
宗
钱塘人褚亮。据《旧唐书・虞世南传》记载, 贞观七年, 世南转 李
任秘书监,“太宗重其博识, 每机务之隙, 引之谈论, 共观经史。 世
……每论及古先帝王为政得失, 心存规讽, 多所补益。太宗尝 民
谓侍臣曰:‘朕因暇日与虞世南商略古今, 有一言之失, 未尝不
传
怅怅, 其 恳 诚 若 此, 朕 用 嘉 焉。 群 臣 皆 若 世 南, 天 下 何 忧
不理。
’”
1 05
 唐太宗于即位后立即设置弘文馆、与弘文馆学士“商榷政
事”的事实表明, 他是何等重视发挥文学之士对治理国家的重
要作用。

三 尊 孔 崇 儒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 儒家学说一直被封建
统治阶级奉为治国安 民的指 导思 想。唐王 朝 建立 之初, 于 武
德二年( 公元 619 年) 六 月戊 戌 日, 唐 高 祖 诏“令 国子 学 立 周
公、孔子庙, 四时致祭, 仍博求其后。
”武德七年, 唐高祖至国子
学, 释奠于先圣、先师。武德九年, 封孔子的后代为褒圣侯。
唐太宗即位后, 对 儒学和 儒 家创 始人 孔子 尤为 尊 崇。贞
观二年六月, 唐太宗说:
“梁武帝君臣惟谈 苦空, 侯 景之 乱, 百 官不 能乘 马。元 帝
为周师所围, 犹讲《老子》, 百官戎服以听。此深足为戒。朕所
好者, 惟尧、舜、周、孔之道, 以 为如 鸟有 翼, 如 鱼有 水, 失之 则
死, 不可暂无耳。
”
唐太宗认为 孔子 的 学 说 对 于他 来 说“如 鸟 有 翼, 如 鱼 有
水, 失之则死, 不可暂无”。这一比喻足以说明, 他是把儒家学
说奉为治国的指导思 想的。贞 观二年, 唐太 宗采 纳房 玄龄 等
人的建议,“乃罢周公, 升孔子为先圣”, 专门设置了孔子庙堂,
以孔子为先圣, 以颜回为先师。据《贞观政要・崇儒学》记载:
“贞观二年, 停周公为 先圣, 始立 孔子 庙堂 于国 学, 稽式 旧典,
以仲尼为先圣, 颜 子 为 先 师, 两 边 俎 豆, 干 戚 之 容, 始 备 于 兹
矣。是岁, 大收天下儒士, 赐 帛给 传, 令 诣京 师, 擢 以不 次, 布
在廊庙者甚众, 学生通 一大 经以 上, 咸得 署 吏。
”贞 观十 一年,
唐太宗又诏令尊孔子 为宣父, 在 兖州 特设 庙殿, 令 20 户民 家
1 06
维持供养。
为尊孔崇儒, 唐太宗褒扬前代的儒学大师,“诏前代通儒,
梁: 皇侃、褚仲都; 周: 熊安生、沈重; 陈: 沈文阿、周弘正、张玑;
隋: 何妥、刘炫等子孙, 并加引 擢。
”除 了 给予 前代 儒学 大师 的
子孙以荫官的待遇外, 唐太宗又尊崇先圣以来的经学大师, 于
贞观二十一年,“诏左 丘明、卜子 夏、公 羊高、谷 梁赤、伏 胜、高
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 众、杜 子春、马 融、卢 植、郑
玄、服虔、何休、王肃、王弼、杜 预、范宁 二十 一人, 用其 书, 行
其道, 宜有以褒大之, 自今并配享孔子庙廷。
”
上列配享于孔子庙廷 的历 代儒 学 大师, 以 汉代 居 多。其
中既有今文 学家, 又 有 古文 学 家。 所 褒扬 的 前 代 名 儒, 既 有
“北学”学派, 又有“南学”学派的代表人物。可见, 唐太宗对于
汉代以来经学上的学派之争已不感兴趣。在天下大一统的新
形势下, 他是主张对 经学上 的各 家学 派兼 收并 蓄, 各取 所长,
为繁荣唐代经学、建设太平盛世服务。

四 注 释 经 书

经书是经学的载体, 当时的所谓“经部”书籍, 除了孔子所

唐
编定的经书原文之外, 亦包 括孔 子以来 历代 儒学 大师 们的 注 太
释与解说。自南北朝以来, 从经学本身的发展来说, 与社会分 宗
裂局面趋向统一相一致的是, 在经学上也出现了“南学”与“北 李
学”相融合的趋势, 出 现了像 刘焯、刘 炫那样 的“学 通南 北、博 世
民
极古今”( 《北史・儒林传序》) 的经学大师。
传

《新唐书・礼乐志》、
《旧唐书・ 礼仪 志》作“二十 二人”, 多 出贾
逵一人。
1 07
 然而, 由于隋朝末年的社会动乱, 图书典籍其中包括儒家
经典, 散乱佚失甚多。武德四年五月, 王世充于洛阳出城向李
世民投降, 世民率大军入洛阳宫城,“命记室房玄龄先入中书、
门下省, 收隋图书制诏, 已为世充所毁, 无所获。
”据《隋书・经
籍志》记载, 李世民平定 王世 充时, 唐高 祖曾 命宋 遵贵 将东 都
洛阳的藏书监运长安, 不幸在溯河西上时发生翻船事故, 图书
“多被漂没, 其所存者, 十不一二, 其《目录》亦为所渐濡。
”唐高
祖武德年间,“时承丧 乱之余, 经 籍亡 逸, 德棻 奏请 购募 遗书,
重加钱帛, 增置楷书, 令 缮写。 数年 间, 群书 略 备。
”这 些记 载
表明, 唐高祖 在位 时, 收 集 散 失 经 书的 工 作 已 取 得了 很 大 的
成绩。
唐太宗即位后立即设 置弘文 馆, 并 着手 对征 集上 来的 图
书进行整理。贞观二年, 魏 征迁 秘书 监, 参与 朝 政。“征以 丧
乱之后, 典章纷杂, 奏引 学者校 定四 部 书。数 年之 间, 秘书 图
籍, 粲然毕备。
”这条记载表明, 贞观初年在秘书监魏征的主持
下, 对征集上来的图书所进行的整理工作, 已经取得了初步的
成果。
在对图书典籍初步整 理的基 础上, 唐太 宗尤 为重 视的 是
对经部书籍的整理。这不仅因为经书中的理论是他用来治国
的指导思想, 而且 由 于 科举 考 试 的 需 要, 尽 快 地 校刊 出 一 部
《五经定本》已成为一项迫切的任务。
孔子所整理的《六艺》即 西汉以 来所 说的《六 经》,《乐》早
已亡佚, 只有《诗》、
《书》、
《易》、
《礼》、
《春 秋》流传 下来。经 秦
始皇的焚书, 西汉时的经书在篇章字句上, 流传的各本已多所
不同; 经过南北朝时期的分裂局面, 流传的经书在文字上的差
异以及讹、夺、倒、衍之处甚多。唐王朝既已统一天下, 用儒家
学说的理论治国, 以经书作为科举考试命题的依据, 于是唐太
1 08
宗于贞观四年命中书 侍郎颜 师古 来主 持这项 工 作。据《旧 唐
书・颜师古传》记载:
“太宗以经籍去圣久 远, 文字 讹谬, 令师 古于 秘书 省考 订
《五经》, 师古多所厘正, 既成, 奏之。太宗复遣诸儒重加译议,
于时诸儒传习已久, 皆共 非之。师 古辄 引晋、宋以 来古 今本,
随言晓答, 援据详明, 皆 出其意 表, 诸 儒莫 不叹 服。于 是兼 通
直郎、散骑常侍, 颁其所定之书于天下, 令学者习焉。
”
颜师古是南北朝时期 名儒颜 之推 的孙 子, 他 秉承 家教 和
祖训, 在经学上有很高的修养, 堪称贞观初年的儒学大师。他
于贞观四年受命校刊统一的《五经定本》, 历时两年有余, 完成
了对《周易》、
《尚书》、
《毛诗》、
《礼 记》、
《左 传》等《五 经》的 校
订。完稿后, 唐太宗召集 诸儒 讨论, 提 出很 多 非难 意见, 师 古
都一一予以回答,“诸 儒莫不 叹服”。唐 太宗 对颜 师古 出色 地
完成这一任务 大 加赞 赏,“称 善 者 久 之”, 并 于 贞 观七 年 十 一
月, 诏令将《五经定本》颁行天下,“令学者习焉”。
《五经定本》既已颁 行天下, 对《五经》经 文的 注释 解说 工
作便被提到议事日程 上来。由 于经学 内部 的 学派 不同、师 承
不同, 对经书的解释 也相当 异歧, 不 能适 应科 举考 试的 需要,
也不利于在政治上统一全国的思想。为解决这种“师说多门”
的情况, 唐太宗命国 子祭 酒孔颖 达主 持这 一工 作。孔 颖达 在 唐
隋末曾师事于经学大 师刘焯, 而 刘焯 又精 通南 学、北学, 颖 达
太
宗
向刘焯“请质疑滞, 多出其意表, 焯改容敬之。
” 李
在孔颖达的主 持 下, 颜 师 古、司 马 才 章、王 王恭、王 琰 等 名 世
儒以及其他人士共二十余人参加了注释工作, 历时两年有余, 民
于贞观十四年二 月终 于完 成。180 卷的《五 经》义疏 完 稿后,
传
唐太宗于诏书中称赞说:“卿等博综古今, 义理该洽, 考前儒之
异说, 符圣人之幽 旨, 实为不 朽。
”将“义 疏”改名 为“正 义”, 将
1 09
 《五经正义》“付国子监施行, 赐颖达物三百段。
”
在注释工作 中, 孔 颖 达 等人 选 取 王 弼《周 易 注》、孔 安 国
《尚书传》、杜预《左 传集解》、
《诗》毛 传郑笺、郑 玄《礼记 注疏》
则是根据汉魏南北朝以 来的 旧说和 经师 们的 解释 撰写 而成,
“师说多门”、
“章句 繁杂”的 弊病 得以克 服。《五经 正义》是 在
唐太宗的授意下完成 的。它标 志着经 学上 的 南学、北 学两 派
的融合, 是中国封建社会前期经学的总结, 在经学发展史上占
有一定的地位。
《正义》的撰写所遵 循的是“疏不 破注”的 原则, 这 就难 免
出现曲徇注释 文的 现 象, 又 往 往 流 于 繁琐; 加 之 参编 人 员 较
多, 水平与见解不一, 部 头较大, 因 而《正义》的乖 谬等 弊病 亦
有很多。参加编撰义疏 的太学 博士 马嘉 运,“驳 颖达 所撰《正
义》”,“以颖达《正义》颇多繁杂, 每掎摭之, 诸儒亦称为允当。
”
因此, 唐太宗又下诏“更令详定”。但是自贞观十七年始, 孔颖
达因年老退休而无法主持这项工作了。尽管《五经正义》在撰
写中存有一些缺点, 唐 太宗 仍然 对孔颖 达的 功绩 给予 充分 的
肯定, 于贞观十八年“图形于凌烟阁, 赞曰:‘道光列第, 风传阙
里, 精义霞开, 扌
炎辞飚起。
’”
《五经定本》、
《五经正义》的撰写, 是中国经学史上的一件
大事, 是两汉以来经学上的一大成就。从此,《五经正义》作为
由国家钦定的经学教科书, 直至宋代, 它一直被奉为科举取士
的标准, 对后世有很大的影响。

五 兴 办 学 校

唐高祖李渊即皇帝位后, 于武德元年五月诏令设置国子、
太学、四门生, 合三百余员, 郡县学亦各置生员。武德七年, 唐
1 10
高祖诏令州、县、乡皆设置 学校, 有 明一 经以 上 者, 咸以 名闻。
高祖亲自到国子学, 释奠先圣、先师, 诏令王公子弟各就学校。
唐太宗即位后, 对学校教育更加重视, 学校教育制度日趋
完备, 中央、州、县三级 学校 均已 具备 相当 的规 模。中 央的 学
校是国子监, 亦称国 学, 唐高祖 武德 年间, 国 学已 增筑 学舍 四
百余间。唐太宗 即 位 后 亦多 次 到 国 学 视察, 令 国 子 祭酒、司
业、博士讲论, 赐以 束 帛,“四 方 儒 生 负 书而 至 者 盖 以 千数”。
贞观六年( 公元632 年) , 国子监作为全国最高学府, 下属的学
校除隋时已设置的国 子学、太学、四 门 学、书学、算 学之 外, 又
增设律学。上述六种学校的学 生人数 分别为 300 、
500 、
1300 、
50 、
30 、
30 不等。前三 种 学校 分 别接 纳 三 品、五 品、七 品以 上
官员的子弟入学, 后三 种学 校录 取八品 以下 的官 吏及 一般 地
主家庭的子弟。据《通典・卷五三》记载:
“贞观五年, 太宗数幸国学, 遂增筑学舍千二百间。国学、
太学、四门亦增生员, 其书、算 各置 博士, 凡三 千二 百六 十员。
其屯 营飞 骑 亦给 博 士, 授 以 经业。 无何 高 丽、百 济、新罗、高
昌、吐蕃诸国酋长, 亦遣 子弟请 入国 学之 内八 千余 人, 国学 之
盛, 近古未有。
”
当时在国学之内, 来自四方的儒者数以千计, 连同四周各
国派来的留学生,“于 是国学 之内, 鼓 箧升 讲筵 者, 几至 万人, 唐
儒学之兴, 古昔未有也。
”
太
宗
国学的组织机构是, 国子 监作为 国 家的 教育 行政 领导 机 李
构, 置祭酒一员, 总管国家的教育事业, 与司业二员一道, 是国 世
学最高的正副学官, 掌管 邦国儒 学训 导之 政令。 国学 的六 种 民
学校中, 还设有博士、助 教多人, 负责 日常 的教 学工 作。例 如
传
经学大师孔颖达于贞观 六年 召为国 子司 业, 贞观 十二 年拜 为
国子祭酒, 于国子监 任职 长十余 年之 久。其 他如 国子 博士 马
1 11
 嘉运、太学博士王恭、国 子助教 司马 才章 等, 都是 著名 的经 学
家, 在孔颖达的主持下参加过《五经正义》的撰写工作。
如果说国学的教师都是当时的经师的话, 那么, 国学中的
主要课程则是经书。除了《论语》、
《孝经》等必修课程外, 还有
大经( 《礼记》和《左传》) , 中 经( 《毛 诗》、
《周 礼》和《仪礼》) , 小
经( 《周易》、
《尚书》、
《公羊传》、
《谷梁传》) , 统称为《九经》。
州、县所设立的官办学校分为三等, 上郡学生60 员, 中下
郡各50 员; 上县学生40 员, 中 县 30 员, 下 县20 员。 在州 县
学校中成绩优良者, 可由地方官保送参加常举考试, 考试合格
后送中央参加常举考 试, 合格者 可获 得做 官的 候补 资 格。贞
观六年, 唐太宗还诏 令“诸州 置医 学”, 设 医药 博士 一人, 教 授
学生, 对各地医学教育事业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在中央除了国学六种(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
律学) 的中央官学系 统外, 贞 观元年 所设 置的 弘文 馆, 贞观 十
三年在东宫所 设置 的 崇 贤 官, 也 都 教 授生 徒, 从 而形 成 了 以
“六学二馆”为代表的官学体系。此外, 在屯营、飞骑等军事建
置中, 也设置博士教育学生。当时, 高昌、吐蕃、高丽、百济、新
罗以及日本也派遣子弟前来长安求学, 盛况空前。
国子监作为总管国家 教育事 业的 最高 行 政机 构, 它在 隋
唐时期的出现, 标志着 在中 国历 史上于 中央 政府 中首 次设 立
了专门的教育行政部门, 体 现了 国家对 教育 事业 的重 视和 教
育事业所处的地位, 是中国教育史上的一件大事。

六 大 兴 礼 乐

自西周初年周公旦的“制 礼作 乐”以来, 历代 王朝 的统 治
者, 在建国以后无不重修礼乐, 唐王朝亦不例外。如果说周代
1 12
所存的六代乐之一《大武》是表现周武王姬发克商的乐曲和舞
蹈, 那么,《秦王破阵乐》则是表现唐太宗李世民平定天下武功
的乐曲和舞蹈。据《隋唐 嘉话》记 载,《秦 王破 阵乐》产 生于 李
世民平定刘武周, 收 复并、汾故 地后,“河 东士 庶歌 舞于 道, 军
人相与为《秦王破阵乐》之曲”, 庆祝对刘武周作战的胜利。这
一记载表明,《秦王破阵乐》亦含有乐曲和舞蹈两方面的内容。
唐王朝建国之初, 首要任务是平定天下, 来不及制定新的
礼乐, 因而在燕享时沿用隋朝的“九部乐”即: 燕乐、清商、西凉
乐、扶南乐、高丽乐、龟兹乐、安国乐、疏勒乐、康国乐。唐高祖
武德九年( 公元626 年) , 天下已经平定, 正月己亥日, 高祖“诏
太常少卿祖孝孙等更定雅乐”, 为大唐王朝制定新乐。
贞观元年( 公元627 年) 春正 月乙 酉日, 李世 民改 纪元 为
“贞观”, 于丁亥日设宴宴请群臣。当时, 大唐雅乐尚在制定之
中, 宴会上奏《秦王破阵乐》。该乐曲歌颂秦王平定天下武功,
李世民听了当然十分高兴。然而, 这毕竟是一曲“武乐”; 此种
场合, 应当奏“文乐”, 但大唐 雅乐 又未 制成。 为此, 唐 太宗 向
群臣们解释说:
“朕昔受委专征, 民间遂有此曲, 虽非文德之雍容, 然功业
由兹而成, 不敢忘本。
”
右仆射封德彝奉承唐太宗, 说道:“陛下神武平海内, 岂文 唐
德之足比。
”
太
宗
封德彝的这句奉承话, 并未能讨得唐太宗的欢心, 因为这 李
违背了“偃武 修 文”的治 国 方 略, 唐 太 宗不 得 不 予 以 纠正, 说 世
道:“戡乱以武, 守成 以文, 文武 之用, 各随 其时。 卿所 谓文 不 民
及武, 斯言过矣。
”
传
封德彝没有料到奉承 皇上反 而碰 了一 鼻 子灰, 不 得不 顿
首认错。
1 13
 太常少卿祖孝孙是当时著名的音乐大师, 他受命制定《大
唐雅乐》, 所遵循的原则 是吸 取古代 音乐 的精 华, 熔南 朝与 北
朝的音乐于一炉, 以适应大唐王朝统一天下后新形势的需要。
唐太宗即位后, 又诏令协律郎张文收与祖孝孙共同修订, 并于
贞观二年六月修订完毕。
当祖孝孙 将 修 订 的《大 唐 雅 乐》上 奏 后, 唐 太 宗 对 大 臣
们说:
“礼乐者, 盖圣人缘情以设教耳, 治之隆替, 岂由于此?”
御史大夫杜淹颇有异 议, 说道:“齐 之将 亡, 作《伴 吕 曲》;
陈之将亡, 作《玉树后庭花》, 其声哀思, 行路闻之皆悲泣, 何得
言治之隆替不在乐也!”
唐太宗不赞同杜淹的观点, 说道:“不然。夫乐能感人, 故
乐者闻之则喜, 忧者 闻之则 悲, 悲喜 在 人心, 非 由乐 也。将 亡
之政, 民必愁苦, 故闻乐而悲耳。今二曲具存, 朕为公奏之, 公
岂悲乎?”
尚书右丞魏征发挥唐太宗的“缘情以设教”的观点, 说道:
“古人称‘礼云礼云, 玉帛云乎哉! 乐云乐云, 钟鼓云乎哉!’乐
诚在人和, 不在声音也。
”
唐太宗对魏征的“乐在 人和”的 观点 颇为 欣赏。 据《旧 唐
书・张文收传》记载, 协 律郎 张文收 曾向 唐太 宗建议“厘正 太
乐”, 唐太宗没有同意, 并且说道:“乐本缘人, 人和则乐和。至
如隋炀帝末年, 天下 丧乱, 纵令 改张 音 律, 知其 终不 和 谐。若
使四海无事, 百姓安乐, 音律自然调和, 不藉更改。
”
唐太宗的“乐本缘 人, 人和 则乐和”以及“缘 情以 设教”等
观点, 表明他对乐的本质及其社会功用有着颇为深刻的认识。
这种认识, 也反映在 他对《破 阵乐》和《庆善乐》的制定 和修 订
之上。
1 14
 据载, 贞观七年正月,“更名《破阵乐》曰《七德舞》”。所谓
“七德”见于《左 传》宣公 十二年 楚庄 王语:“武有 七德”, 即“禁
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 众、丰财”。《通鉴》胡三 省注 引
《新志》:“《七德舞 图》左圆 右方, 先偏 后伍, 交 错屈 伸, 以象 鱼
丽鹅鹳。命吕才以图教乐 工, 百二 十八 人, 披 银甲 执戟 而舞。
凡三变, 每变为四阵, 象击刺往来, 歌者和, 曰《秦王破阵乐》。
”
可见,《破阵乐》有歌有舞, 内容是颂扬唐太宗的武功。
贞观七年正月癸巳日, 唐 太宗在 玄 武门 宴请 三品 以上 官
员以及州牧、蛮 夷酋 长, 奏《七 德》、
《九 功》之 舞, 太宗 颇 为 得
意。见此情景, 太常卿萧瑀上言说:“《七德舞》形容圣功, 有所
未尽, 请写刘武周、薛仁杲、窦建德、王世充等擒获之状。
”
唐太宗没有采纳萧瑀的意见, 因为刘、薛、窦、王当年的一
些部下, 如今已成了 唐王 朝的文 臣武 将。如 果在 乐舞 中表 演
刘、薛、窦、王等 人 被 擒 拿时 的 状 貌, 势 必 会 伤 害 这些 人 的 感
情, 因而解释 说:“彼 皆 一时 英 雄, 今朝 廷 之 臣 往 往尝 北 面 事
之, 若睹其故屈辱之状, 能不伤其心乎!”
萧瑀闻听后, 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说道:“此非臣愚虑
所及。
”
唐太宗的这番话表明, 他确实遵守了乐在“人和”的原则,
把乐舞的社会效果放 在第 一位。主 张“偃武 修文”的魏 征, 每 唐
当侍宴演奏《七 德 舞》时, 他 总是 低 下头 来; 而演 奏《九 功 舞》
太
宗
时, 他则高兴地抬头观看。 李
《九功之舞》是唐代的“文舞”, 创作于贞观六年。此时, 唐 世
太宗的“贞观之治”已大见成效, 九月己酉日, 李世民临幸庆善 民
宫。庆善宫是唐高祖李渊 在陕 西武功 的旧 宅, 太 宗李 世民 的
传
出生地。唐太宗效法汉高 祖刘 邦衣锦 还乡, 宴请 并赏 赐闾 里
故旧, 见景生情, 感怀颇多, 赋诗十首( 汉高祖刘邦当年在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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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作的《大风歌》仅一 首三 句) , 命 音乐 大师、起居 郎吕 才为 诗
谱曲,“命曰《功成庆善乐》”。唐高祖又效法刘邦命童子为《大
风歌》伴唱起舞的 做法, 使令 64 名童 子( 八列, 每 列八 人) , 头
戴“进德 冠”, 穿“紫衤夸褶”, 长 袖, 漆 髻,“屣 履 而舞”。 这种 舞
蹈, 打扮文雅,“进蹈安徐”, 舞步徐缓, 乐曲悠扬, 因其“以象文
德”, 故曰“文舞”, 与手执 干戚,“击刺 往来, 发 扬蹈 厉, 以象 武
功”的《七德舞》即所谓“武舞”截然不同。自此后, 每当有大的
宴会, 唐太宗都使 令乐工 将《庆善 乐》、
《九 功舞》与《破阵 乐》、
《七德舞》“偕奏于庭”。
《庆善乐》与《破阵 乐》作 为 唐 朝 初 年的 文 舞、武 舞, 前 者
“广袖曳屣, 以象文德”, 后者“披甲持戟, 以象战事”, 是唐太宗
文治武功的象征。这两部 乐舞 的歌功 颂德, 不仅 可以 使唐 太
宗在精神上得到欣慰与 满足, 而 且有助 于巩 固和 安定 唐王 朝
的天下。
颁行《贞观新礼》, 是唐太 宗为 巩固 唐王 朝而 施行 的又 一
重要措施。早在隋统一中国后, 隋文帝曾“命太常卿牛弘集南
北仪注, 定《五礼》一百 三十篇”。唐 高祖 于建 国之 初, 有鉴 于
“礼典湮缺”, 而大丞相府司录参军窦威又“多识朝廷”, 因而命
他“裁定制度”, 被高祖称为“今之叔孙通也”。唐太宗即位后,
偃武修文, 于贞观二年诏中书令房玄龄兼任礼部尚书, 令他召
集礼官学士对隋 朝所 定的《五 礼》130 篇进 行 修 订。第 二年,
魏征被任命为秘书监, 也参与了这项工作。至贞观七年, 修订
工作完成, 所修订的《贞观新礼》篇目与《隋礼》大体相同, 唐太
宗“始令颁示”。
贞观七年后, 围绕着“封禅”大典的争论, 意见纷纭。有关
封禅的典礼, 自秦始 皇“封禅”时便 争论不 休。由 于涉 及到 古
礼, 因而是一个说不清楚的问题。由于有关封禅大典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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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修订《五礼》又 被提到 议事 日程之 上。唐 太宗 命房 玄龄、
魏征、王絺等主持修 订《五礼》, 并请 著名 的学 者如 颜师 古、孔
颖达、李百药、令狐德棻 参加这 项工 作。其 中, 学 识渊 博的 孔
颖达起了重要的作用,“与朝贤修定《五礼》, 所有疑滞, 咸谘决
之。
”贞观十一年三月,“房玄龄、魏 征上 所定《新 礼》一 百三 十
八篇。丙午, 诏行之。
”唐 太宗在 将《新 礼》颁 行天 下的 诏书 中
说:“广命贤才, 旁求遗逸, 探《六经》之奥旨, 采三代之英华, 古
典之废于今者, 咸择 善而修 复, 新声 之乱 于雅 乐者, 并 随违 而
矫正。
”
《贞观新礼》“书成”后, 唐太 宗为褒 奖孔 颖达 在修 订工 作
中的突出贡献, 给孔颖达“晋爵为子, 赐物三百段”。唐太宗很
看重《新礼》的修订和颁行, 认为这是他有功于当代、堪为后世
效法的一件大事, 因而与周公的制礼作乐相提并论, 说道:“昔
周公相成王, 制礼作乐, 久之乃成。逮朕即位, 数年之间, 成此
二乐( 指《破阵乐》、
《庆 善乐》) 五礼, 又 复刊定, 未 知堪 为后 代
法否?”
魏征当即说道:“拨乱反 正, 功 高百 王, 自 开辟 以来, 未 有
如陛下者也。更创新乐, 兼修大礼, 自我作古, 万代取法, 岂止
子孙而已。
”
魏征在唐太宗面前这一番话, 并非是阿谀奉承, 也不是因 唐
为他是修订《新礼》的 主持人 之一, 而 是强调 礼乐 对治 国的 作
太
宗
用, 把礼乐视为他所提出的“偃武修文”的重要内容之一, 意在 李
使唐太宗坚定地执行 偃武修 文路 线。而唐 太 宗的 一番 话, 表 世
明他是把制礼作乐视为实现天下大治的重要标志之一。 民
唐太宗重视“礼”的作用, 除了修订《五礼》( 即《吉礼》、
《宾
传
礼》、
《军礼》、
《凶礼》、
《嘉礼》) , 颁 行《贞观 新礼》外, 又 很注 重
以礼约束君臣的言行, 维护封建等级制度。唐太宗盛赞魏征:
1 17
 “魏征每言, 必 约我 以 礼 也。
”皇 帝 既然 能 自 觉 地 接受 礼 的 约
束, 因而在贞观时期 的君臣 之间, 以 礼相 约已 成为 一种 风气,
事例不胜枚举。据《贞观政 要・ 礼乐》所 载, 礼部 尚书 王絺 之
子敬直娶太宗女儿南 平公主 为妻, 王 絺“遂与 其妻 就位 而坐,
令公主亲执巾行盥馈之道, 礼成而退, 太宗闻而称善。是后公
主下降有舅姑者, 皆遣备行此礼。
”又载:“礼部尚书王絺奏言:
‘准令三品已上遇亲 王于 路, 不合 下马。今 皆 违法 申敬, 有 乖
朝典。
’”唐太宗却认为这是“卿辈欲自崇贵卑我儿子耶!”经魏
征谏诤,“太宗 遂可 王 絺 之 奏”。 又 如, 唐 太 宗 的 爱女 长 乐 公
主, 为长孙皇后所生, 出 嫁时“敕 有司 资送倍 于永 嘉长 公 主”。
永嘉长公主是高祖李渊的女儿, 唐太宗下令主管官员, 使长乐
公主的嫁妆是永嘉长 公主的 一倍, 被 魏征 认为 不妥。 在魏 征
的谏诤下, 长孙皇后闻知以后又表示赞赏魏征“真社稷之臣”,
唐太宗终于收回成命, 赏 赐魏 征的“正 直”。 至于 唐太 宗的 以
礼制律、刑礼相辅, 本书下文还将论及。
唐太宗注重以礼来调 整君臣 之间 的关 系, 把 礼作 为调 整
统治阶级内部关系的准则, 这在贞观年间已形成为一种风气,
事例颇多, 为贞观之治起到了重大的促进作用。此外, 唐太宗
还把礼作为移风易俗的准则。《贞观政要・礼乐》载:“贞观五
年, 太宗谓侍臣曰:‘佛道设 教, 本行 善事, 岂 遣僧 尼道 士等 妄
自尊崇, 坐受父母之 拜, 损害风 俗, 悖 礼乱 经, 宜即 禁断, 仍 令
致拜于父母。
’”
唐太宗注重发挥礼乐 对治国 的重 要作 用, 把 礼乐 视为 偃
武修文的重要内容之 一。这不 仅促成 了贞 观 之治 的出 现, 也
导致了礼乐研究的 繁荣。除《贞观新 礼》外, 研究《周礼》、
《仪
礼》、
《礼记》的成 果亦 有 很多, 魏 征的《类礼》20 篇即 是 其一,
并因此而得 到唐 太 宗的 赏 赐, 被“藏 之 秘 府”。 除《破 阵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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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善乐》外, 音乐学家张文收的《新乐书》十余篇, 亦是当时研
究音律的名著之一。

七 抑 崇 佛 道

佛教自东汉时期经西 域传入 中国 后, 在 南北 朝时 期有 广
泛的流传和迅速的发 展。与此 同时, 道 教在 民间 也大 为兴 盛
起来, 从而打破了西汉 以来 儒家 思想在 意识 形态 领域 的独 尊
地位, 从而形成了儒、佛、道三者并存的局面。其中, 尤以佛教
势力的发展最为迅速。佛、道二教的迅速发展, 同封建统治阶
级的提倡有着重要的关系。
隋王朝建立后, 隋文 帝大 力提 倡佛 教, 广 修佛 寺, 听任 百
姓出家, 佛经在民间流传的数量, 远远超出儒家经典的数十百
倍, 从统治阶级的皇帝、王公大臣、各级官僚、地方豪绅到平民
百姓, 信奉佛教已成为一种风气, 佛教势力和影响有着空前的
发展。
唐王朝的建国皇帝李渊, 也信奉佛教。晋阳起兵前, 他曾
因9 岁的世民患病而 祈福, 病愈 后于 大海佛 寺“造石 佛一 躯”
以志之。起兵后在西取长 安的 途中, 李 渊在 华阴 也曾 到佛 寺
祈福。建国后, 李渊于 武德二 年在 长安 的高 僧中 选十 个年 老 唐
者, 称为“十大德”, 令 其管理 一般 僧尼。允 许 僧侣、道 士在 国
太
宗
子监讲学。 李
武德三年前后, 唐高祖对佛道二教的态度有所变化, 开始 世
抑佛崇道。据《封氏闻见记校注》记载: 武德三年, 晋州人吉养 民
行向李渊报告, 说他 在浮山 县羊 角山( 今 山西 南部) 见 到一 位
传
身穿白衣的老父, 老父向他说道:“为吾语唐天子:‘吾是老君,
即汝祖也。今年无贼, 天下 太平。
’”老 子姓 李 名耳, 被 道教 奉
1 19
 为始祖, 与李渊是同姓。李渊闻听吉养行的一番报告, 认为这
种传说有利于为自己的 平定 天下制 造舆 论, 便宣 称老 子为 唐
先祖, 改浮山 县为 神 山 县, 诏 令于 晋 州( 今 山 西临 汾) 立 老 子
庙。武德七年十月, 唐高 祖李 渊又 临幸 终南 山, 谒 老子 祠; 次
年, 李渊又在国 子 监 宣 布 道第 一, 儒 第 二, 佛 第 三, 开 始 抑 佛
崇道。
由于佛道二教的盛行, 寺院道观数量大增, 聚敛了大量的
财富。一些人为逃避赋税徭役, 也纷纷出家当和尚、道士,“天
下僧尼, 数盈十万”, 国家 的赋税 收入 因此 而受 到影 响。于 是
在朝廷的大臣之中引起了一场辩论。
武德七年, 太史令傅奕“上疏请除去释教”, 历数佛教所造
成的种种流弊和灾难, 慷慨陈词。他在上疏中说:“佛在西域,
言妖路远, 汉译胡书, 恣 其假托。 故使 不忠 不 孝, 削发 而揖 君
亲; 游手游食, 易服以逃租赋。演其妖书, 述其邪法, ……窃人
主之权, 擅造化之力, 其为害政, 良可悲矣! ……况天下僧尼,
数盈十万, 剪刻缯彩, 装束泥人, 而为厌魅, 迷惑万姓者乎! 今
之僧尼, 请令匹配, 即成 十万余 户, 产 男育 女, 十年 长养, 一 纪
教训, 自然益国, 可以足 兵。四海 免蚕 食之 殃, 百 姓知 威福 所
在, 则妖惑之风自革, 淳朴之化还兴。
”
傅奕又上疏十一论,“词甚 切直”。 唐高 祖将 傅奕 上书 交
付百官详议, 朝廷大臣 中唯 有太 仆卿张 道源 称傅 奕的 上奏 合
理, 而带头反对傅奕的 是中 书令 萧瑀, 他说:“佛, 圣 人 也。奕
为此议, 非圣人者无法, 请置严刑。
”
“礼本于事亲, 终于奉 上, 此则 忠孝 之理 著, 臣 子之 行成。
而佛逾城出家, 逃背其父, 以匹夫而抗天子, 以继体而悖所亲。
萧瑀非出于空桑, 乃遵无父之教。臣闻非孝者无亲, 其瑀之谓
矣!”傅奕反驳说。
1 20
 傅奕把萧瑀反 驳 得 无 言以 对, 萧 瑀“但 合 掌 曰:‘地 狱 所
设, 正为是人。
’”
唐高祖李渊 是 赞 同 傅奕 的, 并 于武 德 九 年 四 月 辛巳 日,
“以京师寺观不甚 清净”而 下达诏 书, 痛斥“猥 贱之 侣, 规自 尊
高; 浮惰之民, 苟避徭役。妄 为剃 度, 托 号出 家, 嗜 欲无 厌, 营
求不息。出入闾里, 周 旋 阓, 驱 策田 产, 聚 积货 物。…… 进
违戒律之文, 退无礼 典之训。 至乃 亲行 劫掠, 躬自 穿窬, 造 作
妖讹, 交通豪猾, 每罹宪网, 自 陷 重刑, …… 正 本澄 源, 宜从 沙
汰。诸僧、尼、道士、女冠等, 有精勤练行、守戒律者, 并令大寺
观居住, 给衣服, 勿令乏短。其不能精进、戒行有阙、不堪供养
者, 并令 罢 遣, 各 还 桑梓。 所司 明 为条 式, 务依 法 教, 违 制 之
事, 悉宜停断。京城留 寺三 所、观二 所。其 余 天下 诸州, 各 留
一所。余悉罢之。
”
唐高祖对“寺观”进 行“沙汰”( 即 淘汰) 的 诏令, 主 要是 抑
佛。对于道士, 只 有“驱 驰 世 务, 尤 乖 宗 旨”这 一 句指 责 的 话
语。这道诏令主 要 是 对 寺院、道 观 进 行整 顿, 减 少寺 观 的 数
量, 对僧尼、道士进行清 理, 减少人 数, 对 佛、道二 教特 别是 佛
教的势力予以 限制, 其 目的 在 于 增 加 国家 的 编 户 和 赋税、徭
役, 安定社会秩序, 而不 是废除 佛道 二 教。在 佛、道二 教势 力
和影响甚大的历史条件下, 且莫说唐高祖没有能力废除佛、道 唐
二教, 就是这道淘汰 僧尼道 士、限制 寺院 道观 的诏 令, 颁发 后
太
宗
立即遭到广泛的抵制, 成为一纸空文, 即所谓“事竟不行”。 李
唐高祖下达沙汰寺观诏书不久, 玄武门事变发生, 高祖传 世
位于李世民。唐太宗在即 位之 初, 在对 佛、道 二教 的问 题上, 民
继续奉行唐高祖的有 崇有抑 的政 策。六月 四 日, 即玄 武门 之
传
变的当日, 李世民迫使唐高祖“下诏赦天下”,“其僧、尼、道士、
女冠并宜依旧”, 实际 上是取 消了 同年 四月 沙汰 僧、尼、道士、
1 21
 女冠的诏令, 这无疑是出于安定秩序的需要。唐太宗即位后,
曾向傅奕发问道:
“佛道玄妙, 圣迹可师, 且 报应 显然, 屡 有 征验, 卿 独不 悟
其理, 何也?”
“佛是胡中桀黠, 欺诳夷狄, 初止西域, 渐流中国。遵尚其
教, 皆是邪僻小人, 模写庄、老玄言, 文饰妖幻之教耳。于百姓
无补, 于国家有害。
”
对于傅奕的答对,“太宗颇 然之”。 太宗 即位 之初 对佛 教
所采取的缓和 政策, 主 要是 因 势 利 导, 利 用 佛 教 在民 间 的 影
响, 为安定局势、巩固政 权服务。 例如: 唐太 宗为 隋代 所设 立
的佛寺章敬寺设斋行香, 借 此来 笼络在 唐王 朝供 职的 隋朝 旧
臣; 又利用佛教超度 亡灵 的说教, 下 诏令 宣扬 说:“释教 慈心,
均异同于平等。是知上圣 恻隐, 无 隔万 方, 大 悲弘 济, 义犹 一
子。
”并在晋阳起 兵 以来 的 作 战 地 点“为义 士、凶 徒陨 身 戎 阵
者, 立寺刹焉”, 以“济 其营魂”。 于战胜 刘武 周部 将宋 金刚 的
晋州、平定 刘黑 闼 的氵名州等 地 先后 建立 慈云 寺、昭 福 寺等 七
所佛寺, 超度阵亡将士的亡灵。
当然, 唐太宗对佛教的态度比较缓和, 也与他个人的经历
有关。武德四年, 唐太宗在平定王世充的征战中, 曾得到嵩山
少林寺僧兵的救助, 因而即 皇帝 位后 曾诏令 赞扬 佛教:“慈 悲
为主, 流智慧之海; 膏泽群生, 剪烦恼之林”, 下令天下“诸州有
寺之处, 宜令度人为僧尼, 总数以三千为限”, 如此等等。
唐太宗的设斋行香、译经 度僧、造 寺慰 灵 等措 施, 目的 在
于在政治上利用佛教 为巩固 政权 服务。对 于 佛、道二 教势 力
的增长以及所带来的 不良后 果, 唐太 宗深 有所 知, 因而 对佛、
道二教采取限制的政 策。他的“总数 以三千 为限”, 实 则为 限
制僧徒人数的增长; 对于僧徒中“或假托神通, 妄传妖怪; 或谬
1 22
称医筮, 左道求财; 或造 诣官曹, 嘱 致 赃贿; 或 钻肤 焚指, 骇 俗
惊愚”等种种劣迹, 下令有关部门予以“清整”。对于违法的僧
徒, 则绳之以法, 严惩不 贷。例如: 沙 门 法雅 曾以 恩幸 出入 两
宫, 后因口出妖言, 被太 宗下令 处死。 曾参 与撰 写《大 唐西 域
记》的名僧辩机, 因与太 宗的 女儿高 阳公 主通 奸, 事情 败露 后
被太宗腰斩处死。对于道 教, 唐太 宗在 贞观 二年 曾对 大臣 们
说:“梁武帝君臣惟谈空苦, 侯景之乱, 百官不能乘马。元帝为
周师所围, 犹讲《老子》, 百官戎服以听。此深足为戒。朕所好
者, 惟尧、舜、周、孔之道”。
直到贞观十一年, 唐太宗虽然处处对佛教进行限制, 但他
不得不正视佛教的势力与影响, 并且因势利导, 利用佛教为维
护自己的统治服务。例如 贞观 五年, 唐 太宗 令禁 止僧 尼道 士
妄自尊崇, 坐受父母 之拜, 仍令 僧尼 道士 致拜 于父 母, 实为 以
儒学的孝道 约束 僧 徒 越 轨 的事 例。 至 于对 玄 奘( zàng) 的 态
度, 最能说明唐太宗是如何利用佛教来为自己的统治服务。
玄奘俗姓陈, 名 衤韦。贞 观 元 年, 玄 奘 为“求 如 来 之 秘藏,
寻释迦之遗旨”, 离开 长安, 经西 域, 越葱 岭, 途中 经历 千辛 万
苦, 终于到达北、中印度 各地, 遍访 高 僧, 广求 佛法, 研 究梵 文
与佛经, 并成为戒贤大师的首座弟子,“承至言于先圣, 受真教
于上贤。
”由于玄奘的佛 教造诣 闻名 于印 度, 遂成 为戒 日王 设 唐
法会于曲女城的论主, 讲经18 日, 无有诘难, 佛国服膺。贞观
太
宗
十七年( 公元643 年) 初, 玄奘由印度启程归国; 次年春到达于 李
阗, 派人上表唐太宗, 汇报去印度取经的经过。贞观十九年正 世
月, 玄奘回到长安, 长安僧、俗各界人士, 倾城出现, 万人空巷, 民
顶礼膜拜, 盛况空前。玄奘去印度取经, 首尾19 年, 行程5 万
传
余里, 带回经论657 部及佛像、舍利、花果种子等。
玄奘回到长安后不久便 到达 洛阳, 唐 太宗 召 见他, 称“朕
1 23
 今观法师 词 论 典 雅, 风 节 贞 峻, 非 惟 不 愧 古 人, 亦 乃 出 之 更
远。
”唐太宗答应了玄奘 选贤译 经的 请求, 将 他安 排在 东长 安
弘福寺禅院, 让他专 心翻 译佛教 经典。 太宗 对玄 奘译 经一 事
颇为关心, 经常通过太监向玄奘传达旨意, 要求他严格按照梵
文的原貌直译佛经, 务求精确。玄奘不负太宗厚望, 终于以他
那渊博的学识和严 谨 的学 风, 在 逝 世前 译 出 佛经 75 部 1335
卷。他那忠于原著、不加文饰的译文风格, 使他成为中国翻译
史 上别 具 一 格 的 大 师, 对 后 世 的 翻 译 工 作 有 着 深 远 的 良 好
影响。
唐太宗钦佩玄奘不畏 辛苦艰 险而 西行 取 经的 精神, 对 玄
奘的学识、人品、风度亦 大为赞 赏。玄 奘的 遵 旨直 译经 书, 有
助于统一大 乘诸 宗, 更 使唐 太 宗 高 兴。因 此, 他 应玄 奘 的 请
求, 为佛典撰写了序 言, 即《大唐 三藏 圣教 序》。在 序言 中, 唐
太宗对佛教、佛经特别是对玄奘大师本人, 说了许许多多赞扬
的话, 表达了自己对玄奘学识、风采和人品的钦佩之情。
唐太宗对佛教的态度, 在 贞 观十 一年 有所 变化。 这一 年
的二月, 颁发了《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诏》, 诏书中对佛教传入
中国以来的种种流弊予以揭露和指责:“佛法之兴, 基于西域,
爰自东汉, 方被中华。神变之理多方, 报应之缘匪一。洎乎近
世, 崇信滋深, 人冀当年 之福, 家 惧 来生 之祸。 ……始 波涌 于
闾里, 终风靡于朝廷。
”( 《大唐诏令集》卷一一三) 这一诏令, 以
法令的形式确定道先佛后的地位。贞观十一年以前, 在佛、道
二教的相互辩 论和 斗 争 中, 佛 教 一 直 处于 优 势, 名僧 法 琳 作
《辩正论》反驳道家书。贞观十三年, 道士秦英指责法琳的《辩
正论》对道教教主老子出语不逊, 实则诽谤皇祖。唐太宗因此
下《诘沙门法琳诏》, 诏书中曾指出:
“周之宗盟, 异姓为后; 尊祖重亲, 实由先占。何为追逐其
1 24
短, 首鼠两端? 广引形 似之 言, 备 陈不 逊之 喻。诽 毁我 祖祢,
谤读
言我先人。如此挟君, 罪在不恕。
”
法琳因此而被逮捕法 办, 病 死于 流放 蜀地 的途 中。至 于
朝廷中崇佛的大臣, 如崇佛的萧瑀曾向太宗请求“出家”, 太宗
当即回答说:“甚知 公 素 爱 桑 门, 今 者 不 能违 意”, 予 以 批准。
事后萧瑀后悔, 又上奏说:“臣顷思量, 不能出家。
”对于萧瑀的
出尔反尔, 唐 太宗 大 为 不满, 于 贞 观二 十 年 十 月 手诏 历 数 其
罪, 并表示了自己的抑佛见解:
“朕以无明于元首, 期托德于股肱, 思欲去伪归真, 除浇反
朴。至于佛教, 非意所 遵, 虽有 国之 常 经, 固弊 俗之 虚 俗。何
则? 求其道者, 未验福 于将 来; 修其 教 者, 翻受 辜于 既 往。至
若梁武穷心于释氏, 简文锐 意于 法门, 倾 藏以 给僧 礻
氏, 殚人
力以供塔庙。及乎三淮沸 浪, 五岭 腾烟, 假 余 息于 熊蹯, 引 残
魂于雀彀。子孙覆亡而不 暇, 社稷 俄顷 而为 墟, 报 施之 征, 何
其谬也!”
唐太宗以历史事实把 佞佛与 亡国 联系 起 来, 驳斥 了佛 教
的善恶报应理论, 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抑佛主张, 也发泄了对崇
佛大臣由来已久的不满。
唐太宗对于道教, 也继承了唐高祖李渊的政策, 承认老子
是道教的教祖, 大唐的皇祖, 道教的领袖人物亦得到唐太宗的 唐
优礼待遇。如道士王远知 曾参 与秦王 夺位 的 预谋, 据 载:“武
太
宗
德中, 太宗平王世充, 与 房玄龄 微服 以谒 之, 远知 迎谓 曰:‘此 李
中有圣人, 得非秦王乎?’太宗因以实告, 远知曰:‘方作太平天 世
子, 愿自惜也。
’”李世民即皇帝位后, 想要对王远知委以重位, 民
但远知请求归山。贞观九 年, 唐太 宗敕 令润 州于 茅山 置太 受
传
观, 亲降玺书说:“朕 昔 在 藩朝, 早 获 问 道, 眷 言 风 范, 无 忘 寤
寐。
”称赞远知“道迈前 烈, 声高 自古。
”当时, 王远 知和 道士 秦
1 25
 英, 皆能出入宫廷, 颇受信任。可见, 在贞观十一年前, 唐太宗
在佛、道二教之间是采取平衡的政策, 利用二教为巩固唐王朝
的统治服务。
唐太宗看重道教教义 中的清 静无 为理 论, 赞 扬道 教的 教
义是“老君 垂 范, 义 在于 清 虚”, 有 助于“兴 邦”:“然而 大 道 之
行, 肇于遂古, 源出无名之始, 事高有形之外。迈两仪而运行,
包万物而亨育, 故能兴邦致秦, 反朴还淳。
”认为清静无为的教
义, 可导致天下大定:“天下大定, 亦赖无为之功, 宜有改张、阐
兹玄化。
”( 《道士 女 冠在 僧 尼 之 上 诏》) 至 于 道 教 中的 方 术 迷
信、求仙寻长生不老之药, 唐太宗像对佛教中的妖佞一样地深
恶痛绝, 认为秦始皇与汉武帝的寻仙求药, 实不可取, 指出“神
仙事本虚妄, 空有其名。……神仙不烦妄求也。
”
唐太宗的尊道, 也与“尊祖”有关。老子既然被视为皇祖,
贞观十一年七月丙午日,“修老君庙于亳州, 宣尼庙于兖州, 各
给二十户享祀焉。
”把老子 庙列在 孔 庙之 前, 这里 有 道、儒、佛
排序的含义。
道教产生于中国本土, 佛 教 系从 外传。 唐太 宗认 为佛 教
为“异方之 教”, 佛 经 为“殊 方 之典”, 不应 居 于“诸华 之 教”之
上。他对于魏晋以来的“滞俗者, 闻 玄宗( 道 教) 而 大笑; 好 异
者, 望真谛( 佛教) 而争 归。 …… 遂 使 殊方 之 典, 爵为 众 妙 之
先; 诸华 之 教, 反 居 一 乘 之 后。 流 遁 忘 反, 于 兹 累 代”, 深 表
不满。
唐太宗的尊道、
“尊祖”, 也与修订《氏族志》有关。受命主
持修订《氏族志》的高士廉, 将黄门侍郎、山东士族崔民干预李
唐皇族并列第一等, 这使唐太宗大为恼火, 责令高士廉重新修
订。在重新修订的《氏族志》颁布前, 唐 太宗 于贞 观十 一年 二
月颁《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诏》, 同年七月于亳州修老子庙, 又
1 26
“凉武昭王复 近 墓二 十 户 充 守 卫, 仍 禁 刍 牧 樵采。
”第 二 年 正
月, 诏令颁布修订后 的《氏族 志》, 李 唐皇 族为 第一 等, 崔民 干
降为第三等。可见, 对远祖老子和近代祖先凉武昭王的尊崇,
是为新《氏族志》的颁发制造舆论的。
唐太 宗贞 观 年 间对 待 佛、道 二 教的 态 度和 政 策, 有 尊 有
抑, 不同时期的或尊 或抑, 又有 许多 不同。 所谓“尊”, 是指 从
政治上或利用佛、道二教的影响, 或利用某些教义, 因势利导,
通过某种形式的尊崇, 以收到有利于维护唐王朝统治的效果。
所谓“抑”, 主要是对 寺观 的数量 和僧 徒与道 士的 人数 进行 限
制, 消除佛、道二教势力膨胀所带来的诸多弊病, 对僧徒、道士
的违法行为坚决予以 打击。事 实表 明, 唐太宗 在“尊 佛”的 同
时, 对佛教势力亦采 取相 应的“抑 佛”措施, 只 不过 是在“尊”、
“抑”之间的侧重点有所不同而已。
唐太宗对佛、道二教的态度和举措, 同他“示存异方之教”
的宗教政策亦有着重 要的关 系。在 这种 开明 的宗 教政 策下,
虽抑佛而不禁佛; 非 但不禁, 而 且对 佛教 的发 展, 特别 是对 于
玄奘的取经和译经事业, 予以热情的鼓励和关怀。因而, 长安
成了西来佛教东传的 中转圣 地。高丽、新罗 以及 日本 的僧 人
或率领子弟来长安游学, 为佛教东传朝鲜和日本做出了贡献。
新罗僧人神日
方由 于 精 通大 小 乘经 论, 曾 奉 诏参 与 玄 奘 译场, 唐
成为玄奘四大上足之 一。新罗 僧人圆 测来 到 长安 后, 唐太 宗
太
宗
曾亲自接见, 赐以度牒。当时佛学各派中的禅宗与密宗, 都是 李
在贞观年间传入新罗, 然后又传入高丽和日本的。总之, 唐太 世
宗的开明宗教政策, 促进了中国与印度、中亚特别是同朝鲜和 民
日本等东亚各国的文化交流。
传
在“示存异方之教”的政策下, 唐太宗对新传入的景教( 基
督教的一个支 派, 五 世 纪创 教 于叙 利 亚) 予 以 合 法传 教 的 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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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波斯景教传教士阿罗 本于 贞观七 年前 来 长安, 唐 太宗 命
房玄龄相迎于西郊, 待之嘉宾之礼。贞观十二年, 唐太宗准予
阿罗本在长安建造大 秦寺一 所, 诏书 中的“道 无常 名, 圣无 常
体, 随方设教, 密济群生”数语, 体现了唐太宗并不排斥外来宗
教的开明思想。
唐太宗是中国历史上 著名的 开明 皇帝, 封建 时代 杰出 的
政治家。他的崇抑佛、道, 是同治理国家联系在一起的。他对
佛、道说了许多赞扬 的话, 但很 难说 他对 佛、道二 教有 什么 虔
诚的信仰。唐太宗并不是 无神 论者, 佛、道二 教的 某些 教义,
曾多次在他的思想中 引起共 鸣。然而, 他目 睹佛 教所 带来 的
诸多流弊, 根本不相 信佛 教的善 恶报 应说。 长孙 皇后 患重 病
后, 太子承乾建 议 大 赦 罪 犯, 剃 度 为 僧, 求 佛 祐 福, 皇 后 反 对
说:“若为善有福, 则吾不为恶; 如其不然, 妄求何益! ……道、
释异端之教, 蠹国病 民, 皆上素 所不 为, 奈何 以吾 一妇 人使 上
为所不为乎!”长孙皇后 的自白, 表 明她 同唐 太宗 都不 相信 佛
教的善恶报应说教。

八 “以 古 为 镜”

纵观贞观年间唐太宗 实行文 治的 种种 举 措, 几乎 无不 与
总结历史经验相联系。是 历代 王朝特 别是 秦、隋 二朝 兴衰 得
失的无数事例, 给唐太宗以启发和警示, 促成他为大唐帝国制
定了一系列合乎实际的方针政策, 避免了诸多的失误, 从而出
现了“贞观之治”。自李世民于武德四年( 公元621 年) 设立文
学馆, 即皇帝位后立即设立弘文馆( 公元626 年) 以来, 常常是
夜读史书,“或夜分乃 寝”、
“中 宵不 寐”。 唐太 宗的 夜读 史书,
主要不是学习以往帝王 们的 驾驭群 臣之 术, 而是 从历 代的 兴
1 28
亡得失之中总结正反两 方面 的经验, 用 来治 理他 所统 治的 国
家, 实现国泰民安。贞观 十七 年( 公 元643 年) 正月, 魏 征卒,
唐太宗亲自撰 写碑 文, 并 对侍 臣 说:“人以 铜 为 镜, 可 以 正 衣
冠; 以古为镜, 可以见兴 替; 以人 为 镜, 可以 知得 失。魏 征没,
朕亡一镜矣!”所谓“以古为镜, 可以见兴替”, 正是他对自己的
以史为鉴、通过总结历史经验来制定治国方针政策、治理国家
这一实践的总结。这也就是他在《帝范序》中所说的:“所以披
镜前踪, 博采史籍, 聚其要言, 以为近诫云尔。
”
唐太宗酷爱史书, 读史成癖, 这在史书中多所记载。黄门
侍郎刘洎称唐 太宗“听 朝 之 隙, 引 见 群 官, 降 以 温 颜, 访 以 今
古。
”对于弘文馆学士虞世南,“太宗重其博识, 每机务之隙, 引
之谈论, 共观经史。
”…… 每论 及古 先帝 王得 失, 必 存规 讽, 多
所补益。太宗尝谓侍臣曰:“朕 因暇日 与虞 世 南商 略古 今, 有
一言之失, 未尝不怅 恨, 其恳诚 若此, 朕用 嘉焉。 群臣 皆若 世
南, 天下何忧不理。
”中 书侍 郎岑文 本在 上书 中称:“伏 惟陛 下
览古今之事, 察安危 之机, 上以 社稷 为重, 下 以亿 兆为 念”, 正
是对唐太宗以史为鉴、以史辅治的概括。
为配合以史为鉴、励 精图治 的需 要, 唐 太宗“欲知 前世 得
失”, 诏令魏征、虞世 南、褚亮以 及萧 德言等 人“裒 次经 史百 世
帝王所以兴衰者上之”, 删编 成“百代 帝王 所以兴 衰者”节本。 唐
唐太 宗“爱 其 书 博 而 要, 曰:‘使 我 稽 古 临 事 不 惑 者, 公 等 力
太
宗
也!’来贝 ( l àn , 音赖) 赐尤渥。
” 李
唐太宗重视 以 史 为 鉴, 还 见 于 他对 臣 下 们 的 自 我表 白。 世
贞观十四年, 唐太 宗 对 房 玄龄 说:“朕 每观 前 代 史 书, 彰 善 瘅 民
恶, 足为将来规诫”。在《答 魏征 上群 书理要 手诏》中, 唐太 宗
传
称该书“博而且要, 且所未见, 闻所未闻, 使朕致治。
”在《金镜》
中, 唐太宗总 结他 即 位 以 来的 以 史 为 鉴, 说 道:“朕以 万 机 暇
1 29
 日, 游心前史。仰六代之高风, 观百王之遗迹, 兴亡之运, 可得
言矣。每至轩昊之无为, 唐虞 之至 治, 未尝 不 留连 赞咏, 不 能
已已。及于夏殷末世, 秦 汉暴 君, 使人 懔懔 然, 兢 惧如 履朽 薄
然。
”这些表白说 明, 唐 太宗 的 以 史 为 鉴, 其 最 终 目的 只 有 一
个, 那就是借此以治理好他所统治的国家。
贞观年间, 以史为鉴不只是唐太宗的个人见识, 亦是唐初
最高统治集团的共识。以 魏征 为代表 的一 些 朝廷 大臣, 每 每
以隋亡为鉴, 就治国的 方针 大计 与军国 大事 提出 自己 的意 见
或劝谏君王, 事例不 胜枚举。 唐太 宗在 位时 期, 皇 帝、大臣 以
及君臣之间, 他们在就国家政事发表自己意见或进行讨论时,
常常是通过总结历史经验、以史为鉴来作为立论的根据, 可谓
唐初政治生活中的一大 特色, 是 中国封 建时 代任 何一 个王 朝
所无法比拟的。
唐太宗和他的大臣们 如此重 视“以 古为 镜”, 这显 然是 同
隋王朝的二世而亡的历史条件联系在一起的。隋王朝统一天
下, 国家富庶强盛, 据说 国家储 备的 粮食 可 供50 年 食 用。然
而, 隋炀帝继位不到13 年, 王朝便短命而亡。这个事实, 是唐
太宗和他的大臣们亲眼所见。这件事在他们的头脑中所留下
的印象和引起的震动可以说是太深刻、太强烈了, 这怎能不引
起他们的再三思考呢? 他们时 时地“以古为 镜”, 显然 是同 这
一历史背景联系在一起的。唐太宗所说的“隋炀帝富有四海,
既骄且逸, 一朝而败”, 魏征所说的“昔在有隋, 统一寰宇, 甲兵
强锐, 三十余年, 风行万 里, 威动殊 俗, 一 旦举 而弃 之, 尽为 他
人之有”, 都可以说明强 盛的 隋王朝 短命 而亡 的事 实, 是唐 初
君臣们以史为鉴的直接动因。
唐太宗的“以古为 镜”, 当然 首先 是以 隋亡 为鉴。 武德 四
年五月, 李世民率东 征大军 俘获 窦建 德, 王世 充被 迫投 降, 唐
1 30
军开入洛阳 宫城。 当 时, 李 世 民 面 对 隋王 朝 的 宫 殿, 感 叹 地
说:“逞侈心, 穷人欲, 无亡得乎!”于是下令“撤端门楼, 焚乾阳
殿, 毁则天门及阙, 废诸道场, 城中僧尼留有名德者各三十人,
余皆返初。
”李世民在他西取长安、平定天下的转战各地时, 他
目睹隋王朝因炀帝奢侈 暴虐 而亡的 无数 事实, 使 得他 即皇 帝
位后仍一再谈及此事。据《贞观政要・行幸》记载:
贞观初年, 唐太宗对他的侍臣们说:“隋炀帝广造宫室, 以
肆行 幸。自 西京 至 东都, 离 宫别 馆, 相 望 道 次, 乃 至 并州、涿
郡, 无不悉然。驰道皆广数百步, 种树以饰其旁, 人力不堪, 相
聚为贼。逮至末年, 尺土一人, 非复己有。以此观之, 广宫室、
好行幸, 竟有何益! 此亦朕耳所闻, 目所见, 深以自戒, 故不敢
轻用人力, 惟令百姓安静, 不有怨叛而已。
”
贞观十一年, 太宗幸洛阳宫, 泛舟于积翠池, 顾谓侍臣曰:
“此宫观台沼, 并炀帝 所为, 所谓 驱役 生人, 穷 此雕 丽, 复不 能
守此一都, 以万人为 虑, 好行 幸不 息, 人 所不 堪。…… 遂使 天
下怨叛, 身死国灭, 今其宫苑尽为我有。
”
贞观十三年, 太宗谓魏征等曰:“隋炀帝承文帝余业, 海内
殷阜。若 能 常 处 关 中, 岂 有 倾 败? 遂 不 顾 百 姓, 行 幸 无 期,
……身戮国灭, 为天下笑。
”
贞观二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卿等岂不见隋主为君, 不恤 唐
民事, 君臣失道, 民叛国亡, 公卿贵臣, 暴骸原野, 毒流百姓, 祸
太
宗
及其身? 朕每念及于斯, 未尝 不忘 寝辍 食, 所 以师 古作 法, 不 李
敢任情”。可见, 唐太宗对隋王朝的短命而亡的感受竟是何等 世
之深。 民
唐太宗君臣们由以隋亡为鉴发展到“以古为镜”、
“览前王
传
之得失”。除了以隋亡为鉴外, 还有对秦王朝的二世而亡以及
对汉初文景之治经验的总结。
1 31
 秦、隋的统一天下, 两大帝国的一时强盛以及二世短命而
亡, 有着极为相似的情形。因而唐太宗在以隋亡为鉴的同时,
自然要探讨秦王朝二世而亡的教训。他时常把秦王朝与隋王
朝两相比较, 探求其 短命而 亡的 过程 与原 因, 借以 总结 教训。
唐太宗说:“秦始皇初 平六国, 据 有四 海, 及末 年不 能善 守, 实
为可戒。
”
“秦始皇, 亦是英雄之主, 平定 六国, 以 后 才免 其身, 至 子
便失其国。……朕为此不得不惧。
”
“秦之胡亥, 始皇所 爱, 赵高 所 傅, 教以 刑法。 及其 篡也,
诛功臣, 杀亲戚, 酷烈不已, 旋踵亦亡。
”
( 隋文帝) “性至察 而心 不明, 夫心 暗则 照 有不 通; 至察 则
多疑于物。又欺孤儿寡妇, 以得天下。……朝臣既知其意, 亦
不敢直言。宰相以下, 惟即承顺而已。
”
“向使隋主早悟, 亦当 不至 于灭。 前事 不 远, 朕与 公辈 当
思自勉。
”
在唐太宗看来, 秦王朝的短命而亡, 始自始皇, 成于二世;
这与隋王朝的短命而 亡, 始 自文 帝, 成于 炀帝, 亦 有着 相似 的
情形。
”
正如唐太宗的大臣魏 征说:“隋之 得失 存 亡, 大较 与秦 相
类。
”而贞观二年唐太宗 对黄门 侍郎 王絺 的一 段话, 揭 示了 隋
王朝灭亡的始自文帝、成于炀帝的过程。他说:
“隋开皇十四年大旱, 人多饥乏。是时, 仓库盈溢, 竟不许
赈给, 乃令百姓逐粮。 隋文帝 不怜 百姓 而惜 仓 库, 比至 末年,
计天下储积, 得供五 六十 年。炀帝 恃此 富饶, 所以 奢华 无道,
遂至灭亡。炀帝失国, 亦此之由。
”
唐太宗的以史为鉴, 主要是对秦、隋尤其是从隋朝的二世
而亡中吸取教训, 从反面警戒自己, 从而避免施政方针和政策
1 32
上的失误。正如他自己所言:“朕昨览《帝系略》, 有八十余君,
亡国丧身者多, 兴邦 利物者 少。
”而 从历 史上 吸取 正面 的成 功
经验, 则见于他对汉初高祖、文帝及其施政方针的称赞。他于
贞观十一年对高士廉 说:“昔 汉高祖 止是 山东 一匹 夫, 以其 平
定天下, 主尊臣贵。卿等读书, 见其行迹, 至今以为美谈, 心怀
敬重。
”贞观二年八月, 公卿 们以“宫 中卑 湿”为由, 奏“请营 一
阁以居之”。唐太宗回答说:“昔汉文帝将起露台, 而惜十家之
产。朕德不逮于汉帝, 而所费过之, 岂谓为民父母之道也。
”终
于没有允许为他营建楼阁。
贞观十一年, 魏征等大臣鉴于唐太宗“欲善之志不及于昔
时”以及“游猎太频”, 主张鼓励臣下上书言事, 太宗表示首肯,
于是侍御史马周上疏, 以“汉 之文 景恭 俭养民”进行 劝 谏。上
疏说:“昔汉之文、景, 恭俭养民, 武帝承其丰富之资, 故能穷奢
极欲而不 至 于 乱。向 使 高 祖 之 后 即 传 武 帝, 汉 室 安 得 久 存
乎!”唐太宗及其大臣们 之所以 对汉 初的“文 景之 治”感 兴趣,
是为了成就唐初的“贞观之治”。
唐太宗深知他与大臣们的“以古为镜”是不难做到的。而
继嗣之君和功臣后代, 他们没有经历过动乱的年代, 生长于富
贵之乡, 对民间疾苦缺少体察。因此, 唐太宗认识到对后代进
行历史知识、以史为鉴的教育, 是关系到唐王朝能否实现长治 唐
久安的大问题。 他有 鉴 于“历 观 前 代 拨乱 创 业 之 主, 生 长 人
太
宗
间, 皆识达情伪, 罕至于败亡。逮乎继世守文之君, 生而富贵, 李
不知疾苦, 动至夷灭。
”又鉴 于“功臣 子 弟, 多无 才行, 藉 祖、父 世
资荫, 遂处大官, 德义不 修, 奢侈 是 好。主既 幼 弱, 臣又 不才, 民
颠而 不 扶, 岂 能 无 乱!”为 此, 唐 太 宗 于 贞 观 七 年 对 侍 中 魏
传
征说:
“自古侯王能自保全者甚少, 皆由生长富贵, 好尚骄逸, 多
1 33
 不懈亲君子、远小人 故尔。朕 所有 子弟, 欲 使 见前 言往 行, 冀
其以为规范。
”
为达此目的, 唐太宗命魏征“录古来帝王子弟成败事”, 编
纂《自古诸侯王善恶录》, 用以赐予诸王阅读。书成后, 魏征亲
自撰写序言, 序言中有“子孙继体, 多属隆平。生自深宫之中,
长居妇人之 手, 不 以 高 危为 忧 惧, 岂 知稼 穑 之 艰 难。昵 近 小
人, 疏远君子, ……垂为炯戒, 可不惜乎!”唐太宗在读过《自古
诸侯王善恶录》后, 称 赞编得 很好, 令 诸王“置 于座 右, 用为 立
身之本。
”唐太宗晚年为 太子所 编写 的《帝范》一书, 亦 强调 要
“以古为镜”, 并在该书序言中告诫说:“自轩、昊以降, 迄至周、
隋, 以经天纬地之君, 纂 业承基 之主, 兴亡 治乱, 其 道焕 焉, 所
以披镜前踪, 博览史籍, 聚其要言, 以为近戒云耳。
”
希图国君和功臣的后代, 都能做到以古为镜, 并为此采取
相应的措施, 体 现 了 唐 太宗 的 深 谋 远 虑。从 整 体 上 看, 他 的
“以古为镜”确实收 到了良 好的 预期效 果。然 而, 在个 别问 题
上, 唐太宗的总结历 史经 验也有 过失 误。在 朝廷 大臣 关于 分
封的争论中, 他站在萧王禹错 误主 张的立 场之 上, 不顾魏 征、李
百药、长孙无忌等人的反对, 企图分封诸侯, 实行世袭刺史制,
认为如此便可 以实 现 国 祚 长 久, 避 免 像 秦朝 那 样 二 世 而亡。
这同汉高祖错误地总 结历史 经验、
“惩戒 亡秦 孤立之 败”而 大
封同姓诸侯王, 有着 极为 相似的 情 形。然而, 历史 早已 证明:
汉高祖的分封同姓诸 侯王, 导 致了吴 楚“七国 之 乱”。 唐太 宗
赞同萧瑀的主张, 岂不是要重蹈历史的覆辙?
在是否实行分封的问 题上, 唐太 宗困 惑了 十余 年。直 到
贞观二十一年诏令以 长孙无 忌、房玄 龄等功 臣为“世 袭刺 史”
时, 在长孙无忌等大 臣的坚 决反 对下, 唐 太宗 才收 回成 命, 从
而避免一次严重的失 误。唐太 宗收回 成命, 除了 大臣 们的 坚
1 34
决反对之外, 另一个重 要原 因很 可能是 在对 汉初 分封 与七 国
之乱的历史教训已有所认识。重视总结汉初历史经验的唐太
宗, 他对吴楚七国之 乱的事 实和 教训, 不 会不 知道, 也 不可 能
不有所思考。总之, 世袭刺史制并没有付诸施行。

九 设 馆 修 史

同唐太宗重视以史为 鉴相联 系的, 是贞 观年 间出 现了 前

所未见的修史盛况, 成绩 蔚为 大观。历 代25 部“正史”中, 有
8 部正史成于贞 观年 间。除《南 史》、
《北史》是由 李 延 寿父 子
私家修撰外, 其余 6 部 即《北齐 书》、
《周 书》、
《梁 书》、
《陈 书》、
《隋书》、
《晋书》, 都是由唐太宗诏令史馆官修而成。
早在唐高祖武德五年( 公 元622 年) , 秘 书丞 令狐 德棻 向
高祖建议修前代史书, 理由是“近代已来, 多无正史”, 文籍“至
周、隋遭大业离乱, 多 有遗阙。 当今 耳 目犹 接, 尚有 可 凭。如
更十数年后, 恐事迹湮没。……如文史不存, 何以贻鉴今古?”
唐高祖采纳这一建议, 下诏 令命 中书令 萧瑀 等人 分工 撰写 六
代史 书, 要 求“务 加 详 覈( hé) , 博 采 旧 闻, 义 在 不 刊, 书 法 无
隐。
”这项工作, 直到玄武门事变发生时尚远未完成。
贞观三年, 唐太宗重 新下诏 修六 代史, 因“《魏史》既有 魏 唐
收、魏澹二家, 已为详备, 遂 不复 修”。 于是“令德 棻与 秘书 郎
太
宗
岑文本修周史, 中书 舍人李 百药 修齐 史, 著作 郎姚 思廉 修梁、 李
陈史, 秘书监魏征修 隋史, 与尚 书左 仆射 房玄 龄总 监诸 代史, 世
……德棻仍总知类会梁、陈、齐、隋诸史。……寻有诏改撰《晋 民
书》, 房玄龄奏 德棻 预 修 撰, 当 时 同 修 一十 八 人, 并推 德 棻 为
传
首, 其体制多取决焉。
”这次诏令分工修史, 房玄龄是名义上的
总监, 实际上的总监 是魏 征, 他“总知 其务, 凡 有赞 论, 征多 预
1 35
 焉”、
“《隋史》序论, 皆征 所作, 梁、陈、齐 各为 总 论。
”在 有关 修
史体制等诸多具体问题上, 多取决于令狐德棻。
贞观三年闰十二月, 移史 馆于 禁中, 在 门 下省 北, 由宰 相
监修国史。自是著作郎 始置史 职。从 此, 这 种由 国家 设馆 修
史、由宰相监修国史 在我国 遂成 为一 种定 制, 历代 相袭, 直 至
清朝。
《梁书》与《陈书》的 作者 姚思廉, 他 撰写 二书 实际 上是 以
他父亲姚察( 曾任陈 朝吏 部尚 书, 隋 朝秘 书丞) 的 旧稿 基础 上
完成的, 实际上是姚氏父子共同的著述。
《齐书》的作者李百药, 其 父李 德林 曾在 北齐、北周、隋 三
朝任职, 奉诏撰写《齐 书》27 卷, 增多 齐 史38 篇。贞 观 年间,
敕令李德林之 子李 百 药“仍 其 旧 录, 杂 采 他 篇, 演 为 50 卷”。
包括东魏和北齐两朝 历史。后 人为 区别于 萧子 显的《齐 书》,
称之为《北齐书》。
《周书》的主编为令狐 德棻, 参 编者 有岑 文本、崔仁 师, 史
论部分多出自岑文本之手。
《隋书》的主编为魏征, 参 编人 员有 颜师 古、孔 颖达、许 敬
宗等人。
上述五代史书的作者中, 魏征长于史论; 姚、李长于文史,
且有家学传承; 令狐 德棻长 于史 例, 各自 发挥 了自 己的 优长。
五代史只有纪、传而无志。贞观十七年( 公元643 年) , 唐太宗
诏令褚遂良 监修《五代 史 志》, 直 至 高 宗 显 庆 元 年( 公 元 656
年) 成书, 参加撰写的 人员有 于志 宁、李淳 风、韦安 仁、李延 寿
等专家学者。《五代 史志》所 取得的 成就 是多 方面 的, 具有 很
高的学术价值, 是“正史”中书志编纂的里程碑, 为以后独立的
典制体史书的问世准备了条件。
贞观二十年( 公元 646 年) , 唐 太宗 下《修 晋 书诏》。这 是
1 36
因为从东晋到南北朝时期, 修撰晋史者有二十余家, 唐初尚有
18 家,“制作虽多, 未能尽善”( 《史通 ・正史》) , 被唐 太宗 认为
是“虽存记注, 而才非良史, 事亏实录”。而重修《晋书》的目的
是“发 挥 文 字 之 本, 通 达 书 契 之 源。 大 矣 哉, 盖 史 籍 之 为 用
也。
”同时, 太宗又说:“若少学士, 亦量事追取”, 因而参加重修
《晋书》的竟有二十一人之多, 由太子太傅房玄龄、黄门侍郎褚
遂良、中书侍郎许敬 宗三人 任监 修, 凡例 由敬 播负 责, 令狐 德
棻、李 淳 风、李 义 府、李 延寿 等 专 家学 者 18 人 参 加 修撰。 称
《晋书》的修 撰是“采 正典 与 旧 说数 十 余部, 兼 引 伪史 十 六 国
书”,“正典”与“旧说”是其主要资料来源。《晋史》是唐史馆集
体修撰的一部史书, 由于唐太宗的重视和修撰人员较多, 经两
年多的时间即成书, 共 130 卷。由 于唐 太宗 为宣 帝、武 帝、陆
机、王羲之的纪传写 了史 论, 因而《晋 书》旧本 题为“御 撰”; 因
房玄龄为监修官, 也有旧题为房玄龄撰, 实际上是集体修撰。
唐太宗除重视编纂前 代历史 外, 又 十分 重视 当代 历史 的
编纂。贞 观 年 间 的 当 代 史 主 要 有 国 史、实 录、起 居 注 三 种
体裁。
自贞观三年唐太宗在 门下省 北始 置史 馆, 创 议由 宰相 监
修国史, 对国史的修撰予以高度的重视, 史官的地位与待遇也
有所提高, 首任监修官即是宰相房玄龄。房玄龄为人正直, 史 唐
官李延寿、邓世隆、顾胤 在当时 亦有 很好 的声 誉, 因而 由他 们
太
宗
撰写的国史基本上能 做到秉 笔直 书。只是 到了 许敬 宗“掌 知 李
国史, 记事阿曲”。敬宗以个人恩怨为他人立传, 又受人贿赂, 世
因而为封德 彝立 传 时,“盛 加其 罪 恶”,“虚 美 隐恶”的 事 例 颇 民
多。“高祖、太宗两朝实录, 其 敬播 所修 者, 颇 多详 直, 敬宗 又
传
辄以己爱憎曲事删改, 论 者尤之。
”正如《史 通・ 正史》所评 论
的那样:“所作纪传, 或曲希时旨, 或猥释私憾, 凡有毁誉, 多非
1 37
 实录。
”贞观时期秉笔直 书的传 统, 由于 许敬 宗的 劣行 而遭 到
破坏。
唐代的国史先后修撰8 次, 第一次在贞观初年, 姚思廉撰
纪传体国史30 卷。
这里, 有必要谈及 唐太宗 索 读国 史的 事。唐 太宗 注重 以
史为鉴, 很想 读一 读 国 史, 对 历 代 帝王 不 读 国 史 一事 颇 不 理
解。据《资治通鉴・ 卷一九 七》记载, 唐 太宗 对监 修国 史的 房
玄龄说:“前世史官所记, 皆不令人主见之, 何也?”
“史官不虚美, 不隐恶, 若人主见之必怒, 故不敢献也。
”玄
龄答。
“朕之为心, 异于前世。帝王欲自观国史, 知前日之恶, 为
后来 之 戒, 公 可 撰 次 以 闻。
”唐 太 宗 坚 持 索 看 国 史, 并 申 明
理由。
帝王不得看本朝国史, 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 目的是
为了维持秉笔直书原 则。而太 宗却坚 持要 看 国史, 谏 议大 夫
朱子奢为此而上言说:“陛下 圣德 在躬, 举 事无 过, 史官 所述,
义归尽善。陛下独览《起居》, 于 世无失; 若以 此法 传示 子孙,
窃恐曾、玄之后或非上智, 饰非护短, 史官必不免刑诛。如此,
则莫不希旨, 全身远害, 悠悠千载, 何所信乎! 所以前代不观,
盖为此也。
”
朱子奢的上书把历代帝王不观国史的理由以及一旦开此
先例将会带来 怎 样的 危 害, 讲 得非 常 透 彻。无 奈 唐 太 宗“不
从”, 最终他还是看了 两朝的《实录》。唐 太宗 以史 为鉴, 他 想
要观看国史的心理和动机, 是可以理解的; 以唐太宗的善于纳
谏、乐闻己见, 他观看国 史后绝 不会 因史 官直 书而 加害 他们,
这也是大臣和史官们 所深信 不疑 的。朱子 奢 所担 心的, 并 非
是唐太宗观看国史后会诛杀史官, 而是担心这个先例一开, 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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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嗣皇帝“或非上智, 饰 非护短, 史官必 不免 刑诛”。 这样 一来,
史官有谁敢秉笔直书? 唐太宗想要观看国史的“若有不善, 亦
欲以为鉴戒”的动机是好的; 但这种做法破坏了史官制度中的
良好传统, 开了帝王 观本朝 国史 的先 例, 其后 果是 有害 的, 它
给后世史官秉笔直书笼 上了 一层可 怕的 阴影, 不 能不 说是 唐
太宗的过失之一。
唐太宗还重视起居 注和实 录 的撰 写。唐 代史 馆的 任务,
是修前朝史书和本朝 的国史。 史官包 括专 职 和兼 职两 种, 名
称为修撰、直馆, 专职史官较少。起居注是“录天子法度”的编
年体史书之一, 以年时月日为序记事,“凡天地日月之详, 山川
土域之分, 昭穆继代 之序, 礼乐 师旅 之事, 诛 赏废 兴之 改皆 本
于起居注, 以为实录。
”起 居注 这种 史书 体裁, 始于 汉代, 汉 武
帝有《禁中起居注》, 东 汉明德 马皇 后撰有《明帝 起居 注》。后
代沿袭, 唐初有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三卷, 流传至今。
唐初沿袭隋制, 在中书省置起居舍人两员, 另置起居郎两
员。起居郎掌录皇帝起居法度, 相当于古代的左史; 起居舍人
掌录皇帝制诰, 相当于古代的右史, 退而编录起居注。
唐太宗即位后, 扩大起居注官员, 常常以他官兼任, 称“知
起居注”、
“知起居 事”。 如给事 中杜 正伦、谏 议大 夫褚 遂良 等
人, 均曾“兼知起居事”。唐 太宗 对于起 居注 官员 的秉 笔直 书 唐
是予以鼓励和表彰的。 据《旧唐 书・ 杜正伦 传》记 载, 贞观 二
太
宗
年, 杜正伦拜给事中, 兼知起居注。太宗尝谓侍臣曰:“朕每日 李
坐朝, 欲出一言, 即思此言于百姓有利否, 所以不能多言。
” 世
“君举必书, 言存左史。臣职当修起居注, 不敢不尽愚直。 民
陛下若一言乖于道理, 则千 载累 于圣 德, 非直 当今 损于 百姓,
传
愿陛下慎之。
”杜正伦进言答对。
对于杜正伦的答对,“太宗大悦, 赐绢二百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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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十六年四月, 唐 太宗 对谏议 大 夫褚 遂良 说:“卿犹 知
起居注, 所书可得观乎?”
“史官书人君言动, 备记善恶, 庶几人君不敢为非, 未闻自
取而观之也!”遂良答。
“朕有不善, 卿亦记之耶?”太宗问。
“臣职当载笔, 不敢不记。
”遂良答。
“即使遂良不记, 天下亦皆记之。
”黄门侍郎刘洎在一旁补
充答对。
“诚然。
”唐太宗对褚遂良、刘洎的答对表示相信赞许。
可见, 秉笔直书这一原则, 在贞观年间是太宗与史官们的
共识, 大体上亦被贯彻执行, 从而在贞观年间形成了一代良好
的史风, 中国史学的直笔传统在唐初得以发扬光大。
实录作为史书体裁之 一, 实际上 是 封建 帝王 统治 时期 的
大事记, 起源于南朝。梁朝人周 兴嗣修 撰《梁 皇帝实 录》3 卷,
记梁武帝事; 中书 郎 谢昊 撰《梁 皇帝 实 录》5 卷, 记梁 元 帝事。
唐代沿袭此例, 以为定制, 一直沿袭到清朝。
唐初的实录, 是在起居注的基础上删削而成。《资治通鉴
・卷一九七》载 唐 太 宗“欲 自 观国 史”, 谏 议 大 夫 朱子 奢 上 言
“陛下独览《起居》”云云, 可知, 太 宗想要 索观 的“国史”, 即 是
指《起居注》而 言。由 于 唐 太 宗不 听 劝 谏, 坚 持 要 索 看 国史,
“玄龄乃与 给事 中 许敬 宗 等删 为《高 祖、今上 实 录》; 癸巳, 书
成, 上之。
”可见, 实录系由起居注删节而成。
唐太宗不愧为是一位 胸襟宽 阔的 开明 君 主, 是史 学直 书
传统的维护者。当他见《实 录》记载 六月 四日 玄武 门事 变时,
“语多微隐”, 认为不妥, 便对房玄龄说:“周公诛管、蔡以安周,
季友鸩叔牙以存鲁, 朕之所为, 亦类是耳, 史官何讳焉!”
于是, 唐太宗命史官“削去浮词, 直书其事。
”
1 40
 然而, 唐太宗并非 是秉笔 直 书原 则的 彻底 维护 者。尽 管
他曾要求史官对玄武 门事件 要做 到“直书 其事”, 但有 关晋 阳
起兵的首谋决策人物, 新、旧《唐书》与《通鉴》的有关记载都是
突出或夸大李 世民 所 起 的作 用, 与 温 大 雅 的《大 唐创 业 起 居
注》的有关记载和历史实际有所出入。究其原因, 是《唐书》与
《通鉴》有关晋阳起兵的一段是依据《高祖、太宗实录》修撰的。
而删编实录的 房玄 龄 无 暇 多 顾, 许 敬 宗 则是 实 际 上 的 主编。
据《旧唐书・许敬 宗传》记 载:“初, 高 祖、太宗 两朝 实录, 其 敬
播所修者, 颇 多 详 直。 敬宗 又 辄 以 己 爱憎 曲 事 删 改, 论 者 尤
之。
”可见, 房玄龄交给唐太宗观看的经许敬宗删改过的实录,
亦是新、旧《唐书》、
《通鉴》作 者所 依据 的文本, 并 非是 敬播 所
修撰的原本。唐 太 宗观 看 实 录 时 虽然 对 有 关 玄 武门 事 件 的
“语多微隐”提出质疑, 但 对于许 敬宗 在晋阳 起兵 决策 问题 上
的“曲事删改”, 贬低 高祖 的决 策作用、夸 大太 宗的 首倡 之功,
却无有异词, 予以默认, 这表明唐太宗并未能在所有的问题上
维护“直书”原则, 尽 管在 总体上 他一 直是提 倡史 官们 要秉 笔
直书。

唐
太
宗
李
世
民
传

1 41
 第 五 章

静民务农 发展经济

唐太宗即位后, 在完 成安 定秩 序、立章 建 制、实现 偃武 修

文转变的同时, 又在 抚民以 静的 方针 之下, 爱 惜民 力, 轻徭 薄
赋, 恢复和发展经济; 修定唐律、健全法制, 从而落实了以文治
国, 促成了“贞观之治”。

一 静 民 务 农

唐太宗即位之初, 国 家经 过隋 末以 来的 战 乱, 经济 凋敝,
民户凋残, 与西汉初 年的 经济形 势有 着极 为相 似的 情 形。隋
王朝的富庶与强盛, 在隋末之乱中已化为乌有。当时, 全国的
户口仅有三百余万, 不及隋朝 的2/ 10 ; 直到贞观 十一 年, 侍御
史马周在上疏中还说:“今之 户口 不及 隋之什 一”。黄 河以 北
广大地区的“千里无烟”, 江淮之间的“鞠为茂草”, 到处是土地
荒芜, 一片荒凉景象。加之灾荒连年, 人民困苦不堪。《通鉴》
卷一九二记 载, 贞 观 元 年六 月,“山 东 大旱”。八 月, 关东、河
南、陇右霜害 秋 稼。 贞 观二 年,“关 内 旱饥, 民 多 卖子 以 接 衣
食”。贞观三年, 关内诸州旱, 天下大水。
早在唐高祖武德年间, 李渊 已提 出了“新 附之 民, 特蠲 徭
役, 欲其休息, 更无烦扰, 使 获安 静, 自 修产 业”的“安 人静 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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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针。唐太宗即位后实 行偃武修文, 静民务 农、恢复 与发展经
济, 是他实行以文治国的重要内容之一。他对大臣们说:“我新
即位, 为国者要在安静”; 又说:“国家未安, 百姓未抚, 且当静以
抚之。
”所谓“静以 抚之”即 是减轻人 民的兵 役、徭役负 担, 使人
民得以休养生息。魏征曾为此多次向唐太宗进谏说, 以往有些
帝王得天下后,“志趣骄 逸, 百姓欲 静而徭役 不休, 百 业凋残而
侈务不息, 国之衰敝, 恒由此起。
”魏征总结隋亡的历史经验, 得
出了“静之则 安, 动之 则 乱”的 结论。他 说:“隋 氏 以富 强 而丧
败, 动之也; 我以贫穷而安宁, 静之也。静之则安, 动之则乱, 人
皆知之, 非隐而难见也, 非微而难察也。……( 隋代) 甲兵屡动,
徭役不息, 至于将受戮辱, 竟未悟其灭亡之所由也, 可不哀哉!”
唐太宗的抚民以静的治国方针, 其核心内容便是在“国以
人为本, 人以衣食为本”的理论指导下, 把“存百姓”, 使农夫得
以务农, 恢复和发展 农业生 产, 视为 安定 和治 理国 家的 基础。
贞观二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
“凡事皆 需 务 本。 国以 人 为 本, 人 以 衣 食 为 本。 凡 营 衣
食, 以不失时为本。夫不失时者, 在人君简静乃可致耳。若兵
革屡动, 土木不息, 而欲不夺农时, 其可得乎?”
又说:“夫安人宁国, 惟在于君。君无为则人乐, 君多欲则
人苦。
” 唐
“国以民为本, 人以食 为命。 若禾 黍不 登, 则 兆庶 非国 家
太
宗
所有。
” 李
唐太宗把使民得以务农视为“安人宁国”的中心内容。为 世
此, 他主张国 君 要 做 到“无 为”, 而 反 对“多 欲”。 所 谓“君 无 民
为”, 即“人君简 静”。 如此, 便可 以避 免“兵革 屡动”、
“土木 不
传
息”, 做到“不夺农时”, 使农业生产得到恢复和发展, 人民的衣
食问题得到解决, 从而实现“安人宁国”。
1 43
 二 吞 食 蝗 虫

唐太宗的以文治国, 其最 终目的 当 然是 为着 实现 李氏 王
朝的长治久安。然而, 作为唐王朝的开国皇帝, 李世民深知体
恤民之疾苦、存活百姓是安定天下的根本。贞观初年, 他对侍
臣说:“为君之道, 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 犹割股
以 腹、腹饱而身毙。……所欲既多, 所损亦大, 既妨政事, 又
扰生人, ……离叛亦兴。
”
唐太宗在位期间, 有关民为邦本、体恤百姓以安天下的言
论, 史书记 载 颇 多, 现 摘 引 如 下 数 条, 说 明 他 对 这 一 问 题 的
关注。
贞观二年, 唐太宗对 侍臣 说:“朕每 日坐 朝, 欲 出一 言, 即
思此一言于百姓有利 益否, 所以 不敢 多言。
”( 《贞 观政 要・ 慎
言语》)
贞观二年, 关中旱, 大 饥。太 宗谓 侍臣 说:“水 旱不 调, 皆
为人君失德。朕德之不修, 天当责朕, 百姓何罪, 而多遭困穷,
闻有鬻男女者, 朕甚 愍焉。
”乃 遣御 史大 夫杜 淹巡 检出 御府 金
宝赎之, 还其父母。( 《贞观政要・仁恻》)
贞观二年, 唐太宗在 慰劳 刺史陈 君 宾时 说:“是以 日昃 忘
食, 未明求衣, 晓夜孜孜, 惟 以安 养为 虑。
”( 《旧唐 书・ 陈君 宾
传》)
贞观三年四 月, 唐 太 宗 在《赐 孝义 高 年 粟 帛 诏》中 说道:
“自登九五, 不许横役一人, 惟冀遐迩休息, 得相存养。
”( 《大唐
诏令集》卷八 Ο)
贞观四年, 唐太宗对 侍臣 说:“帝王 所欲 者, 放 逸; 百姓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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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欲者, 劳弊。……劳弊之事, 不可施于百姓。
”( 《贞观政要・
俭约》)
贞观四年, 唐 太 宗对 公 卿 说:“朕 终 日 孜 孜, 非 但 忧 怜 百
姓, 亦欲使卿等长守富贵, ……”( 《贞观政要・贪鄙》)
贞观八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隋时百姓纵有财物, 岂得保
此。自朕有天下以来, 存心抚养, 无有所科差, 人人皆得营生,
守其资财。
”( 《贞观政要・政体》)
贞观九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往昔初平京师, ……故夙夜
孜孜, 惟欲清净, 使天下 无事, 遂得 徭 役不 兴, 年谷 丰稔, 百 姓
安乐。夫治国犹如栽树, 本根不摇则枝叶茂荣。君能清净, 百
姓何得不安乐乎?”
直到贞观十六年, 唐 太宗 仍然忧 心 忡忡 地对 魏征 说:“观
近古帝王, 有 传 位十 代 者, 有 一代 两 代 者, 亦 有 身 得 身 失者。
朕所以常怀忧惧, 或 恐抚养 生民 不得 其所, 或 恐心 生骄 逸, 喜
怒过度, 然不自知, 卿可 为朕言 之, 当 以为 楷则。
”( 《贞 观政 要
・慎终》)
唐太宗的以百姓之忧为忧, 其典型事例莫过于吞食蝗虫。
据《贞观政要・务 农》记载, 贞 观二年, 京 师长 安大 旱, 蝗虫 大
起, 遮天盖地。一日, 唐太 宗入苑 视察 禾苗 受 灾情 况, 随手 捉
住几只正在蚕 食禾 苗 的 蝗 虫, 诅 咒 说:“人 以 谷 为 命, 而 汝 食 唐
之, 是害于百姓。百姓 有过, 在 予一 人。尔 其 有灵, 但 当食 我
太
宗
心, 无害百姓。
”太宗说着 说着, 将 要吞 食手 中 的蝗 虫, 左右 急 李
忙劝谏说:“圣上不可 如此, 恐成 疾病。
”唐太 宗回 答说:“朕 所 世
期望的, 是移灾于朕的 自身, 谈 什么 避免 疾病!”说 着, 立即 将 民
数只蝗虫吞入腹中。作为 一位 帝王, 为 使百 姓能 免于 蝗虫 的
传
灾害, 竟然吞食蝗虫, 这 在中国 封建 时代 是绝 无仅 有的 奇闻。
今日看来, 唐太宗的这一举动, 不可能收到“自是蝗不复为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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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神奇效果。然而, 也 不能 因此 而说 唐太 宗愚 蠢可 笑。这 只
能说明: 蝗虫为灾, 使太宗忧心如焚, 以至于吞食蝗虫, 引灾于
自身, 为农 夫 祈福 免 灾。 唐太 宗 此 举 也 不是 故 意 要 买 人心。
贞观十八年, 唐太宗 对侍臣 说, 最近 立太 子李 治以 来, 每当 见
太子乘舟, 便对太子说:“汝知舟乎?”
“不知。
”太子李治回答。
“舟所以比人君, 水所以比黎庶, 水能载舟, 亦能覆舟。尔
方为人主, 可不畏惧。
”
唐太宗既然把百姓比作既能载舟又能覆舟的水, 那么, 他
的体恤百姓疾 苦, 乃 至 于蚕 食 蝗 虫, 也 就 没 有 什 么不 可 理 解
的了。

三 劝 课 农 桑

农业是封建时代社会 经济的 主要 部门, 农夫 在士 农工 商

四民的人口总数中占 有绝大 的比 重。因此, 唐太 宗的 静以 抚
民、恢复和发展经济, 主要体现在他对农民和农业生产的关注
之上, 劝课农桑成了唐 太宗 重视 恢复和 发展 农业 生产 的一 项
带有根本性质的政策。为劝课农桑, 唐太宗恢复了古代的“藉
田”之礼。“藉田”之礼及其仪式, 始见于《国语・周语上》的记
载, 体现了西周统治阶级对于“民之大事在农”的重视, 即所谓
“王事惟农是务, 无有 求利于 其官, 以 干农 功。
”春 秋战 国的 几
百年间, 诸侯征战, 藉田 之礼遂 废。西 汉初 年 的汉 文帝, 重 视
恢复发展农业, 曾行 藉田 之礼, 并导 致了“文 景之 治”的 出现。
汉末以来, 国家分裂, 藉田之礼亦被废弃达数百年之久。
贞观三年正月戊午日, 唐太宗祀太庙。癸亥日, 耕藉田于
东郊。这一天, 唐太宗带领有关官员, 按照天子行藉田之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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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式“躬御 耒 耒
吕, 藉 于千 亩 之间”。 由于 藉 田之 礼 废 弃 已久,
人们对于藉田之礼的 仪式感 到很 新奇,“观者 莫 不骇 跃”。唐
太宗行“藉田”礼, 表 明他 对农 业生产 的重 视, 预示着“贞观 之
治”的到来。
唐太宗还经常派使臣到各地巡行视察, 劝课农桑, 向使臣
讲述劝农的意 义, 指 出“国 以 人为 本, 人以 食 为 命, 若 禾 谷 不
登, 恐由朕不躬亲所 致也。
”他 还要 求劝 农的 使臣 到达 各州 县
时,“遣官人就田陇间劝励, 不得令有送迎。若迎送往还, 多废
农业, 若此劝农, 不如不去。
”可见, 唐太宗告诫劝农使臣, 到州
县后不要讲排场, 走 形式, 要讲 求实 效, 不许 名为 劝农 而实 则
增加农民的负担。
有的地方官员为贯彻 唐太宗 劝课 农桑 的 方针, 还 采取 惩
戒怠惰、务使游民归于农耕的措施。贞观二年, 窦轨出任洛州
都督,“洛阳因隋末丧乱, 人多浮伪。轨并遣务农, 各令属县有
游手怠惰者皆按之。由是人吏慑惮, 风化整肃。
”贞观十六年,
唐太宗曾对侍臣说:“今省徭 赋, 不夺 其时, 使 比屋 之人, 恣 其
耕稼”, 表达了他的劝课农桑的意愿。
为落实劝课农 桑, 唐 太宗 强 调“不 违 农 时”的 重 要, 认 为
“农时甚要, 不可暂失。
”据《贞观 政要 ・务农》记载, 有 关官 员
上书说:“皇太子将行 冠礼, 宜用 二月 为吉。
”唐太 宗认 为二 月 唐
正值春耕即将开始, 担心此 时为 太子 举行加 冠典 礼,“恐妨 农
太
宗
事, 今改用十 月。
”太 子少 保 萧 瑀 上 奏 说, 按 照 阴 阳学 家 的 理 李
论, 太子的典礼“用二 月为胜”, 唐 太宗驳 斥说:“阴 阳拘 忌, 朕 世
所不行。若动 静 必依 阴 阳, 不顾 理 义, 欲求 福 祐, 其 可得 乎? 民
若所行皆遵 正道, 自 然 常与 吉 会。 且 吉凶 在 人, 岂假 阴 阳 拘
传
忌。农时甚要, 不可暂失。
”
太子的加冠典礼, 不 能不 说是 大事; 选 择 在吉 时举 行, 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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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理所当然。然而, 当典 礼与 农时 发生冲 突时, 唐太 宗以“恐
妨农时”为由, 将冠礼“改用十月”, 足见他对不违农时的重视。
唐太宗喜好狩猎, 但他即位后 的狩猎活 动, 大 都在10 月 至12
月份进行, 亦是在农 闲时期, 基 本上 没有违 背周 代“三 时务 农
而一时讲武”的古制。
唐太宗还 用 法 律 的 手 段 来 保 证 不 违 农 时 原 则 的 落 实。
《唐律疏议・擅兴 律》条文 说:“诸 非法 兴造及 杂徭 役, 十庸 以
上坐赃论。
”《疏义》解 释说:“非法 兴造, 谓 法令 无文。 虽则 有
文, 非时兴造亦是。若作池亭宾馆之属及杂徭役, 谓非时科唤
丁夫, 驱使十庸以上, 坐赃论。
”“非时兴造”即指在农忙季节大
兴土木或征发徭役。《擅兴律》以法律的手段来保障不违农时
原则的落实, 并规定 如有地 方官 员敢 于在 春、夏、秋农 忙季 节
擅自征发徭役十庸( 折绢三十尺) 以上者, 按贪赃罪依法论处。
对在农忙季节擅自征发徭役、强夺民时的官员依法论处, 这在
中国封建时代是前所未 见的 事, 它体现 了唐 太宗 对劝 课农 桑
与不违农时的重视。

四 均 田 垦 荒

均田制是北魏以来所推行的一种土地制度。这种制度是
由政府分配给农夫一定 数量 的土地, 并 按照 分配 的土 地数 量
多寡向农夫征收赋税。然而, 在人多地少的地区, 这种均田制
度很难推行。由于大地 主的兼 并土 地和 实际 上的 人多 地少,
农夫不可能分得国家 所规定 的耕 地数 量。事 实上, 各 地农 夫
所分得的耕地多少不一, 甚至在有的地区则根本没有实行。
唐代初年, 由于隋末战乱, 人口流失, 土地荒芜, 使得国家
直接控制了大片的无主 荒地, 为 推行均 田制 在客 观上 提供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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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利条件。唐高祖武德七 年( 公元 624 年) 三 月, 颁布 均田 法
令。均田法令规定: 凡丁男、中男( 18 岁以 上者) 授田 一顷, 其
中80 亩为口分田( 又称露田) ,20 亩 为永业 田( 又 称世业 田) 。
口分田在受田人死后交还官府, 由官府另行分配给他人; 永业
田可传给子孙, 规定 要种植 桑、榆、枣 等树 木。农 民所 受耕 地
原则上不得买卖, 但迁徙他乡或遇丧事及家贫等原因, 可以出
卖永业田; 如果自狭乡( 人多田少地区) 迁徙宽乡( 人少田多地
区) , 可以出卖口分田。总之, 永业田授而不还, 可以继承或买
卖, 实际上已归农民 所占有; 口 分田 最终 将归 还官 府, 一般 不
许买卖, 农民只有使 用权。此 外, 均田 法令 还 规定: 因 土地 瘠
薄而需要休耕 的田 地, 授田 量 可 增 加 一倍; 老 弱 残疾 者 给 田
40 亩; 寡妇30 亩, 自立门户不再嫁 人的再 增加20 亩, 其 中皆
以20 亩为永业田, 其余 为口分 田。贵 族官 僚 的授 田数 量, 根
据爵位和官阶的高低不同而不等, 但数量远比农夫高, 如职事
官从三品授永业田20 顷, 正四品受田14 顷。
唐高祖武德七年至九 年, 由于皇 室 内部 太子 与秦 王争 权
斗争激烈, 均田制并未能认真贯彻执行。唐太宗即位后, 着手
认真地推行 均田 制 度。长 孙 皇 后 的族 叔 长 孙 顺 德出 任 泽 州
( 今山西晋城东北) 刺史,“折节为政, 号为明肃。先是, 长吏多
受百 姓 饣
鬼饷, 顺 德 纠 擿, 一 无 所 容, 称 为 良 牧。 前 刺 史 张 长 唐
贵、赵士达并占境内 膏腴之 田数 十顷, 顺 德并 劾而 追夺, 分 给
太
宗
贫户。
”贞观十一年七月癸 未日, 洛 阳地 区天 降暴 雨, 谷、洛 二 李
河汛滥, 洪水流入洛阳宫城, 冲毁宫寺、民居无数, 溺死六千余 世
人。唐太宗为此 诏令“废明 德 宫 及 飞 山宫 之 玄 圃 院, 分 给 河 民
南、洛阳遭水户。
”上述两条记载表明, 唐太宗确实实行向无地
传
或少地农民实行分配土地的均田制度。
唐太宗推行均田制度, 实际上只能是施之于“荒闲无主之
1 49
 田”,“非尽 夺 富 者之 田 以予 贫 人 也”。因 而 在 人 多地 少 的 狭
乡, 农民不可能得到 均田 法令所 规定 的田 亩数 量。贞 观十 二
年, 唐太宗临幸新丰 县灵 口镇, 见“村 落偪 侧, 向其 受田, 丁 三
十亩。
”太宗为此而忧虑 农民未 能得 到法 定田 数, 直到 半夜 时
分才得以寝息。
为解决“狭乡”授田亩 数不 足的问 题, 唐 太宗 鼓励 农民 向
地多人少的宽 乡 迁徙, 落 实 授田 亩 数。 据《新 唐书 ・ 崔 善 为
传》记载:“贞观初,( 崔 善为) 为 陕州刺 史。时 议: 户猥 地狭 者
徙宽乡。善为奏:‘畿内户 众, 而丁 壮悉 籍府 兵, 若 听徙, 皆 在
关东, 虚近实远, 非经通计。
’诏可。
”为避免造成关中地区军事
力量空虚的现象, 于 朝廷安 全不 利, 唐太 宗经 过考 虑, 没有 在
关中狭乡推行鼓励迁 徙的政 策。至于 其他 地 区, 则推 行这 一
政策。据《新唐书・陈君宾传》记载, 贞观初年, 陈君宾调任邓
州刺史, 治理有方, 百姓“皆还自 业”。次年, 在邻 州遭 灾的 情
况下, 唯邓州“储仓充羡, 蒲、虞二州民就食其境。
”太宗下诏书
表彰,“命有司 录刺 史 以 下 功 最”,“是 岁, 入 为太 府 少 卿。
”可
见, 陈君宾在邓州安置了由蒲、虞二州因饥饿而迁入的民户。
唐太宗还 通过 制 定 法 律 法规 来 落 实 均 田垦 荒 法 令。 据
《唐律疏议》卷十三解 释:“若 占于 宽闲 之处不 坐: 谓计 口受 足
外, 仍有剩田, 务从垦辟, 庶 尽地 力, 故所 占 虽多, 律 不与 罪。
”
这显然是鼓励在人少地 多的 宽乡, 农户 可以 在规 定受 田亩 数
外自行垦荒, 法律不予追究。至于由狭乡迁往宽乡的农户, 国
家予以免赋的优惠, 即“去本居千里外, 复三年。五百里外, 复
二年。三百里外, 复一 年”, 如此 等等。 如果 地方 官员 不执 行
上述法令, 则予以“徒二年”的刑罚。可见, 唐太宗为落实均田
法令, 曾采取了相应的鼓励措施; 对于不执行此项法令和政策
的地方官员, 则予以严厉的惩罚。史书记载表明, 唐太宗推行
1 50
均田法令, 主 要是 鼓 励 农 户到 人 少 地 多 的宽 乡 去 占 田 垦荒。
均田法令的推行, 对于唐代初年的扩大耕地面积、增加粮食产
量即对农业的恢复与发展, 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五 轻 徭 薄 赋

唐初与均田制相适应 的, 是 租庸 调的 赋役 制度。 这一 制
度初定于武德二年, 修订 于武德 七年。 租是 受田 户每 年每 丁
要纳粟2 石。庸是每个受田成年劳力要为国家服役20 日, 如
不服役可用绢代役, 每 日 绢 3 尺,20 日 共 计6 丈。 调 是每 丁
纳绢2 丈, 另加丝绵3 两; 或者纳麻布2 丈5 尺, 另加麻3 斤。
如果在20 日外加服徭役15 日, 则免交调; 加服30 日徭役, 则
租调皆免, 正役不得 超过 50 日。租庸 调 始行 于隋 文帝 时期,
唐代沿用此制并作了相应的改革, 有所进步, 如隋时奴婢受田
并缴纳租赋, 唐代则奴婢不受田亦不交租赋; 隋时, 民年50 免
收“庸”, 而唐代一切徭役均可输庸代役。
唐太宗对租庸调赋役 制度没 有进 行重 大 的改 革, 但他 在
即位后确实实行了“轻徭薄赋”的政策, 减轻农民的负担, 以有
利于安定秩序、恢复并发展农业生产。
据史 书记 载, 武德 九 年八 月 即 在他 即 皇帝 位 之 时, 诏 令 唐
“关 内 及 蒲、芮、虞、泰、陕、鼎 六 州 免 二 年 租 调, 自 余 给 复
太
宗
一年。
” 李
贞观元年,“山东大旱, 诏所在赈恤, 无出今年租赋。
” 世
贞观四年,“冬 十月 壬 辰, 幸陇 州, 曲 赦 陇、岐 两 州, 给 复 民
一年。
”
传
贞观七年八月,“山东、河南三十州大水, 遣使赈恤。
”
贞观年间, 减某一州、县 税事 例, 见 于史 书记 载的 还有 若
1 51
 干次, 范围不广大, 次数亦不多, 不仅无法同西汉初年文帝、景
帝大幅度减免天下租税 相比, 也 比不上 隋初 减免 徭役 或租 税
的规模与次数。究其原因, 一方面与唐初的财政收入较少、国
库严重空虚有关。同时也不能不看到唐太宗在社会经济有所
恢复的情况下, 他开始对大兴土木感到兴趣, 又东征高丽。在
这种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像汉代文帝、景帝那样减免天下的租
税呢? 在这个问题上, 唐太宗是比不上汉代文景二帝的。
在所谓“轻徭薄赋”的问题上, 如果说唐太宗并没有在“薄
赋”问题上做出较多的贡献, 那么, 在“轻徭”方面, 贞观初年的
唐太宗确实有值得称道 的地 方, 这当然 也与 他对 唐初 形势 的
认识和以隋亡为鉴有关。例如, 贞观元年, 他对侍臣说:“朕今
欲造一殿, 材木已具, 远想 秦皇 之事, 遂 不复 作 也。
”又,“贞 观
二年, 公卿奏曰:‘依礼, 季夏之 月可 以居 台 榭。
’今 夏暑 未退,
秋霖方始, 宫中卑湿, 请 营一 阁以 居之。 太宗 曰:‘朕有 气疾,
岂宜下湿。若遂来请, 靡费 良多。昔 汉 文帝 起露 台而 惜十 家
之产, 朕德不逮于文帝而所费过之, 岂为人父母之道也。
’固请
至于再三, 竟不许。
”直到贞观四年, 唐太宗仍对侍臣们说:“崇
饰宫宇, 游赏池台”,“劳弊之事, 诚不可施于百姓。
”
唐太宗深知大兴土木、徭 役过重 给 人民 带来 的灾 害及 其
所产生的严重后果。他不 仅本 人以此 来约 束 自己, 而 且通 过
制定法律来约束地方 官员。本 章《劝 课农桑》节曾谈 到《擅 兴
律》对在农忙季节擅 自征 发徭役 的地 方官员 有严 厉的 惩罚 规
定, 可说明唐太宗在贞观初年对于贯彻“轻徭”是颇为认真的。
总之, 唐太宗的轻徭薄赋政策, 对于唐初农业经济的恢复确实
起到了保障的作用。

1 52
 六 增殖人口

隋末战乱的严重后果之一, 便是全国户数的锐减, 由隋朝

极盛时期的近900 万户减至唐初的不足300 万户。劳动力的
锐减, 造成了大片土地的荒芜。为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 唐太
宗采取了增殖人口的政 策, 首先 是尽一 切努 力招 回流 入或 被
掠入边境少数民族地区的汉人。
隋末唐初, 边境地区 的一 些汉人 为 躲避 战乱 而流 入少 数
民族地区, 这是很自 然的事; 而 掠夺 汉族 人口, 这 对居 于边 境
的少数民 族, 亦 历 来 所 常 见。所 谓“隋 末, 中 国 人 多 没 于 突
厥”, 协助李靖 经略 突 厥 的行 军 副 总管 张 公 谨 对 唐太 宗 所 说
的:“华人在北者甚众, 比闻屯聚, 保据山险, 王师之出, 当有应
者”, 说明当时流入突厥的汉族人口有相当多的数量。
武德九年( 公元626 年) 九月, 唐 太 宗刚 刚即 皇帝 位,“突
厥颉利可汗献马3000 匹, 羊万口, 上不受, 但诏归所掠中国户
口”, 以招回流入 突厥 的汉 族 人口 为 重。贞 观 三年( 公 元 629
年) ,“户部奏言: 中国人 自塞 外来归 及突 厥前 后内 附、开四 夷
为州县者, 男女一百二十余万口。
”贞观四年三月, 唐大同道行
军副总管“张宝相 生擒颉 利可 汗, 献于 京师。
”贞观 五年 四月, 唐
唐“以金帛购 中 国 人因 隋 乱没 突 厥 者 男女 八 万 人, 尽 还 其 家
太
宗
属。
”这一年,“党项羌前后 内属者 30 万 口。
”贞观 二十 一年 六 李
月丁丑日, 诏书说:“隋末丧乱, 边民多为戎、狄所掠, 今铁勒归 世
化, 宜遣使诣燕 然 等 州, 与都 督 相 知, 访求 没 落 之 人, 赎 以 货 民
财, 给粮递还本贯; 其室韦、乌罗护、靺鞨三部人为薛延陀所掠
传
者, 亦令赎还。
”唐太宗为诏回、赎回流入突厥等边境外族地区
的汉人所采取的一系列积极措施, 收到了很大的成效, 前后赎
1 53
 回外流人口近200 万人, 中原 地区 农业 劳动 力缺 乏的 状况 因
此而得到缓解。
增殖人口的另一重要措施是奖励婚嫁。贞观元年二月丁
巳日, 唐太宗颁发《令有司劝勉民间嫁娶诏》, 诏书说:

“其庶 人 男 女 无 室 家 者, 并 仰 州 县 官 人 以 礼 聘
娶, 皆任 其同类 相求, 不 得抑 取。男年 二十、女 年十
五以上, 及妻丧达 制 之后, 孀 居服 纪 已除, 并 须申 以
婚媾, 令 其好合。 若穷 窦之徒, 将 迎匮 乏, 仰于 亲近
乡里富有之 家, 裒多 益寡, 使 得 资送。…… 刺 史、县
令以下官人, 若能 婚 姻及 时, 鳏寡 数 少, 量准 户口 增
多, 以 进 考 第; 如导 劝 乖 方, 失于 配 偶, 准户 减 少 附
殿。
”( 《唐会要・嫁娶》)

唐太宗的《劝勉民 间嫁娶 诏》, 对男 女的 婚龄 做了 有利 于

增殖人口的规定, 鼓励丧失配偶的成年男女再婚。对贫困者,
乡里富人及亲戚应予 以“资送”, 并把 落实诏 书的 情况 作为 考
核刺史、县令政绩的重要内容之一。这一切, 对于鼓励人口增
殖无疑起到了积极的 作用。为 奖励增 殖人 口, 贞 观三 年唐 太
宗曾下诏:“妇人正月以来生男, 赐粟一石。
”
唐太宗增殖人口的上 述两大 措施, 在贞 观年 间收 到了 明
显的成效。唐太宗驾崩后的第三年( 公元652 年) , 据《唐会要
・户口数》记载, 户口 总数已 增加 到380 万之 多, 唐初 农业 劳
动力缺乏的状况已基本 上得 到解决, 为 唐代 农业 经济 的恢 复
和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据《新唐书・太宗 纪》记载, 李 世民 于武 德九 年八 月甲 子
日即皇帝位, 癸酉日,“放 宫女三 千人”。贞 观 二年, 唐 太宗 又
1 54
派尚书左丞戴胄、给 事中杜 正伦 于掖 庭西门 简出 宫女,“前 后
所出三千余人”。唐 太宗释 放宫 女的 动机, 据《资 治通 鉴・ 卷
一九三》记载, 是由于“天少雨, 中书舍人李百药上言:‘往年虽
出宫人, 窃闻太上皇 宫及掖 庭宫 人, 无用 者尚 多, 岂惟 虚费 衣
食, 且阴气郁积, 亦足致旱。
’上曰:‘妇人幽闭深宫, 诚为可愍。
洒扫之余, 亦何所用, 宜 皆出 之, 任求 伉俪。
’”《贞 观政 要・ 仁
恻》在记载此事时, 还谈到“此皆竭人财力, 朕所不取。
”
上述记载表明, 唐太 宗释放 宫女 的原 因, 并 非只 是“妇 人
幽闭深宫, 情实可愍”, 也不只是“虚费衣食”, 还有“任求伉俪”
的用意, 即《放宫女诏》中所说的“归其戚属, 任从婚娶”。所谓
“任求伉俪”、
“任从婚 娶”, 即 是释 放宫 女后令 其嫁 人, 建立 家
庭, 生儿 育 女, 这 与 唐 太 宗 奖 励 婚 娶 的 政 策 显 然 是 协 调 一
致的。

七 义 仓 备 荒

储粮备荒是维护农业 生产的 一项 重要 措 施, 隋文 帝创 立
社仓, 储粮以 备 赈 济 灾 民, 至 隋 炀 帝 时遭 到 破 坏。贞 观 二 年
春, 尚书左丞 戴胄 向 唐 太 宗提 出 这 一 问 题, 他 说:“今 丧 乱 之
后, 户口凋残, 每岁租米, 不 实仓 廪。随 即出 给, 才 供当 年, 若 唐
遇凶灾, 将何赈恤?”为 解决这 一问 题, 戴 胄建 议每 年秋 收后,
太
宗
按田亩抽取一定数量 的粮食 作为 储备, 以备 荒年, 即 所谓“各 李
纳所在, 为立义仓。若年谷不登, 百姓饥馑, 当所州县, 随便取 世
给。
”唐太宗认为戴胄设立义仓的建议, 有利于民, 于贞观二年 民
四月“诏天下州县并置义仓”。诏书说:
传

“亩税二升, 粟、麦、粳、稻, 随土所宜。宽乡敛以

1 55
 所种, 狭乡据青苗簿而督之。田耗十四者免其半, 耗
十七者皆免之。商贾无田者, 以其户为九等, 出粟自
五石至于五斗为差。下下户及夷獠者不取焉。岁不
登, 则 以 赈 民; 或 贷 为 种 子, 则 至 秋 而 偿。
”( 《新 唐
书・食货志》)

义仓作为官府所办机 构, 按田亩 或 因贫 富不 等向 农民 和
商贾征粮, 是强制性的, 因而实际上成为一种赋税。由于它有
利于备荒救灾, 而以 储粮向 农民 贷借 种子, 又 具有 扶贫 性质,
因而被唐太宗以诏书的形式颁行于天下。唐太宗称赞义仓的
设立, 他说:“既为百 姓, 行作储 贮; 官 为举 掌, 以备 凶年, 非 朕
所须, 横生赋敛; 利人之事, 深是可嘉。
”自实行这种取之于民、
用之于民的义仓制度 后,“每 有饥 馑则开 仓赈 给”, 收 到了“仓
储衍溢, 亿兆赖焉”的 效果。后 来, 义仓 成为官 吏“横 生赋 敛”
的途径, 这既非唐太宗的本意, 也与义仓制度本身无关。
在设置义仓备荒的同 时, 唐太宗 还 诏令 设置 常平 仓来 平
抑粮价, 用以保障人民的生活, 维护农业生产。唐太宗于即位
的初始, 于武德九年 九月, 诏令 置常 平监 官, 以“均 天下 之货,
市肆腾踊, 则减价而 出; 田穑丰 羡, 则增 籴而 收”, 其目 的在 于
“使公私俱济, 家给人足, 抑制兼并, 宣通拥滞。
”( 《唐大诏令集
・置常平监官 诏》) 贞 观 十 三 年十 二 月, 唐太 宗“诏 于 洛、相、
幽、徐、齐、并、秦、蒲等州 并置 常平 仓”, 把设 置常 平仓 作为 一
项制度在全国推行。设置常平仓实为战国时期李悝为魏文侯
行“平籴”法的继续 和发展。 其功用 在于: 国 家在 丰年 粮价 下
跌时按平价购进农夫多余的粮食, 储藏起来; 在荒年粮价腾贵
时仍按平价卖出所购 进的粮 食, 用来 防止“籴 甚贵 伤民, 甚 贱
伤农”。
1 56
 贞观初年, 自然灾 害频频 发 生。唐 太宗 所推 行的 设置 义
仓、常平仓制度, 对于帮 助人民 度过 灾荒、保 障农 业生 产的 恢
复和发展, 无疑是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八 兴 修 水 利

水利作为农 业 的 命 脉, 理 所 当 然地 受 到 唐 太 宗 的重 视。
贞观年间水旱灾害的连 年发 生, 治理河 水成 为一 项迫 切的 任
务。贞观十一年七月, 由于天降暴雨, 谷、洛二水暴涨, 洪水流
入洛阳宫城,“坏宫寺、民 居, 溺死者 六千 余人”。 面对 这场 大
水灾, 唐太宗下诏引咎自责, 说道:“暴雨成灾, 大水泛滥, 静思
厥咎, 朕甚惧焉。
”同年九 月, 黄河 又泛 滥成 灾, 唐 太宗 亲自 到
司马坂视察灾情。
为治理河水, 防止泛滥, 唐太宗对治水机构加以整顿。为
此, 在工部设水部郎中和员外郎,“掌天下川渎陂池之政令, 以
导达沟洫, 堰决河渠, 凡舟楫灌溉之利, 咸总而举之。
”可见, 水
部官员的两大职责, 一是防止水害, 二是开发水利。注重法制
的唐太宗还专门为水利与水运立法, 即所谓《水部式》, 用法律
条文来维护堤 防的 修 护 和水 运 的 合理 使 用; 对于 违 犯《水 部
式》的官员, 严惩不贷。 唐
贞观十八年( 公元644 年) , 唐太宗准备东征高丽, 敕令将
太
宗
作大监阎立德 等人 到 洪、饶、江 等 3 州,“造 船 四 百艘 以 载 军 李
粮”,“以太常卿韦 挺为馈 运使, 以 民部侍 郎崔 仁师 副之”,“自 世
河北诸州皆受挺节度”。由于韦挺未事先视察河道, 致使出现 民
了运粮船只搁浅的严重事件。贞观十九年正月,“韦挺坐不先
传
行视漕渠, 运米六百余艘至卢思台侧, 浅塞不能进, 械送洛阳。
丁酉, 除名, 以将作少监李道裕代之, 崔仁师亦坐免官。
”
1 57
 贞观年间兴修水利获 得显著 成效 的地 方 官员, 亦 不乏 其
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袭誉, 为扭转江都地区好商贾、不事
农业的风俗, 大兴水利, 为发展农业创造有利条件。他率领当
地百姓“引雷陂水, 又筑构城塘, 溉田八百余顷, 百姓获其利。
”
据《新唐书・薛大鼎传》记载, 薛大鼎调任沧州刺史后, 因无棣
渠淤塞日久, 大鼎 组 织 人 力疏 通 河 道,“浚 治 属 之 海, 商 贾 流
行。
”当地人民为此编了 一首歌 谣, 歌 颂薛 大鼎 的业 绩。歌 谣
说:“新沟通, 舟楫利。属沧海, 鱼盐至。昔徒行, 今骋驷, 美哉
薛公德滂被!”接着, 他又疏通了长芦河、漳河、衡河等3 渠“泄
污潦, 水不为害。
”当时, 瀛洲刺史贾敦颐、冀州刺史郑德本, 具
有美政, 连同薛大 鼎三人, 河 北号“铛 脚刺 史”。 据《新 唐书 ・
地理志》记载, 贞观年间 全国 各地兴 修的 河渠、池 塘有 二三 十
处之多, 足见唐太宗鼓 励兴 修水 利的政 策在 当时 收到 了相 当
可 观的 成 效, 为 唐 初 农 业 生 产 的 恢 复 和 发 展 提 供 了 有 利 的
条件。

九 年 丰 谷 贱

唐太宗为恢 复 和发 展 农 业 生 产所 施 行 的 一 系列 方 针 政
策, 诸如静民务农、体恤百姓、劝课农桑、均田垦荒、轻徭薄赋、
增殖人口、释放宫女、义仓备荒、兴修水利等等, 使农业生产得
到了迅速的恢复和发 展。贞观 四年 关中 地区 农业 获得 丰收,
流散人口相继返乡务农, 米斗不过三四钱。贞观五、六、七年,
关外山东广大地区, 风调雨顺,“又频至丰稔, 米斗三四钱。行
旅自京师至于 岭 表, 自 山 东 至 于沧 海、皆 不 赍粮, 取 给 于路。
入山东村落, 行客经过者, 必厚加供侍, 或发时有赠遗, 此亦古
者未有也。( 《贞观政要・ 政体》) 贞观 八年、九年 以及 贞观 十
1 58
三年至十六年, 全 国 广 大地 区 又是 连 年 丰 收, 杜 佑《通 典》卷
七说:
“自贞观以后, 太宗 励精 为理。 至八 年、九 年, 频至 丰稔,
米斗四五钱, 马牛布野, 外户动则数月不闭, 至十五年, 米每斗
值二钱。
”
《新唐书・食货志》也有类似的记载:
“至四年, 米斗四五钱, 外 户不 闭者 数月, 马牛 被野, 人 行
数千里不赍粮, 民物蕃息。
”
上述记载虽不免有些 夸大其 词, 但 农业 生产 的恢 复和 发
展, 米价下跌, 牛羊遍野, 则应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唐
太
宗
李
世
民
传

1 59
 第 六 章

修定唐律 健全法制

唐太 宗为 实 现 他的 以 文治 国, 建设 太 平盛 世, 在 静 民 务
农、发展社会经济的同时, 又注重健全法制, 修定唐律, 宽仁慎
刑, 强调君臣守法, 使社 会治安 有了 明显 的好 转。所 谓“年 丰
谷贱”、
“ 常空”, 构成了“贞观之治”的基本内容。

一 “宽 仁 慎 刑”与“礼 法 合 一”

隋炀帝的暴政, 其中包括烦法酷刑, 导致了隋王朝的短命

而亡。唐高祖李渊早在晋 阳起 兵之时, 为争 取民 众,“布宽 大
之令”, 攻取长安后, 约法为12 条, 于武德元年命裴寂、刘文静
参照隋《开皇律》, 遵照“务 在宽简, 取 便于 时”的原 则, 务求 法
律“使人共解”、
“务使易知”, 制定了新格53 条, 于武德七年正
式公布执行, 是为《武 德律》。唐 高祖 把“宽简”作 为修 定法 律
的原则, 显然是吸取了隋王朝烦法酷刑教训的结果。
《武德律》是在唐高祖 平定 天下期 间修 改 而成 的, 在当 时
的历史条件下, 这项工作不可能尽如人意。唐太宗即位后, 为
实现以文治国, 令臣下 讨论 立法 的基本 原则 及其 与治 理国 家
并从而导致天下大治 之间的 关系。当 时, 大 臣中 有两 种看 法
对立的不同主张。尚书 右仆射 封伦 主张“以 威刑 肃天 下”, 魏
1 60
征则根据唐太宗“王 政本 于仁 恩”的理 论, 认 为封 伦的 主张 不
可施行。唐太宗欣然采纳 魏征 的主张,“遂 以 宽仁 治天 下, 而
于刑法尤慎。
”魏 征 对 唐太 宗 的“宽 仁”立 法 思想, 曾 解 释说:
“圣哲君 临, 移 风 易 俗, 不 资 严 刑峻 法, 在 仁义 而 已。 …… 仁
义, 理之本也; 刑罚, 理 之末 也。…… 是 以圣 帝明 王皆 敦德 化
而薄威刑也。……专尚仁 义, 当慎 刑恤 典。
”唐太 宗在 贞观 三
年《赐孝 义 高 年 粟 帛 诏》中 所 提 到 的“临 辜 慎 刑, 前 王 所 重”
( 《唐大诏令集》卷 八十) , 所强 调的正 是“宽仁 慎刑”这 一立 法
基本原则。
唐律立法的 另一 基 本 原 则 是“礼 法合 一”、
“依 礼 制刑”。
自 周公 制 礼 作 乐 以 来, 历 代 统 治 阶 级 无 不 在 不 同 程 度 上 把
“礼”作为规范人们言行、调整人际关系的行为准则。在“礼不
下庶人”的奴隶制时代,“礼”主要是用作调整统治阶级内部关
系的行为准则。自汉武帝 尊崇 儒术以 来, 引 用儒 家经 典来 决
狱, 在两汉时期遂成 为一 种风 气。唐太 宗鉴于“引经 决狱”不
便于统一适用, 便把引用儒家经典断狱法典化, 使其成为定罪
量刑的根据, 从而在法律条文上实现了“明经”和“善律”并重,
实现了礼与法在法律 条文上 的统 一。例如《周礼 ・秋 官・ 小
司寇》有“八辟”, 唐律便有“八议”的法律规定;《大戴礼记・本
命》有关于出妻的“七去”、
“三不去”的论述, 唐律便有“七去”、 唐
“三不去”的法律规 定。《礼记 ・曲 礼》有“悼耄 不刑”, 唐律 便
太
宗
有关于“老小废疾”减刑的 法律 规定。上 述事 实表 明,“礼”是 李
唐律的理论基础, 唐 律的“礼 法合一”便是以 立法 的形 式使 礼 世
的原则法律化, 从而为维护封建统治秩序服务。所谓“失礼之 民
禁, 著在刑书”, 即是将礼和律统一在一部封建法典之中, 并成
传
为唐律立法的基本原则之一。
唐太宗和他的大臣们 在制定、修 改 法律 的活 动中 坚持 以
1 61
 礼为纲的指导思想。由 魏征撰 写并 经唐太 宗审 定的《隋书 ・
刑法志》中曾 谈 到“仁恩 以 为 情性, 礼 义以 为 纲 纪, 养 化 以 为
本, 明刑以为助。
”由长孙无忌等人撰修经唐高宗审定的《唐律
疏议・名例》讲得更为精练:“德礼为政教之本, 刑罚为政教之
用。
”可见, 唐太宗的立法指导思想是礼本刑辅、明刑助礼。所
谓“礼法合一”是以礼为本、以礼为纲的。

二 “断 罪 引 律 令”

在“宽仁慎刑”、
“礼法合一”的立法基本原则之下, 唐太宗
又强调法律条文的“划一”、重 视法令 的相 对稳定 性, 讲求“用
法务在宽简”, 并使之分 别成 为修订 唐律 的立 法原 则之 一, 从
而使唐律的修订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为保证法律条文在量 刑上的 准确 性, 唐 太宗 强调 立法 时
法律条文的“划一”, 防止 执法 官员利 用“律文 互出”的 漏洞 来
舞文作弊。贞观十一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
“诏、令、格、式, 若 不 常 定, 则人 心 多 惑, 奸 诈 益 生。《周
易》称:‘涣, 汗其大号’, 言发号施令, 若汗出于体, 一出而不复
也。《书》曰:‘慎 乃出 令, 令 出 惟行, 弗 为 反。
’且 汉祖 日 不 暇
给, 萧何起于小吏, 制法之后, 犹称‘划一’。今宜详思此义, 不
可轻出, 诏令必须审定, 以 为永 式。
”汉 初, 萧 何为 汉高 祖制 定
《汉律》九章, 百姓用歌谣称颂说:“萧何为法, 较若划一。
”唐太
宗引用这一典故来勉励他的大臣, 希望能像当年萧何那样, 使
修订后的唐律能像汉律九章那样“划一”, 防止执法官员“若欲
出罪即引轻条, 若欲入罪则引重条”, 消除轻罪重判、重罪轻判
的营私弊病。唐太宗告 诫修订 法律 的大 臣要做 到“较 一”, 即
是要求做到使法律条 文“宜令 审细, 毋 使互文”。 立法 划一 性
1 62
的原则, 是保证量刑准确性的前提之一。为此,《唐律・断狱》
规定:“诸断罪皆须具引律、令、格、式正文, 违者笞三十。若数
事共条, 止引所犯罪者听。
”可见, 唐太宗所强调的立法划一性
原则, 其目的在于为“断罪引律令”提供法律文上的准确根据。

三 “法 令 不 可 数 变”

贞观十年, 唐太宗对 臣下 说:“法令 不可 数 变, 数变 则烦,

官长不能尽记, 又前 后差违, 吏 得以 为 奸。自 今变 法, 皆宜 详
慎而行之。
”《贞观律》是 在贞 观十一 年完 成并 颁布 执行 的, 因
而唐太宗在新律公布前 夕所 说的这 番话, 意 在保 持法 律条 文
的相对稳定性, 以免因律文多变, 使人心多惑, 无所适从, 不法
官吏从中为奸舞弊。正如《新唐书・刑法志》所言:“自房玄龄
等更定律、令、格、式, 讫太 宗世, 用 之无 所变 改。
”可见,“法 令
不可数变”的立法原则, 在贞观年间确实被付诸施行。
所谓“法令不可数 变”, 其 涵义 是不 可随 意地 轻易 更改 法
律; 当客观实际发生变 化并 要求 更改法 律以 维护 新的 社会 关
系时, 唐太宗则主张对已有法律适时地作出适当的修改, 即所
谓“自今变法, 皆宜详 慎而 行之”。即 是说, 修改 法律 要“详 慎
而行”, 不可轻易更改。《唐律・户婚》有如下一段法律条文:
唐
“诸称律、令、式, 不便于 事者, 皆须 尚书 省议 定, 奏 闻; 若 太
不申议, 辄奏改行者, 徒二年。
” 宗
据《唐律疏议》的解 释,“尚 书省 议定”是 指由 尚书 省召 集 李
世
七品以上的京官, 集 体讨 论议定, 然后 上奏 皇帝 裁定。 可见,
民
修改法律需详审后上 奏, 经 皇帝 批准 后, 修改 方能 生效; 不 经 传
讨论而上奏, 将给予“徒二年”的处罚。

1 63
 四 “用 法 务 在 宽 简”

贞观元年, 唐太宗在修改唐律之初, 对侍臣们说:“死者不

可再生, 用法务在宽简。古人云: 鬻棺者欲岁之疫, 非疾于人,
利于棺售故耳。今法司覈( hé, 音 核) 理 一狱, 必求 深刻, 欲 成
其考课, 今作何法, 得使平允。
”
贞观十一年, 唐太宗 对侍 臣说:“国 家法 令, 惟 须简 约, 不
可一罪作数种条。格、式既多, 官人不能尽记, 更生奸诈: 若欲
轻罪, 即 引 轻条; 若 欲入 罪, 即 引 重条。 数 变法 者, 实 不 益 道
理。宜令审细, 毋使互文。
”
唐太宗对侍臣所说的“用法务在宽简”,“宽”即指“宽仁慎
刑”, 这是针对着隋法 的“酷刑”而 提出 的立 法原则;“简”是 指
“国家法令, 惟须简约”, 这是针对着隋朝的“烦法”而提出的立
法原则。隋法的苛酷, 导致了隋王朝的短命而亡; 而“烦法”即
所谓“一罪作数种条”, 不仅“官人不能尽记”, 而且一些奸官将
利用法律条文上的不一致来营私舞弊, 为害百姓。而立法“务
在宽简”的原则, 主要目 的在 以隋朝 的烦 法酷 刑为 鉴, 力求 使
新律体现“宽仁慎 刑”的原 则, 使法官 能够 尽记, 百 姓易 知, 又
可以使奸官无法利用“一罪作数种条”来作弊。
修订后的《唐律》, 据《旧唐书・刑法志》的记载, 比号称宽
简的隋代《开皇律》,“减大辟 者九 十二 条, 减 流入 徒者 七十 一
条”,“凡削烦去蠹, 变重为轻者, 不可 胜记。
”《贞观格》18 卷又
从武德以来发布的3000 余件诏敕中, 定留700 条。以死刑条
目为例,“比古死 刑, 殆 减其 半”。贞 观 四年 十一 月, 唐 太宗 读
《明堂钅咸灸书》, 见书 上 写道:“人五 藏 之系, 咸附 于 背。
”认 为
笞背的刑法过于残忍。同月戊寅日, 诏令“自今毋得笞囚背”,
1 64
废除了鞭背的酷刑。唐 太宗“用 法务 在宽简”的立 法原 则, 促
成了唐律的条文简约, 有利于司法的健全。

五 《贞 观 律》是 一 部 体 系 完 备 的 封 建 法 典

贞观元年正月, 唐太宗命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本着上述
立法原则, 参照隋《开 皇律》, 对《武德 律》进一 步进 行修 订、完
善, 历时十年,《唐律》即《贞观律》于贞观十一年正月在全国颁
发执行。《贞观律》有12 篇、
500 条。此外还 编定《贞观 令》30
卷、
《贞观式》20 卷、
《贞观格》18 卷。
律、令、格、式是唐朝法规的四种基本形式。《新唐书・刑
法志》解释说:“令者, 尊卑贵贱之等数, 国家之制度也。格者,
百官有司之 所 常行 之 事 也。 式者, 其 所 常守 之 法 也。
”《唐 六
典》解释说:“律以正刑定罪, 令以设范立制, 格以禁违止邪, 式
以轨物程式。
”从大体上看, 律是刑事法规, 相当于近代的刑法
典; 令是关于国家体制和基本制度的法规; 格是国家各部门机
关处理公务时所应遵守 的行 政法规; 式 是指 国家 机关 的公 文
程式。令、格、式带有行政法 规的 性 质, 而对 于违 犯 令、格、式
的, 则按照《唐律》的有关条款予以处罚。例如,《均田令》、
《户
令》对均田事宜有详 细的 规定, 如果 出现 了授 田不 依田 令、卖 唐
口分田、脱户漏口等行为, 则按照《唐律・户婚》的有关条款予
太
宗
以处罚。再如,《职方式》对 少设 烽燧或 遇警 烽燧 不举 均有 详 李
细规定, 如违 犯则 按 照《唐 律 ・ 卫 禁》的 有关 规 定 予 以 处罚。 世
总之, 律、令、格、式相互配 合与补 充, 构 成了 唐律 的完 备法 律 民
体系。
传
《唐律》共有12 篇502 条, 现将12 篇简介如下。
第1 篇为《名例》, 共 57 条, 是关 于 刑法 的种 类及 其适 用
1 65
 的一般规定, 为《唐律》的 总纲 部分, 相当 于现 代的 刑法 总则。
其主要内容有关于“五 刑”、
“十 恶”、
“八议”的规 定, 还 有关 于
划分“公罪”与“私 罪”、自首减 免刑 罚、共犯区 别首 从、二罪 俱
发以重者论、累犯加重、同居相隐、比况类推、老少疾废减免刑
罚、同罪异罚、区分故意 与过失 以及 涉外 案件 处理 等等, 均 有
原则上的规定。
第2 篇为《卫禁》, 共 33 条, 主要 是 关于 宫廷 警卫 和守 卫
关津要塞的有关规定, 目的 在于 确保皇 帝的 尊严 及其 人身 安
全, 严禁私度关津要塞。
第3 篇为《职制》, 共 有59 条, 主 要 是关 于惩 治官 吏违 法
失职的有关规定, 其主要内容有对不忠于职守、署置过限的处
罚、严惩贪赃枉法官吏的具体规定等等。
第4 篇为《户婚》, 共 46 条, 主 要是 关于 户籍、田宅、赋 役
和婚姻家庭方面的规定, 其 主要 内容有 严格 保护 封建 国有 土
地和私有土地的所有 权, 严 禁脱 户漏 口、逃避 赋役, 维 护封 建
的婚姻家庭关系。
第5 篇为《厩库》, 共28 条, 主要是关于牲畜、仓库管理方
面的有关规定, 目的是保护官有财物不受侵犯。
第6 篇为《擅兴》, 共24 条, 主要是关于兵士征集, 军队调
动及兴造方面的有关规定, 其主要内容为严禁擅发兵、严惩贻
误与泄漏军机的行为, 禁止随意兴造。
第7 篇为《贼盗》, 共 54 条, 主要 关 于保 护统 治阶 级也 包
括平民百姓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的法律规定, 其主要内容包
括对谋反、谋大逆、谋叛罪等危及国家政权和皇帝特权及人身
安全等犯罪的 严惩, 对 其他 危 害 生 命 安全 犯 罪 的 严 惩, 对 窃
盗、强盗、监守自盗等盗窃行为的严惩, 对买卖人口的严惩。
第8 篇为《斗讼》, 共60 条, 主要是关于斗殴伤人和控告、
1 66
申诉等方面的法律规定, 其 主要 内容包 括关 于斗 殴犯 罪的 规
定, 关于诉讼方面的规定。
第9 篇为《诈伪》, 共 27 条, 主要 是 关于 欺诈 和伪 造方 面
的法律规定。
第10 篇为《杂律》, 主要是关于不能编入其它篇的犯罪行
为的法律规定, 主要 内容包 括买 卖、借贷、市 场管 理以 及男 女
奸情等方面的法律规定。
第11 篇为《捕亡》, 共18 条, 主要 是关 于 追捕 逃犯、捕 捉
罪人和逃避兵役及徭役的兵员、役丁的法律规定。
第12 篇为《断狱》, 共34 条, 主要是关于司法审判和监狱
管理方面的法律规定。
《唐律》的12 篇502 条的内容表明, 它以维护封建专制制
度的等级制度和宗法制度为核心, 维护封建统治阶级的政治、
经济利益以及人身安全, 在刑法方面的刑罚适用原则的严整、
关于犯罪种类的详尽与细密, 这在封建法典中是无与伦比的。
此外,《唐律》又注重 经济 立法, 运用 法律 来调 整经 济关 系; 注
重民事立法, 运用法律来调整民事关系, 如此等等。总之,《唐
律》的内容表明, 它是 在“宽仁 慎刑”、
“礼法合 一”的基 本原 则
指导下所制定的“诸法 合体、以刑 为主”, 律、令、格、式 相互 配
合、补充, 具有“规范 详备、科 条简要”、
“中典 治国、用 刑持 平” 唐
等诸多特点的一部体系 完备 的封建 法典, 是 中国 封建 时代 法
太
宗
典的典范。如果 说《罗 马法》是 人 类历 史 上 奴 隶 制法 典 的 代 李
表, 那么, 以《唐律疏 议》为代 表的唐 律, 则是 人类 历史 上封 建 世
法典的代表。 民
《唐律 疏 议》是 在 唐 太 宗 死 后 的 第 三 年 由 长 孙 无 忌、李
传
责
力、于志宁等人编纂的, 律文主要是《贞观律》的律 文,《疏议》
则是对于500 余篇律文逐条逐句进行诠释和注疏。由于它是
1 67
 经唐高宗批准颁行的, 因而疏文与律文具有相同的法律效力。
《贞观律》是在唐太宗 亲自 领导之 下制 定 的, 它除 了上 述
的立法原则之外, 唐太宗的法制思想还见于以下的一些方面。

六 “法 者 非 朕 一 人 之 法”

中国自夏商以来, 即是实 行 君主 制国 家政 体的 国 家。待

至战国、秦汉, 遂 发 展 成为 君 主 专 制 的国 家。 在 专制 制 度 之
下, 国君和他的法定继承人有超越法律、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权
利。然而, 在战国时期实行以法治国的秦国, 商鞅学派提出了
国君“不以私害法”、
“治不听君, 民不从官”的“一断于法”的理
论, 主张国君不得以个人的意志和私下的利益, 随意更改或损
害法律。在秦国特定的历 史条 件下, 商 鞅学 派的 这一 理论 曾
被秦国的某些国君有 条件地 接受 并付 诸实 践。秦 汉以 来, 随
着封建专制制度的确立, 再 也没 有哪一 个学 派的 理论 家敢 于
提出这一理论。
唐太宗作为一位开明 君主, 为了 有 效地 健全 唐王 朝法 律
制度, 实现太平盛世, 他 在贞观 元年 曾对 大臣 们说 过,“法者,
非朕一人之法, 乃天下之法。
”唐太宗这句话的含义是, 即使是
皇帝本人, 也不得随意 以个 人的 意志来 干预 司法 部门 和法 官
依法办案, 承认司法部门和法官依法办案的权力、维护法律的
尊严。这同商鞅学派所提出的“治不听君, 民不从官”的“一断
于法”的理论极为相似。
唐太宗的“法者非朕 一人 之法”的 这句 名 言, 是同 大理 寺
少卿戴胄依法办案、排除 皇帝干 预的 故事 联系 在一 起 的。据
《资治通鉴》卷一九二 记载, 贞 观元年, 唐 太宗 提拔以“忠清 公
直”著称的兵部郎 中戴胄 出任 大理 寺少卿。 太宗 因选 人多 有
1 68
“诈冒资荫”的行为,“敕令自首, 不首者死。
”不久, 果然发现了
柳雄隐瞒伪造资历的行为, 太宗想要将柳雄处流, 而戴胄上奏
说, 依据法律应判处 死刑。唐 太宗 见戴 胄竟 敢不 遵从 自己 的
旨意, 大怒说:“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
“敕者, 出于 一 时 之喜 怒; 法 者, 国 家 所 以布 大 信 于 天 下
也。陛下忿选人之多诈, 故欲 杀之, 而 既知 其 不可, 复 断之 以
法, 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
”戴胄回答。
唐太宗认为戴胄关于 法是国 家“大 信”的 议论 讲得 很对,
十分高兴, 不仅收回敕令而且称赞戴胄能依法办案, 说道:“卿
能执法, 朕复何忧!”此 后, 戴胄“前 后 犯颜 执法, 言 如泉 涌, 上
皆从之, 天下无冤狱。
”可见, 唐太宗的“法者非朕一人法”的理
论和不以个人意志干预 法官 依法办 案, 为法 官的 执法 在客 观
上排除了干扰, 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并收到了“天下无冤狱”的
良好效果。

七 “死 刑 五 覆 奏”

唐太宗强调“宽仁慎 刑”的 立法原 则, 因 而对 死刑 案件 尤

为审慎。从《北魏律》到《隋律》, 皆有 关于处 决死 囚三 复奏 的
法律条文, 隋炀帝破坏了这一法律, 滥杀无辜, 后果非常严重。 唐
贞观元年, 唐太宗对 侍臣 们强调“死者不 可再 生”, 主 张“用 法
太
宗
务在宽简”。据《大唐 新语・ 持法》记 载, 一次, 唐 太宗 到大 理 李
寺提审死囚人犯, 其中 有一 名是 被大理 寺卿 唐临 判处 死刑 的 世
人犯,“嘿而无言”, 表示认罪服法。而其余十几名死囚是唐临 民
前任所判处的, 个个“称冤不已”。太宗问这是怎么回事, 死囚
传
们回答:“唐卿断臣, 必 无枉 滥, 所以 绝意。
”为 此, 唐太 宗称 赞
唐临说:“为狱固当若 是。
”至于 死囚“五覆奏”, 则 与唐 太宗 错
1 69
 杀张蕴古一案有关。
据《贞观政要・刑法》记载, 贞观五年, 大理丞张蕴古的同
乡李好德因“言涉妖妄”, 诏令逮捕入狱, 立案审理。蕴古上奏
太宗, 说李好德平时患有癫疯病, 胡言乱语, 依法不当论罪, 太
宗准予对李 好德 宽 免。张 蕴 古 私 下将 太 宗 的 旨 意密 告 李 好
德,“仍引与博戏。
”侍御 史权万 纪上 奏弹 劾张 蕴古, 唐 太宗 在
盛怒之下, 下令将张蕴古斩首于长安东市。行刑后, 唐太宗发
现张蕴古虽然 犯法, 但 罪不 至 死, 对自 己 怒 杀 张 蕴古 很 是 后
悔, 便对宰相房玄龄说:
“公等食人之禄, 须忧人之忧, 事无巨细, 咸当留意。今不
问则不言, 见事都不谏诤, 何所辅弼? 如蕴古, 身为法官, 与囚
博戏, 漏泄朕言, 此亦 罪状甚 重。若 据 常律, 未 至极 刑。朕 当
时盛怒, 即令处置, 公等竟 无一 言, 所司 又不 覆 奏, 遂即 决之,
岂是道理?”
因此, 唐太宗下诏书 说:“凡有 死刑, 虽 令 即决, 皆 须五 覆
奏。
”从此, 死囚五覆奏 成为 法律 上的 规定。 诏书 又说:“守 文
定罪, 或恐有冤, 自今以后, 门下省覆, 有具法令合死而情可矜
者, 宜录奏闻。
”
张蕴古于武 德九 年 十 二 月, 曾 向 唐 太 宗上《大宝 箴》, 以
“圣人受命, 拯溺亨屯, 故以 一人 治天 下, 不 以天 下奉 一人”进
谏, 深受唐太宗嘉奖, 并提拔他担任大理丞。唐太宗从错判张
蕴古死刑一案中吸取教 训, 做出 了凡判 处死 罪必 须五 覆奏 的
法律决定。
据《资治通鉴》卷一九三记载, 贞观五年十二月, 唐太宗对
侍臣说:
“朕以死刑至重, 故令 三覆 奏, 盖 欲思 之详 熟故 也。而 有
司须臾之间, 三覆已 讫。又, 古 刑人, 君为 之彻 乐减 膳。朕 庭
1 70
无常设之乐, 然常为之不 酒肉, 但未有著令。又, 百司断狱,
唯据律文, 虽情在可矜, 而不敢违法, 其间岂能尽无冤乎?”
为此, 唐太 宗 于 同月 丁 亥 日 下 达制 书, 制 书说:“决 死 囚
者, 二日中五覆 奏, 下 诸 州者 三 覆 奏; 行刑 之 日, 尚食 勿 进 酒
肉, 内教坊及太常 不举乐。 皆令 门下 覆视。 有据 法当 死而 情
可矜者, 录状以闻。
”
制书下达并付诸实行后,“由是全活甚众, 其五覆奏者, 以
决前一二日, 至决日又三覆奏; 唯犯恶逆者一覆奏而已。
”
唐太宗为认真落实死 囚五覆 奏法 律, 一 再告 诫臣 下要 认
真执行。据《贞观政要・刑法》记载, 贞观五年, 诏曰:
“在京诸司, 比来奏决死囚, 虽云五覆, 一日即了。都未暇
审, 五奏何益? 纵有追 悔, 又无 所及。 及自 今 后, 在京 诸司 奏
决死囚, 宜三日中五覆奏, 天下诸州三覆奏。
”
唐太宗对司法部门和官员把五覆奏流于形式的作法很是
不满, 提出指责, 并做出“三日中五覆奏”的法律规定, 杜绝“虽
云五覆, 一日即了”现象的发生。唐太宗认为只是在时间上做
出规定还不够, 因而又“手诏敕曰”:
“比来有司断狱, 多据律 文, 虽 情在 可矜, 而不 敢违 法, 守
文定罪, 或恐 有 冤。 自 今门 下 省 复, 有 据 法 合 死 而情 在 可 矜
者, 宜录状奏闻。
” 唐
《唐律疏议》对违犯死 囚覆 奏法律 的司 法 官员, 根 据不 同 太
情节做出予以徒刑或 流刑的 处分。这 些法 律 规定, 显 然是 从 宗
李
隋炀帝“不待奏闻, 皆斩”等酷刑中吸取教训有关, 而错杀张蕴
世
古一案, 亦是推动唐 太宗 做出上 述法 律决 定的 动因 之 一。这 民
一切, 无疑有助于减少冤错案件。 传

1 71
 八 “考 满 不 承 , 取 保 放 之”

战国时期的《秦律》中, 对刑讯有一系列的规定, 即只有在

犯人多次改变口供、拒不服罪时才可以使用刑讯, 但对刑讯所
得来的口供持慎重态 度: 不 仅要 在“爰书”上 注明 刑讯 的理 由
和口供系刑讯所得, 而且罪犯对刑讯下的口供进行翻供, 则刑
讯下的口供便失去在法 律上 作为证 据的 效力, 不 得依 此作 出
判决。云梦秦律《封 诊式 ・治狱》说:“毋 笞掠 而得 人情 为上;
笞掠为下, 有恐为败”。自 秦末 以来的 历代 封 建王 朝, 严刑 拷
打、轻信口供现象严 重, 往往造 成大 量冤 案的 频繁 出现, 不 胜
枚举。
唐太宗吸取前代严刑 逼供、屈 打成 招、冤 狱泛 滥的 教训,
为健全刑讯制度做出 了自己 的努 力。贞观 四 年十 一月, 唐 太
宗下达了“自今毋得笞囚背”的诏令, 见于本章第四节, 不再赘
述。唐律禁止任意刑讯, 对刑讯有如下的规定:“诸应讯者, 必
先以情审察辞 理, 反 复 参 验, 犹 未 能 决, 事 须 讯 问 者, 立 案 同
判, 然后拷讯。
”把刑讯限制在“反复参验, 犹未能决”的范围之
内, 作为审讯的辅助手段之一。同时,《断狱》还对刑讯作了如
下的规定, 即拷讯不得超过3 次, 笞打不得超过200 下。如果
违犯规定拷打罪犯而致死, 承审官要处以杖刑或徒刑。“杖罪
以下, 不得过所犯之数, 拷满不承, 取保放之。
”上述规定, 目的
在于防止屈打成招, 造成冤 狱。严 禁刑讯 逼供, 目的 是“恐 迫
人致死”。正如魏征在《理狱听谏疏》中所说:“凡理狱之情, 必
本所犯之事以主, 不拷讯, 不旁求, 不贵多端以见聪明, 故律正
其举劾之法, 参伍其辞, 所以求实也, 非所以饰实也。
”
在唐太宗、魏征的反 对严刑 逼供、倡 导 办案“求实”之下,
1 72
出现了崔仁师于青州 平理冤 案的 生动 故事。据《旧唐 书・ 崔
仁师传》记载, 贞观初年, 崔仁师升任殿中侍御史。当时, 青州
“逆谋”案件, 州县的 官员 随意 牵连, 滥捕 无辜, 逮 捕的 人犯 充
满了监狱。为此, 唐太宗令崔仁师前往青州复查并处理此案。
仁师到达青州后, 将 狱中的 犯人 去掉 刑具,“仍与 饮食 汤沐 以
宽慰之”, 只对 十 余名“魁 首”问罪, 其 他 人犯 一 律 释 放 回家。
崔仁师处理此案后上报朝廷, 诏令派使臣前往处理此案, 大理
寺少卿孙伏伽对崔仁师说:
“此狱徒侣极众, 而足 下雪 免者 多, 人皆 好 生, 谁肯 让死?
今既临命, 恐未甘心, 深为足下忧也。
”
“尝闻理狱之体, 必务仁恕, 故称杀人刖足, 亦皆有礼。岂
有求身之安, 知 枉 不 为 申理。 若 以 一 介暗 短, 但 易得 十 囚 之
命, 亦所愿也。
”崔仁师回答说。
孙伏伽听了崔仁师的 一番 回答, 惭愧 而退。 待到 朝廷 派
出的使者到达青州后, 再 次审讯, 囚 犯们 都说:“崔 公仁 恕, 事
无枉滥, 请服罪。
”事既如此, 朝廷官员“皆无异辞”。
崔仁师平理青州“逆 谋”一 案的故 事表 明, 唐 太宗 所倡 导
的反对刑讯逼供、求 实办案、平 理冤 狱, 确实 在一 定的 范围 之
内并在一定程度上被付 诸施 行, 对唐初 的法 制建 设起 到了 一
定的积极作用。 唐
太
宗
九 “诬 告 谋 反 及 大 逆 者 斩” 李
世
“诬告反坐”虽源于秦 汉刑 律, 但历 代的 诬告 案件 总是 层 民
出不穷, 而且往往是统治阶级内部斗争中反对派打击、陷害对
传
方的手段之一。所谓“诬告 反坐”, 即按 原告 诬陷 被告 的罪 名
对原告进行量刑, 使诬告者自食恶果。《唐律》中的“诸诬告谋
1 73
 反及大逆者斩”的 法律 条文, 即是 犯有“谋 反”与“大 逆”罪者,
依法当斩; 而以“谋反”、
“大逆”罪 名诬 告他人, 一 经查 实确 属
诬告, 诬告者当处以 斩首 的刑 罚。《唐律》不 只是 一般 地谈 诬
告反坐, 而是明确地划定诬告反坐罪的量罪定刑范围, 在法律
条文上明确规定:“诸 拷囚限 满而 不首 者, 反拷 告人。
”这就 使
惩治诬告反坐在法律条 文上 有所遵 循, 使诉 讼程 序纳 入正 常
轨道。
贞观三年, 发生了霍行斌诬告魏征的事件。此时, 魏征已
被唐太宗提拔为秘书监, 参与朝政。霍行斌是长安县人, 他为
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罪 恶目 的, 诬告魏 征参 与“谋 反”。 魏征 自
玄武门事变后归附唐太宗, 为国家利益而犯颜谏诤, 深得太宗
赏识与信任, 太宗根 本不 相信霍 行斌 的诬 告。他 说:“此言 大
无由绪, 不须鞠问, 行斌宜附所司定罪。
”唐太宗不相信这一诬
告, 也没有立案审问 魏征, 而是 把霍 行斌“附 所司 定罪”, 按 照
“诬告谋反及大逆者斩”的法律条文, 行斌被处以死刑。
魏征得知此事后, 向唐太宗顿首拜谢, 太宗对魏征说:“卿
之累仁积行, 朕所自知, 愚人相谤, 岂能由己, 不须致谢。
”遇到
这样的明主, 魏征此后更是为唐太宗尽忠竭力了。
贞观九年八月, 又发 生了 岷州都 督 高甑 生诬 告尚 书右 仆
射、西海道行军大总管李靖的事件。当时, 李靖统领兵部尚书
侯君集、刑部尚书李道宗、凉州都督李大亮、右卫将军李道彦、
利州刺史高甑生等总管 征讨 吐谷浑, 高 甑生 因未 能按 期到 达
会合地点, 受到李靖的责备, 因而对李靖怀恨在心。战争结束
后, 高甑生与 广 州都 督 府长 史 唐 奉 义联 名 诬 告 李 靖“谋反”。
唐太宗根本不相信李靖会谋反, 但原告高、唐二人毕竟身为高
官, 又是开国功臣, 非霍行斌之辈, 太宗决定按司法程序, 派法
官进行调查。结果, 查无实据,“甑生等竟以诬罔得罪。
”按《唐
1 74
律》, 高甑生诬告反坐, 依 法应处 死。唐 太宗 考虑 到高 是开 国
功臣, 只给予“减死徙边”的处罚。据《贞观政要・刑法》记载,
这时有人为高甑生求请, 向唐太宗上言说:“甑生旧秦府功臣,
请宽其过。
”唐太宗回答说:
“旧是藩邸勋劳, 诚不可忘。然理国守法, 事须划一, 今若
赦之, 使开侥幸之路。且国家建义太原, 元从及征战有功者甚
众, 若甑生获免, 谁不觊觎? 有功之人, 皆须守法, 我所以必不
赦者, 正为此也。
”唐太宗这番话, 表达了他维护诬告反坐乃至
于唐代一切法律尊严的鲜明立场。
在封建专制时代, 于 朝廷 大臣 之间, 凡 诬 陷他 人者, 多 为
奸邪之臣, 他们往往用诬告来达到个人的目的。而受害者, 大
多是忠臣贤才。此种事例, 历朝历代屡见不鲜。魏征、李靖的
被人诬告, 亦可以说明这一点。唐太宗强调诬告反坐法律, 在
客观上也是为他的用 人唯贤 路线 服务 的。早 在贞 观初 年, 唐
太宗就曾对侍臣说:“朕观前 代谗 佞之 徒, 皆国 之蟊 贼也。
”太
宗举出“有经国大才, 为隋文帝赞成霸业, 知国政者二十余载,
天下赖以安宁”的高颎, 后因隋文帝听信妇人之言, 将高颎“摈
斥”, 后被隋炀帝所杀,“刑政 由是 坏”。唐太 宗以 高颎 的遭 到
排斥和杀害引以为教 训, 魏 征亦 趁此 向太宗 进言 说:“自古 有
国家者, 若曲受谗谮, 妄害忠良, 必宗庙丘墟, 市朝霜露矣。愿 唐
陛下深慎之。
” 太
唐太宗与魏征的上述 一段对 话表 明, 他 坚决 执行 诬告 反 宗
李
坐法律的目的之一, 确实 是为着 杜绝“谗 佞之 徒”, 以 除“国 之
世
蟊贼”, 维护他的唯才是举、用人唯贤的路线, 而且在事实上确 民
实收到了明显的效果。 传

1 75
 十 “官 吏 贪 浊 必 无 赦 免”

唐太宗重视对 官 吏贪 赃 行 为 的 惩戒, 据《贞 观 政 要 ・ 贪

鄙》记载, 唐太宗曾多次告诫他的臣下:
贞观初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郡臣若能备尽忠直, 益国利
人, 则官爵 立 至。 皆 不能 以 此 道 求 荣, 遂 妄 受财 物。 赃 贿 既
露, 其身亦殒, 实为可笑。
”
贞观二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为主贪, 必丧其国; 为臣贪,
必亡其身。
”
贞观四年, 唐太宗对 公卿 说:“若徇 私贪 浊, 非 止坏 公法,
损百姓, 纵事未发间, 中 心岂不 常惧? 恐惧 既 多, 亦有 因而 致
死。大丈夫岂得苟贪财物以害及身命, 使子孙每怀愧耻耶!”
据《魏郑公谏录》卷一记载, 贞观三年, 濮州刺史庞相寿因
贪赃而“追还解任”, 受到退赔赃物、免除职务的处分。由于庞
相寿是秦王府的故旧, 便向唐太宗求请, 望能得到宽恕。唐太
宗念相寿为秦王府故旧, 果然派人转告他说:“今取他物, 只应
为贫, 赐尔绢百匹, 即还向 任, 更莫 作罪 过。
”唐太 宗不 说相 寿
是“贪”, 而称为“贫”, 并送他绢百匹, 令他复职, 以此来使庞相
寿内心感到惭愧, 以后不再贪赃。
魏征得知此事后, 认为唐太宗的这种作法有亏于法度, 当
即进谏, 尖锐地指出这是“以故旧私情”而枉法, 不可能收到使
相寿有愧于心、幡然改悔的效果。魏征认为, 昔日秦王府人数
甚多, 倘若都“恃恩私足”, 怎能不令“善者”惧怕? 唐太宗认为
魏征讲得有理,“欣然 纳之”。于是, 太 宗召 见 庞相 寿, 说明 天
子“不可偏于一府 恩泽”, 如果 重新任 用,“必 使为 善者 皆不 用
心”。相寿 见 皇 帝 如 此 诚 恳 地 向 他 解 释, 只 得“默 然 流 涕 而
1 76
去”。贞观年间, 对于重大的贪污案件, 均处于死刑。行刑时,
令各地来京官员观刑, 惩前 毖后。 唐太宗“深 恶官 吏贪 浊, 有
枉法受财者, 必无赦免。
”在唐太宗严惩贪官的法令下, 当时的
官吏“多自清谨”。

十 一 “弹 纠 不 避 权 贵”

在封建专制时代, 能否做到“弹纠不避权贵”, 是能否实现

执法必严的关键所在。这 个问 题, 又在 于皇 帝对 敢于 弹纠 权
贵的官员是否给予坚决地支持。唐太宗决心借助法律来实现
以文治国, 因 而贞 观 年 间 出现 了 一 批 敢 于弹 纠 权 贵 的 官员。
贞观初年, 监察御史 高季 辅, 由 于“多 所弹 纠, 不避 权要, 累 转
中书舍人。
”据《魏郑 公谏录》卷二记 载, 唐太 宗的 儿子 李恪 有
个妃子的父亲名叫杨誉, 此人在京城强夺官婢, 触犯法律。刑
部都官郎中薛仁方依法 拘留 审问杨 誉, 由于 杨誉 的儿 子是 唐
太宗的侍卫官, 借职务之便在太宗面前诬陷说薛仁方“横生枝
节”。太宗大怒, 下 令 对薛 仁 方 杖打 100 , 撤 销其 职 务。魏 征
得知此事后, 出面为薛仁方辩护说:“仁方既是职司, 能为国家
守法, 岂可枉加刑罪, 以成 外戚 之私 乎!”在 进 谏中, 魏 征把 那
些敢于以身试法的贵 戚斥之 为危 害国家 的“城狐 社鼠”, 指 出 唐
对这些人如不严加制 裁, 必将 带来“自 毁堤防”的后 患。魏 征
太
宗
对利害的剖析, 使唐太宗认识到自己的一时激怒, 几乎酿成大 李
错, 便撤销了处罚薛仁方的原议。 世
贞观十一年,《唐律》颁 行。为使 司 法官 员能 做到 执法 必 民
严, 根据唐太宗对某些官员“不能按举不法, 震肃权豪”的指责
传
( 见《贞观政要・贪鄙》) , 制定了一些约束、制裁权豪违法的刑
律, 如“因官之威, 挟 持形势, 及 乡闾 首望 豪右 之人, 乞 索财 物
1 77
 者, 累倍所乞之财, 坐赃论减一等”。
唐太宗的打击犯法权 贵, 为司法 官 员的 执法 必严 开辟 了
有利的局面。史称唐太宗主张执法必严,“深恶官吏贪浊”, 对
于犯法的权贵 绝不 姑 息,“制 驭王 公、妃主 之 家, 大姓 豪 猾 之
伍, 皆畏威屏迹, 无敢侵 欺细 人”, 这 对于《贞 观律》的推 行, 无
疑具有重大的意义。

十 二 重 视 以 经 济 立 法 处 理 经 济 案 件

唐太宗所主持的唐初 法律建 设中, 有关 经济 方面 的立 法

备受重视。在土地立法方面, 为了恢复社会经济, 有利于国家
征收赋税和兵役, 于 武德 七年 颁布《均 田令》。为 维护 和贯 彻
执行 均 田 法 令, 在 唐 太 宗 所 修 订 的 贞 观 律 中, 对 于“占 田 过
限”、
“妄认公私田”、
“盗卖或盗种公私田”、
“卖口分田”、
“里正
授田不当”等诸多违犯法令的行为, 分别明确地规定了笞、杖、
徒刑等不同的处罚, 使《均田 令》被 有效地 付诸 施行。 这不 仅
有利于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 同时也保护了自耕农的利益, 有
利于唐初农业经济的恢 复和 发展, 为唐 代盛 世的 来临 奠定 了
经济上的基础。
此外, 唐初在经济立 法( 如“租 庸调 法”) 、工 商立 法( 包 括
对外贸易的立法) 以及统一度量衡制方面, 都做了许多法律上
的规定。如《唐律疏议》卷二十八规定:“斛、斗、秤、度不平, 而
在市执 用者, 笞 五十; 因有 增 减者, 计 所增 减 准盗 论, …… 虽
平, 而不经官府印署者, 笞四十。
”唐初的经济立法对于唐王朝
的经济发展和工商业的繁荣, 都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1 78
 十三 重视以民事立法处理民事案件

唐初民事法规的立法, 吸 取了前 代 民事 法规 已取 得的 成
果, 有很大的发展, 在婚姻、家庭以及继承等方面,《唐律》的规
范比前代更 为细 密。特 别 是 在 物 权和 债 权 方 面 的法 规,《唐
律》的规范较前代尤为细密和精确, 这也与唐初重视经济方面
的立法有关, 现列举说明如下。
在物权的法律规定方面, 关于动产,《唐律疏议・贼盗》规
定:“诸盗公取窃取皆 为盗”, 并解 释说:“器物 之属 须移 徙, 阑
圈系闭之属须绝离常处, 放逸飞走之属须专制, 乃成盗”, 对于
何种行为构成对动产 的盗窃, 作 出了 明确 的规 定。关 于不 动
产,《唐律》有“盗耕种公私田”、
“妄认盗卖公私田”、
“在官侵夺
私田”等罪名, 对“盗”作 出 了 定 义:“取 非 其 财 之 谓 盗”。 对
“盗”罪的打击, 在于维护公私财产的所有权。
关于“物权”的取得, 除买卖及继承等通常的方式外, 唐律
还规定了关于无主物的占有、埋藏物的发现、孳息物的归属等
方式。关于无主物的占 有,《唐 律疏 议・ 杂律》规 定:“诸山 野
之物, 已加功力( 已进行人力加工) , 割伐积聚, 而辄取者, 各以
盗论。
”即是说, 山野所产之物, 以先占有( “已加功力”) 而取得 唐
所有权。关于埋藏物的发现,《唐律疏议・杂律》规定: 在他人
太
宗
地内得到往昔所藏物品, 应与地主均分, 即“隐而不送者, 计合 李
还主之分, 坐赃论减三等”, 并解释说:“若得古器, 形制异而不 世
送官者, 罪亦如之。
”一般 情况 下, 发现 埋藏 物, 发 现者 可获 得 民
埋藏物的二分之一。关 于孳息 物的 归属,《唐律 疏议 ・名 例》
传
规定:“生产蕃息者, 谓婢产子, 马生驹之类。……生产蕃息本
据应产之类而有蕃息。若是兴生、出举而得利润, 皆用后人之
1 79
 动, 本无财主之力, 既非孳 生之 物, 不同 蕃息 之 限, 所得 利物,
合入后人。其有辗转而得, 知 情者, 蕃 息物 并 还前 主; 不知 情
者亦入后人。……知是赃婢, 本来 不合 交关, 违法 故买, 意 在
奸伪。赃婢所产, 不合从良, 止是生产蕃息, 依律随母还主。
”
在债权的法律规定方面,《唐律》对买卖、借贷、赁庸、寄托
等关系均有明确的法律规定。
关于 买 卖 关 系, 唐 律 规 定 买 卖 土 地、房 产 要 订 立 契 约。
《杂律》规定:“诸买卖奴婢马牛驼骡驴已过价, 不立市卷, 过三
日笞三十, 卖者减 一等。
”《户 婚律》规 定:“依令, 田 无文 牒, 辄
买卖者, 财没不追。
”
关于借贷关系, 在唐 律中,“借”是 指非 代 替物 的借 用, 其
标的物有奴婢、牛马、车船、器玩、衣服、帷帐等, 相当于现代民
法中的“使用借贷”; 而“贷”是指以代替物为标的物的借用, 其
标的物有银、钱、粮食、绸丝 等。一 般说 来, 前 者系 无偿 借用,
后者分不付 息之 贷( 唐律 称“负债”) 与付 息 之 贷( 唐 律 称“出
举”或“举息”、
“举钱”) 。
关于赁庸关系, 在唐 律中,“赁”、
“租”指 土地、房屋、邸 店
的租赁;“佃”指土地的租赁;“庸”、
“雇”指人、畜及车的租赁。
关于寄托关系,《杂律》规 定:“诸受 寄财 物, 而 辄费 用者,
坐赃论, 减一等; 诈言死、失者, 以诈欺取财物论, 减一等。
”“被
强盗者, 不偿。
”“以理死者, 不合备偿; 非理死者, 准《厩牧令》,
合偿减价。
”
此外, 唐律还规定了“债 务担 保”的法 律规 范, 即 先以“财
产负责”, 次以“人 身折 酬”, 如 违约 不偿, 债主 可以“牵 掣”, 告
官者官府“强制履行”。
“财产负责”是债务人以特定的财产( 动产或不动产) 的所
有权作为债务担保的抵押。
1 80
 “人身折酬”是指债务 人无 力偿还 债务, 以其 家男 子用 服
劳役的形式偿还, 即《杂令》所规定的“家资尽者, 役身折酬, 役
通取户内男口。
”
“牵掣”即债务人不偿 还债 务, 债权 人强 制扣 押债 务人 的
财物。《杂律》规定:“诸负债不告官司而强牵财物, 过本契者,
坐赃论。
”《疏议》解释说:“谓公 私债 负, 违契 不 偿, 应牵 制者,
皆告官司听断。若不告官司而强牵掣财物若奴婢、畜产, 过本
契者, 坐赃论。
”可见, 债权人强制掣财物, 只要不超过债务额,
官府则不予追究。
关于“强制履行”, 是指官 府以 刑罚 手段 强迫 债务 人履 行
债务。《杂律》规定:“诸 负债, 违契 不偿, 一 匹 以上, 违 二十 日
笞二十, 二十日加一等, 罪止杖六十; 三十匹, 加二等; 百匹, 又
加二等。各令备偿。
”
唐律关于物权与债权 的一系 列法 律规 定 表明, 唐 初在 民
事法规立法方面确实比前代前进了一大步。

十 四 唐 太 宗 守 法 举 例

在《贞 观政 要》一 书 的 有 关 记 载 中 , 唐 太 宗 曾 多 次 强 调
君臣 都要守 法, 除 了 这 些 有 关 的 论 述 外, 唐 太 宗 带 头 守 法、 唐
维护 法律 尊严 的 事 例 亦 是 多 得 不 胜 枚 举 。 据《新 唐 书 ・ 刑
太
宗
法志》记 载, 广 州 都 督 党 仁 弘 收 受 贿 赂 , 勾 结 豪 强, 擅 自 赋 李
敛, 被 人告 发, 依 法 应 当 处 死 。 唐 太 宗 念 他 有 功 年 老 , 从 宽 世
“贷为 庶人”。 太宗 自知这 是“弄 法以负 天”, 于 是 采 取 了“请 民
罪于 天”的 办法 , 虽 经 房 玄 龄 等 人 再 三 劝 阻, 还 是 下 罪 己 手
传
诏, 引 咎自 责。
贞观元年, 县令裴仁轨犯轻罪, 唐太宗却要处以斩刑。殿
1 81
 中侍御史李乾祐上奏说:“法令者, 陛下制之于上, 率土尊之于
下, 与天下共之, 非陛下 独有也。 仁轨 犯轻 罪 而致 极刑, 是 乖
画一之理。刑 罚 不 中, 则 人 无 所 措 手足。 臣 忝 宪司, 不 敢 奉
制。
”唐太宗见李乾祐讲得有理, 于是收回成命, 维护了法律的
尊严。
贞观十七年, 唐太宗的姐姐长广公主的儿子、扬州刺史赵
节, 因参与太子承乾 的谋反 事件, 依 法 被判 死刑。 为此, 太 宗
亲自到姐姐长广公主府第,“公主以首击地”, 哭泣着为儿子谢
罪, 唐太宗也“拜泣”说:“赏不 避仇雠, 罚 不阿 亲戚, 此 天下 至
公之道, 不 敢 违 也, 以 是 负 姊。
”赵 节 与 侯 君 集 等 人, 依 法 被
处死。
贞观六年, 唐太宗对 侍臣 说:“朕 比 来决 事或 不能 皆如 律
令, 公辈以为事小, 不复 执奏。夫 事无 不由 小 而致 大, 此乃 危
亡之端也。
”
贞观十一年, 法官因 张蕴古 一案 后“以 出 罪为 戒, 时有 失
入者, 又不加罪。
”唐太 宗因 此问大 理卿 刘德 威:“近日 刑网 稍
密, 何也?”刘德威答对说:
“此在主上, 不在群 臣。人 主好 宽则 宽, 好 急则 急。《律》
文:‘失入减三等, 失出减五等’。今失入无辜, 失出更获大罪,
是以吏各自免, 竟就 深文, 非有 教使 之 然, 畏罪 故耳。 陛下 傥
一断以律, 则此风立变矣。
”
唐太宗听了很高兴, 采纳 了刘德 威 的意 见,“由是 断狱 平
允”。
唐太宗的带头守法, 遵守“断罪引律令”的原则, 勇于纠正
自己在执法上的过失, 引咎 自责; 又 经常 谆谆 告诫 臣下 守法,
时常“遗使得循行天下, 刻举不职”,“弹纠不避权贵”,“罚不阿
亲戚”, 严惩贪浊官吏, 遂使 贞观 年间出 现了 君臣 上下 守法 的
1 82
风气, 良吏辈出。《新唐书・循吏传》为良吏立传, 共15 人, 而
贞观年间的良吏则占 7 人, 足见 贞观 年间 官吏 执法 公 平。这
与唐太宗的倡导与以身作则, 无疑有着必然的联系。

十 五 “断 死 刑 天 下 二 十 九 人”

唐太宗从隋炀帝用严 刑酷法 短命 而亡 中 吸取 教训, 确 立

了宽仁慎刑的立法原则, 并 贯彻 于唐初 修订 法律 的各 个方 面
与细则之中。其中, 关于死刑案件的审理与判决, 备受唐太宗
的重视, 并把它视为 能否 做到宽 仁慎 刑的 关键 所在。 早在 贞
观元年, 他便 对 侍臣 说:“死 者 不可 再 生, 用 法务 在 宽 简。
”又
说:“自今以后, 大辟罪 皆令 中书 门下四 品以 上及 尚书 九卿 议
之, 庶免冤滥。
”足见唐 太宗对 死刑 案件 的审 理与 判决 是何 等
地重视。待到贞观四年, 唐王 朝的 社会 治安 状况 已有 了根 本
的好转,“断死刑天下二十九人, 几致刑措。
”
据《资治通 鉴》卷 一 九 四 记载, 贞 观 六年 十 二 月 辛 未日,
“帝亲录系囚, 见 应死 者, 闵 之, 纵 使 归 家, 期 以 来 秋 来 就死。
仍赦天下死囚, 皆纵遗, 使至期来诣京师。
”
贞观七年九月,“去岁 所纵天 下死 囚凡 三 百九 十人, 无 人
督帅, 皆如期自诣朝堂。
” 唐
同书卷一九三又载, 贞观 四年,“是 岁, 天 下大 稔, 流散 者
太
宗
咸归乡里, 米斗不过 三、四钱, 终 岁断 死刑 才二 十九 人。东 至 李
于海, 南极五岭, 皆外户不闭, ……” 世
“外户不闭”、
“几致刑措”, 未免有夸大的成分。然而,“终 民
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毕竟是客观事实, 它标志着社会治安已
传
取得根本好转, 法制建设已初见成效。“米斗不过三、四钱”与
“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作为农业经济已得到恢复和初步发
1 83
 展、社会治安已根本 好转的 重要 标志 之一, 无疑 是所 谓“贞 观
之治”的两大重要内容与主要标志。即是说, 在贞观四年与五
年之间,“贞观之治”的局面已经初步地形成了。

1 84
第 七 章

任贤纳谏 君明臣忠

唐太宗即皇帝位后, 为政崇尚清静, 偃武修文, 轻徭薄赋,

宽仁慎刑, 终于迎来 了年丰 谷贱, 政 治 清平。 历史 表明, 唐 太
宗以文治国的政治路线, 是 在他 的大臣 们协 助下 制定 和执 行
的, 是他“任贤能, 受谏诤”的贤人政治的必然结果。

一 “致 安 之 本 , 惟 在 得 人”

唐太宗在他的青年时 代, 便 以善 于笼 络人 才而 著 称。晋
阳起兵的前前后后, 李世民 与刘 文静、裴 寂等 人结 为密 友, 共
起兵大事。攻取长安、李 渊称 帝后, 李 世民 又 依靠 房玄 龄、杜
如晦、长孙无忌、程知节、尉 迟敬德、秦 叔 宝、段志 宏等 一大 批
文武贤才, 在统一天下的战争中接连取得胜利; 又在玄武门事
唐
件中杀死建成、元吉, 登 上了皇 帝的 宝 座。早 在武 德四 年, 李
太
世民擒窦建德、王世充, 凯旋回京, 被授为天策上将, 他便开文 宗
学馆, 置十八学士。这一事实表明, 此时秦王李世民虽然既非 李
是皇帝, 也不 是太 子, 但 事 实 上 却 把以 文 治 国 引 以为 自 己 的 世
“大任”。不然的话, 他的开文学馆、网罗天下人才, 意欲何为? 民
传
李世民深知 他 是得 助 于 秦 王 府中 的 智 囊 团 为他 出 谋 划
策, 又有敬德 等 一 班 武 将之 助, 他 才 当上 了 皇 帝。即 皇 帝 位
后, 在如何治理国家这个问题上, 他理所当然地把网罗天下人
1 85
 才作为安定天下、治 理国 家的前 提条 件。李 世民 于武 德九 年
( 公元626 年) 八月即皇帝位, 九月设置弘文馆, 表明他对于为
政得人是何等的重视。
据《贞观政要・择官》记载:
贞观元年, 唐 太 宗对 房 玄 龄 等 人说:“政 理 之本, 惟 在 于
审, 量才授职, 务省官员。故《书》称‘任官唯贤才’, 又云‘官不
必备, 惟其人’。
”
贞观元年, 唐太宗对右仆射封德彝说:“政安之本, 惟在得
人。比来命卿 举 贤, 未尝 有 所 推 荐。天 下 事 重, 卿 宜 分 朕 忧
劳。卿既不言, 朕将安寄?”
“臣 愚, 岂 敢 不 尽 情, 但 今 未 见 有 奇 才 异 能。
”封 德 彝 答
对说。
“前代明王, 使人如器, 皆 取士 于当 时, 不 借才 于异 代, 岂
得待傅说、逢 吕 尚, 然 后 为 政 乎? 且 何 代 无 贤, 但 患 遗 而 不
知耳。
”
唐太宗把“得人”视 为“致安 之本”, 批驳 了宰 相封 德彝 不
荐举人才的谬论,“德彝惭赧而退”。唐太宗对宰相房玄龄、封
德彝有关求贤的指示, 表达 了他 于建国 之初 对人 才问 题的 重
视和思贤如渴的急切心情。
贞观二年, 唐太宗对 房玄 龄、杜如 晦说:“公为 仆射, 当 助
朕忧劳, 广开耳目, 求贤访哲。
”
贞观二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朕居深宫之中, 视听不能及
远, 所委者惟都督、刺史, 此辈实理乱所系, 尤须得人。
”这里唐
太宗把“得人”视为关系国家“理”与“乱”的关键所在。他所说
的“得人”, 既指朝廷 中的 三公 九卿等 宰相、大 臣, 也包 括地 方
上的都督、刺史, 中央与地方官员, 皆在其中。
贞观三年, 唐太宗对 房玄 龄、杜如 晦说:“公为 仆射, 当 广
求贤人, 随才授任, 此宰相之职也。
”
1 86
 唐太宗把“得人”视 为“致安 之本”, 其目 的在 于借 此安 定
天下, 益于 百 姓。正 如 贞 观元 年 他 对 兵 部员 外 郎 杜 正 伦说:
“朕今令举行能之人, 非朕独私于行能者, 以其能益于百姓也。
朕于宗亲及勋旧无行 能者, 终不 任 之。以卿 忠 直, 朕今 举卿,
卿宜勉称所举。
”
魏征对于唐太宗初年的“求贤如渴”, 亦给予充分地肯定:
“贞观之初, 求贤如渴, 善人所举, 信而任之。
”纵观唐太宗于在
位期间, 对选任贤才问题一直十分重视。直到贞观十三年, 他
还在对侍臣说:“能安天下者, 惟在得用贤才。公等既不知贤,
朕又不可偏识, 日复一日, 无得人之理。
”
唐太宗求贤如渴、网罗天下贤才以致天下太平, 还表现在
贞观年间, 先 后曾 五 次 下 达求 贤 诏 书。 据《全 唐文》所载, 有
《荐举贤能诏》( 卷五) 、
《令河北、淮南诸州举人诏》、
《求访贤良
限来年 二 月 集 泰 山 诏》( 卷 六) 、
《令 州 县 举 孝 廉 茂 才 诏》( 卷
七) 、
《令天下诸州 举人 手诏》( 卷 八) 。 这些诏 书, 反映 了唐 太
宗对任贤致治的认识和 重视, 既 表达了 他求 贤如 渴的 急切 心
情, 亦是他为招贤才 致天 下太平 的措 施之 一。唐 太宗 对治 书
侍御史权万纪所说的“与 其多 得数百 万缗, 何如 得一 贤才!”。
在《帝范・求贤》中, 唐太 宗说:“黄金 累千, 岂 如多 士之 隆, 一
贤之重”, 又 说: “夫 国 之 匡 辅, 必 待 忠 良; 任 使 得 人, 天 下
唐
自治。
” 太
宗
二 “惟 求 其 才”,“才 行 俱 兼” 李
世
贞观六年, 唐 太 宗 对 魏 征 谈 到“为 官 择 人, 不 可 造 次 即 民
传
用”,“用人弥须慎 择”时, 魏征 曾回答 说“乱代 惟求 其才, 不 顾
其行; 太平之时, 必须才行俱兼, 始可任用。
”魏征的这段话, 亦
表达了唐太宗选任贤才原则的前后二个阶段。
1 87
 从晋阳起兵到平定天下的岁月, 即是魏征所说的“乱代”。
这一期间, 唐太宗为 网罗文 武人 才, 凡有 所长 可为 己所 用者,
他不问其出身 尊卑, 也 不顾 是 否 出 于 敌对 营 垒, 他都 重 用 不
疑, 委以重任。至于这些被任用者的德行如何, 他也无从更多
地过问。
为坚持“惟才 是 举”的 用 人 原则, 唐 太 宗主 张 要“舍 短 取
长”。贞观元年, 唐太宗对 封德 彝说:“君子 用 人如 器, 各取 所
长”。直到贞观二十一 年, 唐太 宗在 翠微 殿仍 对他 的侍 臣说:
“人之能行, 不 能 兼备, 朕 常 弃 其所 短, 取 其 所长。
”正 如 他 在
《金镜》一 书 中 所 总 结 的 那 样, 用 人 必 须“舍 短 取 长, 然 后 为
美”。唐太宗认为, 正如一 种器 物不能 兼备 各 种用 途一 样, 用
人也只能是用其所长, 不能求全责备。
唐太宗的“舍短取长”用人 原则, 其 实质 即是 尽量 发挥 他
所任用人才的长处, 如房玄龄的能谋, 杜如晦的善断, 魏征、戴
胄等人的耿直与敢于 谏诤, 如此 等等。 贞观 年间 的大 臣与 地
方刺史, 大多是个性 鲜明、每人 皆有 长处 与特 点的 人物, 各 有
自己的政绩。
为贯彻“惟才是与”、
“舍短取长”的原则, 唐太宗不论人才
的出身, 除出身于世族地主的长孙无忌、高士廉、杜如晦外, 他
尤其注重从庶族地主中发现人才, 如房玄龄、魏征、王珪、侯君
集、韦挺、马周、张 亮 等 人, 无 不 为 贞观 之 治 做 出 了重 要 的 贡
献, 在选用世族地主出身的官员同时, 大量地选用了庶族地主
出身的贤才。
在从官员中选拔人才 的同时, 唐 太 宗又 注意 从民 间选 拔
人才。贞观三年四月, 他在《赐 孝义 高年 粟帛诏》中说:“白 屋
之内, 闾阎之人, 但有文 武才能, 灼 然 可取; 或 言行 忠谨, 堪 理
时务, ……亦录名状与 官人同 申。
”例 如 清河 茌平 人马 周,“少
孤贫好学, 尤精《诗》、
《传》, 落 拓不 为州里 所敬”。 后来, 马 周
1 88
“至京师, 舍于中郎将 常何之 家。
”贞 观三 年, 太宗 令百 僚上 书
言得失, 常何请马周 代笔“陈 便宜 二十余 事”, 上奏 后, 论事 皆
合太宗旨意。太宗为常何一介武夫竟能写出如此上疏而感到
奇怪, 向常何询问, 常何 答对说:“此 非臣 所能, 家 客马 周具 草
也。每与臣言, 未尝不以忠孝为意。
”唐太宗闻言后, 当日便召
见马周, 催促再三。召 见后,“与 语 甚悦, 令 直门 下省。 六年,
授监察御史, 奉使称旨。
”唐太宗发现并重用马周的事迹表明,
他是留意于从布衣中间发现和选拔人才的。唐太宗所发布的
《令州县举孝廉茂才 诏》等几 道求 贤诏 书, 即 是他 为从 民间 选
录人才而采取的措施。
唐太宗任用选拔官员, 并不局限于心腹故旧, 而是新故并
用,“弃怨用才”。魏征原为太子建成府中的太子洗马, 玄武门
事件后受到太宗的信 任与重 用, 是个 最为 典型 的事 例。贞 观
初年, 房玄龄上奏说, 原 秦王府 中的 一些 故旧 并未 委任 官职,
而齐王府中却有人先被录用, 因此颇有怨言。唐太宗晓谕说:
“今所以择贤才者, 盖 为求百 姓安 也。用人 但 问堪 否, 岂以 新
故异情? ……才若不堪, 亦岂 以 旧人 而先 用? 今 不论 其能 不
能, 而直言其 怨, 岂是至公之道耶?”
为贯彻“惟才是与”的 用人 原则, 唐 太宗 确实 做到 了古 人
所说的“内举不避亲, 外举不避仇”。他重用布衣出身的马周,
唐
委昔日仇人魏征以重任, 已如上述。对于亲戚, 唐太宗亦坚持
太
“惟才是与”的原则, 不避 嫌疑, 不 为闲 言碎 语所 动。例 如, 长 宗
孙皇后的哥哥长孙无 忌, 身为国 舅,“该博 文史, 性 通悟, 有 筹 李
略”,“常从太宗征讨”, 在玄武门事件中亦有功劳, 贞观元年被 世
拜为尚书右仆射。贞观七年, 唐太宗册拜长孙无忌为司空, 无 民
传
忌再三辞谢, 他坚持说:
“臣忝预外戚, 恐天下谓陛下私。
”
唐太宗不予允许, 说道:
1 89
 “吾为官择人, 惟才是与。苟或不才, 虽亲不用, 襄邑王神
符是也。如其有才, 虽 仇不 弃, 魏征 等 是也。 今日 所举, 非 私
亲也。
”
唐太宗的内举不避亲 戚, 表明他 确 实是 在实 践中 坚持 了
“惟才是与”的用人原则。
正如魏征所说的那样, 在晋阳起兵、夺取并平定天下的岁
月里, 唐太宗的用人 原则 是“惟求 其才”; 而平 定天 下后, 为 使
天下太平, 他所强调的用人原则, 则是“才行俱兼”。
贞观三年, 唐太宗对吏部尚书杜如晦说:“比见吏部择人,
惟取其言词刀笔, 不 悉其景 行。数 年之 后, 恶 迹始 彰, 虽加 刑
戮, 而百姓已受其弊, 如何可获善人?”
“两汉取人, 皆行著乡闾州郡, 贡之然后入用, 故当时号为
多士。今每年选集, 向数千人, 厚貌饰词, 不可知悉, 选司但配
其阶品而已, 铨简之理, 实所未 精, 所 以不 能得 才。
”( 《贞观 政
要・择官》) 杜如晦答对说。
君臣的上述对话表明, 唐 太宗指 出 吏部 选官 只重 言词 刀
笔而不了解其品德操行 的弊 病, 责令吏 部尚 书提 出解 决办 法
来。杜如晦主张按汉代从 乡闾 州郡选 官、重 其品 德操 行的 办
法从地方选拔官吏。唐太 宗认 为杜如 晦的 意 见可 取, 由于 当
时他正在考虑分封功臣, 未能立即按汉代的办法从地方上“辟
召”官员。
贞观六年, 唐太宗对魏征说:
“为官择 人, 不 可 造 次。用 一 君 子, 则君 子 皆 至; 用 一 小
人, 则小人竞进矣。
”
“然。天下未定, 则专取 其才, 不考 其行; 丧乱 既平, 则 非
才行兼备不可用也。
”魏 征的答 对, 是对 唐太 宗用 人原 则的 升
华。贞观以来, 唐太宗 在用 人问题 上确 实坚持 了“才 行俱 兼”
的“用人弥须慎择”原则。直 到贞观 二十 一年, 唐 太宗 在长 安
1 90
县翠微宫提拔司农卿 李纬为 户部 尚书。当 时, 宰 相房 玄龄 留
守京师, 时逢宰相府有人前来翠微宫, 太宗向来人问道:“授李
纬户部尚书,“玄龄何言?”来人 答对 说:“玄龄 闻李 纬拜 尚书,
但云李纬美髭 鬓。
”太宗 从 房 玄 龄 的话 语 中, 得知 李 纬 的“才
行”不足以担任尚书一职, 立即改派李纬为洛州刺史。
为坚持选才的德行标准, 唐太宗在贞观十一年的《求访贤
良限来年二月集泰山 诏》中强 调说:“或识 达公 方, 学综 今古,
廉洁正直, 可以经国佐 时; 或孝 悌惇 笃, 节义 昭 显, 始终 不移,
可以敦风励俗; 或 儒 术 通 明, 学 堪 师 范; 或 文 章 秀 异, 才 足 著
述。并宜荐举, 具以名闻。
”这道求贤诏书, 谈到被荐举的人必
须是才行俱兼, 并强调应具有“廉洁正直”、
“孝悌惇笃”、
“节义
昭显”等“可以敦风励俗”的德行。为此, 唐太宗令有关部门制
定“考课之法”, 用“四善”、
“二 十七 最”来考 核官 员, 作 为官 员
升降、任免的依据。所谓四善”是指“一曰德义有闻, 二曰清慎
明著, 三曰公 平可 称, 四曰 恪 勤 匪 懈。
”所 谓“二十 七 最”是 指
27 个机构官员办事称职的准则。可 见,“考课 之法”所坚 持的
亦是“才行俱兼”的原则。
唐太宗采纳侍御史马 周的建 议, 重 视对 地方 上刺 史官 员
的选择和考核。贞观二年, 他 对侍 臣说:“朕 每夜 恒思 百姓 间
事, 或至夜半不寐, 惟恐都督、刺史堪养百姓以否, 故于屏风上
唐
录其姓名, 坐卧恒看, 在官如有善事, 亦具列于名下。
”
太
为恪守“才行俱兼”原则, 唐 太宗 始终 不重 用许 敬 宗。许 宗
敬宗善于文章, 武 德年间“召补秦 府学 士”。 然而, 许 敬宗“垂 李
三十年, 位不过列朝尹, 而马周、刘洎起羁旅徒步, 六、七年间, 世
皆登宰执。考其行实, 则高 阳( 许敬 宗的祖 先为 高阳 人) 之 文 民
传
学宏奥, 周、洎无以过之, 然而太宗任遇相殊者, 良以高阳才优
而行薄故也。
”( 《旧唐 书 ・ 许 敬 宗传 ・ 史 臣 曰》) 观许 敬 宗 本
传, 他确实是一个才优而德行有亏的官员, 终生没有受到太宗
1 91
 的重用, 尽管太宗东征高丽, 他于驻跸山大捷时,“立于马前受
旨草诏书, 词彩甚丽, 深见 赏。
”

三 知 人 善 任 , 完 备 科 举

唐太宗坚持“才行俱 兼”的 用人原 则, 对 他所 委任 的官 员

了如指掌。他不仅明于知 人, 用其 所长, 而且 善于 任用 人才,
对他所任用的人才予以充分的信任, 从不听信谗言; 又善于分
任以事, 委任责成, 从不束缚官员的手脚; 对于开国功臣, 他总
是尽力予以保全。这一切, 使得臣下们感激主上的知遇之恩,
无不效死图报, 忠于 职守, 各个 在自 己的 岗位 上鞠 躬尽 瘁, 为
贞观之治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唐太宗吸取隋炀帝用 人多 疑的 教 训, 主张 用人 不 疑。贞
观五年, 他对侍臣说: 君臣“义均一体, 宜协力同心, 事有不安,
可极言无隐。傥君臣相疑, 不能备尽肝膈, 实为国之大害也”。
早在武德年间, 刘武周 部下 的大 将尉迟 敬德 兵败 后向 李世 民
投降。不久, 敬德的部将叛逃,“诸将疑敬德必叛, 囚于军中。
”
屈突通、殷开山劝李世民杀敬德免除后患, 李世民却下令释放
敬德,“引入卧 内, 赐 以 金宝”, 并说“寡 人 终 不 听 谗言 以 害 忠
良”。后来, 敬德果然为李世民屡立奇功, 功冠诸将。
唐太宗对臣下的信任 不疑, 还体 现 在他 从不 听信 小人 陷
害忠 良 的 谗 言, 对 以 谗 言 诽 谤、诬 陷 他 人 者“以 谗 人 之 罪 罪
之。
”太宗对谗佞之徒, 深恶痛绝。贞观初年, 他对侍臣说:“朕
观前代谗佞之徒, 皆 国之 蟊贼 也。
”又说:“古 人云:‘代 乱则 谗
胜’, 诚非妄言。朕每防微杜渐, 用绝谗构之端, 犹恐心力所不
至, 或不能觉悟。前史云:‘猛 兽处 山林, 藜 藿 为之 不采; 直 臣
立于朝廷, 奸邪为之寝 谋。
’此 实朕 所望 于群 公 也。
”历 史事 实
表明, 唐太宗确实履行了他向群臣们所宣示的这一原则。
1 92
 贞观三年, 监察御史 陈师合 上《拔 士论》, 言“人之 思虑 有
限, 一人不可总知数职”, 实际是对房玄龄、杜如晦职权过重提
出非难。为此, 唐太宗对尚书左丞戴胄说:“朕以至公理天下,
今任玄龄、如晦, 非为勋旧, 以其有才行也。此人妄事毁谤, 止
欲离间我君臣。……朕今任如晦等, 亦复如法。
”
于是, 将陈师合流放于岭外。
贞观年间, 魏征任秘书监, 有人上告魏征“谋反”。唐太宗
以他对魏的了解, 不予相信, 说 道:“魏征 昔吾之 仇, 礻
氏以 忠于
所事, 吾遂拔而用之, 何乃 妄生 谗构!”对于 这 一诬 告, 唐太 宗
根本不予查问审理, 而是按照诬告反坐的法律, 将诬告者处以
死刑。
由于唐太宗对于进谗言、诬告他人的奸佞依法严惩, 贞观
年间中谗害忠良只能是个别事件, 未能形成风气。
唐太宗采纳张玄素的 建议:“谨择 群臣 而 分任 以事, 高 拱
穆清而考其成败, 以施 刑赏, 何 忧不 治。
”即 是 说, 君主 对官 员
履行公务不要干预, 只是督察是否称职即可, 以免官员无所适
从, 不能发挥其自主性和积极性。
贞观四 年 七月 初 一日, 唐 太宗 与 房玄 龄、萧瑀 评 论 隋 文
帝, 房、萧以隋 文帝 为“励 精 之 主”。而 唐 太 宗 却 认为 隋 文 帝
“性至察而心不明, ……谓群下不可信任, 事皆自决, 虽劳神苦
唐
形, 未能尽合于理。…… 朕意 不然, 以 天下 之 广, 岂可 独断 一
太
人之虑? 朕方选天下之才, 为天下之务, 委任责成, 各尽其用, 宗
庶几于理也。
”因而诏令说:“诏敕不便于时, 即宜执奏, 不得顺 李
旨施行。
”( 《旧唐书・太宗纪》) 唐太 宗的“委 任责 成”, 确实 是 世
有助于各级官员的“各尽 其用”, 可以 收到庶 几使 国家 达到 治 民
传
理的效果。
保全功臣是唐太宗用 人路 线的 内 容。这 些开 国功 臣, 特
别是其中的一大批武将, 在天下平定、偃武修文的新的历史时
1 93
 期, 他们已很少有机会像昔日那样驰骋战场, 为国立功。以文
治国, 对于他们之中 的大多 数人 来说, 又 不是 他们 的特 长, 难
以在朝廷上委以要职。这 些昔 日有功 于国 的 武将, 他 们中 有
些人居功自傲, 时有怨言, 是难以避免的。唐太宗吸取历史上
的教训, 既坚持“才行 兼备”的 用人路 线, 又尽 力保 全功 臣, 实
现了二者的统一。在对待 尉迟 敬德的 态度 上, 体 现了 唐太 宗
对开国功臣的良苦用心。
开国功臣尉迟敬德于 贞观元 年赐 爵吴 国 公, 拜右 武侯 大
将军。他以功高自负, 经 常与 长孙 无忌、房 玄 龄、杜如 晦等 人
“面折廷辩, 由是与执政不平。
”贞观三年, 敬德出任襄州都督。
贞观八年, 累迁同州 刺史。一 次, 唐太 宗在 庆 善宫 设宴, 有 人
坐在敬德的上首, 敬德怒道:“汝有何功, 合坐我上?”坐在敬德
以下的任城王 李道 宗 进 行 劝 解, 敬 德 反而 勃 然 大 怒, 大 打 出
手, 致使道宗 眼 睛 被 击 伤, 太 宗 所 赐 酒宴 不 欢 而 罢。客 人 走
后, 唐太宗对敬德说:
“朕览汉史, 见高祖功 臣获 全者 少, 意 常忧 之。及 居大 位
以来, 常欲保全功臣, 令 子孙无 绝。然 卿居 官 辄犯 宪法, 方 知
韩、彭夷戮, 非汉祖之愆。国 家大 事, 惟 赏与 罚, 非 分之 恩, 不
可数行, 勉自修饬, 无贻后悔也。
”
尉迟敬德不仅是开国 功臣, 而且 在 战场 上对 唐太 宗屡 有
救命之恩, 多有保驾 之功, 太宗 没有 因此 而处 罚敬 德, 而是 开
诚布公、语重心长地向敬德进行劝喻。可见, 唐太宗的保全功
臣, 并非是姑息, 而是以 劝喻 为主。敬 德 也因 此而 深受 感动,
此后不再居功自傲, 举止放肆。敬德如此, 其他功臣也大多不
敢居功自傲、触犯宪 法了。贞 观年 间, 开国 功 臣除 侯君 集、张
亮因涉及“谋反”案件被诛外, 其余均得善终, 与西汉初年一些
开国功臣的遭遇大不相同。
唐太宗保全功臣的政 策, 其积极 作 用不 只是 对于 功臣 本
1 94
身以及有助于安定秩 序。它对 于其他 官员 的 效忠 尽职, 在 心
理上亦是一种积极的因素。
唐初 选官 途 径, 除 令 州县 推 荐 外, 科 举亦 是 重要 途 径 之
一。隋王朝建立后, 废除九品中正选官制度, 创立科举选官制
度。唐太宗继承并发展隋朝科举制度, 使科举制度日趋健全,
终于使科举和恩荫、杂 色入 流并 列为选 拔官 吏的 三种 主要 途
径之一, 从而扩大了 庶族 地主参 政的 机会。 是唐 太宗 对用 人
制度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
贞观年间科举考试的 常试 考试 科目 有秀 才、进 士、明经、
明法、明书、明算等六科。其中, 秀才科为最高科等, 应试者需
要熟悉经史, 精通 治 国 方略, 因 而 敢于 应 试 秀 才 科的 士 子 不
多。明法、明书、明算三科 考试专 门学 问, 及 第后 从事 专门 工
作, 很少有机会进入 政界担 任高 级官 吏, 况且 录取 人数 较少,
应考的士子也很少。因此, 士子大多报考明经和进士两科, 特
别是进士 科 尤 为 热 门, 因 为 一 旦 录 取, 便 取 了 候 补 官 员 的
资格。
明经科考试主要考九 部儒家 经典( 《礼记》、
《左 传》为“大
经”,《毛诗》、
《周礼》、
《仪 礼》为“中 经”,《周 易》、
《尚书》、
《公
羊》、
《谷梁》为“小经”) 的两部。唐初, 明经按照经书的章疏试
策。进士科在唐初考试时务策五道, 当时衡量策文的标准, 主
唐
要是看文章的词华。明法科考试律、令各一部。所试律令, 每
太
部十帖, 策试十条。明书科考试《说文》、
《字林》, 帖式、口试并 宗
通, 要求通训诂, 兼会杂体。明算科考试《九章算术》、
《海岛算 李
经》、
《周髀算经》等十部算经, 要求明数造术, 辨明术理。 世
唐初应试的士子有生徒和乡贡。生徒是指国子监所统的 民
传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 和算 学 的学 生, 还有 在弘 文
馆、崇文馆学习的皇亲与贵族子弟。他们学习二部儒家经典,
期满考试合格后由馆监举送到尚书省参加各科考试。乡贡是
1 95
 指不在馆内学习的举 子, 经 县、州逐 级考 试合 格, 由州 府举 送
到尚书省参加常科考试。
考试的主持单位是吏 部考功 司, 主 持人 是吏 部考 工员 外
郎。报名考试日期 由 每 年 十 一 月到 次 年 春 三 月。 为 方 便 考
生, 除京城长安外, 又在 东都洛 阳设 考场, 以 方便 关东 举子 参
加科举, 称为“东选”。考试纪律颇严, 为防止举子挟带经籍书
策入场, 进入试场时 要进 行搜身。 考试 时间 是从 清晨 日出 时
起, 一直延续到夜间, 因而入场时可携带水、炭、餐器以及蜡烛
等。考试成绩在 尚 书 省 唱第 公 布, 合 格者 即 被 录 取, 称 为 及
第。同时, 又张榜公布, 第一名( 即状元) 名列前面, 称为榜头。
及第的进士要参谒宰相, 然后还要举行各种聚会。
明经、进士两科考试及第, 只是获得了做官的资格。要获
得官职, 还要 到 吏 部 参 加复 试, 复 试 内容 亦 为 经 史 之类。 为
此, 贞观八年颁发了“进士试 读一 部经 史”的诏 令。复 试通 过
后, 即获得了到吏部参选的资格。
进士科考试录取者百分之一、二, 明经科考试录取者十分
之一、二。唐初40 年间, 科 举录 取人 数只 有 290 人。 由于 录
取人数甚少, 因而老年中榜、终生未中、老死科场者大有人在,
故有“三十老明 经, 五十少 进士”( 《唐摭言》卷一) 的 谚 语。同
书还引唐代诗人赵嘏 诗句:“太宗皇 帝真 长策, 赚 得英 雄尽 白
头”。
贞观年间录取的进士 人数虽 然不 多, 但 同九 品中 正制 度
相比, 它有利于从庶族地主乃至于平民百姓中选拔人才, 补充
官员, 对于巩 固中 央 集 权 的封 建 专 制 制 度是 有 积 极 作 用的。
唐太宗健全科举制度, 为庶 族地 主参与 国家 政权 开辟 了宽 阔
的道路。当时, 唐太宗 在金殿 端门 俯视 新科 进士 鱼贯 而出 的
盛况, 得意地说道:“天下英雄, 入吾彀中矣。
”太宗对及第进士
很是关心。贞观二十二年, 考功员外郎王师旦主持进士复试,
1 96
进士张昌 龄、王 公 谨 在 考 试 中“文 策 全 下”, 因 而 落 第 不 报。
张、王二人由于“并有 俊才, 声震 京邑”, 太 宗亦 有耳 闻。金 榜
公布后, 唐太宗见榜上无有昌龄、公谨的名字, 感到很奇怪, 问
王师旦是何缘故。王师旦 向太 宗答对 说:“此 辈诚 有文 章, 然
其体性轻薄, 文章浮艳, 必不成令器。臣若擢之, 恐后生相效,
有变陛下风雅。
”( 《唐会 要・贡 举》) 在科 举制 度之 下, 一大 批
庶族地主出身的人, 如贫士出身的李义府经科举而入仕朝廷,
官至宰相。
除科举选官 外, 唐 太 宗 仍沿 袭 汉 代 以 来的 门 荫( 亦 称 恩
荫) 制度, 为贵族族子担任高级官职提供特权。这种因父祖官
位而得官的门荫制度, 其内容是三品以上官员可荫及曾孙, 五
品以上官员荫及孙, 被荫 之孙品 阶降 荫子 一等。 门荫 制度 与
科举制度并举, 调整了 统治 阶级 内部各 个阶 层的 权力 地位 和
矛盾, 而科举制度的 完备化, 则 为庶 族地 主、中下 层知 识分 子
参与政权提供了途径。

四 贤 相 辈 出 , 一 代 英 杰

在唐太宗的用人政策 下, 贞观年 间 涌现 出了 一批 名垂 青
史的贤相。《贞观政 要・ 任贤》列 举房 玄龄、杜 如晦、魏 征、王
珪、李靖、虞世 南、李 责
力、马 周等8 人的事 迹。其实, 辅佐 唐太
唐
太
宗治理天下的, 远不止于上述 8 人, 现对房玄 龄、杜如晦 等20 宗
人的事迹, 简要介绍如下。 李
房玄龄。齐州临淄人。“幼聪敏, 博鉴经史, 工草隶, 善属 世
文”。李世民率 义 军 入 函谷 关,“徇 地 渭北, 玄 龄 杖策 谒 于 军 民
传
门, 温彦博又荐焉”。李世 民与 玄龄一 见如 故, 从 此辅 佐世 民
东征西战, 平定天下, 参 与玄武 门事 变, 为 主谋 之一。 贞观 元
年, 代萧瑀为中书令。唐 太宗 论功 行赏, 玄 龄 与长 孙无 忌、杜
1 97
 如晦、尉迟敬德、侯君集五人为第一, 晋爵邢国公。贞观三年,
摄太子詹事, 兼礼部 尚书。次 年, 代长 孙 无忌 为尚 书左 仆射,
改封魏国公, 监修国史。《旧唐书・房玄龄传》称玄龄“既往总
百司, 虔恭夙夜, 尽心竭节。……明达吏事, 饰以文学, 审定法
令, 意在宽平。……论者称为良相焉。
”后兼任太子少师、太子
太傅。唐太宗亲征辽东, 命玄龄为京城留守, 手诏曰:“公当萧
何之任, 朕无西河之忧 矣。
”贞 观二 十二 年, 玄 龄病 重, 仍上 表
进谏, 太宗感动说:“其人 危惙( c huò, 音 绰) 如 此, 尚能 忧我 国
家。
”玄龄病重期间, 太宗“凿苑墙开门, 累遣中使候问”,“上又
亲临, 握手叙别, 悲不 自 胜。皇 太 子亦 就 之与 之 诀。
”死年 70
岁, 废朝3 日, 册赠太尉、并州都督。
杜如晦。京兆杜陵人, 少聪悟, 好谈文史。李世民兵入长
安, 如晦为秦王幕府 兵曹参 军, 随同 世民 平定 天下, 是 玄武 门
事变的主谋之一。当时, 太子 建成 对齐 王元 吉说:“秦 王府 中
所可惮者, 唯杜如晦与房玄龄耳。
”太宗即位后, 以杜如晦为兵
部尚书。贞观二年, 如晦 以本 官检 校侍 中, 摄 吏部 尚书, 仍 总
监东宫兵马事。贞观三年,“代 长孙无 忌为 尚 书右 仆射, 仍 知
选事, 与房玄龄共掌朝政。至于台阁规模及典章文物, 皆二人
所定, 甚获当代之誉, 谈良相者, 至今称房杜焉。
”贞观四年, 如
晦病重,“上亲 幸其 宅, 抚 之流 涕”, 死 年 46 岁,“太宗 哭 之 甚
恸, 废朝三日, 赠司空”。杜如晦死后, 唐太宗时常怀念他,“怆
然悼之”、
“泫 然 流 涕”、
“言 之 虚
欠郗”的 动 人 事 例, 不 胜 枚 举。
如晦与玄龄为相, 二人配合默契, 史称: 房玄龄“与杜如晦引拔
士类, 如恐不及。至于台阁规模, 皆二人所定。上每与玄龄谋
事, 必曰:‘非如晦不能决。
’及如晦至, 卒用玄龄之策。盖玄龄
善谋, 如晦能断故也。二人深相得, 同心徇国, 故唐世称贤相,
推房、杜焉。
”
魏征。魏征的事迹见本章第七节, 此处暂略。
1 98
 李靖。雍州三原人, 本名 药 师。李 渊攻 克长 安,“执李 靖
将斩之, 靖大呼曰:‘公起义兵, 本为天下除暴乱, 不欲就大事,
而以私怨斩壮士乎!’高祖壮其言, 太宗又固请, 遂舍之。太宗
遂召入幕府。
”在唐初平 定天下 的斗 争中, 李 靖受 命率 大军 平
定萧铣, 兵下岭南, 又任讨伐辅 公礻石的副帅, 抵 御突 厥亦 有战
功。唐太宗即位后, 拜李靖为刑部尚书。贞观二年, 以本官兼
检校中书令。贞观三年, 转兵部尚书。贞观四年二月, 李靖率
大军大败突厥颉利可汗于阴山, 三月, 颉利可汗被俘。太宗拜
李靖为尚书右仆射。“靖性 沉厚, 每与 时宰 参 议, 恂恂 然似 不
能言。
”贞观八年十二月, 李靖 率大 军西 征吐 谷 浑, 大破 其国。
唐太宗将伐辽东, 召 靖入 阁, 赐 坐御 前, 对李 靖说:“公 南平 吴
会, 北清沙漠, 西定慕容, 唯东有高丽未服, 公意如何?”李靖答
对说:“臣往者 凭 藉天 威, 薄 展 微效, 今 残 年 朽骨, 唯 拟 此行。
陛下若不弃, 老臣病期瘳矣。
”唐太宗怜愍李靖年老, 没有答应
他的请求。贞观二十三年, 李靖死于家中, 享年79 岁, 册赠司
徒、并州都督。
长孙无忌。河南洛阳 人, 字辅 机,“贵戚 好 学, 该博 文史,
性通悟, 有筹 略”, 长 孙 皇 后 是 他的 妹 妹。 无忌“少与 太 宗 友
善”,“常从太宗征讨”, 为玄武门事变主谋之一。贞观元年, 转
吏部尚书, 拜尚书右仆射。有人密表称“无忌权宠过盛”, 太宗
唐
将密表交无忌观看。无忌深以盈满为戒, 恳请辞去机密要职,
太
长孙皇后又从中为无忌 陈请, 太 宗解除 了无 忌的 尚书 右仆 射 宗
职务。贞观七年, 册拜无忌为司空, 无忌固辞不受, 太宗不许。 李
太宗追思王业艰难, 佐命之力, 作《威凤赋》以赐无忌。唐太宗 世
下诏“令与 诸功 臣 世袭 刺 史”, 无 忌 与 玄龄 上 表 谏 诤, 分 封 遂 民
传
止。贞观十六 年, 册 拜无 忌 为 司 徒。贞 观 二 十 三年, 太 宗 病
危, 引无忌及中书令褚遂良二人受遗令辅政。太宗对遂良说:
“无忌尽忠于我, 我有天下, 多是此人力。尔辅政后, 勿令谗毁
1 99
 之徒损害无忌。若如此者, 尔则非复人臣。
”唐高宗时, 无忌受
许敬宗诬陷, 流放黔州, 被逼自缢而死。
高士廉。渤海蓨人,“少 有器 局, 颇 涉文 史”, 是长 孙无 忌
的舅父。贞观元年, 擢拜 侍中, 出 任益 州大 都 督府 长史, 兴 修
水利, 政绩斐 然。“士 廉 明辩 善 容 止, 凡 有 献纳, 扌
晋绅 之 士 莫
不属目”。贞观五年, 入为 吏部尚 书; 高 祖驾 崩, 摄 司空, 营 山
陵制度, 事毕, 加特进、上柱 国。贞 观十 二年, 拜尚 书右 仆射。
贞观十九年, 太宗伐 高丽, 士廉 摄太 子 太傅, 仍 典朝 政。贞 观
二十年,“遇 疾, 太 宗 幸 其 第 问 之, 因 叙 说 生 平, 流 涕 虚
欠欷 而
诀。
”贞观 二 十一 年 正月, 高 士廉 死 于京 城 私第, 享 年 72 岁。
太宗命驾临表, 司空 房玄 龄以太 宗正 在服药,“不 宜临 丧”, 上
表切谏, 太宗以“故旧情 深, 姻戚 义重”为由, 不 听劝 谏。太 宗
从数百骑出兴安门, 至延喜门, 长孙无忌驰至马前恳谏,“其言
甚切, 太宗犹不许。无忌乃伏于马前流涕, 帝乃还宫。
”待到士
廉丧柩出自横桥,“太宗登故城西北楼望而恸”。
王珪。太 原祁 人, 字叔 王介,“幼 孤, 性 雅 澹, 少 嗜 欲, 志 量
沈深, 能安于贫贱, 体道 履正, 交不 苟 合。
”王 珪曾 在太 子建 成
府中任中舍人、太子中允。玄武门事变后,“太宗素知其才, 召
拜谏议大夫。
”贞观元年 迁黄门 侍郎, 兼太 子右 庶子。 贞观 二
年, 代高士廉为侍中, 多所进谏。当时, 房玄龄、李靖、温彦博、
戴胄、魏征与王珪同知国政。后尝侍宴, 太宗对王珪说:“卿识
鉴清通, 尤善谈论, 自房 玄龄等, 咸 宜 品藻, 又 可自 量, 孰与 诸
子贤?”
“孜孜奉 国, 知 无 不 为, 臣 不 如 玄 龄。才 兼 文 武, 出 将 入
相, 臣不如李靖。敷奏 详明, 出 纳惟 允, 臣 不如 温彦 博。处 繁
理剧, 众务必举, 臣不如 戴胄。 以谏 诤为 心, 耻 君不 及尧、舜,
臣不如魏征。至如激浊扬 清, 嫉恶 好善, 臣 于 数子, 亦 有一 日
之长。
”王珪答对说。对于王 珪的 答对,“太 宗 深然 其言, 群 公
2 00
亦各以为尽己所怀, 谓之确论。
”王珪的一段评论, 确实道出了
唐太宗一班辅 弼 大臣 各 自 的 长 处。贞 观 七 年, 因“漏 泄 禁 中
语”, 降为同州刺史。次年, 召拜礼部尚书。贞观十一年, 与诸
儒正定《五礼》书成, 兼 魏王师。 贞观 十三 年, 王珪 遇疾 而死,
享年69 岁。“太宗素服举哀于别次, 悼惜久之, 诏魏王泰率百
官亲往临哭, 赠吏部尚书。
”
戴胄。相州安阳人,“性 贞正, 有干 局, 明 习律 令, 尤晓 文
簿。
”原为王世充部下, 唐太宗攻克武牢而得之, 引为秦府士曹
参军。贞观元年, 戴胄升任大理少卿, 依据法律办案, 多有“犯
颜执法”之事, 本章下文还将论及。同年, 戴胄转任尚书右丞,
不久又迁任尚书左丞。在尚书右丞、左丞任上, 戴胄处理救灾
事宜, 政绩突出。当时, 尚书 左仆射 萧 瑀被 免 官, 右仆 射封 德
彝又病卒, 唐太宗对 戴胄 说:“尚 书省 天下 纲维, 百 司所 禀, 若
一事有失, 天下必有 受其弊 者, 今以 令仆 系之 于卿, 当 称朕 所
望也。
”史载:“胄性明敏, 达于 从政, 处 断明 速, 议 者以 为左 右
丞称职, 武德以来, 一人 而已。又 领谏 议大 夫, 令 与魏 征更 日
供奉。
”贞观三年, 戴胄升任民部尚书, 兼检校太子左庶子。尚
书右仆射杜如晦曾专掌 选举, 临 终前向 太宗 请以 选举 事委 任
戴胄, 诏令兼摄吏部尚 书, 其民 部、庶子、谏议 等职 兼任 如故。
史载:“胄虽有干局, 而无学术, 居吏部, 抑文雅而奖法吏, 甚为
唐
时论所讥。四年, 罢吏部 尚书, 以 本官 参与 朝 政, 寻晋 爵为 郡
太
公。
”贞观五年, 唐太宗将 要修 复洛 阳宫, 戴 胄 上表 进谏, 太 宗 宗
甚为嘉许, 因而对侍臣说:“戴胄于我无骨肉之亲, 但以忠直励 李
行, 情深体国, 事有机要, 无不以闻。所进官爵, 以酬厥诚耳。
” 世
贞观七年, 戴胄卒。唐太 宗为 戴胄 举哀, 废 朝 三日, 赠 尚书 右 民
传
仆射, 追封道国公。
温彦博。太原祁人,“幼 聪悟, 有 口 辩, 涉猎 书记”( 《旧 唐
书・温大雅传》) , 是温大雅的弟弟。唐太宗即位后, 拜中书侍
2 01
 郎, 兼太子右庶子。贞观 二年, 迁 御史 大夫, 仍检 校中 书侍 郎
事。史载:“彦博善于宣吐, 每 奉使 入朝, 诏 问 四方 风俗, 承 受
纶言, 有若 成 诵, 声 韵 高朗, 响 溢殿 庭, 进 止 雍容, 观 者 拭目。
四年, 迁中书令。
”贞观十年, 彦博迁任尚书右仆射, 次年病死,
享年64 岁。史载:“彦博自掌知机务, 即杜绝宾客, 国之利害,
知无不言, 太宗以是 嘉之。
”彦博 死。唐 太宗 对侍 臣说:“彦 博
以忧国之故, 劳精竭 神, 我见其 不逮, 已二 年矣。 恨不 纵其 闲
逸, 致夭性灵。
”彦博家中 无正 寝, 死时 殡于 别 室, 太宗 为此 而
感动, 命有司为彦博家造堂, 赠特进。
李责
力。曹州离狐人, 本姓 徐 氏, 名 世 责力, 避 太 宗 讳, 单 名
责
力。原为李密部下, 归附李 渊后, 随 李世民 东征 王世充、窦建
德、刘黑闼、徐圆朗, 又随 李孝恭 讨辅 公礻石, 均立 有卓 著战功。
唐太宗继位后, 拜并 州都督, 与 李靖 合兵 大败 突厥 颉利 可汗。
史称“责力在并州凡十六年, 令 行禁止, 号 为称 职。
”唐 太宗 曾对
侍臣说:“朕 今委 任李 世 责
力于 并州, 遂使 突厥 畏威 遁 走, 塞 垣
安静, 岂不胜远 筑 长城 耶?”贞 观十 五 年, 征 拜 李 责
力为 兵 部 尚
书, 赴京前, 时逢薛延陀派其子 大度 设率兵 南侵, 命 李责力为朔
州行军总管, 大破 敌 兵。当 时, 李 责力患暴 疾, 有人 说“须 灰 可
以疗之”, 太宗“乃 自剪 须, 为 其和 药”, 并 说:“吾为 社稷 计耳,
不烦深谢。
”贞观 十七 年, 立 李 治为 皇 太 子, 以 李 责
力为 太 子 詹
事兼左卫率, 加位特 进, 同中书 门下 三 品。贞 观十 八年, 太 宗
将亲征高丽, 授李 责力辽东 道 行 军大 总 管, 战 功 卓 著。贞 观 二
十年, 李责力率兵大败薛延陀,“碛 北悉定”。 贞观 二十二 年, 复
任太子詹事。唐高宗即位后, 遵 照太 宗遗嘱, 重 用李 责
力, 拜尚
书左仆射, 率大军攻克高丽都城平壤。唐高宗总章二年( 公元
669 年) , 李责力病死, 享年76 岁。史称李责
力“每行军用师, 颇任
筹算, 临敌应变, 动合事机。
”李责
力死,“闻者莫不凄怆。
”
马周。清河茌平人,“少 孤贫好 学, 尤 精《诗》、
《传》, 落 拓
2 02
不为州里所敬。
”因代笔 为中郎 将常 何起 草上 书, 受到 唐太 宗
赏识, 授监察御史, 多所进谏, 被太宗采纳, 拜给事中。贞观十
二年, 转中书舍人。史称 马周“有 机 辩, 能敷 奏, 深 识事 端, 动
无不中。太宗尝曰:‘我于马周, 暂不见则便思之。
’”贞观十五
年, 迁治书侍御史, 兼知 谏大夫。 李治 立为 皇 太子, 拜 中书 侍
郎, 兼太子右庶子。贞观 十八 年, 迁中 书令, 仍兼 任太 子右 庶
子。马周“既职兼两宫, 处 事精 密, 甚获 当时 之 誉。
”唐 太宗 伐
辽东, 皇太子定州监 守, 太宗令 马周 与高 士廉、刘 洎留 辅皇 太
子。太宗东征归还, 马周以本官摄吏部尚书。贞观二十一年,
太宗手书赐马周, 题 词为:“鸾凤 凌 云, 必资 羽翼。 股肱 之寄,
诚在忠良。
”马周 患 糖 尿 病, 经 年 不 愈, 太 宗 命 有 司为 择 地 起
宅, 名医、中使“相望不绝, 每令尚食以膳供之, 太宗躬为调药,
皇太子亲临问疾。
”临终前, 马周将上书陈事的草稿搜集起来,
亲手焚烧, 感慨地说:“管、晏彰君之过, 求身后名, 吾弗为也。
”
贞观二十二年, 马周死, 享年48 岁。太宗为他举哀, 赠幽州都
督。马周生前, 同事岑 文本( 时 任中 书侍郎) 在自 己的 亲者 面
前曾评论马周:“吾见 马君论 事多 矣, 援引 事类, 扬 榷今 古, 举
要删芜, 会文切理, 一字 不可加, 一 字 不可 减, 听之 靡靡, 令 人
亡倦。昔苏、张、终、贾, 正应此耳。然鸢肩火色, 腾上必速, 恐
不能久耳。
”马周的患病早亡, 被岑文本不幸而言中。
唐
刘洎。荆州江陵人。 贞观 七年, 累拜 给事 中。贞 观十 五
太
年, 转治书侍御史。刘洎 曾多 次进 谏, 被太 宗 采纳, 史 称刘 洎 宗
“性疏峻而敢言”。贞观十八年, 迁侍中。太宗征辽东, 令刘洎 李
与高士廉、马周留辅 皇太子 定州 监国, 仍 兼左 庶子, 检 校民 部 世
尚书。唐太宗东征, 行前嘱咐刘洎说:“我今远征, 使卿辅翼太 民
传
子, 社稷安危之机, 所寄尤重, 卿宜深识我意。
”
“愿陛下无忧, 大臣有愆失者, 臣谨即行诛。
”刘洎答。
刘洎的答对, 实为口 出妄言: 皇 帝并 未 赐予 他诛 杀“有 愆
2 03
 失”大臣的权利, 况且当时的局势又何至于如此? 太宗对刘洎
的答对, 心中颇多责 怪, 但还是 出于 关怀 臣下 之情, 语 重心 长
地告诫他说:“君不密则失臣, 臣不密则失身。卿性疏而太健,
恐以此取败, 深宜诫慎, 以 保终 吉。
”后 来的 事 实表 明, 刘洎 并
没有把太宗的告诫放在心上。贞观十九年, 太宗东征归还, 途
中患疾。刘洎与 中 书 令 马周 入 见, 出 后, 褚 遂 良 询问 太 宗 起
居, 刘洎回答:“圣体患痈, 极可忧虑。
”褚遂良诬奏:“洎云:‘国
家之事不足虑, 正当傅少主行伊、霍故事, 大臣有异志者诛之,
自然定矣。
’”太宗病愈后 诏问 其故, 刘 洎以 实 答对, 说 马周 可
以作证。太宗问马周, 马周的答对与刘洎的陈述相同。然而,
褚遂良坚持诬陷作证不止, 于是赐令刘洎自尽。引决前, 刘洎
请求纸笔上奏, 宪司 不与。事 后, 太宗 得知 宪 司不 与纸 笔, 大
怒, 但为时已晚。
虞世南。越州余姚人,“性沈静寡欲, 笃志勤学, 少与兄世
基受学于吴郡顾野王。经十余年, 精思不倦, 或累旬不盥栉。
”
善属文, 对于王羲之的书法,“妙得其体”。曾任窦建德的黄门
侍郎。李世民引为秦府参 军, 授弘 文馆 学士,“与 房玄 龄对 掌
文翰”。太宗即位后, 任著 作郎、兼 弘文 馆学 士, 授 秘书 少监。
贞观七年, 转秘书监。史 载:“太宗 重其 博识, 每机 务之 隙, 引
之谈论, 共观经史。世南虽容貌懦懦, 若不胜衣, 而志性抗烈,
每论及古先帝王为政得失, 必存规讽, 多所补益。太宗尝谓侍
臣曰:‘朕因暇 日与 虞 世 南 商 略古 今, 有一 言 之 失, 未 尝 不 怅
恨, 其恳诚若此, 朕用嘉焉。群臣皆若世南, 天下何忧不理。
’”
世南曾多次向太宗进 谏,“太 宗以是 益亲 礼之, 尝 称世 南有 五
绝: 一曰德行, 二曰忠直, 三曰 博 学, 四曰 文辞, 五曰 书翰。
”贞
观十二年, 虞世南卒, 享 年80 岁。“太 宗举 哀 于别 次, 哭之 甚
恸。
”太宗手敕魏王李泰 曰:“虞 世南 于 我, 犹一 体也。 拾遗 补
阙, 无日暂忘, 实当代名臣, 人伦准的。吾有小失, 必犯颜而谏
2 04
之。今其云亡, 石渠、东观之中, 无复人矣, 痛惜岂可言耶!”因
怀念世南, 太宗或令 褚遂良 焚诗 稿于 世南 灵帐; 或 夜梦 世南,
有若平生, 思念之情, 令人感动。
褚遂良。遂良“博 涉文 史, 尤 工隶 书”。隋 末, 薛举 僭号,
署遂良为通事舍人。归 唐后, 授 秦州 都督 府铠 曹参 军。贞 观
十年, 自秘书郎迁起居郎。唐太宗对魏征说:“虞世南死后, 无
人可与论 书。
”魏 征 回 答 说:“褚 遂 良 下 笔 遒 劲, 甚 得 王 逸 少
体。
”太宗于是召遂良侍书。贞观十五年, 迁谏议大夫, 兼知起
居事。遂良多次向太宗 进谏, 对太 宗“欲亲 征高 丽”一 事苦 谏
不已。贞观十八年, 拜黄门侍郎,“参综朝政”。史载:“遂良前
后谏奏及陈便宜书数 十上, 多见 采纳”, 贞观 二十 一年,“以 本
官检校大理卿, 寻丁 父忧 解。明 年, 起复 旧 职, 俄拜 中书 令。
”
贞观二十三年, 太宗 病危, 召遂 良与 长孙 无忌 入卧 内, 唐太 宗
对无忌、遂良说:“卿 等忠 烈, 简在 朕 心。…… 必须 尽诚 辅佐,
永葆忠社。
”命遂良草诏。 唐高宗 时, 遂 良与 无忌 反对 废王 皇
后、立武昭仪, 被左迁潭州 都督, 又 贬为 爱州 刺 史, 卒于 官职,
享年63 岁。
尉迟敬德。朔州善阳人。原为刘武周部将, 降唐后, 佐助
李世民平定天下, 参 与玄武 门之 变, 屡立 奇功, 贞 观元 年拜 右
武侯大将军, 赐爵吴国公。因居功自傲, 贞观三年出任襄州都
唐
督; 八年, 累迁同州刺史, 在庆善宫侍宴时拳打李道宗, 受到太
太
宗的告诫, 后任鹿阝、夏二 州都 督。唐 太宗将 征高 丽, 敬德 上奏 宗
劝谏, 太宗不予采纳, 从 太宗破 高丽 于驻 跸山。 晚年“笃信 仙 李
方, 服食云母粉, 穿凿池台, 崇 饰罗 绮, 尝 奏清 商乐 以自 奉养, 世
不与外人交通, 凡十六年。
”唐高宗显庆三年( 公元658 年) , 尉 民
传
迟敬德死, 享年74 岁。
侯君集。豳州三水人, 随 从李 世民 平定 天 下, 立有 战功;
于玄武门事变中,“君集之策居多”。太宗即位, 君集迁左卫将
2 05
 军, 不久拜 右 卫 大将 军。 贞 观四 年, 迁 兵部 尚 书, 参 议朝 政。
讨伐吐谷浑时, 李靖任西海道行军大总管, 侯君集与李道宗任
副总管, 凯旋而归。贞观十二年, 拜吏部尚书。史载:“君集出
自行伍, 素无学术, 及被 任遇, 方 始读 书。典 选举, 定考 课, 出
为将领, 入参朝政, 并有时誉。
”后率大军平定高昌, 因“私取宝
物”,“有司请推其罪, 诏下狱”。中书侍郎岑文本上疏, 劝谏太
宗“录其微劳, 忘其大过”, 君集获释。事后, 君集“志殊怏怏”。
贞观十七年, 张亮出 任洛州 都督, 君 集怂 恿张 亮一 道谋 反, 张
亮告密于太宗, 太宗“寝其事, 待 君集 如初。
”后参 与太 子承 乾
谋反一事, 事发后群臣“请诛之以明大法。
”太宗对君集说:“与
公长诀矣, 而今而后, 但见公 遗像耳!”太宗“因虚欠欷下 泣。遂
斩于四达之衢, 籍没其家。
”特赦免其妻及一子, 徙于岭南。
秦叔宝。齐州历城人, 名琼。隋末农民大起义中, 先后为
李密、王世充部 将, 后 归 附李 渊, 又 随 从李 世 民 征 伐, 屡 立 战
功。参与玄武门事变, 太宗即 位后 拜左 武卫 大将 军,“其后 每
多疾病, 卒于贞观十二年, 赠徐州都督。
程知节。济州东 阿 人, 本 名齿尧金,“少 骁 勇, 善 用 马 矛
肖”。
原为李密、王世充部将, 后归附李唐, 授秦王府左三统军, 在破
宋金刚、擒窦建德、降王世充的战斗中, 并领左一马军总管, 每
阵先登, 因功受封宿国公。参与玄武门事变, 太宗即位后拜太
子后卫率, 迁右武卫大将军。贞观年间历任泸州都督、左领军
大将军。贞观十七年, 累 转左 屯卫 大将 军, 检 校北 门屯 兵, 加
镇军大将军。卒于唐高宗麟德二年( 公元665 年) 。
岑文本。南阳棘阳人,“性沈 敏, 有 姿仪, 博考 经史, 多 所
贯综, 美谈论, 善属文。
”( 《旧唐书・岑文本传》) 贞观元年任秘
书郎, 兼直中书省。后 因李 靖推 荐, 擢 拜中 书舍 人。不 久, 太
宗以文本为中书侍郎,“专典机密”。文本多次向太宗进谏, 受
太宗赏识, 不久拜中书令, 归家面有忧色, 母亲感到奇怪, 问是
2 06
何故, 文本回答 说:“非 勋 非旧, 滥 荷 宠 荣, 责 重 位 高, 所 以 忧
惧。
”有人劝岑文本致产 业, 他感叹 地说 自己“无汗 马之 劳, 徒
以文墨致位中书令, 斯亦极 矣。荷 俸禄 之重, 为惧 已多, 何 得
更言产业乎?”唐太宗征辽东, 令文本筹度粮草。“文本受委既
深, 神情顿竭, 言辞举措, 颇异平常。
”唐太宗见此情景, 心中不
无忧虑地对左右说道:“文本 与我 同行, 恐 不与 我同 返。
”文 本
到达幽州, 遇暴疾,“太宗亲自临视, 抚之流涕”。不久, 岑文本
病卒, 享年51 岁。
高季辅。德州蓨人。贞 观初 年, 擢 拜监 察御 史,“多所 弹
纠, 不避权要, 累迁中书舍人。
”因上封事五条进谏, 太宗称善。
贞观十七年, 授太子右庶子, 又上疏切谏时政得失, 太宗“特赐
钟乳一剂”, 并说:“进药石之言, 故以药石相报。
”贞观十八年,
兼吏部侍郎,“凡所铨 叙, 时 称允 当。
”太 宗曾 给季 辅金 背镜 一
面,“以表其清鉴焉”。 贞观 二十二 年, 迁中 书 令, 兼校 吏部 尚
书、监 修 国 史。唐 高 宗 永 徽 二 年( 公 元 651 年) 病 卒, 享 年
58 岁。
除上述20 人外, 贞观年间为贞观之治做出贡献的文臣武
将尚多, 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五 广 开 言 路 , 鼓 励 直 谏
唐
太
唐太宗任用贤才的目的, 是为了辅佐他治理天下, 同时也 宗
为着广泛听取臣下对国 君的 意见, 以确 保治 国路 线和 方针 上 李
的正确, 为此他不厌其烦地一再鼓励臣下们“正词直谏”, 要敢 世
于“犯颜忤旨”。贞观 元年, 唐太 宗对 侍臣说: 朕“冀凭 直言 鲠 民
传
议, 致天下太平。
”这句话, 道出了唐太宗鼓励臣下“正词直谏”
的目的。正是基于上述这 种认 识和目 的, 唐 太宗 的鼓 励直 谏
是自觉的、至诚的, 也是 感人的。 在这 个问 题 上, 中国 封建 时
2 07
 代的任何一位皇帝, 都远不能同他相比。唐太宗即位后, 曾多
次向臣下阐述正言直谏的道理和意义, 鼓励臣下们犯颜直谏。
贞观初年, 唐太宗对 公卿 说:“人欲 自照, 必须 明镜; 主 欲
知过, 必藉忠臣。
”
贞观二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人君必须忠良辅弼, 乃得身
安国宁。隋炀帝岂不以下 无忠臣, 身不 闻过, 恶积 祸盈, 灭 亡
斯及。若人主所行不当, 臣下又无匡谏, 苟在阿顺, 事皆称美,
则君为暗主, 臣为谀臣。君暗臣谀, 危亡不远。朕今志在君臣
上下, 各尽至公, 共相切磋, 以成理道。公等各宜务尽忠谠, 匡
救朕恶, 终不以直言忤意辄相责怒。
”
贞观五年, 唐太宗对房玄龄等人说:“恒欲公等尽情极谏,
公等亦须受人谏语, 岂得以人言不同己意, 便即护短不纳。若
不能受谏, 安能谏人?”
贞观六年, 唐太宗因 御史 大夫 韦挺、中 书 侍郎 杜正 伦、秘
书少监虞世南、著作郎姚思廉等“上封事”进谏“称旨”, 太宗设
宴招待他们, 在宴会 对韦挺 等人 说:“朕 历观 自古 人臣 立忠 之
事, 若值明主便宜尽 诚规 谏。至 如龙 逄、比 干, 不免 孥 戮。为
君不易, 为臣极难。朕 又闻: 龙 可扰 而 驯, 然喉 下有 逆 鳞。卿
等不避犯触, 各进封 事, 常能如 此, 岂 虑社 稷之 倾败。 每思 卿
等此意, 不能暂忘, 故设宴为乐。
”并赐绢奖励。
战国时韩非曾经说过:“谏说 谈论 之士, 不可 不察 爱憎 之
主, 而后说焉。夫龙之为 虫也, 柔 可狎 而骑 也, 然 其喉 下有 逆
鳞径尺, 若人有婴之 者, 则必杀 人。人 主亦 有 逆鳞, 说 者能 无
婴人主之逆鳞, 则几矣。
”( 《韩非子・说难》) 韩非的话, 并非危
言耸听, 封建时代的君主, 大多如此。唐太宗为消除臣下的顾
虑, 因而一再谈到“逆鳞”的事, 并赞赏韦挺等人“不避犯触”的
精神, 意在使臣下们不要从韩非的言论中吸取消极教训, 不敢
犯颜直谏。
2 08
 贞观八年, 唐太宗对 侍臣 说:“朕每 闲居 静 坐, 则自 内省,
恒恐上不称天心, 下为百姓所怨, 但思正人匡谏, 令耳目外通,
下无怨滞。又比见人来 奏事 者, 多 有怖 慴( zhé) , 言语 致失 次
第。寻常奏事, 情犹如此, 况欲谏 诤必 当畏 犯 逆鳞, 所 以每 有
谏者, 纵不合朕心, 亦不 以为忤; 若 即 责, 深 恐人 怀战 惧, 岂
肯更言。
”
贞观十年, 唐太宗对 群臣 说:“朕开 直言 之 路, 以利 国也,
而比来上封事 者多 讦 人 细 事, 自 今 复 有为 是 者, 朕当 以 谗 人
罪之。
”
贞观十一年, 唐太宗手诏答魏征说:“何曾( 晋武帝时任太
傅) 位极台司, 名器崇 重, 当 直词 正谏, 论 道佐 时, 今乃 退有 后
言, 进无廷诤, 以为明智, 不亦谬乎! ……”
贞观十五年, 唐太宗以守天下难易问侍臣, 侍中魏征答对
说:“甚难。
”唐太宗说:“任贤受谏即可, 何谓为难?”魏征答道:
“观自古帝王, 在于忧危之间, 则任贤受谏, 及至安乐, ……”
贞观十五年, 唐太宗问魏征:“比来朝臣都不论事, 何也?”
魏征回答说:“陛 下 虚 心采 纳, 诚 宜 有言 者, ……”唐 太 宗说:
“诚如卿言, 朕每思之, 人臣欲谏, 辄惧死亡之祸, 与夫赴鼎镬、
冒白刃亦何异哉! 故忠贞之臣非不欲竭诚, 竭诚者乃是极难,
所以禹拜昌言, 岂不为此也。朕今开怀抱纳谏诤, 卿等无劳怖
唐
惧, 遂不极言。
”
太
贞观十六年, 唐太宗 对房 玄龄等 人 说:“人君 须得 匡谏 之 宗
臣, 举其愆过。一日万机, 一人听断, 虽复忧劳, 安能尽善?” 李
贞观十七年, 唐太宗 对褚 遂良 说:“朕所 为 事, 若有 不当, 世
或在其渐, 或已将终, 皆宜进谏。比见前史, 或有人臣谏事, 遂 民
传
答云‘业已为之’, 或道‘业 已许之’, 竟 不为停 改, 此则 危亡 之
祸, 可反手而待也。
”
唐太宗有关求谏的言论, 有以下十个要点:
2 09
 1. 守天下、治国家在于任贤 受谏。即所 谓“任贤 能、受谏
诤即可, 何谓为难?”
2. 正词直谏, 裨益政教。见于唐 太宗于贞 观六 年对 侍臣
所言。
3. 求谏的最终 目的, 在于 致 天下 太 平。即 所 谓“冀凭 直
言鲠议, 致天下太平。
”
4. 人主日理万机, 过失难免。即 所谓“一日 万机, 一 人听
断, 虽复忧劳, 安能尽善。
”
5. 人主藉忠臣 进谏 而 知过 失。 即所 谓“人 欲自 照, 必 须
明镜; 主欲知过, 必藉忠臣。
”
6. 求谏亦 有 助 于 人 主 了 解 下 情。 即 所 谓“但 思 正 人 匡
谏, 令耳目外通, 下无怨滞。
”
7. 为开直言之路, 上封事者 不得“讦人 细事”。否则,“朕
当以谗人罪之。
”
8. 鼓励犯颜直 谏是 区 分真 假 纳 谏的 试 金石。 这 可以 从
“欲谏诤必当畏犯逆鳞”中得到说明。
9. 纳谏时不得以任何借口而拒 绝立即改 正。即所 谓“业
已为之”、
“业已许之”,“此则危亡之祸”。
10. 开怀抱纳谏 诤 是明 君 应 有的 雅 量。即 所 谓“每有 谏
者, 纵不合朕心, 亦不以 为忤; 若即 责, 深恐 人怀 战惧, 岂 肯
更言。
”“终不以犯颜忤旨, 妄有诛责”,“朕今开怀抱纳谏诤, 卿
等无劳怖惧, 遂不极言。
”
唐太宗鼓励臣下正词直谏, 对臣下的上书进谏很是重视。
贞观初年, 他对司空 裴寂 说:“比 有上 书奏 事, 条数 甚多, 朕 总
粘之屋壁, 出入观省。所以孜孜不倦者, 欲尽臣下之情。每一
思政理, 或三更方寝。亦望卿辈用心不倦, 以副朕怀也。
”
为鼓励臣下直谏, 唐太宗采取奖赏的办法, 对直谏者多所
赐予, 其事例不胜枚举, 本章下节将一并谈及。
2 10
 六 兼听则明, 从谏如流

贞观二年正 月, 唐太 宗 问 魏 征:“人 主 何 为 而明, 何 为 而

暗?”魏征答对说:“兼听 则明, 偏 听 则暗。…… 是 故人 君兼 听
广纳, 则贵臣 不 得拥 蔽, 而 下 情得 以 上 通 也。
”唐 太宗 闻 言 称
“善”。唐太宗为做到兼听则明, 他接受臣下的进谏, 远远地超
出了以“豁达大度, 从 谏如流”而著 称的汉 高祖 刘邦。 史书 的
大量记载给人这样一种印象, 唐太宗的治理国家与贞观之治,
似乎无不是同他采纳 臣下的 进谏 联系 在一 起的。 这里, 仅 列
举魏征以外的其他10 人的10 次进谏, 以见一斑。
贞观初年, 太宗宴请黄门侍郎王珪, 言谈间有一美人在旁
侍奉, 此人本是庐江 王李瑗 之姬, 瑗 谋反 被处 死后 没入 官府。
太宗手指美人对王珪说:“庐江王不道, 贼杀其夫而纳其室, 暴
虐之甚, 何有不亡者乎?”
“陛下 以 庐 江 取 之 为 是 邪? 为 非 邪?”王 珪 离 开 坐 席 请
问道。
“安有杀人而取其妻, 卿乃问朕是非何也?”太宗感到王珪
的发问别有用意, 便问王珪为什么要问是非。
“臣闻于 管 子 曰, 齐 桓 公 之 郭 国, 问 其 父 老 曰:‘郭 何 故
亡?’父老曰:‘以其善善而 恶恶 也。
’桓 公曰:‘若子 之言, 乃 贤
唐
太
君也, 何至于亡?’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用, 恶恶而 宗
不能去, 所以亡也。
’今 此妇人 尚在 左右, 臣窃 以为 圣心 是之; 李
陛下若以为非, 所谓知恶而不去也。
” 世
太宗闻听王珪谈古说今, 婉转进谏, 心已知错, 十分高兴, 民
传
称赞王珪讲得在理, 立即把美人遣还给她的亲族。
贞观元年, 戴胄迁大理少卿, 吏部尚书长孙无忌被太宗召
见时, 未解佩刀而入东上阁, 尚书右仆射封德彝认为监门校尉
2 11
 没有发觉, 罪当处死; 无忌误将佩刀带入, 罚铜20 斤。太宗听
从封德彝的议论。戴胄反 驳说:“校尉 不觉 与 无忌 带入, 同 为
误耳。臣子之于尊极, 不得称误, 准律云:‘供御汤药、饮食、舟
船, 误 不如 法 者, 皆 死。
’陛 下若 录 其功, 非 宪司 所 决; 若 当 据
法, 罚铜未为得衷。
”
“法者, 非朕一人之法, 乃天下之法也, 何得以无忌国之亲
戚, 便欲阿之?”唐太宗表 态后, 令 重新 议定 二 人之 罪, 封德 彝
仍是坚持当初的议论, 太宗 将要 听从 德彝 的议 定, 戴胄 又说:
“校尉缘无忌以致 罪, 于法 当轻。若 论 其误, 则 为情 一 也。而
生死顿殊, 敢以固请。
”
戴胄依据法律在宰相、皇 帝面 前力 争, 受 到太 宗的 嘉赏,
终于免去监门校尉的死罪。
贞观 元年, 孙 伏伽 转 任大 理 少 卿, 因 唐太 宗 经常 骑 马 射
帖, 伏伽上书进谏:“臣又闻天子之居也, 则禁卫九重; 其动也,
则出警入跸。此非真尊 其居处, 乃为 社稷 生灵 之大 计 耳。故
古人云:‘一人有庆, 兆人赖之。
’臣窃闻陛下犹自走马射帖, 娱
悦近臣, 此乃无禁乘危, 窃为陛下有所不取也。……陛下虽欲
自轻, 其奈社稷天下何! 如臣愚见, 窃谓不可。
”孙伏伽的这道
上书进谏,“太宗览之大悦”。
贞观元年, 张大亮转任交州都督, 不久, 拜太府卿, 出任凉
州都督,“以惠政闻”。有来自京城的使者到达凉州, 见这里出
产名鹰, 便暗 示 大 亮 献 给皇 上。 为 此, 大 亮 向 太 宗进 密 表 请
示说:
“陛下久绝畋猎, 而使者求鹰。若是陛下之意, 深乖昔旨;
如其自擅, 便是使非其人。
”
太宗见大亮直谏, 甚为欣慰, 立即下书给大亮, 以寄深情。
书曰:
“以卿兼资文武, 志怀贞确, 故委藩牧, 当兹重寄。比在州
2 12
镇, 声绩远彰, 念此忠勤, 无 忘寤 寐。使 遣献 鹰, 遂 不曲 顺, 论
今引 古, 远 献直 言。披 露 腹 心, 非 常恳 到, 览用 嘉 叹, 不 能 便
已。有臣若此, 朕复何忧! 宜守此诚, 终始若一。古人称一言
之重, 侔于千金, 卿之此言, 深足贵矣。今赐卿胡瓶一枚, 虽无
千镒之重, 是朕自用之物。
”
同时, 太宗又赐给大亮一部荀悦所撰《汉纪》, 亦下书以寄
深情。从唐太宗给张大亮 的下 书中, 可 见太 宗对 向他 进谏 的
贤臣竟怀有何等深厚的感情。
贞观四年, 唐太宗下 诏发 卒修 洛阳 宫乾 阳 殿, 以备 巡幸。
给事中张玄素上书劝谏, 在上书中引秦始皇、隋炀帝大修宫室
为鉴戒。唐太宗看过上书后, 对张玄素说:“卿谓我不如炀帝,
何如桀、纣?”
“若此殿卒兴, 所谓同 归于 乱。且 陛下 初 平东 都, 太上 皇
敕大殿高门并宜焚毁, 陛下 以瓦 木可 用, 不宜 焚灼, 请 赐与 贫
人。事虽不行, 然天下 翕然, 讴 歌至 德。今 若 遵旧 制, 即是 隋
役复兴。五六年间, 趋舍顿异, 何以昭示子孙, 光敷四海。
”
唐太宗看过 上 书, 感 叹 地 说:“我 不 思 量, 遂 至 于 此。
”同
时, 太宗又对宰相房 玄龄 说:“今 玄素 上表, 实 亦可 依, 后必 事
理须行, 露坐亦复何苦, 所有作役, 宜即停之。然以卑干尊, 古
来不易, 非其 忠直, 安能 若 此。 可赐 纟采二 百 匹。
”侍中 魏 征 闻
唐
知此事, 感叹地说:“张公论事, 遂有回天之力, 可谓仁人之言,
太
其利博哉!” 宗
早在太宗即位之始, 太宗以官吏多有接受贿赂为患, 秘密 李
派左右试探着行贿, 果然有一司门令史接受一匹绢的贿赂, 太 世
宗想要处死这个司门 令史。民 部尚 书裴 矩谏 曰:“为吏 受贿, 民
传
罪诚当死, 但陛下使人遗之而受, 乃陷人于法也, 恐非所谓‘道
之以德, 齐之以礼。
’”太宗 闻谏高 兴地 召集 五 品以 上官 员, 对
他们说:“裴 矩 能 当 官 力 争, 不 为 面 从, 偿 每 事 皆 然, 何 忧
2 13
 不治!”
贞观 初年, 唐 太宗 在 谈到 他 的 臣下 时, 往 往 说某 某 山 东
人, 某某关中人, 言下之 意, 关 陇集 团出 身的 人与 山东 籍人 毕
竟有不同。当时, 殿中侍御史张行成正在侍宴, 认为皇上这种
说法不利于笼络山东籍 官员 共同建 设国 家, 便当 场跪 下进 奏
说:“臣闻天子以四海 为家, 不当 以东 西为 限; 若如 是, 则示 人
以隘 。
”唐太宗闻听 后 立即 意识 到自 己出 言 不慎, 觉 得张 行
成讲得很对, 赐给行成名马一匹, 钱十万, 衣一袭。“自是每有
大政, 常预议焉。累迁给事中。
”
唐太宗曾临轩对侍臣说:“朕所以不能恣情欲, 取乐当年,
而励节苦心, 卑宫菲 食者, 正为 苍生 耳。我 为 人主, 兼 行将 相
之行, 岂不 是 夺公 等 名? 昔高 祖 得 萧、曹、韩、彭, 天 下宁 宴;
舜、禹、汤、武, 有稷、契、伊、吕, 四海翚安。此事朕并兼之。
”
唐太宗即位后勤于政务, 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兼行将相之
事”, 与汉高祖委军政 于萧曹 韩彭 有所 不同。 然而, 太 宗以 此
为得意, 不可能没有负面作用, 张行成“退而上书谏曰”:
“有隋失道, 天下沸腾, 陛 下拨 乱反 正, 拯 生人 于涂 炭, 何
周、汉君臣所能拟? 陛下 圣德 含光, 规 模弘 远, 虽 文武 之烈 实
兼将相, 何用临朝对众与其较量, 以万乘至尊, 共臣下争功哉?
臣闻‘天何 言哉, 四时 行 焉’; 又 闻‘汝 惟不 矜, 天 下莫 与 汝 争
艹
能’。臣备员枢近, 非敢知献替之事, 辄陈狂直, 伏待 俎 醢。
”
唐太宗“深纳之”, 行成转任刑部侍郎、太子少詹事。贞观
二十三年, 迁侍中, 兼刑部尚书。
贞观十七年, 散骑常 侍刘 洎见唐 太 宗每 每与 公卿 辩论 古
人治国之道,“善持论”,“必诘难往复”, 认为如此不妥, 便上书
进谏说:“帝王之与凡庶, 圣哲之与庸愚, 上下相悬, 拟伦斯绝。
是知以至愚而对至圣, 以极卑而对至尊, 徒思自强, 不可得也。
陛下降恩旨, 假慈颜, 凝旒以听其言, 虚襟以纳其说, 犹恐臣下
2 14
未敢对剔。况动神机, 纵天辩, 饰辞以折其理, 援古以排其议,
欲令凡庶何阶答应? ……窃以今日升平, 皆陛下力行所至, 欲
其长久, 匪由辩博。…… 至如 秦政 强辩, 失 人 心于 自矜; 魏 文
宏才, 亏众望于虚说, 此 才辩之 累, 较 然可 知矣。 伏愿 略兹 雄
辩, 浩然养气, 简彼缃图, 谈 焉自怡, 固 万 寿于 南岳, 齐 百姓 于
东乡, 则天下幸甚, 皇恩斯毕。
”
刘洎谏太宗, 主张少 与臣下“雄辩”, 句 句 在理, 唐 太宗 表
示虚心接受, 降手诏回答说:
“非虑无 以 临下, 非 言 无 以述 虑。 比 有 谈 论, 遂 致烦 多。
轻物骄人, 恐由兹道。 形神 心气, 非 此 为劳。 今闻 谠言, 虚 怀
以改。
”
贞观年间, 中书侍郎、加散骑常侍、行太子左庶子于志宁,
对太宗多所进谏。当时议论立皇祖庙, 多数主张立七庙, 以凉
武昭王为始祖, 房玄 龄等 人皆以 为然。 独有 于志 宁建 议以 为
武昭远祖, 非王业所因, 不可为始祖。太宗又以功臣为代袭刺
史,“志宁以今古事殊, 恐非久安之道, 上疏争之。
”于志宁的这
些建议, 都被唐太宗所采纳。
贞观十七年, 唐太宗 问褚 遂良:“舜 造漆 器, 禹 雕其 俎, 当
时谏舜、禹者十余人。 食器 之间, 苦 谏何 也?”褚遂 良回 答说:
“雕琢害农事, 纂组伤女工。首创奢淫, 危亡之渐。漆器不已,
唐
必金为之; 金器不已, 必 玉为之。 所以 诤臣 必 谏其 渐, 及其 满 太
盈, 无所复谏。
”太 宗 认 为遂 良 讲 得 很 对, 因 而 说 道:“夫 为 人 宗
君, 不忧万姓而事奢淫, 危亡之机可反掌而待也。
” 李
世
七 魏 征 直 谏 , 太 宗 一 镜 民
传
贞观年间, 唐太宗任 贤纳 谏, 臣下 们正 词 其言, 其 事例 不
胜枚举。其中, 最敢于犯 颜直 谏, 对唐 太宗 制 定政 策、治理 国
2 15
 家影响最大的, 莫过于魏征。魏征字玄城, 钜鹿曲城人,“少孤
贫, 落拓有大志, 不事生业, 出家为道士, 好读书, 多所通涉, 见
天下渐乱, 尤属意纵横之说。
”隋末参加李密所领导的瓦岗军,
又曾任窦建德的起居 舍人。建 德败 亡, 入 唐任 太子 洗 马。玄
武门事变后, 历任谏 议大 夫、尚 书左 丞、秘 书监、侍 中等 职, 先
后向太宗进谏、陈事数百条, 劝太宗以隋亡为鉴, 偃武修文, 居
安思危, 兼听广纳, 明德 省刑, 轻徭 薄 赋, 躬行 节俭, 使 百姓 得
以安宁。他的进谏, 对唐太宗治国的方针政策影响甚大, 被太
宗称为是自己的一面 镜子。这 里, 仅列 举魏 征向 太宗 所谏 十
余事, 以见一斑。
太宗即位, 励 精求 治, 多 次将 魏 征 引 入 卧 内, 访 问得 失。
“征雅有经国之才, 性 又抗直, 无 所屈 挠, 太宗 与之 言, 未尝 不
欣然纳受。征亦喜逢知己之主, 思竭其用, 知无不言。太宗尝
劳之曰:‘卿 所 陈 谏, 前 后 二 百 余 事, 非 卿 至 诚 奉 国, 何 能 若
是?’其年, 迁尚书左丞。
”
贞观二年, 魏征迁 秘书 监, 参与 朝 政。太 宗幸 九成 宫, 因
有宫人还京, 憩于氵韦川县 官舍。不 久, 右仆 射李 靖、侍中王 珪
相继到来, 氵韦川县官员移宫 人于 别所, 而 令李靖 等居 于官舍。
太宗闻知此事后大怒 说:“威 福之 柄, 岂由 靖等? 何为 礼靖 而
轻我宫人!”下令立案审查氵韦川官 员及李 靖等 人。为此, 魏征
进谏说:
“靖等, 陛下心膂大 臣; 宫人, 皇后 扫除 之隶。 论其 委付,
事理不同。又, 靖等出外, 官吏访朝廷法式, 归来, 陛下问人间
疾苦, 靖等自当与官 吏相 见, 官吏 亦不 可不 谒也。 至于 宫人,
供食之外, 不合参承。若 以此 罪责 县吏, 恐 不 宜德 音, 徒骇 天
下耳目。
”唐太宗认为魏 征讲得 很对,“乃 释官 吏之 罪, 李靖 等
亦寝而不问。
”
贞观二年, 隋通事舍 人郑 仁基 女年 十六 七, 容 色绝 姝, 长
2 16
孙皇 后 访 求 得 之, 请 备 嫔 御, 太 宗 聘 为 充 华( 充 华 为 九 嫔 之
一) , 诏书已出, 策使未发。魏征得知此女已许嫁陆氏, 急忙向
太宗进谏说:“陛下为 民父母, 抚 爱百 姓, 当忧 其所 忧, 乐其 所
乐。……今郑氏之女已许人, 陛下 取之 不疑, 无所 顾问, 播 之
四海, 岂为民父母之 道乎? 臣 传闻 或未 的, 然 恐亏 圣德, 情 不
敢隐, 君举必 书, 所 愿 特 留 神 虑。
”太宗 闻 知 郑 氏 女已 许 配 陆
氏, 大惊, 立即 以手 诏 回 答魏 征,“深 自克 责”, 于 是令 策 使 停
止, 使令郑氏女归还 旧夫。然 而, 左仆 射房 玄 龄、中书 令温 彦
博、礼部尚书王珪、御史大夫韦挺等人却说:“女适陆氏无显然
之状, 大礼既行, 不可中 止。……”太宗 犹豫 不 决, 以问 魏征,
魏征坚持原议, 太 宗 出 敕 书说:“今 闻 郑氏 之 女, 先已 受 人 礼
聘, 前出文书之日, 事不详 审, 此乃 朕之 不是, 亦为 有司 之过,
授充华者宜停。
”唐太宗 终于接 受魏 征的 进谏, 时 人莫 不为 之
赞叹。
贞观 五年, 权 万纪 与 侍御 史 李 仁发, 俱以 告 讦有 宠 于 皇
上, 诸大臣因 此 而 数 被 谴怒。 为 此, 魏 征 进 谏 说:“万 纪 等 小
人, 不识大体, 以讦为直, 以谗为忠。陛下非不知其无堪, 盖取
其无所避忌, 欲 以 警 策 群臣 耳。 而 万 纪等 挟 恩 依 势, 逞 其 奸
谋, 凡所弹射, 皆非有罪。 陛下纵 未能 举善 以 厉俗, 奈 何昵 奸
以自损乎!”唐太宗闻谏默然无语, 赐给魏征绢五百匹。
唐
贞观六年, 文武官员再次请太宗去泰山封禅, 太宗不以为
太
然。然而, 群臣还是请求 不止, 太 宗也 想要 听 从, 唯独 魏征 以 宗
为不可。唐太宗问:“公不 欲朕 封禅 者, 以功 未 高邪?”答:“高 李
矣!”问:“德 未厚 邪?”答:“厚 矣。
”问:“中 国 未 安 邪?”答:“安 世
矣!”问:“四夷未服邪?”答:“服矣!”问:“年谷未丰邪?”答:“丰 民
传
矣!”问:“符瑞未至邪?”答:“至矣!”问:“然则何为不可封禅?”
魏征答对说:
“陛下虽有此六者, 然承隋末大乱之后, 户口未复, 仓廪尚
2 17
 虚, 而车驾东巡, 千乘万骑, 其供顿劳费, 未易任也。且陛下封
禅, 则万国咸集, 远夷君长, 皆当扈从; 今自伊、洛以东至于海、
岱, 烟火尚希, 灌莽极目, 此乃 引戎 狄入 腹中, 示之 以虚 弱也。
况赏赉不赀, 未厌远人之望; 给复连年, 不偿百姓之劳; 崇虚名
而受实害, 陛下将焉用之!”太宗闻言称善, 议封禅一事因此而
中止。
唐太宗多次提倡臣下“上封事”, 为上书者所言事实保密。
一次, 太宗“嫌上封者众, 不近事实, 欲加黜责。
”魏征为此进谏
说:“古者立诽谤之木, 欲闻 己过, 今 之 封事, 谤 木之 流 也。陛
下思闻得失, 祗可恣 其陈道。 若所 言衷, 则 有 益于 陛下; 若 不
衷, 无损于国家。
”唐太宗闻谏后说:“此言是也。
”
贞观十年, 侍中魏征屡次以“目疾”为由请求担任散官, 辞
去原有职务, 唐太宗 不得已 以魏 征为 特进, 仍 知门 下事, 朝 章
国典, 参议得失, 徒流以 上罪, 详事 闻 奏; 其禄 赐、吏卒 并同 职
事。逊位后, 魏征又接连四次上《论时政疏》, 陈述治国的方针
大计的得失, 上 疏 原 文见 于《旧 唐书 ・ 魏 征 传》的 记 载, 此 处
从略。
魏征虽然因目疾辞去 侍中职 务, 依 然经 常向 太宗 直言 进
谏。贞观十年, 有人说三品以上官员对魏王李泰多有轻视, 而
魏王又有宠于皇上, 太宗为 此发 怒, 召集 三品 以上 官员, 声 色
俱厉地谴责道:“隋文帝时, 一品以下皆为诸王所颠踬, 彼岂非
天子儿邪! 朕但不听诸子纵横耳, 闻三品以上皆轻之, 我若纵
之, 岂不能折辱公辈乎!”宰相房玄龄等一斑文武大臣, 闻听皇
上谴责,“皆惶惧流汗拜谢”, 唯独有魏征严肃地进谏说:
“臣窃计当今群臣, 必无 敢轻 魏王 者。在 礼: 臣、子 一也。
《春秋》, 王人虽微, 序 于诸侯 之上。三 品以 上 皆公 卿, 陛下 所
尊礼。若纪纲大坏, 固所 不论; 圣 明在 上, 魏 王必 无顿 辱群 臣
之理。隋文帝骄其诸子, 使多行无礼, 卒皆夷灭, 又足法乎!”
2 18
 唐太宗闻谏后喜悦地 说:“理到 之 语, 不得 不服。 朕以 私
爱忘公义, 向者之忿, 自谓不疑, 及闻征言, 方知理屈。人主发
言何得容易乎!”
贞观十一年, 唐太宗 修建 洛阳 飞山 宫, 特 进魏 征上 疏说:
“炀帝恃其富强, 不虞 后患, 穷奢 极欲, 使 百姓 困穷, 以 至身 死
人手, 社稷为墟。陛下拨 乱反 正, 宜思 隋之 所 以失, 我 之所 以
得, 撤其峻宇, 安于卑宫; 若 因基而 增 广, 袭旧 而加 饰, 此则 以
乱易乱, 殃咎必至, 难得易失, 可不念哉!”
贞观十一年, 唐太宗临幸隋炀帝所建造的显仁宫, 当地官
员因宫内储备有缺而被谴责。魏征闻知后进谏说:“陛下以储
亻
待( zhì
) 谴官吏, 臣恐承风相扇, 异日民不 聊生, 殆非行幸 之本
意也。昔炀帝讽郡县献食, 视 其丰 俭以 为赏 罚, 故 海内 叛之。
此陛下所亲见, 奈何欲效之乎!”唐太宗闻谏后惊觉, 说道:“非
公不闻此言。
”同时又对 长孙无 忌等 人说:“朕 昔过 此, 买饭 而
食, 僦舍而宿, 今供顿如此, 岂得嫌不足乎!”
贞观十一年四月, 魏征向唐太宗上《十思疏》,《疏》文曰:
“人主善始者多, 克 终者 寡, 岂 取之 易而 守之 难 乎? ……
人主诚能见可 欲则 思 知 足, 将 兴 缮 则 思知 止, 处 高危 则 思 谦
降, 临满盈则思挹损, 遇逸乐则思撙节, 在宴安则思后患, 防壅
蔽则思延纳, 疾谗邪 则思正 己, 行爵 赏则 思因 喜而 僭, 施刑 罚
唐
则思因怒而滥, 兼是十思, 而选贤任能, 固可以无为而治, 何必
太
劳神苦体以代百司之任哉!” 宗
贞观十二年, 礼部尚书 王珪 上奏:“三品 以上 遇亲 王于 路 李
皆降乘, 非礼。
”太宗说:“卿辈苟自尊贵, 轻我诸子。
”特进魏征 世
说:“诸王位次三公, 今三品皆九卿、八座, 为王降乘, 诚非所宜 民
传
当。
”太宗说:“人生寿夭难期, 万一太子不幸, 安知诸王他日不
为公辈之主, 何 得轻 之!”魏 征 答 对 说:“自 周 以 来, 皆 子 孙 相
继, 不立兄弟, 所以绝庶孽之窥窬, 塞祸乱之原本, 此为国者所
2 19
 深戒也。
”
贞观十四年, 司门员外郎韦元方给禁中给使过所稽缓, 给
使( 宦官) 上奏此事, 太宗 怒, 令韦 元方 出任 华阴 县令。 为此,
魏征进谏说:“帝王震 怒, 不可妄 发。前 为给 使, 遂 夜出 敕书,
事如军机, 谁不惊骇! 况宦者之徒, 古来难养, 轻为言语, 易生
患害, 独行远使, 深非事宜, 渐不可长, 所宜深慎。
”唐太宗采纳
了这一建议。
贞观十四年, 魏征就唐太宗用人所存在着的倾向性问题,
进行劝谏。他说:“在朝群 臣, 当枢 机之 寄者, 任之 虽重, 信 之
未笃, 是以人或自疑, 心怀苟且。陛下宽于大事, 急于小罪, 临
时责怒, 未免爱憎。夫委 大臣 以大 体, 责小 臣 以小 事, 为治 之
道也。今委之以职, 则重 大臣 而轻 小臣; 至 于 有事, 则 信小 臣
而疑大臣。信其所轻, 疑其 所重, 将 以 求治, 其 可得 乎! 若 任
以大官, 求其细过, 刀笔之吏, 顺旨成风, 舞文弄法, 曲成其罪。
自陈也, 则以为 心 不 伏 辜; 不 言 也, 则 以为 所 犯 皆 实; 进 退 维
谷, 莫能自明, 则苟求免祸, 矫 伪成 俗矣!”魏 征的 这一 中肯 进
谏, 被唐太宗所采纳。
以犯颜直谏而著称的魏征, 有时也颇为讲求进谏的艺术。
长孙皇后病逝后, 太 宗思念 不已, 于 苑中 筑起 高台 层观, 遥 望
长孙皇后的陵墓昭陵。贞观十年, 太宗引导魏征同登层观, 使
令魏征遥望昭陵, 魏 征四 顾观望, 故 意说 道:“臣老 眼昏 花, 没
有望见什么。
”太宗没有 明白魏 征这 句话 的用 意, 用手 指示 方
向, 令魏征观看, 魏征说:“臣以 为陛 下望献 陵( 唐 高祖 李渊 陵
墓) , 若昭陵, 则臣固 见之矣。
”太宗 立即 意识 到魏 征是 以这 种
方式责怪他不遥望父亲 陵墓 而整日 思想 已故 皇后, 为 此而 拆
毁层观, 怆然泣下。贞观六年, 太宗在丹霄殿宴请宰相大臣们
时所说的“人 言魏 征举 止疏 慢, 我 视之 更觉 妩( wǔ) 媚”, 即 是
说魏征不仅敢于犯颜直谏, 而且又善于直谏, 讲求方式方法和
2 20
客观效果。
在魏征面前, 太宗 很注意 约 束自 己的 言行。 每当 魏征 犯
颜苦谏时, 有时遇上皇帝甚怒, 魏征仍然神色不移, 正词直谏,
太宗也不得不收敛怒容。 史载魏 征“尝 谒告 上冢, 还, 言于 上
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 外 皆严 装已 毕, 而竟 不 行, 何也?’上
笑曰:‘初实有此心, 畏卿 , 故中辍耳。
’上尝得佳鹞, 自臂之,
望见征来, 匿怀中; 徵奏事 固久 不已, 鹞 竟死 怀 中。
”这 两例 生
动故事表明, 人主的虚心纳谏与人臣的犯颜苦诤, 可谓是相得
益彰, 非唐太宗与魏 征, 封建时 代其 他的 皇帝 与大 臣之 间, 还
有如此动人的故事么?
唐太宗对魏征的犯颜 直谏, 曾给 予很 高的 评价。 他对 侍
臣们说:“贞观以前, 从我平定天下, 周旋艰险, 玄龄之功, 无所
与让。贞观以后, 尽心于 我, 献 纳忠 谠, 安国 利 民, 犯颜 正谏,
匡朕之违者, 唯魏征而已。古之名臣何以加也。
”语毕, 太宗亲
解佩刀赐给房、魏二人。
《旧唐书・ 魏 征 传》“史 臣 曰”中 有如 下 一 段 话:“臣 尝 闻
《魏公故事》, 与文皇 讨论 政术, 往 复应 对, 凡数 十万 言。其 匡
过弼违, 能近取譬, 博约连类, 皆前代诤臣之不至者。
”《贞观政
要・直谏》载太宗 对魏 征之 语,“尔 谏正我 数百 条”。可 见, 魏
征为国事向太宗进谏, 可谓呕尽了他后半生的全部心血。
唐
贞观十七年( 公元 643 年) , 魏 征 病卒。送 葬 时, 太宗“登 太
苑西楼, 望哭尽哀。上 自制 碑文, 并 为 书石。 上思 征不 已, 谓 宗
侍臣曰:‘人以铜为镜, 可以正衣冠; 以古为镜, 可以见兴替; 以 李
人为镜, 可以知得失。魏征没, 朕亡一镜矣!’”( 《资治通鉴》卷 世
民
一九六)
传
唐太宗的“魏征没, 朕亡一镜”的怀念之辞, 亦是太宗对魏
征一生功绩的中肯评价。

2 21
 八 健 全 封 驳 , 尊 重 谏 官

唐太宗为使广泛听取 臣下进 谏有 制度 上 的保 证, 健全 了
封驳制度。在中书省和门 下省 之间的 关系 上, 中 书省 制敕 诏
命草成后, 由中书侍 郎、中书令 审查, 然 后交 门下 省( 给 事中、
黄门侍郎) 封驳, 议论 其得失, 然 后由 宰相 做出 决断。 决断 交
皇帝裁决, 裁决后交付尚书省执行。然而这一制度上的规定,
往往不被有关部门及 其官员 认真 地付 诸执 行。贞 观三 年, 唐
太宗对一些大臣“阿旨顺情, 唯唯苟过, 遂无一言谏诤”的状况
甚为不满, 再次强调:“中书、门下, 机要之司。擢才而居, 委任
实重。诏敕如有不稳便, 皆须执论。比来惟觉阿旨顺情, 唯唯
苟过, 遂无一言谏诤 者, 岂是 道理? 若 惟 署诏 敕行 文书 而已,
人谁不堪, 何烦简择, 以 相委付。 自今 诏敕 疑 有不 稳便, 必 须
执言, 无得妄有畏惧, 知而寝默。
”
在健全封驳制度的同时, 唐太宗又重视发挥谏官的作用,
注意谏官的选择。玄武门 事变 后, 李世 民当 即起 用原 东宫 府
中的王珪、韦挺、魏征为谏议大夫。规定“中书、门下三品以上
入阁议事, 皆命谏官随之, 有失辄谏。
”唐初的谏官包括左右散
骑常侍4 人( 掌规 讽过失, 侍 从顾 问) , 左 右谏 议大夫 8 人( 掌
谏谕得失, 侍 从赞 相) , 左右 补 阙 12 人( 掌 供 奉 讽 谏, 大 事 廷
议, 小事上封事) , 左右拾 遗12 人( 掌 同补 阙) 。例 如王 珪、魏
征, 均由谏议大夫最后被提拔担任侍中职务, 掌管对中书省起
草的诏令进行议论封 驳。贞观 后期崭 露头 角 的褚 遂良, 亦 是
最初任谏议大夫, 经黄门侍郎而最终被任命为中书令, 负责掌
管诏令的起草, 是继魏征、王珪之后又一位以直谏著名而又握
有重要权力的大臣。
在鼓励臣下直谏的政 策下, 有人 在 进谏 时难 免有 夸大 其
2 22
词的地方。贞观八年, 中牟县 县丞 皇甫 德参 在上 书中 说:“修
洛阳宫, 劳人; 收地租, 厚 敛; 俗 好高 髻, 盖宫 中 所化。
”太宗 阅
后大怒, 对房玄龄等 人说:“德参 欲国 家不 役一 人, 不收 斗租,
宫人皆无发, 乃 可其 意 邪!”想 要 对皇 甫 德 参 以“谤 讪”论罪。
魏征闻知后, 进谏说:“贾谊 当汉 文帝 时上书, 云‘可谓 痛哭 者
一, 可为流涕者二’, 自古上 书不 激切, 不 能动 人主 之心, 所 谓
狂夫之 言, 圣 人 择焉, 惟 陛下 裁 察。
”太宗 闻 谏后, 也 意 识到:
“朕罪斯人, 则谁敢复言!”同时, 赐绢20 匹。至于乘广开言路
之机诬陷他人者, 如本书前引陈师合诬陷杜如晦, 结果被流放
到岭外; 有人诬告魏征谋反, 结果诬告者被依照诬告反坐法律
处以死刑。可见, 唐 太 宗 鼓 励直 谏 的 同 时 注意 划 清 言 词“激
切”与有意“讪谤”的界 限; 对 于诬 陷他 人以及 以直 谏为名“讦
人细事”, 则 依 法 论 罪。 这 一 切, 都 是 为 了 广 开 言 路, 以 利
于国。

九 太 宗 纳 谏 有 难

唐太宗鼓励臣下犯颜直谏, 然而当臣下犯颜直谏时, 太宗
有时却认为臣下们的直 谏有 损于他 的尊 严, 使他 在群 臣面 前
下不来台。如前 所 说, 太宗 一 次 要 杀 魏征, 长 孙 皇后 明 以 大
义, 方休一事。唐太宗不可能因魏征直谏而杀他, 但前述故事
唐
太
表明, 太宗在接受臣下犯颜直谏时, 有时却很勉强。正如贞观 宗
十二年魏征对唐太宗 所言:“贞观 之初, 恐 人不 言, 导之 使谏; 李
三年 已 后, 见 人 谏, 悦 而 从 之; 一 二 年 来, 不 悦 人 谏, 虽 黾 世
( mǐ
n) 勉听受, 而 意 终不 平, 谅 有 难 也。
”魏 征 的 一 段 话, 对 太 民
传
宗在纳谏问题上前后的变化, 指出他在贞观十年前后纳谏“有
难”, 勉强听受。唐太宗 表示不 解, 令 魏征 举出 实例。 在魏 征
举例说明后, 太宗不得不承认:“及见公论说, 过失堪惊”, 并向
2 23
 魏征表示“公但存此心, 朕终不违公语。
”
唐太宗毕竟是封建专 制时代 的帝 王, 而 犯颜 直谏 又不 可
能不损害他的皇帝尊 严, 因此, 唐太 宗的 纳谏“有 难”, 早自 贞
观初年以来, 即屡有发生。
武德九年十二月, 太 宗即 位不 久, 派人 征 兵, 尚书 右仆 射
封德彝上奏:“中男虽未十八, 其躯干壮大者, 亦可并点。
”太宗
听从这一建议, 敕令 已经 起草完 毕。谏 议大 夫魏 征以 为不 可
如此, 不肯在敕令上署名, 再三坚持, 太宗为此而恼怒, 召见并
谴责魏征, 说道:“中 男壮大 者, 乃奸 民诈 妄以 避征 役, 取之 何
害, 而卿固执至此!”魏 征以“失 信”于 民向太 宗陈 述“不可”的
理由, 太宗才承认自己的过失, 称赞魏征“论国家大体, 诚尽其
精要。
”
贞观元年, 朝廷盛开 选举, 有人“诈 伪资 荫”, 太宗 令诈 伪
者自首, 不自首者“罪至于死”。不久, 果然发现有人在参加科
举时“诈伪”, 大理少 卿戴 胄依 据法律 判为 流放, 并 上奏 太宗。
太宗认为已敕令不自首者处死, 因而断为流刑是“示天下以不
信”, 并说:“卿自守法, 而令我失信邪?”戴胄答对说:“法者, 国
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 言者, 当时喜怒之所发耳。陛下发一朝
之忿而许杀之, 既 知 不 可而 置 之 于 法, 此 乃 忍 小 忿而 存 大 信
也。
”这里, 唐太宗所说 的“令我 失信”, 不 过是 他拒 不纳 谏、顾
全面子的借口, 尽管他 最终 还是 采纳了 戴胄 的进 谏并 对戴 胄
予以赞赏。
贞观二年, 太宗使令太常少卿祖孝孙教宫人音乐, 孝孙不
合太宗旨意, 受到谴责。 温彦博、王 珪 进谏 说:“孝 孙雅 士, 今
乃使之教宫人, 又从 而 谴 之, 臣窃 以 为 不 可。
”太 宗闻 谏 大 怒
说:“朕置卿等于腹心, 当竭 忠直 以事 我, 乃附 下罔 上, 为孝 孙
游说邪!”温彦博拜谢认罪, 而王珪不肯拜谢, 坚持进谏说:“陛
下责臣以忠直, 今臣所言岂私曲邪! 此乃陛下负臣, 非臣负陛
2 24
下!”太宗见王珪坚持犯颜直谏, 默然无语, 罢朝回宫。直到第
二天, 太宗才省悟过 来, 对房玄 龄说:“自 古帝 王纳 谏诚 难, 朕
昨责温彦博、王珪, 至今悔之。
”
贞观十一年, 唐太宗对侍臣说:“长史权万纪事吾儿, 不能
匡正, 罪当死。
”侍御史柳范进谏说:“房玄龄事陛下, 犹不能止
畋猎, 岂能独罪万纪!”柳 范为 权万 纪辩 护, 寥 寥数 语, 把宰 相
和太宗一并牵连进去, 唐 太宗被 驳斥 得无 言答 对。小 小的 侍
御史竟敢如此顶撞皇 帝, 使 其下 不来 台, 使得 太宗 不由 大怒,
“拂衣而入”。过了半天, 太宗已觉得不该发怒, 便出来对柳范
说:“何面折我!”柳范答对说:“陛下仁明, 臣不敢不尽愚直。
”
唐太宗鼓励臣下犯颜 直谏, 基于 他 对纳 谏与 治国 的自 觉
认识。然而, 封建帝王的尊严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所以他的
时而闻谏大怒, 纳谏有难, 有时需要魏征等敢于直谏的大臣提
醒他遵守自己所宣示 的原则。 所谓太 宗纳 谏 有难, 说 明封 建
帝王在纳谏问题上能做到这种地步, 已是难能可贵的了。

十 贞 观 人 才 之 盛

唐太宗的任贤纳谏, 使得 贞观年 间 涌现 出了 一大 批具 有
治国才能的杰出人才。唐太宗正是依靠这批人才, 尽心竭力,
从而导致了“贞观 之治”的 出现。贞 观十 七年, 唐 太宗 命图 画
唐
太
24 位功臣相貌于凌烟阁, 这24 位功臣 依次是 赵公长 孙无忌、 宗
赵郡元王孝恭、策成公杜如晦、郑文贞公魏征、梁公房玄龄、申 李
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瑀、褒忠壮公段志 世
宏、夔公刘弘基、蒋忠公屈 突通、郧 节公 殷开 山、谯 襄公 柴绍、 民
传
邳襄公长孙顺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郯襄公张公谨、卢公
程知节、永兴文 懿 公虞 世 南、俞阝襄公 刘 政 会、莒 公 唐 俭、英 公
李世 责力、胡 壮 公 秦 叔 宝 等。 上 述 24 位 功 臣 中, 凡 书 爵 书 谥
2 25
 者, 其人在画像时 已死。胡 三省《通 鉴注》引 程大 昌曰:“阁 中
凡设三隔, 内一层画 功高宰 辅, 外一 层写 功高 侯王, 又 外一 层
次第功臣。此三隔虽分内外, 其所画功臣相貌皆面北。
”
凌烟阁24 功臣, 皆为 开国 元勋。 除此 之 外, 贞观 年间 为
唐 太宗 治 理 国 家 做 出 贡 献 的 功 臣 尚 有 许 多, 这 里 不 再 一 一
列举。
唐太宗对他臣下的长短了如指掌, 贞观十八年八月, 唐太
宗对司徒长孙无忌等人说:
“长孙无忌善避嫌疑, 应 物敏 速, 决 断事 理, 古 人不 过; 而
总兵攻战, 非其所长。高 士廉 涉猎 古今, 心 术 明达, 临 难不 改
节, 当官无朋党; 所乏者 骨鲠规 谏耳。 唐俭 言 辞辩 捷, 善和 解
人; 事朕三十年, 遂无言 及于献 替。杨 师道 性 行纯 和, 自无 愆
违; 而情实怯懦, 缓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质敦厚, 文章华赡;
而持论恒据经远, 自 当不负 于物。 刘洎 性最 坚贞, 有利 益, 然
其意尚然诺, 私于朋友。马周见事敏速, 性甚贞正, 论量人物,
直道而言, 朕比任使, 多能称意。褚遂良学问稍长, 性亦坚正,
每写忠诚, 亲附于朕, 譬如飞鸟依人, 人自怜之。
”
上述八人除长孙无忌、高 士廉、唐 俭名 列 凌烟 阁外, 杨 师
道、岑文本、刘洎、马周、褚 遂良等 人, 亦 是唐 太宗 所欣 赏和 倚
重的大臣。所谓贞观之治, 显 然是 同贞 观年 间的 人才 济济 联
系在一起的。

2 26
第 八 章

统一边疆 政策开明

唐太宗即位以来, 偃 武修 文, 在恢 复发 展 经济 的同 时, 向
四方相机用兵, 平定 边疆, 实行 开明 的民 族政 策, 为建 立统 一
的多民族国家和大唐帝国的繁荣昌盛, 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做
出了卓越的贡献。

一 平 定 东 突 厥

突厥是我 国北 方 的 一 支 强大 的 民 族。 隋文 帝 开 皇 四 年
( 公元584 年) 佗钵可汗 死, 突厥 贵族上 层集 团为 争夺 可汗 的
继承权, 发生分裂, 分成东西二个汗国。西突厥占有阿尔泰山
以西的地区, 东突厥占有阿尔泰山以东的广大地区, 首领是继
承佗钵可汗的伊利可 汗。东突 厥至隋 炀帝 时, 首 领始 毕可 汗
唐
使突厥再度强盛起来, 而隋 王朝 此时却 因各 地农 民起 义的 此
太
起彼伏, 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中原的战乱, 为始毕可汗扩充自 宗
己的势力提供了机会。他 招集 从内地 逃来 的 避难 百姓, 发 兵 李
征服东方的契丹、室 韦, 西方的 吐谷 浑、高昌 等国 亦归 属东 突 世
厥, 始毕可汗的骑兵 已有 百万之 众。东 突厥 凭借 着强 大的 骑 民
传
兵, 对隋朝北部边境地区大肆掠夺, 一些割据势力的首领和农
民起义的领袖如窦建 德、刘 黑闼 等人, 都 曾向 东突 厥借 兵; 东
突厥也借此收取贿赂, 扩充势力。李渊在太原起兵时, 也曾向
2 27
 始毕可汗纳贡, 许诺 攻克长 安后, 金 银玉 帛归 突厥, 土 地归 李
渊, 始毕可汗答应派特勤康鞘利带兵马助李渊攻取关中。
唐建国后, 突厥贵族贪得无厌, 支持各地的割据势力。薛
举、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王世充等人, 都曾从东突厥
那里在兵马方面得到不 同的 支持, 有时 甚至 出兵 配合 上述 一
些割据势力的军事行动。
武德七年( 公元624 年) 八月, 突厥颉利可汗、突利可汗分
率两支军队,“举国入 寇”, 深 入唐 朝原州( 今宁夏 固原) , 唐 高
祖派秦王李 世民 和 齐 王李 元 吉 率 兵 抵御。 时 逢 关中 久 雨 不
停, 粮运阻绝, 士卒疲于征役, 加之兵备器械顿弊, 朝廷官员及
军中将士都深为忧虑。 两军相 遇于 豳 州, 各自 勒兵 将 战。己
卯日, 颉利可汗率万 余名骑 兵进 至城 西, 布阵 于五 陇阪, 唐 军
将士震恐。面对来势汹汹 的突 厥骑兵, 李世 民对 元吉 说:“今
虏骑凭陵, 不可示之以怯, 当与之一战, 汝能与我俱乎?”
“虏形势如此, 奈何轻出, 万一失利, 悔可及乎!”元吉恐惧
地回答。
“汝不敢出, 吾当独往, 汝留此观之。
”
李世民说完便率骑兵 急驰突 厥军 阵前, 面对 突厥 军阵 高
声说道:“国家与可汗 和亲, 何为 负 约, 深入 我地! 我秦 王也,
可汗能斗, 独出与我斗; 若以众来, 我直以此百骑相当耳。
”
颉利可汗见李世民只率百名骑兵来至阵前, 据理而谈, 毫
无畏惧之色, 一时弄不清唐军虚实, 恐有伏兵四面合击,“笑而
不应。
”见此情景, 李世 民又 派骑兵 告诉 突利 可汗 说:“尔往 与
我盟, 有急相救; 今乃引兵相攻, 何无香火之情也!”
李世民故意提到香火盟誓, 以此引起颉利可汗的疑心; 突
利可汗又担心颉利可汗对他有所怀疑, 也不敢回答李世民。
这时, 李世民又率兵进前, 将要渡过沟水。颉利可汗见李
世民敢于轻兵出击, 又闻听 他与 突利 可汗谈 及香 火盟 誓,“疑
2 28
突利与世民有 谋”, 便 派 人 告 诉世 民 停 止 渡 水, 对 世 民 说道:
“王不须渡, 我无他意, 更欲与王申固盟约耳。
”
颉利可汗言罢,“引兵稍却”。此后“霖雨益甚”, 李世民对
部下诸将领说:“虏所恃者 弓矢耳, 今 积雨 弥时, 筋 胶( ji āo) 俱
解, 弓不可用, 彼如飞鸟 之折翼; 吾 屋 居火 食, 刀槊 犀利, 以 逸
制劳, 此而不乘, 将复何 待!”于 是, 李世 民“潜 师夜 出, 冒雨 而
进, 突厥大惊。
”世民又乘机向突利可汗晓以利害, 突利高兴地
表示愿意听命。颉利可汗想要同唐军交战, 突利不可, 颉利可
汗派突利与阿 史 那思 摩( 颉 利可 汗 的从 叔) 来 见 世 民,“请 和
亲, 世民许之。
”突利可汗因此“自托于世民, 请结为兄弟; 世民
亦以恩意抚之, 与盟而去。
”
唐军的实力远不能抵 御突厥 的骑 兵, 但 由于 李世 民对 形
势的正确分析, 临敌 不惧, 指挥 得当, 又 利用 并制 造颉 利可 汗
与突利可汗之间的疑虑和矛盾, 终于避免一次严重的危机, 显
示出李世民卓越的军事胆略和才能。
武德九年八月甲子日, 李世民即天子位。此时, 颉利可汗
乘玄武门事变后唐王朝政局不稳的时机, 亲自率20 万骑兵长
驱直入, 想要袭击长安。八月己卯日, 突厥骑兵进至长安东北
70 里的高陵。八月辛巳日, 尉迟敬 德与突厥 骑兵交 战于 长安
北70 里的泾阳, 大破敌兵, 斩首千余级。八月癸未日, 颉利可
唐
汗率大军进至渭水便 桥北, 逼近 长安 郊外。 颉利 派心 腹执 失
太
思力为使者, 入长安 以观 虚实。执 失思 力对 唐太 宗说:“颉 利 宗
与突利二可汗将兵百 万, 今至矣。
”太宗 谴责 道:“吾与 汝可 汗 李
面结和亲, 赠遗金帛, 前后无算。汝可汗自负盟约, 引兵深入, 世
于我无愧! 汝 虽 戎狄, 亦 有 人心, 何 得 全忘 大 恩, 自 夸强 盛! 民
传
我今先斩汝矣!”思力恐惧而请求免死, 尚书左右仆射萧瑀、封
德彝请以礼遣还思力, 太 宗说:“我今 遣还, 虏 谓我 畏之, 愈 肆
凭陵。
”于是, 将执失思力囚于门下省。
2 29
 危机关头, 唐太宗以其惊人的胆略, 出玄武门, 与高士廉、
房玄龄等六骑径直来到渭水之上, 与颉利可汗隔渭水而语, 指
责颉利违背盟约。颉利见唐太宗与宰相一行六骑来到渭水之
上,“责以负约”, 大为惊讶,“皆下马罗拜”。一会儿, 唐军相继
而至,“旌甲蔽野”。“颉利见执失思力不返, 而上挺身轻出, 军
容甚盛, 有惧色。
”太宗指挥诸军退却布阵, 独自一人留下与颉
利可汗对话。萧瑀见太 宗如此 轻敌, 很 是危 险, 因而“叩马 固
谏”。唐太宗对萧瑀说:“吾筹之已熟, 非卿所知。突厥所以敢
倾国而来、直抵郊甸者, 以我国内有难, 朕新即位, 谓我不能抗
御故也。我若示之以弱, 闭门拒守, 虏必放兵大掠, 不可复制。
故朕轻骑独出, 示若轻 之; 又震 曜军 容, 使知 必 战; 出虏 不意,
使之失图。虏入我地既深, 必 有惧 心, 故与 战 则克, 与 和则 固
矣。制服突厥, 在此一举, 卿第观之!”
果然不出太宗所料。这一天, 颉利前来请和, 太宗诏令许
之。太宗即日还宫。乙酉日, 太宗临幸城西, 斩白马与颉利盟
于便桥之上。盟毕, 突厥引兵退还。一场危急终于成为过去。
突厥退走后, 唐太宗在回答萧瑀的疑问时说, 唐军本可以
乘突厥退军时,“覆之如反掌”, 所以不战者, 吾即位日浅, 国家
未安, 百姓未富, 且当静以抚之。一与虏战, 所损甚多; 虏结怨
既深, 惧而修备, 则吾未可以得志矣。
”
贞观元年, 突厥“会大雪, 深数尺, 杂畜多死, 连年饥馑, 民
皆冻馁”, 萧瑀主张乘机出兵, 长孙无忌认为“虏不犯塞而弃信
劳民, 非王者之师也。
”太宗采纳了无忌的意见。贞观二年, 鸿
胪卿郑元王
寿出使突厥而还, 以 为突 厥“民饥 畜瘦, 此 将亡 之兆
也”。群臣劝太宗乘机 击突 厥, 太宗说:“新 与 人盟 而背 之, 不
信; 利人之灾, 不仁; 乘人 之危 以取 胜, 不 武。…… 必待 有罪,
然后讨之。
”
贞观三年八月, 代州都督张公谨上言突厥可取, 并列举六
2 30
条有利条件。唐太宗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并以“颉利可汗既请
和亲, 复援梁师都”为出兵理由, 决定兴师征讨。八月丁亥日,
命兵部尚书李靖为行军总管, 张公谨为副总管, 准备出师。十
一月庚申日, 唐 太 宗以 行 并 州 都 督 李 世 责力为 通 汉 道 行 军 总
管, 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 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
行军总管, 灵州大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 四路大军共
10 余万人,“皆受李世责
力节度, 分道出击。
”
十一月乙丑日, 任城王李道宗击突厥于灵州, 破之。
十二月戊辰日, 突利可汗入朝。
贞观四年正月, 李靖 率骁 骑 3000 自马 邑 进屯 恶阳 岭, 夜
袭定襄( 今山西祁 县南) , 大破 敌军。颉 利可 汗没 有料 想到 唐
军会如此迅速地突然而至, 大惊说:“唐不倾国而来, 靖何敢孤
军至此!”颉利的部众“一 日数惊”, 便 把牙帐( 统帅部) 迁徙 到
碛口。李世 责
力出 兵 云中( 今 山 西 大 同 市) , 与 突 厥 战 于 白 道
( 今内蒙呼和浩特市北) , 大破敌军。
二月, 颉利兵败后逃窜于铁山( 在阴山北) 尚有余众数万,
派执失思力入朝谢罪,“请举 国内 附, 身自 入朝。
”太宗 派鸿 胪
卿唐俭等人前往“慰抚”, 又诏 令李 靖将兵 迎颉 利入 朝。李 靖
与李世责
力会合于白道, 相与 谋划说:“颉 利虽 败, 其众犹 盛, 若
走度碛北, 保依九姓, 道阻且远, 追之难及。今诏使至彼, 虏必
唐
自宽, 若选精骑一万, 给20 日粮 往袭 之, 不 战可 擒矣。
”于是,
太
李靖勒兵夜间出发, 李世责力后继, 大 军行至 阴山, 遇 突厥 千余 宗
帐, 全部俘虏随军。颉利可汗不知李靖的行动, 见唐使到来后 李
很喜悦, 心中自安。李靖派苏定方率200 骑为前锋, 乘大雾行 世
军, 距颉利牙帐7 里 时, 颉利始 发觉, 乘千 里马 逃走。 李靖 大 民
传
军到达后, 突厥骑兵溃散, 唐俭脱身得归, 李靖斩首万余级, 俘
男女10 余万, 获杂畜数 十万。颉 利率 万 余人 想要 渡过 碛口,
因有李世责
力率 兵 驻守, 不得 渡 过。突 厥 大酋 长 皆 率 众 投降,
2 31
 李世责
力虏5 万余口而还, 阴山以北至大漠皆被唐军控制。
三月, 四夷君长至阙 下, 请求上 唐太 宗“天河 汗”的 尊号。
唐太宗说:“我为大唐 天子, 又下 行可 汗事 乎!”群 臣及 四夷 君
长都高呼万岁。“是后以玺书赐西北君长, 皆称天可汗。
”唐太
宗接受了“天河汗”的 尊号, 此后 发往 西北各 族首 领的 公文 信
件, 皆称“天可汗”。
接着, 唐太宗采纳温彦博的建议,“全其部落, 顺其土俗”,
“分立酋长, 领其部落”, 西起 灵州, 东至 幽州 设置 若干 个都 督
府, 全部置于唐王朝的直接管辖之下。从此, 北方及西北地区
边境人民得以安宁, 这一地区的农业生产也得以恢复和发展。

二 平 定 薛 延 陀

北魏时期, 薛延陀是回纥( 又称敕勒、铁勒) 中最为强悍的

部落, 其祖先为汉代 时的 匈奴, 习 俗与 突厥 相近。 隋末 唐初,
薛延陀与铁勒其他部落曾先后分别依附于东、西突厥。后来,
薛延陀的势力逐渐强 大起来。 贞观初 年, 依 附于 颉利 可汗 的
薛延陀首领夷男, 乘 颉利可 汗衰 落时 发动 反叛, 自 立为 汗国。
初始, 薛延陀与唐王朝并无冲突发生。贞观三年, 夷男接受了
唐太宗所封的真珠毗加可汗的封号, 双方建立了友好的关系。
自东突厥汗国灭亡后, 大漠以北空虚, 夷男可汗率部进入原东
突厥所占有的故土, 建牙帐于都尉犍山之北, 得到原铁勒各部
落及其他各族的支持, 室韦、靺 鞨等 族也 归附 夷男 可汗, 薛 延
陀的势力日益强大, 拥有精 兵20 余 万, 开始 南下 骚扰 唐王 朝
北部边境。
唐太宗有鉴于薛延陀日渐强盛,“恐后难制”, 于贞观十二
年九月癸亥日, 拜薛 延陀真 珠可 汗“二子 皆为 小可 汗, 各赐 鼓
纛, 外示优崇, 实分其势。
”贞观十 三年 七月 庚 戌日, 唐 太宗 为
2 32
遏止薛延陀势力南下, 诏令 右武 侯大 将军、化 州都 督、怀化 郡
王、突厥贵族阿史那思摩( 即李思摩) 为乙弥泥孰俟利苾可汗,
突厥及胡人在 诸州 安 置 者, 并 令 渡 河, 还 其 旧 地,“俾 世 作 藩
屏, 长保边塞。
”唐太宗 想以李 思摩 汗国 作为 抵御 薛延 陀汗 国
的屏障, 然而突厥各部, 都畏惧薛延陀,“不肯出塞”, 不敢回归
故地。为此, 唐 太 宗 派 司 农 卿 郭 嗣 本 赐 给 薛 延 陀 玺 书。 玺
书说:
“颉利既败, 其部落咸来 归化, 我略 其旧 过, 嘉 其后 善, 待
其达官皆如吾百僚、部落皆如吾百姓。中国贵尚礼义, 不灭人
国, 前破突厥, 止为颉利一人为百姓害, 实不贪其土地, 利其人
畜, 恒欲更立可汗, 故置 所降部 落于 河 南, 任其 畜牧。 今户 口
蕃滋, 吾心甚喜。既许 立之, 不 可 失信。 秋中 将遣 突厥 渡河,
复其故国。尔薛延陀受册 在前, 突 厥受 册在 后, 后 者为 小, 前
者为大。尔在碛北, 突 厥在 碛南, 各 守 土疆, 镇 抚部 落。其 逾
分故相抄掠, 我则发兵, 各问其罪。
”
薛延陀奉诏, 退至碛北, 于是太宗派李思摩帅所部渡过黄
河, 率所部建牙帐于碛南。太宗在齐政殿为李思摩设宴饯行,
思摩涕泣, 奉觞上寿, 发誓“愿万世子孙恒事陛下”。太宗又以
阿史那忠为左贤王, 左武 卫将军 阿史 那泥 熟为 右贤 王。二 人
出塞回归故土,“怀慕中国, 见使者必泣涕请入侍; 诏许之。
”
唐
贞观十五年正月, 突厥俟利苾可汗( 即李思摩) 率部渡河,
太
建牙帐于故定襄 城, 有户 3 万, 兵 4 万, 马 9 万 匹, 上 奏 太 宗 宗
说:“臣非分蒙恩, 为 部落之 长, 愿子 子孙 孙为 国家 一犬, 守 吠 李
北门。若薛延陀侵逼, 请徙家属入长城。
” 世
同年十一月, 薛延陀 真珠 可汗闻 知 唐太 宗将 要东 去泰 山 民
传
行封禅祭礼, 以为有 机可 乘, 对 部下 说:“天子 封泰 山, 士马 皆
从, 边境必虚, 我以此时取思摩, 如拉朽耳。
”于是, 命令他的儿
子大度设征发同罗等部族共20 万兵马, 渡过漠南, 进击突厥,
2 33
 俟利苾可汗不能抵御, 率部 落退 入长 城, 驻 守朔 州( 今 山西 朔
县) , 派使者向朝廷告 急。同月 癸酉日, 太宗 命令 营州 都督 张
俭率所部骑兵及奚、霫、契丹逼 迫薛 延陀 的东 境; 命兵 部尚 书
李世责
力为朔州道 行军 总 管, 率 兵 6 万, 骑兵 1200 名, 驻 扎 羽
方; 命右卫大将军李 大亮为 灵州 道行 军总 管, 将兵 4 万, 骑 兵
5 千, 驻扎灵武( 今宁夏灵武西南) ; 命右屯 卫大将 军张士 贵率
17000 士兵, 为庆州道 行 军总 管, 出 兵 云中; 命凉 州 都 督李 袭
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 出兵于薛延陀的西境。
各路将领受命后向太 宗辞别, 太 宗 告诫 他们 说:“薛延 陀
负其强盛, 逾漠而南, 行数千里, 马已疲瘦。凡用兵之道, 见利
速进, 不利速退。薛延陀 不能 掩思 摩不 备, 急 击之, 思 摩入 长
城, 又不速退。吾已敕思摩烧剃秋草, 彼粮糗日尽, 野无所获。
顷侦者来, 云其马籐林木皮略尽。卿等但思与思摩共为犄角,
不须速战, 俟其将退, 一时奋击, 破之必矣。
”
同年十二月, 李世 责力精锐 骑 兵 大 败薛 延 陀 于 诺 真水, 斩
首3000 余级, 捕虏5 万余 人, 大 度设 脱身 逃走。 薛延 陀部 众
退至漠北, 又遇上大风雨, 人畜冻死者十有八九。真珠可汗派
使者至长安求和, 使者辞还时, 太宗对使者说:“吾约汝与突厥
以大漠为界, 有相侵者, 我则讨之。汝自恃其强, 逾漠攻突厥。
李世责
力所将才 数千 骑 耳, 汝 已 狼狈 如 此! 归 语 可 汗: 凡 举 措
利害, 可善择其宜。
”
贞观十六年九月, 薛 延陀 真珠可 汗 派叔 父来 朝廷 向皇 室
求婚, 献马3000 匹, 貂皮38000 张, 马脑镜一。唐太宗起初听
从房玄龄的建议, 答 应真珠 的请 求。贞 观十 七年, 闰六 月, 真
珠可汗派侄儿向朝廷 献马5 万匹, 牛、橐驼 万头, 羊 10 万口。
契苾何力上言太宗:“薛延陀 不可 与婚”, 太宗 从何 力的 计策,
以真珠可汗亲迎“失期不至”为理由,“下诏绝其婚姻”。当时,
群臣中很多人 都说:“国 家 既 许其 婚, 受其 聘 币, 不可 失 信 戎
2 34
狄, 更生边 患。
”为 此, 唐 太 宗 向 群 臣 阐 述 绝 其 婚 姻 的 理 由。
他说:
“卿曹皆知古而不 知今。 昔汉 初匈 奴强, 中国 弱, 故饰 子
女, 捐金絮以饵之, 得事之宜。今中国强, 戎狄弱, 以我徒兵一
千, 可击胡骑数万。薛延 陀所 以匍 匐稽 颡, 惟 我所 欲, 不敢 骄
慢者, 以新为君长, 杂姓非其种族, 欲假中国之势以威服之耳。
彼同罗、仆骨、回纥等十余部, 兵各数万, 并力攻之, 立可破灭,
所以不敢发者, 畏中国所立故也。今以女妻之, 彼自恃大国之
婿, 杂姓谁敢不服! 戎狄 人面 兽心, 一 旦微 不 得意, 必 反噬 为
害, 今吾绝其婚, 杀其礼, 杂 姓知我 弃 之, 不日 将瓜 剖之 矣, 卿
曹第志之!”
唐太宗对形势的分析, 无 疑 是正 确的。 从表 面上 看是 婚
嫁皇室一女以及是否失 信于 四夷, 但背 后却 与是 否有 利于 遏
止薛延陀扩张势力的重大问题相关联, 不可不慎重对待。
唐太宗东征高丽时, 派右 领军大 将 军执 失思 力统 领突 厥
族士兵驻扎夏州之北, 以防备薛延陀南下。贞观十九年, 真珠
可汗死后, 多弥可汗继立, 乘太宗东征未还之机, 率兵渡河, 进
入朔方( 今陕西靖边县) 。太宗派左武侯中郎将田仁会与思力
合兵迎击。思力诱敌深入, 大 败薛 延 陀, 追奔 600 余里, 耀 威
于碛北 而 还。 不 久, 多 弥 可 汗 又 率 兵 至 塞 下, “知 有 备, 不
唐
敢进。
”
太
贞观二十年, 唐太宗为消除薛延陀的后患, 乘多弥可汗继 宗
立后的国内不安, 于六月诏令以江夏王道宗、左卫大将军阿史 李
那社尔为瀚海安抚大使, 令执失思力、契苾何力、薛万彻、张俭 世
等各率所部兵马, 分 道并 进, 攻击 薛延 陀。薛 延陀 国中 大乱, 民
传
余众西走, 共立真珠可汗兄子咄摩支为伊特勿失可汗, 归其故
地, 去可汗之 号, 遣 使 奉表, 请 居 郁都 军 山( 今 杭 爱 山) 之北。
太宗派李世责
力与敕勒九姓 酋长 共图 薛延陀 余部 咄摩支, 并手
2 35
 诏曰:“薛延陀破灭, 其敕勒诸部, 或来降附, 或未归服, 今不乘
机, 恐贻 后 悔, 朕 当 自 诣 灵 州 招 抚。 其 去 岁 征 辽 东 兵, 皆 不
调发。
”
李世责力率军 至 郁督 军山, 薛 延 陀咄 摩支 南逃 荒谷, 世责力
派萧嗣业前往诏谕, 咄摩支 投降, 其 部落犹 豫不 定, 世责力纵兵
追击, 前后斩首五千余 级, 虏男 女3 万 余人。 秋七 月, 咄摩 支
至京师, 拜右武卫大将军。
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等11 姓遣使入贡, 请求内附, 太
宗赐其酋长玺书。贞观二 十一 年正月 丙申 日, 诏 令以 回纥 部
为瀚海府, 仆骨为金微府, 多滥葛为燕然府、拔野古为幽陵府,
同罗为龟林府, 思结为庐山府, 浑为皋兰州, 斛薛为高阙州, 奚
结为鸡 鹿州, 阿跌 为鸡 田州, 契 苾为榆 溪州, 思 结别 部为 林
州, 白霫为寘颜州, 各以 其酋长 为都 督、刺 史。同 时允 许诸 酋
长的请求, 在回纥以南、突厥以北开辟一条驿道, 称“参天可汗
道”, 设置68 个驿站,“于 是北荒 悉平”。六 都 督府、七 州的 设
立, 标志唐王朝的统治势力已达到漠北广大地区, 我国北方边
境因此而得到了相对的安定。

三 平 定 吐 谷 浑

吐谷浑原是鲜卑族的一支, 西迁至青海一带后, 建都于伏

俟城( 故址在今青海 湖西 岸布 哈河河 口附 近) 有地 方数 千里,
势力发展很快。隋末, 慕 容伏 允在 位, 曾被 隋 炀帝 所打 败, 逃
依于党项族。隋大业末年, 伏 允乘 中原 大乱 而收 复放 弃的 故
地, 入为隋朝的人质, 伏 允的儿 子慕 容顺, 在 唐初 被李 渊遣 送
回国。
当时, 赞普松赞干布在西藏高原所建立的吐蕃王朝, 势力
强大。因地理位置上的关系, 在唐朝与吐蕃之间, 吐谷浑居于
2 36
二者之间, 因而成为 双方 争取的 对象。 在吐 谷浑 的上 层统 治
集团中, 大多倾向于 吐蕃, 唯慕 容顺 曾为 质于 长安, 又 是唐 王
朝把他送回国内, 加之伏允立慕容顺的弟弟为太子, 因此慕容
顺具有亲唐的倾向, 与众不同。
贞观初年, 吐谷浑可汗伏允一方面派使臣“入贡”, 在使臣
尚未返还时, 又“大掠 鄯州( 今 青海 乐都) 而 去”。 太宗 派使 臣
谴责伏允, 征召伏允入朝, 他又“称疾不至”。伏允为儿子尊王
求婚, 太宗许之,“令其亲迎”, 尊王又不至, 并且绝婚。伏允又
派兵入寇兰( 今甘 肃兰州 市) 、廓( 今青 海化隆 西黄 河北岸) 二
州。伏允年老, 听信大 臣天柱 之谋,“数 犯边”; 又 拘执 唐朝 使
者赵德楷。太宗多次派使者并亲自向来使“谕以祸福”,“伏允
终无悛心”。
贞观八年六月, 太宗 派左 骁卫大 将 军段 志宏 为西 海道 行
军总管、左骁卫将军樊兴为赤水道行军总管, 统率边境士兵及
契苾、党项族士兵进击吐谷浑。七月辛丑日, 段志宏所统率的
将士大败吐谷浑的军 队,“追 奔八 百余里, 去 青海( 指 青海 湖)
三十余里, 吐谷浑驱牧马而遁。
”
十一月丁亥日, 吐谷浑入寇凉州( 今甘肃永昌以东一带) 。
乙丑日, 太宗下诏大举讨伐吐谷浑。在选择统兵大将时, 太宗
本想以李靖为将, 但又考虑到他已年老, 不想劳他的大驾。李
唐
靖闻知后, 坚决请求 前往, 太宗 大悦。 十二 年 辛丑 日, 太宗 以
太
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 总管,“节度 诸军”。以 兵部 尚书 侯君 集 宗
为积石道行军总管、刑部尚书李道宗为鄯善道行军总管、凉州 李
都督李大亮为且末道行 军总 管、岷州都 督李 道彦 为赤 永道 行 世
军总管、利州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行军总管, 总共六路大军以 民
传
及突厥、契苾族士兵, 分道合击吐谷浑。
贞观九年闰四月癸酉日, 任城王李道宗败吐谷浑于库山。
吐谷浑可汗伏允悉烧 野草, 轻兵 入碛, 唐军 诸将 领以 为“马 无
2 37
 草, 疲瘦, 未可 深 入”。 侯君 集 以 为 伏 允尚 有 实 力, 应 乘 机 追
击, 否则“后必悔之”。李靖听从侯君集的意见, 中分唐军为二
道, 李靖与薛万均、李大 亮由北 道出 击, 侯君 集与 李道 宗由 南
道出击。李靖先后大败吐谷浑于曼头山、牛心堆、赤水源。侯
君集、李道 宗 引 兵行 无 人之 境 2000 余 里, 盛夏 降 霜, 其 地 无
水, 人龁冰, 马 雪。五月, 于乌海追及伏允, 大败敌军。薛万
均、薛万彻又败天柱 王于赤 海。在 赤水 之战 中, 万 均、万彻 轻
骑先进, 被吐谷浑包围, 二人均中枪伤, 失马步斗, 从骑死者十
有六七。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率数百骑相救, 竭力奋击, 所向
披靡, 万均、万 彻 因 此 而免 于 死 难。李 大 亮 败 吐 谷浑 于 蜀 浑
山, 执失思力败吐谷 浑于 居茹川。 李靖 督率 大军 向吐 谷浑 西
境穷追, 闻知伏允在突伦川, 将逃往于阗, 契苾何力想要追袭,
薛万彻鉴于此前的战 败, 一再说 不可 追袭。 何力 说:“虏非 有
城郭, 随水草迁徙, 若不因其聚居袭取之, 一朝云散, 岂得复倾
其巢穴邪!”于是, 契苾何 力自 选骁 骑千 余, 直 趋突 伦川, 薛 万
均引兵从之。碛中缺水, 将士 杀马 饮血 食肉, 袭破 伏允 牙帐,
斩首数千级, 获杂畜20 余万头, 优允只身逃走, 妻子被俘。侯
君集越过星宿川, 到达柏海, 还与李靖大军会合。
同年五月, 李靖击破吐谷浑汗国, 国人穷蹙, 怨恨天柱王。
慕容顺于是顺应民心, 斩天柱王,“举国请降”。伏允率千余骑
逃至碛中, 十余日, 部众 稍尽, 伏 允被 左右 所杀。 吐谷 浑国 人
立慕容顺为可汗。五月 壬子日, 李靖 上奏 平定 吐谷 浑。乙 卯
日, 诏令吐谷浑复国, 以 慕容顺 为西 平郡 王、趉胡 吕乌 甘豆 可
汗。太宗考虑慕容顺尚未能服众,“仍命李大亮将精兵数千为
其声援”
同年十一月, 甘豆可 汗因“国人 不 附, 竟为 其下 所 杀。子
燕王诺曷钵立。诺曷钵幼, 大 臣 争权, 国 中大 乱。
”十二 月, 诏
令兵部尚书侯君集将兵救援。
2 38
 贞观十年三月丁酉日, 诺 曷钵 派使 者至 长安, 请颁 历, 行
年号, 派遣子弟入侍, 太 宗一并 听从。 丁未 日, 以 诺曷 钵为 河
源郡王、乌地也拔勤豆可汗。贞观十三年十二月乙丑日, 吐谷
浑王诺曷钵入朝, 太 宗“以宗 女为 弘化 公主, 妻 之。
”贞 观十 四
年, 太宗派淮阳王李道明送公主入吐谷浑。不久, 丞相宣王反
对诺曷钵, 发 动内 乱, 唐 鄯 州 刺 史 杜凤 举 协 助 诺 曷钵 平 定 内
乱, 太宗派唐俭前往抚慰, 在吐谷浑培植亲唐政权。

四 与 吐 蕃 和 亲

吐蕃是藏族在西藏高 原所建 立的 王朝 名, 在 唐初 已建 立
了奴隶制国家。赞普松 赞干布 作为 藏族 历史 上的 杰出 人物,
统一了整个西藏高原, 定都于逻些( 今拉萨市) , 为藏族社会历
史的发展做出了重大 的贡献。 吐蕃的 祖先 是 羌族, 居 于今 青
海省, 与汉族早就有 密切 的往来。 松赞 干布 与唐 太宗 彼此 早
就相互有所了解。当松赞 干布 统一西 藏、局 面基 本上 安定 下
来后, 贞观八年, 松赞干 布派使 者入 贡唐 朝, 求与 唐宗 室女 结
为婚姻。史载:“吐蕃在吐 谷浑西 南, 近 世浸 强, 蚕 食他 国, 土
宇广大, 胜兵数十万, 然未尝通中国。其王称赞普, 俗不言姓,
王族皆曰论, 宦族皆 曰尚。
”唐 太宗 为争 取在 征讨 吐谷 浑时 能
得到吐蕃的支持, 或者严守中立, 因而当吐蕃的友好使者来到
唐
太
长安后, 便予以热情而隆重的接待, 并立即派使者冯德遐携带 宗
国书与礼物, 随同吐蕃前来的使者一道前往吐蕃答聘。 李
松赞干布隆重而热情 地接待 了唐 使冯 德 遐, 对唐 朝甚 为 世
羡慕, 便第二次派使者携带礼物随冯德遐一道来长安, 并正式 民
传
向唐皇室“奉表求 婚”。当时, 向 唐皇室 求婚 的还 有吐 谷浑 王
诺曷钵、突厥王子阿 史那 社尔。唐 太宗 只是 准许 以衡 阳长 公
主嫁给阿史那社尔, 以弘化公主嫁给诺曷钵, 但对松赞干布的
2 39
 请婚却婉言拒绝了。吐蕃 的使 者没有 完成 自 己的 使命, 担 心
归国后受到责备, 便捏造事实, 把责任推到吐谷浑王诺曷钵的
身上。使者向松 赞 干 布 说:“臣 初 至 唐, 唐 待 我 甚 厚, 许 尚 公
主。会吐谷浑王入朝, 相离间, 唐礼遂衰, 亦不许婚。
”
贞观十二年, 松赞干布在使者的捏造和挑拨下, 调大军进
攻吐谷浑, 诺曷钵逃至青海湖以北。松赞干布率众20 余万驻
扎松州( 今四川松潘) 西境, 一方面派使者向唐朝贡金帛, 声称
前来迎公主, 一方面却进攻松州。唐松州都督韩威进行抵御,
被吐蕃军队击败。唐太宗 得知 韩威战 败后, 立即 以吏 部尚 书
侯君集为当弥道行军大 总管, 以 右领军 大将 军执 失思 力为 白
兰道行军总管、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行军总管、左领军
将军刘兰为洮河道行军总管, 统率5 万步骑兵进击吐蕃。
吐蕃军队进攻松州城 十余 日, 未 能攻 下。唐 军先 头部 队
牛进达到达松州后, 于夜间乘敌不备, 在松州城下大败吐蕃军
队, 斩首千余级。松赞干 布为 此而 恐惧, 引 兵 撤退, 并 派使 者
向唐朝谢罪。贞观十四年, 吐蕃使者向大唐朝献黄金5000 两
及其他珍宝, 再次向唐皇室求婚, 唐太宗答应将文成公主嫁给
松赞干布。
贞观十五年( 公元641 年) 正 月丁 丑日, 唐太 宗命 礼部 尚
书、江夏王李道宗( 唐太 宗族 弟) 持节 护送文 成公 主进 入吐 蕃
与松赞干布成婚。李道 宗是一 位智 勇双 全的 著名 军事 将领,
曾多次立有战功。唐太宗 为安 排文成 公主 入 藏, 在吐 谷浑 边
境建筑行馆, 让公主及随从人员在行馆休整一段时间, 以适应
高原地区的气候和生 活习惯。 同时, 还 为文 成公 主备 置了 丰
盛的嫁奁。除了金银、绸 帛、珍宝 外, 文 成公 主进 藏时 还带 去
蔬菜种子、蚕种、农业技术、手 工业 制品、药物 以及 很多 书籍,
又带去了大批工匠和乐队。总之, 随着文成公主的入藏成婚,
汉民族的农耕、纺织、酿酒、制陶、冶金、建筑、造纸、制笔、制墨
2 40
等技术逐渐在西藏传播 开来, 对 西藏地 区经 济文 化的 发展 起
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松赞干布非常隆重而高兴地到河源( 今青海兴海东南) 迎
接文成公主,“见道宗, 尽子婿礼, 慕中国衣服、仪卫之美, 为公
主别筑城郭宫室而处 之, 自服纨 绮以 见公 主。其 国人 皆以 赭
涂面, 公主恶之, 赞普下令禁之; 亦渐革其猜暴之性, 遣子弟入
国学, 受《诗》、
《书》。
”上 述记 载表明, 文 成公 主入 藏成 婚对 促
进藏、汉民族的文化 交流, 促进 两民 族之 间的 友好 关系, 确 实
起到了重大的作用。今日 拉萨 大昭寺 里, 仍 保存 着文 成公 主
的塑像。

五 平 定 高 昌 等 西 域 诸 国

隋末唐初, 西域诸 国处于 西 突厥 势力 控制 之下。 西突 厥

射匮可汗在位期间, 征服了准噶尔盆地的薛延陀族, 在龟兹北
方的三弥山( 今新疆 库车 县北) 建 立牙 帐, 占 据着 东北 至金 山
( 今阿尔泰山) , 西至海( 今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
咸海) , 东至玉门关的广 大地 区, 西域各 国均 在西 突厥 控制 之
下。射匮可汗死, 叶护可 汗继 立, 势力 仍然 强 大, 拥有 数十 万
军队。
西突厥汗国控制着西 域诸国, 经 常 掠夺 西亚 各国 来唐 朝
唐
太
经商的商人货物,“丝绸之路”严重受阻, 愿意同唐朝往来的伊 宗
吾等国, 在西突厥的威胁下, 也不敢同唐王朝进行交往。由于 李
西突厥的强大和沙漠地 带作 战困难, 因 而唐 太宗 在对 待西 突 世
厥和西域诸国的问题上, 采取了远交进攻、逐步推进的蚕食战 民
传
略。为此, 唐太宗首先 出兵平 定了 臣服 于西 突厥 的吐 谷浑 汗
国, 使吐谷浑成为防御西突厥和吐蕃的屏障, 本书前文已有所
述, 不再赘叙。
2 41
 贞观四年, 东突厥被 唐朝 灭亡, 唐 太宗 采 纳凉 州都 督、西
北道安抚大使李大亮 的建议, 对 伊吾( 今 新疆 哈密地 区) 采 取
“羁縻”政策,“使居塞 外, 为中 国藩 蔽”。 同年 九月, 伊 吾城 主
入朝,“举其属七城来降, 因以其地置西伊州。
”西伊州( 贞观六
年改曰“伊州”) 是西域的门户, 对唐王朝至关重要。伊吾归附
后, 唐朝的下一个军事目标便是征服高昌。
高昌是西域诸国 中 最为 强 盛 的国 家, 拥 兵 数万, 统辖 21
城, 都城在高昌( 今新疆吐鲁番) 。国王麴文泰是汉族人, 他于
贞观四年曾入 朝, 李 世 民对 他“赐 遗 甚厚”, 赐 其 妻宇 文 氏 姓
李, 封常乐公主, 对高昌 采取“羁 縻”政 策。贞 观六 年, 焉耆 王
龙突 骑 支 派 使 臣 向 唐 朝 贡 献 方 物,“复 请 开 大 碛 路, 以 便 行
旅”。这条商路的开辟, 使原来经过高昌商路上的过境贸易大
受损失, 麴文泰为此而“大怒, 遂与焉耆结怨”, 发兵掠夺焉耆。
此时, 西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 高昌与同唐朝对立的乙毗咄陆
可汗结盟, 抢劫西亚 前往唐 朝的 商人 和使者,“凡 西域 朝贡 道
其国, 咸见壅掠”。唐太宗派使臣前往谴责, 麴文泰反唇相讥,
不予理睬。他曾前往长安入朝, 沿途看见秦陇地区经济萧条,
长安与高昌路 途遥 远, 又与 乙 毗 咄 陆 可汗 结 盟, 因而 有 恃 无
恐, 对形势作出了错误的估计。
贞观十三年十一月, 唐太宗仍希望高昌王文泰能够悔过,
“复下玺书, 示以祸福, 征之入朝, 文泰竟称疾不至。
”同年十二
月壬申日, 唐太宗派 交河行 军大 总管、吏 部尚 书侯 君集, 副 总
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等人率兵进击高昌。
贞观十四年五月, 高昌王麴文泰闻知唐朝发兵来攻, 满不
在乎地对国人 说:“唐 去 我 七 千里, 沙 碛居 其 二 千 里, 地 无 水
草, 寒风如刀, 热风如烧, 安 能致 大军 乎! 往 吾入 朝, 见 秦、陇
之北, 城邑萧条, 非复有 隋之比。 今来 伐我, 发兵 多则 粮运 不
给; 三万以下, 吾力能 制之。当 以逸 待 劳, 坐收 其弊。 若屯 兵
2 42
城下, 不过二十日, 食尽必走, 然后从而虏之, 何足忧也!”
然而, 唐朝大军突然“兵临碛口”, 使文泰大出意外,“忧惧
不知所为, 发疾卒, 子智盛立。
”
同年, 八月唐军到达 柳谷, 谍 报人 员说 文 泰即 将下 葬, 国
人咸集于彼, 诸将请发兵袭击。行军大总管侯君集说:“不可。
天子以高昌无礼, 故使吾讨之。今袭人于墟墓之间, 非问罪之
师也。
”于是, 唐军进至 田城( 即 田地 城, 今新 疆鄯 善西 南鲁 克
沁) , 谕而不降。第二天清 晨, 唐军 用撞 车、抛 车攻 城, 中午 攻
克, 虏男女7000 余口。大军乘胜前进, 直抵高昌城下。
高昌新王智盛拒不出城 投降, 侯 君集 下令“填 堑攻 之, 飞
石雨下, 城中人皆室处。 又为 巢车, 高 10 丈, 俯瞰 城中, 有 行
人及飞石所中, 皆唱言之”, 城中惊恐万分。此前, 麴文泰曾与
西突厥可汗约定“有急相助”, 可汗派叶护驻扎浮图城, 以为声
援。当侯君集大军到来后,“可汗惧而西走千余里”, 叶护以浮
图城降唐,“智盛穷蹙, 癸酉, 开门出降。
”侯君集分派将士四出
略地, 攻下22 城,8046 户,17700 人口, 土地东西800 里, 南北
500 里。同年 九 月, 唐 太 宗 以 高 昌 地 为 西 州, 以 浮 图 城 为 庭
州, 各置属县。乙卯日, 置 安西都 护府 于交 河城( 今乌 鲁木 齐
市东北) , 留兵镇守。
高昌灭亡后, 西突厥乙 毗咄陆 可汗 击败 亲唐朝 的口至利失
唐
可汗, 占有其地, 势力增 强, 于贞观 十六 年“拘 留唐 使者, 侵 暴
太
西域, 遣兵寇伊州”, 又破坏焉耆与唐朝的友好关系, 唐太宗命 宗
安西都护郭孝恪出兵 进攻西 突厥。同 年九 月, 唐 太宗 遣使 臣 李
册立乙毗射匮可汗, 在西 突厥内 部建 立亲 唐政 权。贞 观十 八 世
年, 唐太宗诏 令安 西 都 护郭 孝 恪 为 西 州道 行 军 总 管, 率 步 骑 民
传
3000 攻克焉耆王城, 在焉耆建立亲唐政权。
唐王朝在击败高昌、焉耆后, 龟兹( 今新疆库车) 成了唐王
朝的下一个军事目标。为占有龟兹这座通往中亚的重要商业
2 43
 城市, 彻底控制今新疆一带, 唐太宗于贞观二十一年十二月委
任右武卫大将军、原突厥人阿史那社尔( 西突厥处罗可汗的儿
子) 为昆丘道行军大 总管, 右 骁卫大 将军 契苾 何力 为副 总管,
与安西都护郭孝恪等人 率10 万 大军 进攻 龟兹。 阿史 那社 尔
与契苾何力都熟悉西域情况, 二人又都能谋善战, 阿史那社尔
又与太宗的妹妹衡阳 公主( 一 作南阳 公主) 结 为夫 妇, 忠于 唐
朝。可见, 太宗对征讨龟兹的正副统帅人选是十分得力的。
阿史那社尔与契苾何 力采取 分兵 夹击 的 方法, 首 先切 断
龟兹与西突厥的联系, 而 不去直 接进 攻龟 兹王 城。当 唐军 一
路从天山北麓开往龟兹 东北 境时, 西突 厥叶 护贺 鲁迫 于乙 毗
射匮可汗的追击, 愿 归附唐 朝, 并且 愿充 当进 攻龟 兹的 向导;
而开入天山北麓的另一支唐军降伏西突厥的处密、处月等部,
并俘虏逃至龟兹的焉 耆王阿 那支。唐 军大 败 龟兹 军队, 攻 克
龟兹王城。
唐军对龟兹作战的胜 利, 最终打 通 了唐 王朝 通往 西亚 的
交通孔道, 葱岭以东 各国如 于阗( 今 新疆 和田) 等 纷纷 摆脱 西
突厥的控制, 同唐王朝遣使通好, 唐王朝控制了西域诸国。龟
兹平定后, 安西 都 护 府 迁 至龟 兹 王 城, 统领 于 阗、碎 叶, 疏 勒
( 今喀什地区) , 连 同龟兹 在内, 称 为“安西 四镇”, 唐王 朝同 西
域以及西亚的交通和 经济、文化 交流 因此 而得 到保 障。安 西
都护府除都护由唐王朝 委派 外, 都督府 以下 的官 吏大 多由 少
数民族首领担任, 唐王朝同西域各国的联系进一步加强, 这对
促进我国统一的多民族 国家 的进一 步繁 荣昌 盛, 无疑 具有 重
大的积极意义。

六 开 明 的 民 族 政 策

贞观二十一年, 唐太宗回顾贞观以来的文治武功, 在翠微

2 44
宫的正殿问他的侍臣:
“自古帝王虽平定中夏, 不能服夷狄。朕才不逮古人而成
功过之, 自不谕其故, 诸公各率意以实言之。
”
群臣回答说:“陛下功德如天地, 万物不得而名言。
”
唐太宗对大臣们的回答不以为然。他认为:“朕所以能及
此者, 止由五事耳”。其中, 最后的一条是:“自古皆贵中华, 贱
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
”
唐太宗认为, 自古 以来都 是 贵中 华而 贱夷 狄。他 对历 代
统治阶级的民族政策和正统观念的这一概括, 不仅符合实际,
而且也表明他对此持否定的态度; 他所说的“朕独爱之如一”,
表明他的民族观念和民 族政 策, 反对华 夏民 族对 其他 少数 民
族的歧视和奴役, 主张一视同仁。唐太宗所说的“人主之体”,
“非威德无以致远, 非 慈厚无 以怀 人。抚 九族 以 仁, ……此 乃
君之体也。
”他又说:“《传》云:‘己所 不欲, 勿 施 于人。
’朕今 每
事繇己, 诚能自节, 岂独 百姓不 欲而 必顺 其情, 但 四夷 不欲 亦
能从其意耳。
”贞观年间 的大量 事实 表明, 唐 太宗 对华 夏百 姓
与四夷种族部落, 大 体上 做到 了“爱之 如一”。他 对华 夏族 与
其他少数民族的一视同 仁, 表明 他的民 族政 策中 已含 有各 民
族一律平等的因素, 是对大汉民族主义的一种反动。
在对四夷的关系上, 无论 是东 突厥、薛 延 陀、吐蕃 以及 西
唐
域各族, 凡属被征服的或主动归属的少数民族部落, 唐太宗都
太
一律尊重他们的生活方 式和 风俗习 惯, 大多 以原 来酋 长担 任 宗
都督等各级官职, 同各民族建立友好的政治、经济、文化关系, 李
其中包括将皇室的女儿嫁给其他民族的首领。 世
贞观四年, 东突厥战 败, 颉利 可汗 被俘, 在如 何安 置突 厥 民
传
族居民的问题上, 朝 廷中的 大臣 们看 法不一, 多 数人 主张“宜
悉徙之河南兖、豫之 间, 分其种 落, 散 居州 县, 教之 耕织, 可 以
化胡虏为农民, 永空塞北之地。
”中书侍郎颜师古主张“请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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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北, 分立酋 长, 领 其 部 落”。夏 州 都 督 窦 静则 主 张“分 其 土
地, 析其部落, 使其权弱 势分, 易 为羁制”。 而温 彦博 主张“请
准汉武帝故事, 置降匈奴于塞下, 全其部落, 顺其土俗, 以实空
虚之地”。唐太 宗 采 纳 了温 彦 博 的 意 见, 在 西 起 灵州 东 至 幽
州, 分突利可汗故地, 置顺、祐、化、长四州都督府; 又分颉利可
汗故地为六州, 置定襄、云中二都督府,“以统其众”。
原突厥族的首领, 很多人不仅被任命为都督, 还有很多人
被任命为唐朝军队的 高级将 领, 在长 安任 职。且 不说 被俘 的
颉利可汗被赐予右卫大 将军 的头衔, 那 些为 唐王 朝多 次统 率
大军征战四方而又战功 卓著 的高级 将领, 有 右卫 大将 军阿 史
那思摩( 即李思摩) 、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骁卫大将军
契苾何力以及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右武卫将军阿史那泥熟、
俟利苾咄摩支等等。东突 厥的 首领被 任命 为 将军、中 郎将 而
留任京师的有500 余人, 被委 任为 五品 以上 的高 级官 员有 百
余人, 甚至“殆与朝士 相半”。唐 太宗对 这些 少数 民族 的官 员
和将领予以充 分的 信 任, 让 他 们 在 皇 宫中 担 任 禁 军、宿 卫 职
务, 确实做到了“待其达官( 指东突厥族首领) 皆如吾百僚”, 一
视同仁。李思摩、阿史那 社尔、契 苾何 力、执 失思 力都 是忠 于
唐王朝的、智勇双全的杰出军事统帅。在平定龟兹的作战中,
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被任命为昆丘道行军大总管和副总管,
统率10 万大军并取得作战胜利, 足以说明唐太宗对少数民族
出身的将领是何等地重用! 唐太宗逝世时, 阿史那社尔、契苾
何力悲痛万分, 请求“杀身以殉”, 足见唐太宗重用少数民族首
领的政策, 确实团结了少数民族的上层统治集团, 从而有助于
汉民族与其他少数民族的团结。
唐太宗死后, 根 据 他的 遗 嘱, 将 颉 利等 各 部落 酋 长共 14
人,“皆琢石为其像, 刻名 列于北 司马 门内”。清 人林 侗撰《唐
昭陵石绩考略》曾谈 到,14 位 石 刻像 中, 有 突 厥 族四 尊, 其 他
2 46
还有吐蕃赞府、高昌 王麴智 勇、焉耆 王龙 突骑 支、薛延 陀真 珠
毗伽可汗、吐谷浑河 源郡王 慕容 诺曷 钵、于阗 王尉 迟信、新 罗
王金真德、林邑王范头 黎、婆罗 门王 阿那 顺 等。昭 陵14 位 少
数民族首领的刻石像, 无疑 是唐 太宗开 明民 族政 策的 一座 丰
碑, 它标志着这一开明 的民 族政 策是深 得中 华及 四夷 各族 人
民的拥护。史载唐太宗驾崩时,“四夷之人入仕于朝及来朝贡
者数百人, 闻丧皆恸哭, 翦 发、嫠 面、割耳, 流 血 洒地。
”可见 唐
太宗的民族政策, 是深得少数民族之心的。
唐太宗在归服或征服的少数民族地区所设置的在中央政
权管辖下的所谓“羁 靡”府州, 在贞观 年间 共 有856 个。其 管
辖办法是以各少数民族“首领 为都督、刺史, 皆 得世 袭。虽 贡
赋版籍, 多不上户部”, 在这种带有民族自治色彩的政策之下,
唐王朝对少数民族聚 居的府 州, 其剥 削和 压迫 是有 限 的。这
既有利于少数民族地区 的经 济发展, 又 保证 了各 民族 区域 正
式纳入唐王朝的版图, 有助于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
唐太宗的开明民族政策不仅加强了中原与四边少数民族
的政治、经济、文化联系, 也有 助于 加强 同邻 国及 欧亚 其他 国
家的友好往来和经济、文 化的交 流。当 时同 唐朝 有交 往关 系
的国家如波斯( 伊 朗) 、大食( 阿 拉伯) 、尼婆 罗( 尼泊 尔) 、天 竺
( 印度) 、吐火罗( 阿 富汗) 、真腊( 柬埔寨) 、林吧( 越南) 、高丽、
唐
百济、新罗、日本等等, 多有 商人、学 者、僧 侣的 往来。 唐王 朝
太
同各国在经济文化方面 的交 往, 促进了 中国 及欧 亚国 家的 共 宗
同进步和发展: 中国吸取了亚洲以及欧洲的某些先进文化, 也 李
使中国的某些先进文化 传播 到亚洲 乃至 于欧 洲的 其他 国家, 世
为人类的文明和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唐王朝因此在当时 民
传
的国际社会上获得了 很高的 声誉。直 到今 天, 某 些西 方国 家
的语言中, 还留有以“唐人”称呼中国人的习惯。
唐太宗毕竟是封建时 代的帝 王, 他 所制 定和 执行 的民 族
2 47
 政策, 已做到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所能做到的一切, 因而十分难
能可贵。他 对 中 华 百 姓 与 四 夷 部 落 基 本 上 做 到 了“爱 之 如
一”, 一视同仁, 但这绝 不意 味着 他在处 理少 数民 族问 题上 都
能履行他所宣示的原则。贞观十四年, 侯君集平定高昌之后,
“欲以其地为州县”, 魏征、褚遂良为此先后进谏, 陈述利害, 唐
太宗都不予采纳, 在 高昌 设置了 西州 与安 西都 护府。 贞观 十
六年,“西突厥遣兵寇西州”, 唐太宗才意识到自己在两年前的
决定是错误的。他对侍臣说:“朕闻西州有警急, 虽不足为害,
然岂能无忧乎? 往者初平高昌, 魏征、褚遂良劝朕立麴文泰子
弟, 依旧为国, 朕竟不用其 计, 今日 方自 悔责。
”这 个故 事也 表
明唐太宗是一个善于总结并勇于承认自己过失的开明君主。

2 48
第 九 章

渐不克终 轻用民力

唐太宗即位之初, 以隋亡为鉴, 抚民以静, 轻徭薄赋, 国家

迅速得以安定和发展。然而, 贞观十年前后, 唐太宗开始不同
程度地背离贞观初年 的路线, 出 现了 渐不 克终 的现 象; 为此,
唐太宗和他的臣下们多有议论。

一 侍 御 史 马 周 的 上 疏

贞观九年, 唐太宗对 公卿 们说:“朕 端拱 无 为, 四夷 咸服,

岂朕一人之所致, 实赖诸公之力耳, 当思善始令终, 永固鸿业,
……”这里, 唐太宗向公 卿们提 出了“善始令 终”的 问题, 而 宰
相房玄龄却趁此机会说出了他对唐太宗的一句忠言:“惟愿陛
下有始有卒, 则天下永赖。
”房玄龄的这一祝愿, 实际上是对唐
唐
太宗已不如贞观初年那 样居 安思危 而提 出的 进谏, 然 而唐 太
太
宗却接着说: 宗
“朕观古先拨乱之 主, 皆年 逾四 十, 惟 光武 年三 十 三。但 李
朕年十八便举兵, 年 二十四 定天 下, 年二 十九 升为 天子, 此 则 世
武胜于古也。少从戎旅, 不暇读书, 贞观以来, 手不释卷, 知风 民
传
化之本, 见政理之源, 行 之数年, 天 下 大理, 而 风移 俗变, 子 孝
臣忠, 此又文过于古也。昔周秦已降, 戎狄内侵, 今戎狄颡首,
皆为臣妾, 此又怀远 胜古也。 此三 者, 朕何 德 以堪 之, 既有 此
2 49
 功业, 何得不善始慎终耶!”
唐太宗在这段议论的末尾虽然提出了“何得不善始慎终”
的高论, 但从他的“武 胜于 古”、
“文 过于古”、
“怀远 胜古”的 言
论中, 可知他 早 已陶 醉 于 已 取 得的 功 绩 中 了。正 如《贞 观 政
要》弋直集论所评 论的那 样:“太宗矜 功伐 善, 意出 于中 心; 而
善始慎终之语, 不过虚言也。
”
唐太宗的“矜功伐善”, 这在他的辅佐大臣中, 已有不少人
为此而忧虑了。贞观十一年, 颇受唐太宗欣赏的侍御史、加朝
散大夫马周在上疏中, 给唐太宗的“文过于古”论调大泼冷水,
并尖锐地指出:
“今之户口不及隋之什一, 而给役者兄去弟还, 道路相继。
陛下虽加恩诏, 使之 裁损, 然营 缮不 休, 民 安得 息! 故 有司 徒
行文书, 曾 无 事 实。…… 又, 京师 及 四 方 所 造乘 舆 器 用 及 诸
王、妃、主服饰, 议者 皆不 以为 俭。…… 贞观 之 初, 天下 饥歉,
斗米直匹绢, 而百姓不怨者, 知陛下忧念不忘故也。今比年丰
穰, 匹绢得粟米十余斛, 而百姓怨咨者, 知陛下不复念之, 多营
不急之务故也。……陛下必欲为久长之谋, 不必远求上古, 但
如贞观之初, 则天下 幸甚。…… 今朝 廷 唯重 内官 而轻 州县 之
选, 刺史多用武人, 或京官不称职始补外任, 边远之处, 用人更
轻。所以百姓未安, 殆由于此。
”
在上疏中, 马周 尖 锐地 指 出, 当 今 的户 口 远不 及 隋的 1/
10 , 根本谈不上什么“文过于古”, 指出“营缮不休, 民安得息”,
“乘舆器用及诸王、妃、主 服饰, 议者 皆以 为不俭”,“唯 重内 官
而轻州县之选”等等, 都是急需解决的当务之急。特别是上疏
中的“但如贞观之初, 则天下幸甚”一语表明, 马周是说唐太宗
已在很大程度上背离了贞观初年的治国路线和方针政策。

2 50
 二 魏征上渐不克终疏

侍御史马周的上疏, 虽然 指出了 贞 观中 期不 如贞 观初 年
的种种表现, 但他毕竟 是由 于为 中郎将 常何 代写 上疏 而受 到
唐太宗的赏识并被委以重任的。中书侍郎岑文本称马周论事
善于“援引事类, 扬 榷古今”, 使人“听之靡 靡, 令 人亡 倦”。唐
太宗也常说“我于 马周, 暂不 见则 便思 之。
”可 见, 马周 论事 与
进谏, 是颇为讲究表达方式和方法的。他在上疏中的“但如贞
观之初, 则天下幸甚”, 即是 对魏 征所 说的“渐 不克终”的一 种
婉转的、使人易于接受的表达方式和说法。然而, 这种表达方
式和说法, 并不能使 唐太 宗从陶 醉功 绩中 猛醒 过来。 在这 个
重大问题上, 是以敢于犯颜直谏而著称的魏征, 从正面严肃地
提出了自己的《渐不克终疏》。
贞观十二年三月, 唐太宗因喜生皇孙, 在东宫宴请五品以
上官员, 并对群臣说:“贞观之前, 从朕经营天下, 玄龄之功也。
贞观以来, 绳愆纠缪, 魏征之功也。
”皆赐之佩刀。接着太宗问
魏征:
“朕政事何如往年?”
“威德所加, 比贞观之 初则 远矣; 人 悦服 则 不逮 也。
”魏 征
答对。
唐
太
“远 方 畏 威 慕 德, 故 来 服; 若 其 不 逮, 何 以 致 之?”太 宗 宗
反问。 李
“陛下往以 未 治 为 忧, 故 德 义 日 新; 今 以 既 治为 安, 故 不 世
逮。
”魏征答对。 民
传
“今所为, 犹往年也, 何以异?”太宗问。
“陛下贞观之初, 恐人 不谏, 常 导之 使言, 中间 悦而 从之。
今则不然, 虽勉从之, 犹有难色。
”魏征答对。
2 51
 “其事可闻欤?”太宗又问。
魏征举贞观初年孙伏伽进谏, 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 近年
皇甫德参谏修洛阳宫, 陛下恚之, 勉强从谏。太宗闻谏后承认
“人苦不自知耳。
”
贞观十三 年,“魏 征 恐 太 宗 不 能 克 终 俭 约, 近 岁 颇 好 奢
纵”, 经再三考虑, 郑 重地 向唐 太宗上《渐不克 终 疏》进 谏。这
道长篇上疏的原文, 载于《贞观政要・慎终》, 现摘要如下。上
疏开头部分, 谈到古 代帝王 的初 俭终 奢, 又 称赞 太宗“论功 则
汤、武 不 足 方, 语 德 则 尧、舜 未 为 远”, 然 后 笔 锋 一 转, 点 出
正题:
“而顷年以来, 稍乖曩志, 敦朴之理, 渐不克终, 谨以所闻,
列之如左:
陛下贞观之 初, 无 为 无 欲, 清 静 之 化, 远 被 遐 荒, 考 之 于
今, 其风渐坠: 听言则远 超于上 圣, 论 事则 未逾 于中 主。何 以
言之? 汉文( 即汉文帝) 、晋武( 即晋武帝) , 俱非上哲。汉文辞
千里之马, 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 市琦奇于域
外, 取怪于道路, 见轻于戎狄, 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昔子贡 问 理 人 于 孔 子, 孔 子 曰: ‘懔 乎! 若 朽 索 之 驭 六
马。
’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遵之, 则吾雠也, 若何
其无畏! 故《书》曰: 民为邦 本, 本固 邦 宁。为 人上 者, 奈何 不
敬。
’陛下 贞 观之 始, 视 人 如 伤, 恤 其勤 劳, 爱民 犹 子, 每 存 简
约, 无所营为。顷年以来, 意 在奢 纵, 勿 忘卑 俭, 轻 用人 力, 乃
云‘百姓无事则骄逸, 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 未有由百姓逸
乐而致倾败者也, 何 有逆 畏其骄 逸而 故欲 劳役 者哉? 恐非 兴
邦之至言, 岂安人之长算。此其渐不克终二也。
陛下贞观之初, 损己以利物, 至于今日, 纵欲以劳人, 卑俭
之迹岁改, 骄侈之情 日异, 虽忧 人之 言不 绝于 口, 而乐 身之 事
实切于心。或时欲有所营, 虑 人致 谏, 乃云 若 不为 此, 不便 我
2 52
身, 人臣之情, 何可复争? 此直意 在杜 谏者 之 口, 岂曰 择善 而
行者乎? 此其渐不克终三也。
立身成败, 在于所染, 兰芷、鲍鱼, 与之俱化, 慎乎所习, 不
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 砥砺名节, 不私于物, 唯善之与, 亲爱
君子, 疏斥小人。今则 不然。 轻亵 小人, 礼 重 君子, 重 君子 也
敬而远之, 轻小人也 狎而近 之; 近之 则不 见其 非, 远之 则莫 知
其是。莫知其 是, 则 不 间 而 自疏; 不 见 其非, 则 有 时 而自 昵。
昵近小人, 非致理之 道; 疏远君 子, 岂 兴邦 之义。 此渐 不克 终
四也。
《书》曰:‘不作无益害 有益, 功 乃成; 不 贵 异物 贱用 物, 人
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 珍 禽奇 兽弗 育于 国。
’陛下 贞观 之
初, 动遵尧舜, 捐金抵璧, 还 朴还 淳。顷 年来 好尚 奇异 难得 之
货, 无远不臻; 珍玩之作, 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 未
之有也。末作滋兴而求 丰富, 其 不可 得亦 明矣。 此其 渐不 克
终五也。
贞观之初, 求贤如渴。善人所举, 信而任之, 取其所长, 恒
恐不及。己岁以来, 由心 好恶, 或 众善 举而 用 之, 或一 人毁 而
弃之; 或积年任而用 之, 或一朝 疑而 远 之。夫 行有 素履, 事 有
成迹, 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 积年之行, 不应顿失于一朝。
君子之怀, 蹈仁义而 弘大德; 小 人之 性, 好 谗佞 以为 身 谋。陛
唐
下不审察其根 源而 轻 为 之 臧 否, 是 使 守道 者 日 疏, 干 求 者 日
太
进, 所以人思苟免, 莫能尽力, 此其渐不克终者六也。 宗
陛下初登大位, 高居深视, 事惟清静, 心无嗜欲, 内除毕弋 李
之物, 外绝畋猎之源。数载之后, 不能固志, 虽无十旬之逸, 或 世
过三驱之礼, 遂使盘游之欲, 见讥于百姓, 鹰犬之贡, 远及于四 民
传
夷。或时教习之处, 道路遥远, 侵晨而出, 入夜方还, 以驰骋为
欢, 莫虑不虞之变, 事之不测, 其可救乎! 此其渐不克终七也。
孔子曰:‘君子使臣以礼, 臣事君以忠。
’然则君之待臣, 义
2 53
 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 敬以接下, 君恩下流, 臣情上达, 咸思
竭力, 心无所隐。顷年 以来, 多 所忽 略。或 外 官充 使, 奏事 入
朝, 思睹阙庭, 将陈所见。欲立则颜色不接, 欲请又恩礼不加,
间因所短, 诘其细过, 虽有聪辩之略, 莫能申其忠款, 而望上下
同心, 君臣交泰, 不亦难乎? 此其渐不克终八也。
傲不可长, 欲不可纵, 乐不可极, 志不可满。四者, 前王所
以致福, 通贤以为深戒。陛下贞观之初, 孜孜不怠, 屈己从人,
恒若不足。顷年以来, 微有矜放, 恃功业之大, 意蔑前王, 负圣
智之明, 心轻当代, 此傲 之长也; 欲 有 所为, 皆 取遂 意, 纵或 抑
情从谏, 终是不能忘 怀, 此欲之 纵也; 志在 嬉游, 情 无厌 倦, 虽
未全妨政事, 不 复 专 心 治 道, 此 乐 将 极 也; 率 士 翚 安, 四 夷 款
服, 仍远劳士马, 问罪遐 裔, 此志 将满 也。亲 狎者 阿旨 而不 肯
言, 疏远者畏威而莫 敢谏, 积而 不已, 将亏 圣德。 此其 渐不 克
终九也。
昔陶唐、成汤之时, 非无灾患, 而称其圣德者, 以其有始有
终, 无为无欲, 遇灾则极 其忧勤, 时安 则不 骄不 逸故 也。贞 观
之初, 频年霜旱, 畿内户口, 并就关外, 携扶老幼, 来往数千, 曾
无一户逃亡, 一人怨 苦, 此诚由 识陛 下矜 育之 怀, 所以 至死 无
携贰。顷年以来, 疲于徭 役, 关 中之 人, 劳弊 尤 甚, 杂匠 之徒,
下日悉留和雇; 正兵之辈, 上番多别驱使; 和市之物, 不绝于乡
闾; 递送之夫, 相继于 道路。既 有所 弊, 易 为惊 扰。因 水旱 谷
麦不收, 恐百姓之心不如前日之宁帖。此其渐克不终十也。
……
社稷安危, 国家理 乱, 在于 一人 而 已。当 今太 平之 基, 既
崇极天之峻; 九仞之积, 犹亏一篑之功。千载休期, 时难再得,
明主可为, 而不为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臣诚愚鄙, 不达
事机, 略举所见十条, 辄以上闻圣听, 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
参以 刍 荛 之 议, 冀 千 虑 一 得, 衮 职 有 补, 则 死 日 生 年, 甘 从
2 54
斧钺。
”
魏征的《渐不克终疏》, 所 列十 条, 均采 用 对比 的手 法, 既
肯定了贞观初年的政绩, 又对唐太宗近年以来的志满意骄、纵
欲奢侈、营作屡兴、徭役不止、亲昵小人、疏远君子、畋猎嬉游、
纳谏有难、轻用民力、人民怨苦、百姓不宁等诸多问题, 和盘托
出。《疏》中谈古论今, 剖析 事理, 所言 既属 事 实, 所论 令人 惊
惧, 一片忠君忧国之情, 跃然纸上, 感人肺腑。
魏征的这篇上疏, 全 面地 回顾与 总 结了 贞观 以来 唐太 宗
在为政方面的得与失, 而重 点在 于指出 近年 以来 所出 现的 种
种“渐不克终”的表现, 认为这是“恃功业之大, 意蔑前王, 负圣
智之明, 心轻当代, 此傲之长也。
”
唐太宗在读过魏征的《渐不克终疏》后, 显然是被感动了,
因而对魏征说:
“人臣事主, 顺旨甚易, 忤情尤难。公作朕耳目股肱, 常论
思献纳。朕今闻过能改, 庶几克终善事。若违此言, 更何颜与
公相见, 复欲何方以 理天下。 自得 公疏, 反 复 研寻, 深 觉词 强
理直, 遂列为屏障, 朝夕瞻仰。又寻付史司, 冀千载之下, 识君
臣之义。
”
为此, 唐太宗赐魏征黄金10 斤, 厩马2 匹。
唐太宗确实是诚心诚意地接受了魏征的直谏。他所说的
唐
“若违此言, 更何颜与公相见, 复欲何以理天下”在魏征面前信
太
誓旦旦, 着实 令 人 感 动。而“列 为 屏 障, 朝 夕 瞻 仰, 又 录 付 史 宗
司”, 表明唐太 宗 确实 决 心用《渐 不 克终 疏》来 规 范自 己 的 言 李
行, 并使之传之后世, 昭示子孙后代。 世
然而, 此后的唐太 宗是否 扭 转了 渐不 克终 的趋 势 呢? 没 民
传
有。在功业面前, 唐太 宗的 骄傲 情绪 一直 伴随 着他。 这除 了
他个人的品德修养之外, 客 观环 境的变 化亦 是重 要的 因素 之
一。贞观初年, 百废待兴, 隋王朝 二世 而亡 的 教训, 时 时在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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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头脑中萦绕, 使得他励精图治, 克勤克俭, 导人使言, 虚心纳
谏。当国家安定富强后, 在功 业面 前, 他的 骄 傲之 情, 油然 而
生, 难免陶醉。他是封建 帝王, 权 力至 高无 上, 在 歌功 颂德 声
中, 又拥有至高无上 的权威, 逐 渐地 听不 进逆 耳忠 言, 也是 不
难理解的。对于封建专制 制度 下的君 主, 我 们不 能要 求他 去
做那些难以做到的事。贞观前期的唐太宗, 其言行是一致的,
他所说的, 也是他所做的, 一般都能做到言行如一。贞观后期
的唐太宗, 言与行时 常有脱 离的 现象: 直 到他 逝世 前, 他仍 在
鼓励臣下直谏, 虽然纳谏有难, 但一般还是能在口头上接受进
谏, 只是在行动上总 是不 能像贞 观初 年那 样言 行如 一 了。这
一切, 其主要原因仍在 于客 观条 件和形 势的 变化 和封 建专 制
制度本身。事实 上, 在 封建 帝 王 中, 唐 太 宗 已 是 很难 能 可 贵
了; 直到逝世之前, 渐不克终没有使他走向反面。
唐太宗的渐不克终, 除了 纳谏有 难 以及 上述 的一 些内 容
外, 还表现在他的营建宫室、意欲封禅以及他不顾大臣们的反
对、执意要东征高丽等诸多问题上。

三 修 建 宫 殿

贞观初年, 在 年 饥 谷 贵 的 情 况 下, 唐 太 宗 强 调“不 夺 农
时”, 也没有大规模的 土木兴 建。贞观 四年 六 月, 当年 丰谷 贱
刚刚到来的时 候, 唐 太 宗却 为 了“以 备巡 幸”, 却 在农 事 季 节
“发卒修洛 阳宫”。 给 事 中张 玄 素 上 书 直谏, 谈 古 论 今, 指 出
“陛下初平洛阳, 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 曾未十年, 复
加营缮, 何前 日 恶 之 而 今日 效 之 也! 且以 今 日 财 力, 何 如 隋
世? 陛下役疮痍之人, 袭亡隋之弊, 恐又甚于炀帝矣!”唐太宗
问玄素:“卿谓我不如炀帝, 何如桀、纣?”玄素答对说:“若此役
不息, 亦同归于乱耳!”在张玄素的谏诤下, 唐太宗仍对宰相房
2 56
玄龄述说修建 洛阳 宫 的 初衷 是 什 么“朕以 洛 阳 土 中, 朝 贡 道
均, 意欲便民, 故使营之”, 为自己辩护; 但又不得不对玄龄说:
“今玄素所言诚有理, 宜即为之罢役。
”
贞观六年正月, 监察御史马周上疏说:“东宫在宫城之中,
而大安宫乃在宫城之 西, 制 度比 于宸 居, 尚为 卑小, 于 四方 观
听有所不足。宜增修高大, 以称中外之望。
”, 唐太宗采纳马周
上疏, 动工扩建大安宫。
贞观六年十一月, 唐太宗与侍臣“论安危之本”, 唐太宗在
中书令温彦博发言后问 道:“朕比来 怠于 政 乎?”魏 征答 对说:
“贞观之初, 陛下志在节俭, 求谏不倦。比来营缮微多, 谏者颇
有忤旨, 此其所以异 耳!”唐 太宗闻 谏后 拊掌 大笑 说:“诚有 是
事。
”魏征所 进 谏 的“营 缮 微 多”, 即 是 指 修 建 宫 殿 有 所 增 加
而言。
贞观八年十月, 在禁苑东南营建大明宫。
贞观八年十二月, 中 牟县 县丞皇 甫 德参 上书 说:“修洛 阳
宫, 劳人; ……”唐 太 宗 闻 言大 怒 说:“德 参欲 国 家 不 役 一人,
……”想要治 德 参 谤 讪 之罪。 后 经 魏 征劝 谏, 太 宗方 更 加 优
赐, 拜监察御史。
贞观九年七月, 唐太宗诏令: 唐高祖“山陵依汉长陵( 汉高
祖陵) 故事, 务存隆厚。
”然而“期限既促, 功不能及。
”秘书监虞
唐
世南为此上疏, 主张“为三仞 之坟, 器 物制 度, 率 皆节 损”。上
太
奏后, 唐太宗不予答 复。虞世 南再 次上 疏说:“今 以数 月之 间 宗
为数十年之功, 恐于 人力有 所不 逮。
”太 宗将 虞世 南上 疏交 有 李
关大臣讨论, 宰相顺从唐太宗旨意, 以为“汉长陵高九丈, 原陵 世
( 汉光武帝陵) 高六丈, 今 九丈 太崇, 三仞 则太 卑, 请依 原陵 之 民
传
制。
”唐太宗听从房玄龄的建议, 虞世南的建议被否决, 因此在
农事季节征发大批徭役为唐高祖营建陵墓。
贞观二十一年四月, 在骊 山修 造翠 微宫; 同年 七月, 在 宜
2 57
 春凤凰谷重修玉华宫。
魏征在《渐不克终疏》中所言“顷年已来, 疲于徭役”, 即是
指营建宫殿、山陵而大量征发徭役, 致使民人疲弊。

四 意 欲 封 禅

封禅是古代帝王在泰山所举行的一种祭天地的典礼。在
泰山顶上筑土为坛而祭天, 称“封”; 在泰山下梁父山上辟场祭
地, 称“禅”。秦 汉 以 来, 历 代 封 建 王朝 都 把 封 禅 作为 国 家 大
典, 秦始皇、汉武帝都曾到泰山封禅。
贞观五年正月癸未日, 朝集使赵郡王李孝恭等人上表, 以
四夷咸服, 请封禅, 唐太宗“手诏不许”。
同年十 二月 己亥日, 朝集史 利州 都督武 士 等 人又上 表
请封禅, 唐太宗“不许”。
贞观六年, 文武官员又请封禅, 唐太宗说:“卿辈皆以封禅
为帝王盛事, 朕意不然。若天下翚安, 家给人足, 虽不封禅, 庸
何伤乎! 昔秦始皇封禅, 而汉文帝不封禅, 后世岂以文帝之贤
不及始皇邪! 且事天扫地 而祭, 何 必登 泰山 巅, 封 数尺 之土,
然后可以展其诚敬乎!”然而, 群臣还是请求封禅不止, 唐太宗
想要听从群臣的意见, 独 有魏征 以为 不可。 唐太 宗一 连以 是
否因为“功未高”、
“德未 厚”、
“中 国未安”、
“四夷 未服”、
“年谷
未丰”、
“符瑞未至”等六个问题提出质问, 魏征不是一一否定,
而是另外谈了一番大 道理。由 于这时 河南、河北 数州 发生 大
水, 封禅事才被搁置。从唐太宗所提出的六个问题来看, 他确
实有封禅之意。
贞观六年十二月, 公卿以下请封禅者相属不断, 唐太宗告
谕公卿说:“旧有气疾, 恐登高增剧, 公等勿复言。
”
贞观十四年十月甲戌日, 荆王李元景等又上表请封禅, 唐
2 58
太宗“不许”。
同年十一月, 百官 又上表 请 封禅,“诏 许之。 更命 诸儒 详
定仪注; 以太常卿韦挺等为封禅使。
”
贞观二十年十二月己丑日, 群臣接连多次请封禅, 太宗听
从群臣的请求, 诏令“造羽卫送洛阳宫”。
贞观二十一年八月壬戌 日, 唐太 宗“以 薛 延陀 新降, 土 功
屡兴, 加以河北水灾, 停明年封禅。
”
自贞观六年 以 来, 唐 太 宗 对 于 是否 封 禅 一 直 犹 豫不 决。
但从任命韦挺等为“封禅使”、
“造羽卫送洛阳”等事来看, 他已
为封禅做出了准备, 只是由于对西域和薛延陀用兵, 又东征高
丽, 且身患疾病等诸多原因, 封禅才没有举行。而贞观二十一
年诏令所说的“土功屡兴, 加以河北水灾”, 并非是唐太宗没有
实现封禅的主要原因。意 欲封 禅, 亦是 唐太 宗渐 不克 终的 表
现之一。如果封禅成行, 势必会给百姓增加颇重的负担。

五 东 征 高 丽

隋唐之际, 朝鲜半岛 上有 三个 国家, 北 部 为高 丽, 南部 偏

东为新罗, 偏西为百 济。其中, 新 罗具 有亲 唐 倾向, 高 丽则 与
百济联合对抗新罗。
贞观 十五 年, 职方 郎 中陈 大 德 出使 高 丽归 来, 对 唐 太 宗
唐
太
说:“其 国 闻高 昌 亡, 大 惧, 馆 候 之勤, 加 于常 数。
”唐 太 宗说: 宗
“高丽本四郡地耳, 吾发卒数万攻辽东, 彼必倾国救之, 别遣舟 李
师出东莱, 自海道趋 平壤, 水陆 合势, 取之 不难。 但山 东州 县 世
周
彡瘵未复, 吾不欲劳之耳!”唐太宗 不准 备对高 丽用 兵是 正确 民
传
的, 但他认为“发卒数万”,“水陆合势, 取之不难”, 则是对形势
的错误估计。正是这种错 误估 计, 导致 了唐 太宗 后来 对高 丽
的用兵和失利。
2 59
 贞观十六年, 营州都督张俭上奏: 高丽东部大人泉盖苏文
弑高丽王武, 诛杀大臣, 立王弟子藏为王, 自任莫离支( 相当于
中国的吏部兼兵部尚书) , 专横残暴,“国人皆苦之”与此同时,
亳州刺史裴行庄请伐 高丽。唐 太宗 说:“高丽 王武 职贡 不绝,
为贼臣所弑, 朕哀之 甚深, 固不 忘也。 但因 丧 乘乱 而取 之, 虽
得之不贵。且山东周
彡弊, 吾未忍言用兵也。
”
贞观十七年六月, 太常丞邓素出使高丽归还, 请于怀远镇
增派驻军以逼迫高丽, 唐 太宗说:“‘远人 不服, 则 修文 德以 来
之’, 未闻一二百戍兵能威绝域者也!”
贞观十七年, 唐太宗 在谈 到出兵 高 丽问 题时 说:“盖苏 文
弑其君而专国政, 诚不可忍, 以今日兵力, 取之不难, 但不欲劳
百姓, 吾欲且使契丹、靺鞨 扰之, 何 如?”长孙 无忌 认为 时机 尚
不成熟, 太宗表示赞同。
同年九月, 新罗派使臣向唐王朝说, 百济攻取新罗国四十
余城, 又与高丽连兵, 谋 划断绝 新罗 入朝 唐朝 的通 道, 请求 唐
朝出兵救援。唐太宗命司农丞相里玄奘持玺书告知高丽:“新
罗委质国家, 朝贡不乏, 尔与百济各宜戢兵; 若更攻之, 明年发
兵击尔国矣!”
贞观十八年正月, 相里玄奘到达平壤。这时, 泉盖苏文已
率兵攻击新罗, 攻 破两城。 高丽 王派 使臣 召还 盖苏 文。玄 奘
晓谕高丽, 不要进攻 新罗, 盖苏 文说:“昔 隋人 入寇, 新 罗乘 衅
侵我地五百里, 自非归我侵地, 恐兵未能已。
”玄奘说:“既往之
事, 焉可追论! 至于辽东诸城, 本皆中国郡县, 中国尚且不言,
高丽岂得必求故地。
”盖苏文不从。
同年 二月, 玄奘 归 还长 安, 上言 唐 太宗, 说 高丽“侵 暴 邻
国, 不可不讨。
”谏议大夫褚遂良反对说:“今乃渡海远征小夷,
若指期克捷, 犹可也。万一蹉跌, 伤威损望, 更兴忿兵, 则安危
难测矣。
”这时, 李世责力也表示同意征讨高丽。
2 60
 唐太宗决定亲自征讨高丽, 褚遂良上疏说:
“天下譬犹一身: 两京, 心 腹也; 州县, 四 支也; 四夷, 身 外
物也。高丽罪大, 诚当致讨, 但命二、三猛将将四五万众, 仗陛
下威灵, 取之 如 反掌 耳。今 太 子 新 立, 年 尚 幼 禾
犀, 自 余 藩屏,
陛下所知, 一旦弃金汤之全, 逾辽海之险, 以天下之君, 轻行远
举, 皆愚臣之所甚忧也。
”
唐太宗对褚遂良的劝 谏听 不进 去。当 时, 群 臣大 多劝 谏
太宗, 不宜发兵征讨高丽。太宗对群臣说:“夫天有其时, 人有
其功。盖苏文陵上虐下, 民延 颈待 救, 此 正高 丽可 亡之 时也,
议者纷纷, 但不见此耳。
”
唐太宗既已决心征伐高丽, 便于同年三月, 以左卫将军薛
万彻守右卫大 将军, 并对 侍 臣说:“于 今名 将, 惟 世责力、道宗、
万彻三人而已。世责
力、道宗 不能 大胜, 亦不 大败; 万 彻非 大胜
则大败。
”
为征讨高丽作出准备, 唐 太宗于 同 年七 月敕 令将 作大 匠
阎立德等到洪( 今 江西 南昌市) 、饶( 今 江西 波阳) 、江( 今江 西
九江市) 三州, 督造400 艘船以载运军粮。又下诏派营州都督
张俭等率幽、营二都 督兵以 及契 丹、奚、靺鞨 族士 兵首 先袭 击
辽东以观察高丽形势。以 太常 卿韦挺 为馈 运 使、民部 侍郎 崔
仁师为副使。又命太仆少卿萧锐运河南诸州粮入海道。
唐
同年十一月, 唐太宗到达洛阳, 得知已退休的前宜州刺史
太
郑元王
寿, 曾在隋 末 随从 隋 炀帝 征 伐 高丽, 便把 他 召来 询 问 有 宗
关情况, 郑元王寿答 对说:“辽东 道 远, 粮 运 艰 阻, 东 夷 善 守城, 李
攻之不可猝下。
”唐太宗 向知情 者了 解 情况, 是 对的。 然而 当 世
他人提供的情况与看法 与自 己的意 见不 合时, 唐 太宗 却听 不 民
传
进去, 不予采纳。太宗说:“今日非隋之比, 公但听之。
”
唐太宗闻知氵
名州刺史 程名 振善 于用兵, 召 见他 并问 以作
战方略, 称赞他“有将 相器”, 将有 所委 任。名 振闻 言不 拜谢,
2 61
 太宗故意发怒, 谴责 名振 无礼, 名振 回答 说:“疏野 之臣, 未 尝
亲奉圣问, 适方 心 思 所 对, 故 忘 拜 耳。
”谈 话 问, 名 振“举 止 自
若, 应对愈明辩”, 太宗当日拜程名振为右骁卫将军。
同年十一月甲午日, 唐太 宗以刑 部 尚书 张亮 为平 壤道 行
军大总管, 率江、淮、岭、峡兵4 万, 长安、洛阳募士3000 人, 战
舰500 艘, 自莱 州( 今山 东 掖 县) 渡 海 直趋 平 壤; 又以 太 子 詹
事、左卫 率李 世 责
力为 辽东 道行 军 大总 管, 率 步骑 兵 6 万以 及
兰( 今甘肃兰州市) 、河( 今甘 肃和 政西 北) 二州 归降的 少数 民
族士兵, 直趋辽东( 今 辽宁省 辽阳 市) , 水 陆二 支大军“合势 并
进”。出师前, 唐太宗以亲 笔诏 书晓谕 天下, 声讨 高丽 盖苏 文
“弑主虐民”的罪行, 并且“今略言必胜之道五: 一曰以大击小,
二曰以顺讨逆, 三曰以治乘乱, 四曰以逸待劳, 五曰以悦当怨,
何忧不克! 布告元元, 勿必疑惧!”
贞观十九年正月, 唐太宗亲自统率大军从洛阳出发, 到达
定州( 今河北定县) , 以房玄龄为京师长安留守, 特进萧瑀为洛
阳留守, 皇太子于定州监国。当时, 尉迟敬德上言:“陛下亲征
辽东, 太子在定州, 长安、洛阳心腹空虚, 恐有玄感之变。
”太宗
不听, 以敬德为左一 马军总 管, 使令 他 随从 东征。 同月, 李 世
责
力大军到达幽州( 今北京、天津一带) 。三月, 太宗到达定州。
太宗自定州出发前, 命高士廉摄太子太傅, 与刘洎、马周、
张行成、高季辅“同掌 机务, 辅太 子”。长孙 无 忌、岑文 本与 吏
部尚书杨师道随太宗同行。
贞观十九年四月, 李世 责
力与江 夏王 李道宗 攻克 高丽 盖牟
城( 今辽宁盖平县) , 张亮率舟师渡海后袭击并占领卑沙城( 今
辽宁海城县) , 水军耀兵于鸭 绿江 上。五月, 李世责力率大 军进
攻辽东( 今辽宁辽 阳市) , 高丽 步骑 4 万救 辽东。 唐太 宗率 数
百只骑兵至辽东城下督战。双方经过10 余日的苦战, 攻克辽
东城, 杀敌万余, 得胜兵万余, 男女四万余口。六月, 唐军攻克
2 62
白岩城( 今辽阳市 东太 子河北 岸) 。在攻 克白 岩城 的战 斗中,
右卫大将军李思摩中弩失,“上亲为之吮血”; 将军契苾何力身
中槊伤,“上自为傅药”。
攻克白岩城后, 唐太宗率大军进攻安市城( 今盖平东北) ,
高丽北部耨萨延寿、惠真率高丽、靺鞨兵15 万救安市, 交战大
败, 延寿、惠真率其众3. 6 万人 请降。 交战 中, 龙 门人 薛仁 贵
“著奇服, 大呼陷阵, 所向无敌”, 被唐太宗召拜游击将军。
唐太宗率大军进攻安 市,“六 旬不 能 克”, 时至 秋末 冬初,
太宗“以辽左早寒, 草枯水冻, 士马难久留, 且粮食将尽”, 于是
下令班师, 命李世责力、江夏王李道宗将步骑4 万殿后。
这次征伐高丽的战争, 从唐太宗三月自定州出发, 至十月
从辽 东撤 军, 历 时 半年 有 余。虽 然 攻克 玄 菟、横 山、盖牟、磨
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10 城, 徙辽、盖、岩三州
户口入中 国者7 万人, 在新城、建 安、驻马毕三大战 役中 斩首 4
万余级, 但唐军战士 死者 近2000 人, 战马 死者 十有 七 八。撤
军途中, 遇暴风雨,“士卒沾湿多死者”。
唐太宗此次东征高丽, 没有实现预计的军事目标, 唐太宗
“以不能成功, 深悔之, 叹曰:‘若魏征在, 不使我有是行也!’”
事实上, 唐 太 宗 并没 有 从 这 次 战争 中 认 真 地 总 结教 训。
贞观二十一年 二月, 唐 太宗 又 想 再 次 征伐 高 丽, 朝廷 议 论 认
唐
为:“高丽依山为城, 攻之不可猝拔。前大驾亲征, 国人不得耕
太
种, 所克之城, 悉收其谷, 继以旱灾, 民大半乏食。今若数遣偏 宗
师, 更迭扰其疆场, ……鸭 绿之 北, 可不 战而 取 矣。
”太 宗采 纳 李
这一建议。三月, 以左 武卫大 将军 牛进 达为 青丘 道行 军大 总 世
管, 右武侯将军李海 岸副之, 发 兵万 余人, 乘 楼船 自莱 州泛 海 民
传
而入。又以太子詹事李世责力为 辽东 道行军 大总 管, 右武 卫将
军孙贰 朗 等副 之, 将 兵 3000 人, 因 营州 都 督 兵自 新 城 道入。
两军都挑选习水善战的士 卒配合 作战。 李世责力、牛 进达 奉命
2 63
 出战, 都取得了一些小规模的胜利。
贞观二十二年六月, 唐太宗以为高丽困弊, 决定在明年发
30 万大军, 一举灭亡高丽, 并下令剑南 道修造 大型舟 舰, 以备
运粮。然而, 唐太宗第二年便病逝了, 第二次征伐辽东未能成
为事实。
唐太宗东征高丽一事, 朝廷大臣中多有人持反对意见, 褚
遂良、张亮等人上疏,“时群臣多谏征高丽者”, 太宗概不采纳。
李大亮临终前,“遗表请罢高丽之师”, 房玄龄临终前上表请罢
东征, 以免“坐烦中国”, 太宗亦不听从, 一意孤行, 对形势作出
了错误的估计。 曾随 从 隋炀 帝 东 征高 丽 的老 臣 郑 元王寿告 诫
唐太宗:“东夷善守城, 攻之不可猝下”, 太宗不以为然, 结果是
久攻安市城而不下, 不得 不撤军 而还。 重视 以隋 亡为 鉴的 李
世民, 他不愿以隋炀帝 当年 以百 万大军 东征 高丽 而失 败的 教
训为戒鉴, 竟想以10 万军队灭亡高丽, 同样未能取得成功, 至
死还准备第二次东征, 对于劳民伤财的严重后果, 全然不顾。
在东征高丽的问题上, 唐 太宗 固执 己见, 拒不 纳谏, 一 意
孤行, 不顾这场错误的战争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的严重后果, 因
而成了贞观后期唐太 宗“渐不 克终”的 主要表 现之 一, 是唐 太
宗在位期间施政方针 上最为 严重 的一 大失 误。贞 观以 前, 唐
太宗是一位攻无不克的杰出统帅; 即天子位后的平定四夷中,
唐太宗只有过东征高丽 的一 次御驾 亲征, 结 果是 未能 成功 而
还。这其中的诸多原因, 是值得认真总结的, 是他于贞观十年
以后“渐不克终”合乎逻辑的必然结果。

2 64
第 十 章

废立太子 临终遗言

唐太宗重视继嗣, 为教诫太子诸王曾作出很多努力, 然而
却出现了太子 谋反 事 件, 在废 立 太 子 问 题上 令 他 犹 豫 不决。
宫闱之内, 长孙皇后是他的贤内助, 他又喜好书法, 颇有成就。
所谓临终遗言, 亦可谓“其言也善”。

一 承 乾 荒 淫

唐太宗共有14 子, 其中长子承乾、四子魏王泰、九子晋王
治为长孙皇后所生。长子于武德二年( 公元619 年) 生于承乾
殿, 因以取名承乾。武德三年, 封承乾为恒山王, 武德七年, 徙
封中山。唐太 宗 即 位, 立 承 乾 为皇 太 子, 时年 8 岁。 承 乾 幼
时,“性聪敏, 太宗甚爱之。
”太宗为高祖居丧期间, 承乾听断庶
唐
政,“颇识大体”。此后 每当 太宗行 幸离 京, 经常 令承 乾“居 守
太
监国”。 宗
承乾年龄稍长, 喜好声色, 漫游无度, 然而惧怕太宗知悉, 李
不敢显露迹象。为此, 每当临 朝视 事, 承 乾言 必称 忠孝 之道; 世
退朝后便与群小亵狎。宦 官中 有人想 要向 他 进谏, 承 乾总 是 民
传
事先探知, 然后“危坐 敛容, 引 咎自责”。 由于 承乾 善于 伪装,
文过饰非, 因 而 在 初 期 一 段 时 间 内, 很 多 人 并 不 了 解 他 的
真相。
2 65
 承乾患有 足 疾, 行 走 艰 难。而 魏 王 泰 在当 时 有“美 誉”,
“太宗渐爱重之”。承乾担心太宗废立, 甚为忌惮; 而魏王泰又
“负其才能, 潜怀 夺 嫡 之计”。 于 是, 承 乾 与 魏 王 泰为 争 继 帝
位,“各树朋党, 遂成 衅隙”。太常 乐人 中有 一名 10 余 岁的 美
童, 善歌舞, 号曰“称 心”, 颇受承 乾宠 幸。太 宗闻 知此 事后 大
怒, 将称心处死, 受牵连而死者数人。承乾以为此事是魏王告
发的,“怨心愈甚”。承乾为称心被处死一事痛心不已, 在宫中
为称心“起冢而葬 之, 赠官树 碑”, 并 为此“托 病不 朝参 者辄 逾
数月”。承乾 命户 奴 数十 百 人专 习 伎 乐,“学胡 人 椎 髻, 翦 纟采
为舞衣, 寻木童跳剑, 昼夜不绝, 鼓角之声, 日闻于外”。
唐太宗原本对太子承乾寄以厚望, 也重视为他选择师傅,
进行教诫。贞观 初 年, 太宗 以 李 纲 为 太子 少 师, 李纲 尽 忠 竭
力, 教诲太子, 太子亦未尝不耸然礼敬。当太宗得知承乾荒淫
后, 深为此事忧虑, 选任于志宁任左庶子、孔颖达任右庶子, 令
他们辅导太子。志宁撰写《谏 苑》20 卷讽劝太 子, 颖 达对 太子
亦“多所规奏”。太宗嘉 奖于、孔 二人,“以励 承乾 之意”, 又 迁
于志宁为太子詹事。不久, 志 宁因 母死 离职 守丧,“承 乾侈 纵
日甚”。于志宁 与 左 庶 子张 玄 素 多 次 上书 切 谏, 承乾 并 不 采
纳。承乾又曾召壮士左卫 副率 封师进 及刺 客 张师 政、纥干 承
基, 令他们谋杀魏王 泰, 因难以 下手 而 中止。 不久, 便 发生 了
太子承乾谋反的事件。

二 魏 王 受 宠

魏王李泰是太宗第四 子, 为长 孙皇 后所 生, 少 承乾 一岁,
生于武德三年。由于他“少 善属文”, 聪 敏绝 伦, 文 辞美 丽, 又
相貌英俊, 甚有美誉, 深 受太宗 偏爱。 贞观 二 年, 授扬 州大 都
督; 贞观五年, 兼领左武 侯; 贞观八 年, 除 雍州 牧、左武 侯大 将
2 66
军; 贞观七年, 转鹿
阝州大都督; 贞 观十年, 徙 封魏 王, 遥领 相州
都督, 余官如故。太宗以魏王泰好士爱文学, 特允许他就府别
置文学馆, 任其召引 学士。甚 至因 李泰 腰腹 洪 大, 趋拜 稍难,
恩准他乘小舆至于朝所, 宠爱异常。贞观十四年, 太宗至魏王
泰居住的延康坊宅, 下诏令赦免雍州及长安大辟罪以下, 免延
康坊百姓的当年租赋。 魏王泰 效仿 古代 名王 招引 宾客 著书,
奏引著作郎萧德言、秘书郎 顾胤、记 室参 军蒋 亚卿、功 曹参 军
谢偃等人到府 中 撰《括 地志》。贞 观 十 五年, 书 成, 诏 令 付 秘
阁, 赏赐魏王泰及萧 德言等 人。不 久, 又每 月给 魏王 泰的“料
物”, 超过皇 太 子。地 处 皇 宫 的武 德 殿, 原为 齐 王 元 吉 住所。
太宗为了与魏王泰的 往来方 便, 令他 移居 武德 殿。这 一切 表
明, 唐太 宗 正 在 准 备 条 件, 以 便 日 后 使 令 魏 王 泰 取 代 太 子
承乾。
魏王泰恃宠骄横引起 了朝廷 大臣 的不 满, 中 书侍 郎岑 文
本、侍御史马周曾上 疏苦谏, 魏 王泰 的师 傅王 珪也 上书 劝谏,
太宗听后颇不高兴, 并提出质问。
在场的魏征正词直谏说:“自周以来, 皆子孙相继, 不立兄
弟, 所以绝庶孽之窥窬, 塞祸乱 之源 本, 此 为国 者所 深戒 也。
”
魏征的进谏触及到问题的本质, 太宗听从了王珪“三品已上遇
亲王于路皆降乘, 非礼”的上奏。
唐
对魏王泰 一事 提 出 正 词 直谏 的 还 有 褚 遂良。 贞 观 十 三
太
年, 褚遂良因给魏王 泰府料 物有 逾于 皇太子 而进 谏说:“有 国 宗
家必有嫡庶, 然庶子 虽爱, 不得 超越, 嫡子 正礼, 特 须尊 崇, 如 李
不能明立定分, 遂使当亲者疏, 当尊者卑, 则佞巧之徒, 承机而 世
动, 私恩害公, 或至乱国。
”贞观十 六年, 唐太 宗问 侍臣:“当 今 民
传
国家何事最急?”尚书右仆射高士廉、黄门侍郎刘洎、中书侍郎
岑文本所答各异, 惟谏议大夫褚遂良说:“即日四方仰德, 不敢
为非, 但太子诸王须有定分, 陛下宜为万代法, 以遗子孙, 此最
2 67
 当今日之急。
”
唐太宗表面上接受魏征、褚遂良的进谏, 甚至任命魏征为
太子太师, 直到贞观十七年正月, 太宗还向群臣表示绝不会废
太子承乾, 以孽代宗。但事实上, 太宗一直没有放弃以魏王泰
取代太子承乾的主意, 只是大臣们一再反对废长立少, 太宗不
得不故作姿态而已。太宗对魏王泰宠遇如初并始终不把他调
离京师, 便可以说明这一点。魏王泰有恃无恐, 他为了培植私
党, 暗中招驸马都尉 柴令 武、房 遗爱 等 20 余人, 以 为心 腹, 并
利用黄门侍郎韦挺、工部尚书杜楚客“要结朝臣”, 借以发展自
己的势力。

三 太 子 谋 反

太子 承乾 荒 淫, 詹 事 于志 宁、左庶 子 张玄 素 多次 上 书 切
谏, 承乾暗中派人杀 之, 未能得 逞。为 争继 帝 位, 承乾 与魏 王
泰矛盾日益尖锐, 各自广结私党, 培植势力。太宗的弟弟汉王
元昌因多有不法行为, 多次 受到 太宗 谴责, 怀 恨在 心, 便与 太
子承乾亲善,“朝夕同游戏”。此外, 扬州刺史、开化公赵节( 其
母为高祖女长广公主) 、驸马都尉杜荷( 杜如晦子, 尚太宗女南
平公主) , 也与承乾来往密切。朝廷中的大臣虽然有些人反对
易立太子, 但对承乾 的荒 淫也大 失所 望。唯 有侯 君集 平定 高
昌后, 有人告发他私 取战 利品, 被 囚禁 下狱。 岑文 本上 疏后,
君集才被免罪释放, 但从 此对太 宗心 怀不 满。侯 君集 的女 婿
贺兰石在太子宫中担任卫士, 承乾为与君集勾结, 命兰石多次
引君集入东宫密谈, 君集表示愿为承乾谋反效力,“因劝之反,
举手谓太子曰:‘此好 手, 当为殿 下用 之。
’又 曰:‘魏王 为上 所
爱, 恐殿下有庶人勇之祸, 若有敕召, 宜密为之备。
’”承乾认为
侯君集讲得很 对, 厚 赂 侯君 集 及左 屯 卫 中 郎 将( 掌管 宫 内 禁
2 68
卫) 李 安 俨, 使 令他 们 察 知 皇 上 的 意 图, 有 什 么 动 静 要 及 时
相告。
对于承乾的所作所为, 唐 太 宗早 有所 知。他 虽然 多次 令
太子的辅臣要对太子严 加教 诫, 但并没 有采 取有 力措 施来 制
止承乾荒淫的恶性发展, 事实上是采取了任其发展、以待其罪
恶满盈时将 其废 掉 的 方针。 唐 太 宗曾 对 太 子 左 庶子 杜 正 伦
说:“我儿疾病, 乃可 事也。但 全无 令誉, 不 闻 爱贤 好善, 私 所
引接, 多是小人, 卿可察 之。若 教示 不得, 须 来 告我。
”杜正 伦
多次劝谏, 太 子承 乾 不 听, 正 伦 便 将太 宗 对 他 的 嘱托 告 知 承
乾, 谁知承乾却抗表上奏。太宗为此很生气, 质问杜正伦:“何
故漏泄我语?”正伦答对说:“开导不入, 故以陛下语吓之, 冀其
有惧, 或当反善。
”太宗为正伦泄露自己的意图而恼怒, 令正伦
出任谷州刺史, 又左授交州都督。
杜正伦泄露太宗意图 的后果 之一, 是增 加了 承乾 对太 宗
的怨恨和恐惧, 加速 了承 乾策划 谋反 的进 程。贞 观十 七年 正
月, 极力维护嫡长子继承制度的魏征病逝。三月, 承乾一伙策
划谋反的具体方案。汉王 元昌 劝太子 谋反, 并且 说:“比见 上
侧有美人, 善弹琵琶, 事成, 愿 以垂 赐。
”太子 答应 了汉 王元 昌
的请求。与太子亲昵的扬州刺史赵节、驸马都尉杜何, 也参与
了谋反阴谋。“凡同谋者皆割臂, 以帛拭血, 烧灰和酒饮之, 誓
唐
同生死, 潜谋引兵入西宫。
”西宫即大内, 是太宗的居所。杜何
太
对太子承乾说:“天 文 有 变, 当 速 发 以 应之, 殿 下 但称 暴 疾 危 宗
笃, 主上必亲临视, 因兹可以得志。
” 李
当杜何提出谋害太宗 的具体 行动 方案 后, 承 乾闻 知齐 王 世
李祐( 太宗第五子, 阴妃所生) 于齐州( 今山东济南市) 反叛, 便 民
传
对纥干承基等人说:“我宫西墙, 去大内正可二十步耳, 与卿为
大事, 岂比齐王乎!”然而, 齐王 祐的 反叛, 很 快便被 李世 责
力率
兵平定了, 纥干承基受牵连被捕入狱, 依法当处以死刑。
2 69
 贞观十七年四月庚辰日, 纥干承基向朝廷密告太子谋反,
太宗敕令长孙无忌、房玄龄、萧 瑀、李世 责
力与 大理、中书、门下
共同审理此案, 结论 是“反形 已具”。太 宗问 侍臣:“将 何处 承
乾?”群臣不敢 答 对。通 事 舍 人 来 济进 言 说:“陛 下不 失 为 慈
父, 太子得尽天年, 则善矣!”太宗听从了来济的建议。
四月乙酉日, 诏令废太子承乾为庶人, 幽于右领军府。太
宗想要免汉王 元昌 一 死, 群 臣 固 争 不 可, 于 是 赐 元昌 自 尽 于
家, 而赦 免 他的 母、妻、子。其 他 参 与谋 反 的人 侯 君 集、李 安
俨、赵节、杜何等人, 都依法处死。太子左庶子张玄素、右庶子
赵弘智、令狐德棻等人, 因“不能谏争”, 皆免官为庶人; 其他受
牵连应论罪者, 一律 赦免。唯 独太 子詹事 于志 宁“以数 谏, 独
蒙劳勉”。此外, 纥干承基 因告 密有功, 任命 为祐 川府 折冲 都
尉, 爵平棘县公。

四 立 储 有 难

太子承乾被免为庶人, 魏王泰自以为太子非己莫属, 便天
天入大内侍奉太宗, 太宗 也当面 许愿 立魏 王泰 为太 子。大 臣
中, 岑文本、刘洎也劝太 宗立魏 王为 太子, 唯 有长 孙无 忌坚 持
请立晋王李治为太子。 太宗对 侍臣 们说:“昨青 雀( 魏 王泰 小
字青鸟) 投我怀云:‘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 乃更生之日也。臣
有一子, 臣死之日, 当为陛下杀之, 传位晋王。
’人谁不爱其子,
朕见其如此, 甚怜之。
”谏议大 夫褚 遂良 闻言 后当 即正 词直 谏
说:“陛下言大失。愿审思, 勿误也! 安有陛下万岁后, 魏王据
天下, 肯杀其 爱 子, 传 位晋 王 者 乎! 陛 下 日 者 既 立承 乾 为 太
子, 复宠魏王, 礼秩过于承乾, 以成今日之祸。前事不远, 足以
为鉴。陛下今立魏王, 愿先措置晋王, 始得安全耳。
”
褚遂良据理直谏, 唐太宗觉得在理, 然而此事牵动儿女私
2 70
情, 唐太宗思前想后, 一 时竟没 有了 主意, 只 是流 涕说 道:“我
不能尔。
”言罢, 起身入宫。
魏王泰得知长孙无忌、褚遂良都谈到晋王李治, 担心晋王
会成为他竞争太子的 对手。为 此, 魏王 利用 晋王 性格 懦弱 的
特点, 私下要挟晋王说:“汝 与元 昌善, 元 昌 今败, 得 无忧 乎?”
经魏王恐吓, 晋王果 然“忧形 于色”。太 宗发 觉晋 王近 日来 忧
心忡忡, 感到很奇怪, 曾多次询问晋王是何缘故。在多次询问
下, 晋王把魏王恐吓他的那番话向太宗作了如实的汇报, 因而
引起了太宗对魏王的警 觉和 失望, 联想 起前 些日 子魏 王的 杀
子传立晋王之语以及褚遂良的一番进谏, 不由得茫然自失, 开
始为日前许愿立魏王为太子之言而后悔。
曾有一次, 唐太宗当面责怪承乾何以谋反, 承乾为自己申
辩为:
“臣为太子, 复何所求! 但为 泰所 图, 时 与朝 臣谋 自安 之
术, 不逞之人教臣为不轨耳。今若泰为太子, 所谓落其度内。
”
在褚遂良的进谏以及 魏王恐 吓晋 王的 事 情败 露后, 承 乾
的申辩对于唐太宗来说, 便不能不加以考虑了。
一日, 唐太宗在两仪 殿视 朝听 政, 群臣 俱 出, 太宗 只留 下
长孙无忌、房 玄龄、李世 责力、褚 遂 良, 又将 晋 王 李 治 召来。 太
宗伤感地对几位大臣说:“我三子( 齐王祐、太子承乾、魏王泰)
唐
一弟( 汉王 元昌) , 所 为如 是, 我心 诚 无 聊 赖!”说 着便 倒 在 床
太
上, 无忌等人争着向 前扶抱; 太 宗又 抽佩 刀想 要自 杀, 褚遂 良 宗
向前夺刀交给晋王。长孙 无忌 等人问 太宗 想 要怎 么办, 太 宗 李
说:“我欲立晋王。
” 世
“谨奉诏; 有异议者, 臣请斩之!”长孙无忌说。 民
传
“汝舅许汝矣, 宜拜谢。
”太宗 令晋 王拜 谢 长孙 无忌, 晋 王
拜谢舅父。唐太宗对长孙 无忌 等人说:“公 等 已同 我意, 未 知
外议何如?”
2 71
 “晋王仁孝, 天 下 属心 久 矣, 乞陛 下 试 召 问 百官, 有 不 同
者, 臣负陛下万死。
”长孙无忌答对说。
立晋王李治为皇太子一事, 就这样地确定下来了。

五 晋 王 得 立

晋王李治是太宗的第 九个儿 子, 贞 观二 年六 月生 于东 宫
的丽正殿, 母亲为长孙皇后。贞观五年封为晋王。晋王“幼而
岐嶷端审, 宽仁孝友”。起初, 著作郎萧德言向他讲授《孝经》,
太宗问晋王治:“此书 中何言 为要?”李治 答对 说:“夫孝, 始 于
事亲, 中 于 事君, 终 于立 身。君 子 之事 上, 进思 尽 忠, 退 思 补
过, 将顺其美, 匡救其恶。
”太宗闻听后十分高兴, 说道:“行此,
足以事父兄, 为臣子矣。
”长孙皇后驾崩, 晋王时年9 岁,“哀慕
感动左右, 太宗屡加慰 抚, 由是 特深 宠异。
”不 久, 拜右 武卫 大
将军。
贞观十七年四 月, 唐太 宗 与 长 孙 无忌、房 玄 龄、李 世 责
力、
褚遂良在两仪 殿议 定 立 晋王 治 为 太子, 于 是 临幸 太 极 殿( 据
《唐六典》, 天子于每月初一、十五于太极殿临朝视事) , 召集文
武六品以上官员, 向 群臣 说道:“承乾 悖逆, 泰 亦凶 险, 皆不 可
立, 朕欲选诸子为嗣, 谁可者, 卿辈明言之。
”
大臣们已闻知太宗想 要立晋 王治 为太 子, 众 人一 齐欢 呼
说道:“晋王仁孝, 当为嗣。
”
唐太宗闻听后十分高 兴。这 一天, 魏王 泰从 百余 骑至 永
安门, 太宗敕令门司尽辟其骑, 引魏王泰入肃章门, 幽于北苑。
四月丙戌日, 诏立晋王治为皇太子, 御承天门楼, 赦天下,
酉
甫三 日。 为 向 群 臣 说 明 立 晋 王 为 太 子 的 本 意, 太 宗 对 侍
臣说:
“我若立泰, 则是太 子之位 可 经营 而得。 自今 太子 失道,
2 72
藩王窥视者, 皆两弃之, 传诸子孙, 永为后法。且泰立, 承乾与
治皆不全; 治立, 则承乾与泰皆无恙矣。
”
这段话, 表达了唐太宗立晋王治的理由, 但也透露出晋王
治并非是太宗心目中的理想人选。李治当时年16 岁, 性格懦
弱, 并非强者, 太宗担心李治能否守业。而太宗的第三个儿子
吴王李恪( 杨妃所生) , 有文武才能, 太宗称吴王恪“类己”。同
年十一月, 唐太宗疑虑太子仁弱, 秘密地对长孙无忌说:“公劝
我立雉奴( 李治小字 雉奴) , 雉 奴懦, 恐 不能 守社 稷, 奈 何! 吴
王恪英果类我, 我欲立之, 何如?”
长孙 无 忌 以 为 不 可, 固 争。 太 宗 说: “公 以 恪 非 己 之
甥邪?”
“太子仁厚, 真守文良主; 储副至重, 岂可数易! 愿陛下熟
思之。
”长孙无忌回答。
长孙无忌是李治的舅父, 李治“仁弱”, 易于控制。太宗对
此似乎已有 所察 觉。 然 而, 这 件 事 怎 可再 三 变 动, 太 宗 只 好
作罢。
十二月壬子日, 太宗告诫吴王恪说:“父子虽至亲, 及其有
罪, 则天下之法不可 私也。汉 已立 昭帝, 燕 王 旦不 服, 阴图 不
轨, 霍光折简诛之。为人 臣子, 不可 不戒!”后 来, 吴王 恪果 然
被长孙无忌所杀, 唐太宗不可不谓有先见之明。
唐
太
六 教 诫 太 子 宗
李
唐太宗立晋王李治为太子, 实出于不得已的一种选择, 其 世
中奥妙颇多, 这不仅关系到他的三个嫡子以及嫡子与庶子( 吴 民
传
王恪) 之间的关系, 也涉及到这几个儿子背后都有哪些大臣的
支持。而这些支持诸王的 大臣, 又 大体 上分 为关 陇贵 族官 僚
集团( 如长孙无忌等人) 和山东寒族地主官僚集团( 如岑文本、
2 73
 刘洎、马周、崔仁师以及 张亮等 人) 之 间势 力的 消长 关 系。这
里, 暂且不论上述诸多 关系 以及 唐太宗 为此 而采 取的 一些 措
施, 只是有必要说明, 当 唐太宗 一旦 立晋 王李 治为 太子, 他 便
竭尽心思为教诫太子作 出了 自己的 努力, 为 使他 所开 创的 唐
帝国在事业上后继有人, 唐 太宗 在某种 程度 上尽 到了 自己 的
责任:
在诏立晋王为皇太子 后的第 三天, 唐太 宗诏 令以 长孙 无
忌为太子太师, 房玄龄为太 子太傅, 萧 瑀 为太子 太保, 李 世责力
为太子詹事, 萧 瑀、李世 责力并中 书门 下 三品( 同于 侍 中、中 书
令) 。又以左卫大将军 李大 亮领 右卫率, 前太 子詹 事于 志宁、
中书侍郎马周为太子左庶子, 吏部侍郎苏箇、中书舍人高季辅
为太子右庶子, 刑部 侍张行 成为 太子 少詹事( 正四 品官 职, 即
副詹事) , 谏议 大夫 褚 遂 良为 太 子 宾客( 正 三 品 官 职, 古 无 此
官, 唐始设置, 掌侍从规谏, 赞相礼仪) 。
唐太宗任命长 孙无忌、房玄 龄、萧瑀、李世责力、李大 亮、于
志宁、马周、苏箇、高季 辅、李行成、褚 遂 良等 十人 为太 子李 治
的师傅以辅佐太子, 其中有四位是名列凌烟阁的开国元勋, 其
余7 人亦是贞观后期 的后起 之秀。 这一 阵容, 可 谓集 当时 在
世的朝廷大 臣之 精 英。太 宗 委 任 这些 人 兼 任 教 诫太 子 的 官
职, 足见他对教诫嗣君是何等地重视; 对尚且在世的一代贞观
精英们寄以何等的厚望。
李治被立为太子后,“太宗 每视 朝, 常令 在 侧, 观决 庶政,
或令参议, 太宗数称其善。
”
贞观十七年四月癸巳 日, 诏解 魏王 泰雍 州 牧、相州 都督、
左武侯大将军, 降爵为东莱郡王。
四月庚子日, 制定太子见太师、太傅、太保三师的仪式: 太
子迎三师于东宫殿门外, 先拜; 三师答拜。每门让于三师。三
师坐, 太子乃坐。与三师书, 前后称名、
“惶恐”。
2 74
 五月癸酉日, 太子李 治上 表, 以“承 乾、泰 衣服 不过 随身,
饮食不能适口, 幽忧可愍, 乞敕有司, 优加供给。
”( 《资治通鉴》
卷一九七) 。太宗听从这一建议。
同月, 黄门侍郎刘洎上言, 以“太子宜勤学问, 亲师友。今
入侍宫闱, 动逾 旬 朔, 师 保以 下, 接 对 甚希, 伏 愿 少抑 下 流 之
爱, 弘远大之规, 则海内幸 甚!”唐 太宗 采纳 这 一意 见, 命刘 洎
与岑文本、褚遂良、马周更日诣东宫, 与太子游处谈论。
同年闰六月辛亥日, 太宗对侍臣说:“朕自立太子, 遇物则
诲之, 见其饭, 则曰:‘汝知 稼穑 之艰 难, 则常 有 斯饭 矣。
’见 其
乘马, 则曰:‘汝知其旁 逸, 不竭 其力, 则 常得 乘 之矣。
’见其 乘
舟, 则曰:‘水所以载舟, 亦所以覆舟, 民犹水也, 君犹舟也。
’见
其息于木下, 则曰:‘木从绳则正, 后从谏则圣。
’”
同月丁巳日, 诏太子 知左、右 屯营 兵马 事, 大 将军 以下 都
接受太子的吩咐。
九月癸未日, 徒承乾于黔州( 今四川彭水) , 甲午日徙原魏
王泰于均州( 今河北武当) 。
贞观十九年, 唐太宗 亲征 高丽, 太 子李 治 于定 州监 国, 摄
太子太傅高士廉与刘 洎、马 周、少詹 事张 行成、右 庶子 高季 辅
同掌机务, 辅太子。
贞观二十年二月, 唐 太宗 患疾 尚未 痊愈, 想专 心保 养, 于
唐
庚午日诏令“军国 机务 并委皇 太子 处决”。于 是, 太子 隔日 听
太
政于东宫。既罢, 则入侍太宗药膳, 不离左右。太宗命太子暂 宗
出游观, 太子辞不愿出。太宗于寝殿一侧置一别院, 使令太子 李
居之。褚遂良请太子每旬回东宫一日, 与师傅讲道义, 太宗听 世
从这一意见。 民
传
贞观二十二年正月, 唐太 宗 为教 诲 太 子, 作《帝范》12 篇
以赐太子, 这12 篇的篇目是《君体》、
《建亲》、
《求贤》、
《审官》、
《纳谏》、
《去谗》、
《戒盈》、
《崇俭》、
《赏罚》、
《务农》、
《阅武》、
《崇
2 75
 文》。《帝范》12 篇, 实际上亦是他留 给嗣君的 政治遗 嘱, 详见
本章的末节。

七 长 孙 皇 后

李世民即天子位, 立妃长孙氏为皇后。皇后少好读书, 言
行必遵循礼法。世民被立为秦王后, 与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有
嫌隙, 长孙氏事奉高祖, 承顺妃嫔, 弥缝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
甚有内助。被立为皇后, 务存 节俭, 服 御取 给 则止, 深 得太 宗
的敬重。太宗 曾与 皇 后 议 论 赏罚 事, 皇 后辞 谢 说:“‘牝 鸡 之
晨, 唯家之索’, 妾妇人, 安敢豫 闻政 事!”( 《资治 通鉴》卷一 九
一) 太宗坚持询问, 皇 后始终 不予 答对。作 为 皇后, 长 孙氏 对
唐太宗即位后多所劝谏, 是协助他任用贤才、虚心纳谏的一位
贤内助。
长孙无忌是开国元勋之一, 在玄武门事变中有佐命之功,
太宗即位后,“欲用为 宰相者 数矣”。长 孙皇 后因 无忌 是自 己
的兄长, 一再坚持不可如此安排。她说:“妾备位椒房, 家之贵
宠极矣, 诚不愿兄弟复执国政, 吕、霍、上官, 可为切骨之戒, 幸
陛下矜察!”( 《资 治 通鉴》卷 一 九二) 太 宗 没 有 采 纳皇 后 的 意
见, 任命长孙无忌为 尚书右 仆射。 贞观二 年, 有 人上 密表“称
无忌权宠过盛”, 长孙无忌“固求逊位, 皇后又力为之情”, 太宗
听从这一请求, 以无忌为“开府仪同三司”。
长孙安业是皇后的异母兄弟, 嗜酒无赖, 父亲长孙晟病卒
后, 安业将皇后及无忌斥还舅父高士廉家中。太宗即位后, 皇
后不计前嫌,“恩礼甚厚”, 长孙安业官至监门将军。安业参与
李孝常谋反事件, 依法应处死。皇后为此涕泣向太宗固请说:
“安业罪诚当万死, 然 不慈于 妾, 天下 知之; 今 置以 极刑, 人 必
谓妾所为, 恐亦为圣朝之累。
”太宗采纳这一建议, 长孙安业得
2 76
以“减死”, 流放嶲州。
贞观六年, 长孙皇 后所生 的 长乐 公主 将要 出嫁。 由于 太
宗特别喜爱这个女儿, 敕令 有关 部门使 嫁妆 为永 嘉长 公主 嫁
妆( 高祖女) 的一倍。魏 征为此 进谏, 以 为不 可, 被 太宗 采纳。
太宗回到后宫, 将此事告知皇后, 长孙皇后感叹地说:
“妾亟闻陛下称重魏 征, 不知 其故, 今观 其引 礼仪 以抑 人
主之情, 乃知 真 社 稷 之 臣也! 妾 与 陛 下结 发 为 夫 妇, 曲 承 恩
礼, 每言必先候颜色, 不敢轻犯威严; 况以人臣之疏远, 乃能抗
言如是, 陛下不可不 从。
”( 同上, 一 九四) 因此, 请 太宗 派中 使
赐魏征钱400 缗、绢400 匹送至魏征宅中, 并转告魏征说:“闻
公正直, 乃今见之, 故以相贺。公宜常秉此书, 勿转移也。
”
一次, 太宗罢朝后怒 气冲 冲地 说:“会须 杀 此田 舍翁。
”皇
后问何人, 太宗说:“魏征每廷辱我。
”皇后闻言退, 具朝服立于
庭。上惊问其故, 皇后说:“臣 闻主 明臣 直; 今 魏征 直, 由陛 下
之明故也, 妾敢不贺!”太宗闻言后转怒为喜。
唐太宗有一匹特别喜 爱的 骏马, 养 于宫 中, 无 病而 暴死。
太宗大怒, 想 要 将 养 马 人杀 死。 长 孙 皇后 闻 知 后, 向 太 宗 进
谏, 举出齐景公因自己喜爱的良马病死想要杀养马人、晏婴为
此而进谏的故事, 太 宗的 怒气方 消。太 宗为 此对 宰相 房玄 龄
说:“皇后庶事, 相启沃极, 有利益尔。
”
唐
在后宫中, 太 宗常 因 并 非 是 宫人 的 过 失 而“谴 怒 宫人”。
太
这时, 皇后往往也装 作生气, 请 求把 宫人 交给 自己 处理, 下 狱 宗
囚禁。待到太宗消怒后, 皇 后再“徐 为申 理”, 因 而宫 中“刑 无 李
枉滥”。 世
豫章公主早年丧母, 皇后收养后,“慈爱逾于所生”。宫中 民
传
妃嫔以下, 凡患有疾病者, 皇后总是亲自抚视,“辍己之药膳以
资之”。因此, 宫中的人 无不爱 戴皇 后。在 后 宫中, 皇 后教 训
诸位王子, 总是“以谦俭为先”。太子承乾的乳母遂安夫人, 曾
2 77
 向皇后禀告, 说东宫 器用 不足, 请 上奏 增置。 皇后 不予 允许,
说道:“为太子, 患在德不立, 名不扬, 何患无器用邪!”
太宗患病, 累年不 逾, 皇后 侍奉 太 宗, 昼夜 不离 身 边。太
宗病重期间, 皇后经常系毒药于衣带之中, 说道: 皇上“若有不
讳, 义不独生。
”
贞观八年, 太宗临幸九成宫, 柴绍等人于深夜告知宫中有
变, 太宗擐甲出阁问 状, 皇后 抱病 相从。 左右 的人 劝止 皇后,
皇后说:“上既 震 惊, 吾 何 心 自 安!”经 过这 次 惊 动, 皇 后 病 情
加重。
贞观十年, 太子承乾见母亲病情日重, 对长孙皇后说:“医
药备尽而疾不瘳, 请奏赦罪人及度人入道, 庶获冥福。
”长孙皇
后回答说:“死生有命, 非 人力所 支。若 修福 可 延, 吾不 为恶;
使善无效, 我尚何求? 且 赦令, 国 大 事, 佛、老 异方 教耳, 皆 上
所不为, 岂宜以吾乱天下法!”
太子 因此 而 不 敢上 奏, 告 知 宰 相房 玄 龄, 玄 龄上 言 于 太
宗, 群臣也上奏请发布大赦令。太宗已允许臣下的请求, 因皇
后的固争而停止。
长孙皇后病危, 与 太宗诀 别。时 逢 宰相 房玄 龄因 小过 受
谴责归第, 皇后对太 宗说:“玄龄 事陛 下久, 小 心缜 密, 奇谋 密
计, 未尝宣泄, 苟无大故, 愿勿弃之。妾之本宗, 因缘葭莩以致
禄位, 既非德举, 易致颠危, 欲 使其 子孙 保全, 慎勿 处之 权要,
但以外戚奉朝请足矣。妾生无益于人, 不可以死害人, 愿勿以
丘垄劳费天 下, 但 因 为 坟山, 器 用 瓦 木而 已。 仍 愿陛 下 亲 君
子, 远小人, 纳忠谏, 屏谗 慝, 省 作役, 止 游畋, 妾虽 没于 九泉,
诚无所恨。儿女辈不必令来, 见其悲哀, 徒乱人意。
”
长孙皇后边说边从衣 带中取 出毒 药, 对 太宗 说:“妾于 陛
下不豫之日, 誓以死从乘舆, 不能当吕后之地耳。
”
唐太宗闻听长孙皇后 的临 终遗 言, 悲 痛万 分。长 孙皇 后
2 78
驾崩, 时年36 岁。
长孙皇后 生 前 曾 采 集 古 代 妇 人 得 失 故 事, 撰《女 则》30
卷。又曾著论驳汉明德马皇后以不能抑退外亲, 使当朝盛贵,
徒戒其车如流水马如 龙, 是开其 祸败 之源 而防 其末 流 也。皇
后驾崩后, 后宫官署将《女则》等书一并上奏太宗, 太宗阅览后
悲痛不已, 以书昭示 近臣, 说:“皇后 此 书, 足以 垂范 百 世。朕
非不知天命而 为无 益 之 悲, 但 入 宫 不 复闻 规 谏 之 言, 失 一 良
佐, 故不能忘怀耳!”
唐太宗召房玄龄入朝, 恢复了他的官位。
太宗遵照皇后的遗嘱 薄葬,“因九 峻山 为 陵, 凿石 之工 才
百余人, 数十日而毕, 不 藏金玉, 人 马 器皿, 皆 用土 木, 形具 而
已”。太宗还为皇后亲自撰写碑文, 寄托哀思。
长孙皇后一生的言行 表明, 她确 实 不愧 为辅 佐唐 太宗 以
成贞观之治的“良佐”。

八 擅 长 书 法

唐太宗对于书法的爱 好, 源 于少 年时 代母 亲的 教 诲。母
亲窦氏天资聪明, 颇有文化修养,“工为篇章规诫, 文有雅体”,
写得一手好字。在隋末动 荡的 年代里, 李世 民在 童年 时代 虽
然养成了喜爱读书的习惯, 十分爱好书法, 但是更令他感兴趣
唐
太
的是骑射, 并 在 骑 射 技 能上 超 群 出 众。天 下 平 定、即 天 子 位 宗
后, 在以文治国的年代中, 唐太宗一面不分昼夜的阅读经史书 李
籍, 一面于听政之余, 努力学习书法, 并取得了较高的成就。 世
他总结一生学习书法的体会, 认为“书学小道, 初非急务, 民
传
时或留心, 犹胜弃日”。在唐太宗看来, 书法“未有学而不得者
也, 病在心力懈怠, 不能专精耳”。多年的爱好与习练, 使得唐
太宗本人“既工 隶 书, 又 好飞 白”, 他于 贞 观 十 八 年所 书 写 的
2 79
 “鸾”、
“凤”、
“螭”、
“龙”等字,“笔势惊绝”( 《册府元龟・帝王部
书・多能》) 太宗一生尤其崇拜王羲之的书法, 为此, 他出御府
金帛大量搜购王羲之 的书迹,“天 下争赍 古书 诣阙 以献”( 《旧
唐书・褚遂良传》) 唐太 宗的 书法老 师, 是唐 初的 大书 法家 虞
世南。世南死后, 太宗曾对侍中魏征说:“虞世南死后, 无人可
以论书。
”这时, 魏征把当时“博涉文史, 尤工隶书”的另一位书
法家褚遂良推荐给唐 太宗。魏 征说:“褚遂 良 下笔 遒劲, 甚 得
王逸少( 王羲之字逸少) 体。
”太宗闻知后十分高兴,“即日召令
侍书”。太宗所搜集的 王羲 之真 迹以数 千纸 计,“当时 莫能 辨
其真伪, 遂良备论所出, 一无舛误。
”
在王羲之的墨 迹 中, 唐 太 宗 所“宝 惜 者独《兰亭》为最”。
他将王羲之 书写 的《兰亭 序》“置于 座 侧, 朝 夕 观 览”, 并 且 为
《晋书》王羲之本传撰 写传论、对 王羲 之的书 法成 就予 以很 高
的评价:
“详察古今, 研精篆素, 尽善尽美, 其惟王少逸乎! 观其点
曳之工, 裁成之妙, 烟霜 露结, 状若 断 而还 连, 凤翥 龙蟠, 势 如
斜而 反 直, 玩 之 不 觉 为 倦, 览 之 莫 识 其 端, 心 慕 手 追, 此 人
而已!”
唐太宗对王羲之书法 的评价, 表 明 他在 书法 欣赏 和书 法
理论上也达到了相当 高的成 就, 他所 撰写的《笔法 论》、
《指 法
论》、
《笔意论》等文章, 是研究唐初书法理论的重要文献资料。
至于唐太宗握 笔挥 洒 的 传世 墨 迹, 有 太 原 市 晋祠 前 的《晋 祠
铭》和敦煌石室发现的《温泉铭》( 现藏法国巴黎博物馆) , 书法
英俊豪迈, 其成就虽 比不上 虞世 南、褚遂 良之 高, 亦堪 称一 代
书法杰作。

2 80
 九 喜好畋猎

唐太宗一生的两大爱好, 文则书法, 武则骑射。作为关陇

贵族出身的子弟, 唐 太宗的 喜爱 骑射, 本 书第 一章 已有 介绍。
即天子位后, 唐太宗已不再可能像昔日夺取天下时那样, 在战
场上驰骋骑射, 因而游 猎便 成为 他贵为 天子 后的 又一 不能 舍
弃的嗜好。为此, 他的大臣们曾多次向他提出劝谏。
贞观元年, 孙伏伽因为“上好 骑射”而 提出 劝 谏, 认为“陛
下好自走马射的以娱悦近臣, 此乃少年为诸王时所为, 非今日
天子事业也。
”( 《资治通 鉴》卷一 九二) 太 宗高 兴地 接受, 以 孙
伏伽为谏议大夫。
贞观初年, 秘书监虞 世南“以 太宗 颇好 畋猎”而上 疏进 谏
( 《贞观政要・畋猎》) , 太宗“深嘉其言”。
贞观三年, 太宗所派出的使者到达凉州, 使者讽劝凉州都
督李大亮向天子奉献“佳鹰”, 大亮在给太宗的密表中有“陛下
久绝畋游而使者求鹰”之语( 《资治通鉴》卷一九三) , 可见太宗
于贞观初年对自己畋猎 的爱 好确实 有所 抑制, 臣 下们 也了 解
皇帝的这一宣示。
贞观四、五年以后, 国家安定, 年丰谷贱, 唐太宗逐渐地恢
复了他的畋猎爱好。史载 贞观 四年, 十 二月 甲辰 日,“上猎 于
唐
太
鹿苑”( 《资治通鉴》卷一九三) 。《贞观政要・畋猎》记载, 谏议 宗
大夫谷那律, 曾随从 太宗 出猎, 途中 遇雨, 太 宗问 谷那 律:“油 李
衣若为得不漏?” 世
“能以瓦为之, 必不漏矣。
”谷那律答。 民
传
谷那律这一荒诞的回 答, 意在劝 谏 太宗 不要 如此 频繁 地
出猎; 聪敏异常的唐 太宗, 当然 领悟 了谷 那律 讽谏 的微 意, 赏
赐谷那律帛50 段加以金带。
2 81
 由于贞观五年以来, 太宗畋猎日频, 群臣中“上封事”进谏
者日多, 太宗对进谏 颇为不 满, 因而 于贞 观十 一年 八月, 对 侍
臣说:“上封事者皆言朕游猎太频。今天下无争, 武备不可忘,
朕时与左右猎 于 后苑, 无 一 事 烦民, 夫 亦 何 伤!”( 同 上, 一 九
五) 《贞观政要・畋猎》亦记载唐太宗为臣下劝谏畋猎不满, 为
艹
自己的畋猎行为辩 护 说:“四 时 鬼 田, 既 是 帝 王 常 礼, 今 日 怀
州, 秋毫不干于百姓。凡上书谏正, 自有常准: 臣贵有词, 主贵
能改, 如斯诋毁, 有似咒 诅。
”是魏 征的 犯 颜直 谏, 才使 太宗 有
所省悟。
同年十月, 唐太宗畋猎于洛阳苑, 有群豕突然从丛林中出
现, 太宗引弓搭箭,4 发射 中 4 豕。其 中 一豕 扑 向太 宗 马镫,
惊险万分。这时, 民部尚书唐俭“投马搏之, 上拔剑斩豕”。唐
太宗斩豕后回首大笑 说:“天 策长史 不见 上将 击贼 邪, 何惧 之
甚!”唐俭答对说:“汉高祖以马上得之, 不以马上治之, 陛下以
神武定四方, 岂复逞雄心于一兽!”太宗闻言大悦, 为之罢猎。
贞观十四年, 唐太宗 临幸同 州( 今 陕西 大荔) , 于 沙苑“亲
格猛兽, 复晨出夜还”( 《贞观政要・畋猎》) 。魏征为此犯颜直
谏, 太宗亦表示接受。
同年冬十月, 唐太宗将临幸栎阳( 今陕西临潼北) 游猎, 县
丞刘仁轨谏阻, 太宗“遂罢猎”。
贞观十八年以后, 唐 太宗 东征 高丽, 后 又 身染 疾病, 畋 猎
渐止。纵观太宗即位以来, 他一直喜好畋猎, 群臣为此屡次上
谏, 他有时为此而不满, 但能接受劝谏, 然而一直是畋猎不止。
事实表明, 畋猎确实是唐太宗的一大爱好。

十 临 终 遗 言

早在贞观十年以前, 长孙皇后尚且在世, 唐太宗已因患疾

2 82
而“累年不愈”。贞观以 来为 治理国 家而 劳心 竭力, 加 之皇 后
逝世后的忧伤, 特别是在废立太子问题为他所带来的烦恼, 致
使他因心中“诚 无聊赖”而“自投 于床”,“抽佩刀 欲自 刺”。这
一切, 使得太宗的身体健康状况日益恶化。太宗晚年, 气疾缠
身, 虽然年纪尚且不到五十, 却深感临近暮年。
贞观十九年十二月, 太宗49 岁, 他在东征高丽的归途中,
身患毒痈, 几乎丧命。贞 观二 十一 年四 月, 太 宗又 患风 疾, 瘫
痪在床。这一期间, 太宗又大量服用方士炼制的“金石”之药,
使太宗的病体雪上加霜。这一年的正月, 长孙皇后的舅父、开
国元勋高士廉 病逝, 给 抱 病的 太 宗 在 精 神上 以 很 大 的 刺激。
从贞观二十一年的正月 至贞 观二十 三年 的五 月, 两年 多的 时
间里, 高士廉、马周、房 玄龄、李靖 等大 臣 相继 去世, 无 疑给 太
宗在精神上罩上一层 阴影。东 征高丽 的失 利, 对 唐太 宗亦 有
很大的刺激。
唐太宗在晚年患病期间, 最关心的仍然是唐帝国的未来。
这一期间, 唐太宗所做的事情, 有一件是值得称道的。这就是
贞观二十二年正月, 太宗为教诫太子李治, 亲自撰写《帝范》赐
给太子。从《帝范》12 篇的篇目来看, 这本 政治教科 书无 疑是
唐太宗一生政治经验 的总结。 书中的“修身 治 国, 备在 其中,
一旦不讳, 更无所言”数语表 明,《帝 范》一书 实际 上也 是太 宗
唐
留给嗣君的一篇政治 遗嘱。尤 为难能 可贵 的 是, 太宗 对自 己
太
一生的得失做了客观的分析, 对太子寄以深切的厚望。《资治 宗
通鉴》卷一九八摘录了《帝范》中的如下一段文字: 李
世
汝当更求古之哲王以为师, 如吾, 不足法也。夫 民
传
取法 于上, 仅得 其中; 取 法于 中, 不免为 下。吾 居位
以来, 不善多矣, 锦 绣珠 玉不 绝于 前, 宫 室台 榭屡 有
兴作, 犬马鹰隼无远不致, 行游四方, 供顿烦劳, 此吾
2 83
 之深 过, 勿以 为是而 法之。顾 我弘 济苍 生, 其益多;
肇造区夏, 其功大。益多损少, 故人不怨; 功大过微,
故业不坠; 然比之尽善尽美, 固多愧矣。汝无我之功
勤而承我之富贵, 竭力为善, 则国家仅安; 骄惰奢纵,
则一 身不保。 且成迟 败速 者, 国也; 失 易得难 者, 位
也。可不惜哉! 可不慎哉!

唐太宗《帝范》中的上 述一 段文字, 其用 意是 通过 谈自 己
一生的功过得 失来 教 诫 太 子, 所 言 基 本 上与 实 际 大 体 相符。
在封建时代的帝王中, 很 少有人 能做 到这 一点。 正如 胡三 省
《通鉴 注》所 言: “太 宗 自 疏 其 所 行 之 过 差 以 戒 太 子, 可 谓
至矣。
”
唐太宗告诫太子取法 于“古之 哲王”, 这 因为 古之 哲王 的
形象是经过了后人的 塑造, 因 而是“尽 善尽美”的。尽 管人 世
间根本不能有什么尽善 尽美 的圣人, 但 后人 所塑 造的 古之 哲
人的完美形象, 无疑有助于人们作为修身、治家、齐国、平天下
时所致力的目标。唐太 宗在太 子面 前说 自己“不 足法”, 这 并
非是言不由衷。试读他列举自己即位以来的“不善多矣”,“锦
绣珠玉, 不绝于前”是 言其奢 侈;“宫 室台 榭屡 有兴作”是言 其
轻用民力。而“犬 马鹰隼”、
“行游 四方”、
“供顿烦 劳”, 则是 奢
侈与轻 用 民 力 的 主 要 表 现。 唐 太 宗 把 这 些 引 以 为“吾 之 深
过”, 难道不是与实际大体相符么? 他是否在“弘济苍生”方面
“其益多”呢? 贞观初年 的静以 抚民、轻 徭薄 赋、明 德慎 刑、年
丰谷贱、夜不闭户, 在事 实上已 做出 了回 答。他 是否 在“肇 造
区夏”方面“其功大”呢? 贞观 以来的 平定 东突 厥、薛延 陀、吐
谷浑、高昌等 西域 诸 国 以及 诸 多 都 护 府的 建 立, 与吐 蕃 的 和
亲, 大唐帝国 疆域 的 辽 阔, 特 别 是 他所 执 行 的 开 明的 民 族 政
策, 难道不是有助于 统一 的多民 族国 家的 建立 与发 展 么? 至
2 84
于东征高丽, 那当然 另当 别论。因 而所 谓“益多 损少”、
“功 大
过微”的自我估价是可以成立的。他告诫太子“竭力为善”, 不
可“骄惰奢纵”; 指 出国 家“成迟 败速”, 君位“失 易得 难”, 既 是
千古不易之论, 也凝聚着对太子的一片深情厚望。
唐太宗临终前对于太 子的这 番教 诫, 他所 撰写 的《帝 范》
一书, 对于太子李治 究竟 能起着 怎样 的作 用? 后 来的 历史 事
实已经做出了令人失 望的回 答。这并 不能 责 怪李 治: 出身 于
动乱年代、历尽艰难曲折的一代英明君主, 又在一大批精英的
辅佐与谏诤之下, 他 唐太 宗尚且“渐不克 终”, 自己也 承认“不
善多矣”, 并诚恳地列举诸多的“吾之深过”; 那么, 对于生于富
贵之乡、长于妇人之 手的太 子来 说, 难道他 能够 避免 那些“不
善”么? 要求太子“竭 力为善”, 不“骄惰奢 纵”, 这可 能 么? 在
这些方面, 唐太宗又做得如何呢? 正如胡三省《通鉴注》所言:
“然太子病于柔弱好内, 乃无一言及此以警策之”, 指出了唐太
宗的教诫尚有严重的遗 漏, 未能 做到抓 住主 要矛 盾而 有的 放
矢。因此胡三省说:“人 莫知其 子之 恶, 信 矣! 唐 太宗 教诫 太
子的《帝范》, 只能是表达了他的主观愿望。这种愿望, 同后来
的客观实际竟是那样 地背离。 在封 建专 制的 传子 制度 之下,
这是无法解决的一大矛盾。
唐太宗在《帝范》中 对自己 一生 的过 失能 有那 样的 认识,
唐
确实是难能可贵, 因为封建时代的开明帝王, 很少有人像他那
太
样做自我反省。然而, 这 对于 唐太 宗来 说, 并 不算 难: 他不 仅 宗
即位以来就鼓励犯颜 廷诤、善于 纳谏, 有 时也 能剖 析自 己, 而 李
且还在于他撰写《帝范》之 时, 已经 自感到 来日 无多。 他说 的 世
话, 是要求太子去做 的; 至于他 自己 是否 还要 履行 所言, 从 善 民
传
改过, 他就没有更多地去想了。
《帝范》的写作, 对 于唐太 宗此 后的 言行 并没 有产 生什 么
影响。从写作《帝范》到 含风 殿逝世, 唐 太宗 又活 了一 年零 五
2 85
 个月的时间。这一期间, 唐太宗所做的事情同贞观后期一样,
仍然是两大方面:
贞观二十二年二月, 玉华宫建成, 太宗下令“务令俭约, 惟
所居殿覆以瓦, 余皆 茅茨”, 尽管“备太 子宫、百 司、苞山 络野,
所费已巨亿计”, 又“畋于华原”。直到他在临终遗嘱中还嘱托
“属纩之后, 七日便殡”,“陵园 制度, 务以 简约”,“诸营 作土 木
之功, 并宜停断。
”( 《唐大诏令集・太宗遗诏》) 可见, 唐太宗直
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仍然没有丢弃去奢从俭、约己克俭的
思想和原则。
贞观二十年八月, 齐 州人 段志冲 上 封事,“请 上致 政于 皇
太子”, 长孙无忌等人 请诛杀 志冲, 太 宗在手 诏中 说:“志冲 欲
以匹夫解位天子, 朕若 有罪, 是 其直 也; 若其 无 罪, 是其 狂也。
譬如尺雾障天, 不亏于大; 寸云点日, 何损于明!”( 《资治通鉴》
卷一九八) 太宗并没有对段志冲治罪。
贞观二十二年三月, 太宗后宫中的充容( 充容为“九嫔”之
一, 正二品) 徐惠, 因太宗东征高丽, 西讨龟兹, 相继营缮翠微、
玉华二宫, 又服玩颇华靡, 上疏进谏说:
“以有尽之农功, 填无穷之巨浪; 图未获之他众, 丧已成之
我军。昔秦皇并吞六国, 反速 危亡 之机, 晋 武 奄有 三方, 翻 成
覆败之业; 岂非矜功恃大, 弃德轻邦, 图利忘危, 肆情纵欲之所
致乎! 是知地广非常安之术, 人劳乃易乱之源也。
”
又曰:“虽复茅茨示约, 犹 兴木 石之 疲, 和 雇取 人, 不无 烦
扰之弊。
”
又曰:“珍玩 伎 巧, 乃 丧 国 之 斧 斤; 珠 玉 锦 绣, 寔( shí, 音
时) 迷心之鸩( zhèn) 毒。
”
又曰:“作法于俭, 犹恐其奢, 作法于奢, 何以制后!”
唐太宗认为徐惠的 正词直 谏讲 得很 好,“甚 礼重 之”。可
见, 唐太宗直到他临终之前, 仍不失为一位善于纳谏的帝王。
2 86
 然而, 另一方面, 唐太宗并没有从《帝范》的自检过失中有
根本的转变。三 月 时他 对 徐 惠关 于“东 征 高 丽”的谏 阻 表 示
“善其言”, 但又在 同年六 月以“高 丽困 弊”为由,“议以 明年 发
三十万众, 一举灭之”。为 此, 他派 右领 左右 府长 史强 伟到 剑
南道,“伐木造舟舰, 大者或长百尺, 其广半之。
”强伟奉太宗之
命到剑南道督造舟舰, 以备东征高丽时运粮之用, 给当地人民
带来无法忍受的灾害, 结果, 雅、邛、眉三州山獠人造反。太宗
派茂州都督张士贵、右卫将军梁建方发陇右、峡中兵2 万余人
以击之。由于蜀地人民 苦于造 船的 徭役, 有人 请求“输值”雇
潭州人造船, 太宗允 许。由于 州县 官吏 逼迫 百姓 缴纳 造船 所
用工钱,“民至卖田宅、鬻子 女不 能供, 谷 价 踊贵, 剑 外骚 然。
”
太宗闻知后, 派司农 少卿长 孙知 人驰 驿前往 视察, 奏 称“大 船
一艘, 庸绢二千二百三十六匹”,“民不能堪”, 唐太宗才不得不
敕令“潭州船庸皆从官给”。
唐太宗不顾大臣们的 一再谏 阻, 在 临终 前执 意要 东征 高
丽, 准备发30 万大军, 又强迫蜀地人民造船, 结果引起了山獠
人的造反, 不得不派 2 万 军队 前去镇 压。可 见, 唐太 宗的“渐
不克终”, 一直伴随到他生命的终止。
贞观二十二年, 唐借吐蕃兵击败中天竺, 在1 万多名俘虏
中, 有一名叫那逻迩娑婆的方士, 自称能配制延年益寿的金石
唐
秘剂。曾经讥笑过秦始皇、汉武帝寻仙求药的唐太宗, 此时却
太
请方士到宫中配药。服用 金石 秘剂的 结果, 使唐 太宗 的病 情 宗
进一步恶化。 李
贞观 二十 三 年, 三 月 辛酉 日, 太宗 抱 病勉 强 地至 显 道 门 世
外, 大赦天下。同月丁卯日, 敕令太子于金液门听政。 民
传
同年四月乙亥日, 太宗临幸翠微宫。在翠微宫, 太宗自知
余日无多, 为 太 子在 日 后的 重 大 人 事安 排 施 了 一 道“妙计”。
太宗对太 子李 治 说:“李世 责力才智 有余, 然汝 与之 无 恩, 恐 不
2 87
 能怀服。我今黜之, 若其即行, 俟我死, 汝于后用为仆射, 亲任
之; 若徘徊顾望, 当杀之耳!”( 《资治通鉴》卷一九九)
李世责
力是名列凌 烟 阁 的 24 位 开 国元 勋 之 一, 曾 多 次 统
率大军在疆场上为唐王朝屡建奇功, 以擅长于“庙算”而著称。
但此人处事有些圆滑, 善于逢迎人主旨意, 明哲保身。唐太宗
既想借助于李世责
力的才能 和威 望来 辅佐太 子日 后治国, 又担
心李世责
力日 后 不 尽 忠 于 主 上, 另 生 事 端, 于 是 采 用 这 一“妙
计”, 为使太子日后有恩于李世责力( 调回朝 中任 宰相) , 为 己所
用; 否则便立即杀之, 以 免后患。 很显 然, 唐 太宗 在他 病重 时
所想出的这条妙计, 怎能瞒 得过 以擅 长“庙算”而 著称 的李 世
责
力呢?
同年五 月, 戊 午日, 诏 令 李世 责力出 任 叠 州( 距 京 师 3400
里) 都督。李世责力接到这一 突如 其来、令人 难解 的诏令, 当即
弄清了太宗的意图, 没有回家向亲人辞别, 立即踏上了赴任的
旅程。后来的事实表明, 唐 太宗的 这一“妙 计”走 向了 愿望 的
反面。
五月丁卯日, 唐太宗 病危, 召 长孙 无 忌入 翠微 宫含 风殿。
太宗卧在病榻上, 举 臂以手 抚摸 长孙 无忌 的面 颊, 无忌 哭, 悲
痛不能自制, 太宗亦口不能言, 令无忌退出。
五月己巳日, 太宗召长孙无忌与褚遂良进入卧室内, 对二
人说:
“朕 今 悉 以 后 事 付 公 辈。 太 子 仁 孝, 公 辈 所 知, 善 辅
导之!”
太宗对太子说:“无忌、遂良在, 汝勿忧天下!”
又对褚遂良说:“无忌尽忠于我, 我有天下, 多其力也。我
死, 勿令谗人间之。
”
太宗令遂良书写遗诏。
一会儿, 唐太宗溘然长逝。时年53 岁。
2 88
 太子李治见太宗气绝, 抱 着舅 父的 颈项 痛 哭, 悲痛 气绝。
无忌起身揽涕, 吩咐众人安排内外, 太子仍哀号不已。无忌对
太子说:“主上以宗庙 社稷付 殿下, 岂 得效 匹夫 唯哭 泣乎!”于
是秘不发丧。
第二 天, 长 孙 无忌 等 人请 太 子 先从 骊 山翠 微 宫 还京, 飞
骑、劲兵及旧将皆随从。
次日, 太子入京城, 住两 仪殿, 以 太 子左 庶子 于志 宁为 侍
中, 少詹事张行成兼侍中, 以检校刑部尚书、右庶子、兼吏部侍
郎高季辅兼中书令。
五月壬申日, 发丧于太极殿, 宣布遗诏。
六月甲戌日, 李治即皇帝位, 是为唐高宗。大赦天下。

唐
太
宗
李
世
民
传

2 89
 唐太宗李世民大事年表

隋开皇十七年( 公元598 年) 1 岁
一 二十八日 李渊妻窦氏生李世民于陕西武功别馆。
隋仁寿四年( 公元604 年) 8 岁
杨 于 江 都 杀 死 父 亲 隋 文 帝 杨 坚, 即 皇 帝 位, 是 为 隋
炀帝。
隋大业七年( 公元611 年) 15 岁
王 于山东邹平南的长白山发动农民起义。
大业九年( 公元613 年) 17 岁
杨 感起兵反隋。李世民与长孙氏结婚。
大业十一年( 公元615 年) 19 岁
突 率兵南下, 将 隋炀帝 围 困于 雁门。 李世 民向 屯卫 将
军云定兴献计解围, 崭露头角。
大业十二年( 公元616 年) 20 岁
各地农民起军风起云涌, 历山飞别将甄翟儿进攻太原。
七 , 隋炀 帝 幸 江 都。十 二 月, 隋 炀 帝 以 李 渊 为 太 原 留
守, 李渊进攻甄翟儿农民军被围, 世民救父突围。
大业十三年( 公元617 年) 21 岁
五月, 李渊于太原起兵。
六 , 李建成、李世民受父命率军攻下西河郡。李渊建三
军, 任命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 统帅左三军; 世
2 90
 民为敦煌公、右领军 大 都督、统 帅右 三 军, 元吉 为太 原
郡守, 留守晋阳宫。
七 , 李渊率大军南下, 西取长安, 于霍邑遇雨, 李渊想罢
兵太原, 因建成、世民劝阻而止。
八月, 攻克霍邑, 斩隋守将宋老生。
九 , 李渊围河东 城, 不下。 世民 建议 置 河东 城不 顾, 立
即渡黄河夺取关中, 被 李 渊采 纳。世 民率 军渡 河后 沿
渭水北岸西进。
十 月, 建成与世民率大军攻入长安。李渊立杨侑为帝,
是为隋恭 帝。李 渊 任 假 黄 钺使 持 节 大 都 督 内 外 诸 军
事、尚书令、大丞相, 进封为唐王。渊以建成为世子, 世
民为京兆尹, 改封秦国公, 封元吉为齐国公。
十 月, 薛举东进, 世民 率军 大败 薛举 于 扶风, 追 至陇 坻
而还。
唐武德元年( 公元618 年) 22 岁
正 , 唐王 李 渊以 世 子建 成 为 左元 帅、秦 公 世民 为 右 元
帅, 督诸军十 余 万 人 救 东 都 洛 阳。三 月, 世 民 徙 封 赵
国公。四月, 世民弃洛阳不攻, 引兵西还关中。
五 , 戊午日, 隋恭帝禅位。甲子日, 唐王李渊即皇帝位,
是为唐高祖, 建元武德, 唐朝建立。
唐
六 , 甲戌日, 以赵公 世民 为尚 书 令。庚 辰日, 立 世子 建
太
成为皇太子, 世民为秦王, 元吉为齐王。 宗
七 , 世民至高土
庶抵 拒薛 举, 卧 病军 中, 主持 军机 的刘 文 李
静被薛举击败, 唐军返长安。 世
八 , 薛举卒, 其子薛 仁杲 继位, 发兵 攻陇 州。秦 王世 民 民
传
任西征元帅, 与秦军相持于高土
庶。
十 月, 世民大败秦军, 薛仁杲投降, 平定陇右。
十 月, 唐高祖以世民为太尉、使持节、陕东道大行台、蒲
2 91
 州河北诸府兵马并受节度。
武德二年( 公元619 年) 23 岁
正 , 命秦王世民出镇长春宫。世民任左武侯大将军、使
持节凉、甘等九州诸军事、凉州总管。
九 , 唐高祖听信裴寂之言, 杀世民心腹人物刘文静。刘
武周进攻并州, 元吉弃城逃走, 河东的大部分被刘武周
攻陷。
十 月, 秦王李世民 统率 大军东 渡 黄河 讨伐 刘武 周及 宋
金刚。出师时, 唐高祖幸华阴, 至长春宫送行。
武德元年( 公元620 年) 24 岁
四 , 李世民大败宋 金刚, 金 刚败 走突 厥 而死, 金 刚部 将
尉迟敬德降唐。刘武周放弃并州, 败走突厥, 世民收复
失地, 平定河东。
七 , 唐高祖派秦王李世民督诸军东进中原伐郑, 进击王
世充。
十 月, 郑与夏结盟抗拒唐军。
武德四年( 公元621 年) 25 岁
二 , 秦王世民败 王世 充于 谷 水, 进兵 围攻 洛阳。 三月,
夏王窦建德率大军救郑, 世民强先占据虎牢, 于虎牢大
破夏军, 擒窦建德, 夏亡。王世充向世民投降, 郑亡。
七 , 世民凯旋至长安, 献俘于太庙, 赦王世充为庶人, 斩
窦建德于市。
窦 德故 将 刘 黑闼 起 兵反 唐, 迅速 占 领河 北、山 东 广 大
地区。
十 , 唐高祖因世民 灭夏、郑 功大, 以秦 王世 民为 天策 上
将, 领司徒、陕东道 行台 尚书 令。世 民 开文 学馆, 置 十
八学士。
十 月, 唐高祖派世民、元吉率大军讨伐刘黑闼。
2 92
武德五年( 公元622 年) 26 岁
正 , 刘黑闼自称汉东王。
三 , 李世民决氵名水堰大败刘黑闼, 黑闼逃入匈奴。
四月, 李世民率军南下攻击徐圆朗。
七 , 李世民班师回关中, 使令李神通等人继续攻击徐圆
朗。刘黑闼引突厥入寇山东、定州。
十 。李世民领左右十二卫大将军。
唐 祖派齐王元吉击刘黑闼, 淮南王李神通与黑闼交战,
败没。黑闼尽复故地, 进据氵名州。
十 月, 唐高祖派太子李建成率大军进击刘黑闼。
武德六年( 公元623 年) 27 岁
正 , 李建成讨平刘黑闼, 斩黑闼于氵
名州。
二 , 徐圆朗弃兖州夜遁, 被野人杀死, 其地皆入于唐。
武德七年( 公元624 年) 28 岁
六 , 唐高祖赴宜君仁智宫, 李建成指使庆州都督杨文干
起兵, 旋败。太子 建成 赴 仁智 宫谢 罪。唐 高祖 为此 想
要废建成, 改立世民为太子, 未果。
闰 月, 突厥屡寇关 中, 高祖 想迁 都避 患, 因 世民 力谏 而
止。高祖命世民、元吉率兵出豳州抵御突厥。
武德八年( 公元625 年) 29 岁
唐
七 , 李世民出屯蒲州, 防御突厥入寇。
太
十 月, 加李世民中书令、加齐王元吉侍中。 宗
武德九年( 公元626 年) 30 岁 李
六 四日, 玄武门 之变, 李 世民 杀 建成、元 吉。高 祖立 世 世
民为太子, 军国庶事悉委太子处决, 然后奏闻。 民
传
七 , 李世民委任高 士廉、房 玄 龄、萧瑀、封德 彝以 要职。
幽州大都督庐江王李瑗谋反, 旋败被杀。
八 , 唐高祖李渊退位, 自称太上皇, 李世民即皇帝位, 是
2 93
 为唐太宗。突 厥 入 寇, 至 长 安 郊 外 便 桥, 太 宗 亲 临 便
桥, 突厥请盟退兵。
九 , 置弘文馆, 虞世南等人以本官兼学士。
十 , 太宗立长子承乾为太子。
贞观元年( 公元627 年) 31 岁
制 官随宰相入阁议事。命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与法官更
议定律令, 宽绞刑五十条为断右趾。
二 , 并省州县, 因山川形势分天下为十道。
七 , 以长孙无忌为右仆射, 君臣议实行封建。
九 , 以御史大夫杜淹参与朝政, 它官参与朝政自此始。
十 月, 命房玄龄并省中央文武官员, 留六百四十余员。
贞观二年( 公元628 年) 32 岁
三月, 关内旱饥, 赦天下。
四 , 尚书左丞戴胄上疏建立义仓, 以备凶年。突厥突利
可汗请入朝。
六 , 太常少卿祖孝孙作《唐雅乐》上奏。
九 , 前后出宫女三千余人。
十 月, 以王珪为侍中。
贞观三年( 公元629 年) 33 岁
正 , 免裴寂官, 流放静州, 旋卒。
二 , 以 房 玄 龄、杜 如 晦 为 仆 射, 魏 征 守 秘 书 监, 参 与
朝政。
六 , 以马周为监察御史。
八 , 玄奘启程赴天竺取经。
十 月, 以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 统诸军讨突厥。
十 月, 突厥突利可汗入朝。
是 , 于中书省置秘书内省, 修周、齐、梁、陈、隋五代史。

2 94
贞观四年( 公元630 年) 34 岁
二 , 李靖袭破突厥于阴山, 颉利可汗遁走。以温彦博为
中书令, 戴胄参与朝政, 萧瑀参议朝政。
三 , 颉利可汗被俘, 东突厥亡。四夷君长诣阙请尊唐太
宗为“天可汗”。
四 , 朝议安置东突厥降众, 采纳温彦博建议, 置于河南,
使各部自立君长以羁縻之。
五 , 突厥酋长拜将军等五品以上官职者百余人, 因而入
居长安者万余家。
六 , 修洛阳宫, 因给事中张玄素上书而止。
七月, 以李靖为右仆射。
十一月, 废除鞭背刑。
十二月, 杜如晦卒。
是年, 终岁断死刑29 人。
贞观五年( 公元631 年) 35 岁
四 , 遣使赎还没入突厥的汉民, 得男女八万口。
八 , 斩大理丞张蕴古, 既而太宗悔之, 诏令死罪三覆奏。
十月, 诏议封建诸侯。
贞观六年( 公元632 年) 36 岁
正月, 魏征谏封禅, 事遂寝。
唐
贞观七年( 公元633 年) 37 岁
太
九 , 去岁纵天下死 囚390 人 还家, 约 是 岁返 狱即 刑, 皆 宗
如期诣朝堂, 无一人亡匿, 太宗皆赦之。 李
贞观八年( 公元634 年) 38 岁 世
六月, 派段志宏、樊兴率军西征吐谷浑。 民
传
七月, 山东、河南、淮、海之间大水。
十 , 营建大明宫。段志宏击破吐谷浑, 追奔800 余里。
十 月, 派李靖、侯君集率大军西征吐谷浑。
2 95
 贞观九年( 公元635 年) 39 岁
五 , 太上皇李渊 卒。李 靖平 吐谷 浑, 太 宗诏 复其 国, 以
慕容顺为西平郡王、趉故吕包甘豆可汗。
十 月, 慕容顺被部下所杀, 子诺曷钵立, 国中大乱, 诏兵
部尚书侯君集等将兵援之。
贞观十年( 公元636 年) 40 岁
正 , 以突厥处罗可汗之子阿史那社尔为左骁卫大将军,
尚皇妹南阳长公主。
二 , 太宗以魏王李 泰好 文学, 特 命 魏王 府别 置文 学馆,
听招引学士。
三 , 吐谷浑王诺曷钵遣使入朝, 请颁历, 行年号, 遣子弟
入侍, 太宗一并听从。以诺曷钵为河源郡王、乌地也拔
勤豆可汗。
六 , 长孙皇后病卒, 终年36 岁。
十 月, 改统军为折 冲都 尉, 别将 为果 毅 都尉, 折 冲府 名
称始于此。
贞观十一年( 公元637 年) 41 岁
正 , 公 布 房 玄 龄 受 命 所 更 定 的《贞 观 律》, 颁 行 天 下。
《贞观律》立刑 名20 等, 定 律500 条、令1590 余 条, 格
700 余条。同隋 律相 比, 削 烦 去 蠹, 变 重 为 轻 者, 不 可
胜纪。
六 , 诏荆州都督荆王 元景 等 21 王所 任 刺史, 咸 令子 孙
继承。又以功臣长孙无忌等14 人为刺史, 亦令子孙世
袭, 非有大故, 无得黜免。
八 , 侍御史马周上疏论政事得失, 疏中有言:“但如贞观
之初, 则天下幸甚。
”
贞观十二年( 公元638 年) 42 岁
正 , 更命刊定的《氏族 志》颁 于天 下, 皇 族为 首, 外戚 次
2 96
 之, 降崔干民为第三等。
九 , 吐蕃松赞干布因唐朝拒绝请婚, 出兵攻松州。侯君
集于松州城下败吐 蕃军 队。松 赞干 布 遣使 谢罪, 复 请
婚, 太宗许之。拜薛延陀真珠可汗二子为小可汗, 以分
其势。
贞观十三年( 公元639 年) 43 岁
二 , 因长孙无忌等人固让, 诏停世封刺史。
四 , 突厥突利可汗之弟阿史那结社, 乘唐太宗幸九成宫
之机犯行宫, 事败被追获斩首。
五月, 魏征上《十渐不克终疏》。
七 , 诏右武侯大将 军、化州 都督、怀化 郡王 李思 摩为 乙
弥泥孰俟利苾可汗, 使其率降众经渡河还其故地, 同时
赐薛延陀玺书, 戒勿与突厥相抄掠。
十 月, 派交河行军 大总 管、吏部 尚书 侯 君集, 副 总管 兼
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将兵击高昌。吐谷浑王诺曷钵来
朝, 以宗室女为弘化公主, 妻之。
贞观十四年( 公元640 年) 44 岁
正 , 太 宗 幸 国 子监, 亲 释 奠, 学 生 满 2260 员, 高丽、百
济、新罗、高昌、吐蕃诸酋长亦遣子弟请入国学, 升讲筵
者至8000 余人, 令学者习孔颖达等人撰《五经正义》。
唐
八 , 高昌王麴文泰 闻知 唐兵 临碛 口, 忧 惧发 疾而 死, 子
太
智盛立。侯君集率 大军 攻城, 麴智 盛开 门出 降。君 集 宗
分兵略 地, 下 其 22 城, 户 8046 , 口 17700 , 地 东 西 800 李
里, 南北五百里。 世
九 , 以高昌地为西州, 以可汗浮图城为庭州, 各置属县。 民
传
置安西都护府于交河城, 留兵镇守。
十 , 吐蕃松赞干布派其相禄东赞至长安请婚, 太宗许以
文成公主妻之。
2 97
 贞观十五年( 公元641 年) 45 岁
正 , 以吐蕃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 妻以琅邪公主外孙段
氏。命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持节送文成公文于吐蕃。
八 , 职方郎中陈大德出使高丽归还。
十 月, 薛 延 陀率 二 十万 众 渡 漠攻 突 厥, 俟 利苾 可 汗 告
急, 太宗派张俭、李世 责
力、李 大亮、张士 贵、李 袭誉 率兵
出击, 于诺真水大破敌兵。
贞观十六年( 公元642 年) 46 岁
正 , 魏王李泰招学士所撰《括地志》书成, 上之。
六月, 诏禁世族卖婚。
七 , 以长孙无忌为司徒, 房玄龄为司空。
九月, 以魏征为太子太师。
十 , 太宗许以新兴公主妻薛延陀。
贞观十七年( 公元643 年) 47 岁
正 , 太宗向群臣表示: 太子承乾虽有足疾, 终不易太子。
魏征卒, 太宗说:“魏征没, 朕亡一镜矣!”
二 , 命图功臣长孙无忌等24 人于凌烟阁。
四 , 太子承乾与侯君集、汉王李元昌等人谋逆, 事败露。
诏废承乾为庶人, 赐元 昌 自尽, 侯 君集、李安 俨、赵节、
杜荷等人伏诛。
诏 晋王李治为太子。 诏以 长孙 无忌 为 太子 太师, 房 玄
龄为太傅, 萧 瑀 为太 保, 李 世责力为 詹事, 瑀、世 责
力并 同
中书门下三品, 同中书门下三品自引始。
闰 月, 诏 绝 婚于 薛 延陀 真 珠 可汗, 褚遂 良 为此 上 疏 谏
诤, 太宗不听。
七 , 太宗索读《高祖 实录》、
《今上 实录》, 见 有关 玄武 门
之变语多微隐, 命史官削去浮词, 直书其事。
九 , 百济攻取新罗 四十 余城, 复 与高 丽 连兵, 新 罗遣 使
2 98
 向唐朝乞兵救援。太宗命司农相里玄奘赍玺书警告高
丽, 与百济各宜戢兵。
贞观十八年( 公元644 年) 48 岁
二 , 玄奘还, 具言其状, 太宗认为对高丽不可以不讨, 谏
议大夫褚遂良谏诤, 太宗不予采纳。
七 , 太宗决定东征 高丽, 敕 令将 作 大监 阎立 德前 往洪、
饶、江三州造船四 百艘 以 载运 军粮。 以太 常卿 韦挺 为
馈运使, 以民部侍郎崔仁师为副使。
八 , 以散骑常侍刘洎为侍中, 行中书侍郎岑文本为中书
令, 中书侍郎马周守中书令。
九 , 以谏议大夫褚遂良为黄门侍郎, 参与朝政。诏安西
都护郭孝恪击焉耆, 执焉耆王突骑支, 留栗婆准摄国事
而还。
十 月, 唐太宗至洛阳, 以刑部尚书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
总管, 自莱州 泛 海 趋平 壤; 以 李世 责力为 辽 东道 行 军 大
总管, 趋辽东, 两军 合势 并 进。太 宗为 讨伐 高丽 一事,
以手诏谕告天下, 言必胜之道有五。
薛 陀乘唐攻辽东之 机与突 厥相 攻, 俟 利苾 可汗 不能 抚
御其众, 突 厥 部 众 弃 之 南 渡 河, 请 处 于 胜、夏 二 州 之
间, 太宗许之。
唐
贞观十九年( 公元645 年) 49 岁
太
正 , 唐太宗车驾自洛阳出发, 东征高丽。 宗
三 , 太宗车驾至定 州, 诏皇 太子 监国, 车驾 自定 州出 发 李
北上。 世
四 , 诸军至玄菟、新城。李世责
力攻克盖牟城。 民
传
五 , 张 亮拔 卑 沙 城。 太 宗 渡 辽 水, 拔 辽 东 城。 进 攻 白
岩城。
六 , 白岩城降唐。进攻安市城, 于城下同高丽北部耨萨
2 99
 延寿, 惠真 的 十 五万 援 兵 大 战, 龙 门 人 薛 仁 贵 冲 锋 陷
阵, 所向无敌, 高丽兵大溃。
九 , 太宗因久攻安市城而不下, 辽东早寒, 下令班师, 东
征高丽未能成功。
贞观二十年( 公元646 年) 50 岁
三 己巳日, 太宗车驾还京师长安。太宗因患疾未痊愈,
诏军 国 机 务 并 委 皇 太 子 处 决。 张 亮 以 谋 反 罪 斩 于
西市。
五 , 高丽王藏及莫离支盖苏文遣使谢罪。
六 , 诏李道宗、阿史那 社尔、执失 思力、契苾 何力、薛 万
彻、张俭等人, 分道并进, 击薛延陀。薛延陀大乱, 余众
立真珠之侄 咄摩 支 为 伊 特 勿失 可 汗。 李世 责力大 败 咄
摩之。
七 , 咄摩支至京师, 拜右武卫大将军, 薛延陀亡。
九 , 太宗车驾至灵 州, 铁勒 诸部 俟 斤遣 使相 继诣 灵州,
咸曰:“愿得天至尊 为奴 等天 可汗。
”勒 石于 灵武, 记 功
而还。
贞观二十一年( 公元647 年) 51 岁
正 , 诏以回纥部为 瀚海 府, 仆骨 为金 微 府, 多滥 葛为 燕
然府, 拔野古为幽陵府, 同罗为龟林府, 思结为卢山府,
浑为皋兰州, 斛薛为 高 阙州, 奚 结为 鸡 鹿州, 阿 跌为 鸡
田州, 契苾为榆溪 州, 思 结 别 部为 林 州, 白 霫 为寘 颜
州, 各以其 酋长 为 都 督、刺 史, 各 赐 金 银 缯 帛 及锦 袍。
开参天可汗道, 置68 驿。
二 , 太宗将复伐高丽, 朝廷议论以为不可, 太宗听从。
四 , 置燕然都护府, 统潮海等6 都督、皋兰等7 州。
五 , 太宗于翠微宫与群臣自论成功超过古人的“五事”。
其中, 第五件事是“自古皆贵中华, 贱夷狄, 朕独爱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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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
八 , 发江南12 州工人造大船数百艘, 欲以征高丽。
十 月, 诏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骁卫大将军契苾
何力、安西都护郭孝恪等将兵击龟兹。
贞观二十二年( 公元648 年) 52 岁
正 , 太宗作《帝范》12 篇 以赐太子。 中书令 马周 卒。诏
右武卫大将军将兵3 万余 人及 楼船 战 舰, 自兰 州泛 海
以击高丽。
五 , 王玄奘征吐蕃士兵, 擒中天竺王阿罗那顺以归。
七 , 房玄龄疾笃, 上 表谏 征高 丽, 病 卒。派 强伟 于剑 南
道伐木造舟舰, 备伐高丽。
九 , 剑南道雅、邛、眉三州僚族苦于造船之役而造反, 朝
廷派兵二万镇压。蜀民为供役而卖田宅、鬻子女, 剑外
骚然。
十 月, 阿史那社尔攻下龟兹王城, 使郭孝恪守之。龟兹
王布失毕西遁。
闰 二月, 擒色兹王 布失 毕, 共 得城 700 余, 立布 失毕 之
弟叶护为王, 龟兹人大喜, 西域震骇。
贞观二十三年( 公元649 年) 53 岁
三月, 太宗有疾, 诏太子听政。
唐
四月, 太宗至翠微宫。 太
五 , 以李世责力为叠州刺史, 世责力受诏, 不至 家而 去。李 宗
靖病卒。 李
李 民托孤于长孙 无忌、褚 遂 良, 令遂 良草 遗诏。 有顷, 世
民
驾崩。
传
六 甲戌日, 太子李治即皇帝位, 是为唐高宗。
八 , 百官上谥号“文皇帝”, 庙号“太宗”, 葬于昭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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